第135章 135. 他的世界 我是有靠山的人
随着乙一衣带散开, 他身上的伤痕也随之露了出来,余依依脸上的笑容完全消散。
他前胸后背都纵横交错着数道深深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痂, 有的尚在沁血,触目惊心。
若不是亲眼看到这些伤口, 只看他平静的神情、自在的行动, 完全想不到他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看着他身上伤口沁出的血,余依依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魔兽攻击后, 湖边断臂残骸,鲜血满地的场景。
眼里又有泪珠不受控制的冒出来, 余依依缓缓地吸了口气,闭上眼, 把那酸涩的恐惧的思念的……总总复杂情绪逼退。
好想回家……
见识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她因穿越升起的兴奋感已彻底消散。
没有哪一刻, 她这么想念自己的家乡, 想念那个和平世界。
“怎么了?”乙一察觉她的呼吸有异, 扭过头去看她, 见她神情不对, 立刻关心问。
“没事,”余依依不想和他说自己的心情, 说了也只是给他增添心理负担, 只说,“你的伤口得处理一下才能上药。”
她把他的衣衫合拢, 对他说:“你在这坐一下,我去借点东西。”
余依依找到正在收拾车厢的朱红,向她借了一个小炉子和一个烧水的锅。
朱红以为她要烧水喝,说:“你口渴了吗?我的水囊里还有水。”
余依依说:“我想烧些开水给哥哥擦拟伤口, 烧开的水擦伤口更安全。”并劝她让受伤的护卫也这么做。
“不需要这么麻烦,”朱红用不能理解的神情说,“以往都是如此,也没见有什么危险,湖里的水很干净,况且,也是热的呢。”
余依依不再多劝,拧着炉子走到湖边,盛了一锅水开始烧。
乙一想起身帮忙,余依依用狠狠的眼神制止。
乙一怕她生气,只好坐着,见她被太阳晒得脸蛋通红,心里闷闷的,劝她:“不需要特意烧水,现在天气热,湖里的水也是热的。”
竟然和朱红说同样的话!
余依依心里有点堵,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湖里的水热也没用,只有烧开了才安全。”
她想到他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这么简单的安全知识都不知道,年纪轻轻就要出去历练,总是要面对那么危险的野兽,又受了那么多伤,心就软了,那点气也散了。
刚好水还要一会儿才开,她就一边给炉子扇风一边给他普及有关细菌的基本知识,告诉他高温消毒是最基本的消毒手法。
还特别提醒他,如果和人打架的时候,看到对方的武器上生了锈,一定要千万小心不要被划伤,一不小心得破伤风就危险了。
她说的这些知识,乙一听起来似懂非懂,但她说的每句话他都认认真真记下。
余依依见他态度认真,说得越发认真,恨不得把生物书都背给他听——可惜她背不下来。
等水烧开,她用开水烫了毛巾,稍微晾凉,仔细给他把伤口擦拟干净,然后给他涂药。
余依依觉得世上可能没有比乙一更配合的病人,整个涂药过程,他既不乱动也不喊痛,十分配合,让原本还有点紧张怕弄疼他的余依依渐渐放松下来。
“你都不觉得痛的吗?”涂好药,余依依用纱布给他简单地包扎。
“不疼,”乙一立刻就答,又沉默几秒,开口夸奖,“你的药涂的很好。”
他说完垂眸,不敢看她。
他耳朵通红,脸上浮现几分窘迫,心里有点忐忑,怕她看穿他那夸奖背后的心虚。
事实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她的手上了,那软软的温暖的指腹每触碰一下,他的心脏就狂跳一下,心弦就紧绷几分,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口,疼痛也全变成了酥麻,心头像是被羽毛扫过,痒痒的软软的。
他其实没有任何下流不堪的想法,只是心脏的跳动不受控制,身体的酥麻也不受控制。
她认认真真给他涂药,他却神飞天外,只这一点,他就觉得心虚气短。
他怕她看出什么,把他当登徒子。
余依依完全没看出乙一的复杂心情,她只觉他淡定稳重的不行,身上这么多伤口,竟然能一声不吭,实在是个狠人。
至于他红了的耳朵,太阳这么大,别说他,就是她的脸和耳朵也被晒红了呢。
乙一的伤处理好,六皇子那边也已经收敛完护卫的尸身残骸。
六皇子做主将尸体焚尽,骨灰全部收拢装好。
处理完此事,六皇子告诉乙一:“我已传信给邻城城主,不出意外,两个时辰内他们会前来接应。”
也就是说,他们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休息。
六皇子身体不适,进车厢歇息。
他邀请余依依和乙一进车厢,两人礼貌拒绝。
朱红碧玉跟着六皇子进了车厢。
两个护卫在马车左右随意坐着,一边休息一边守卫。
其余几个护卫不见踪影。
余依依和乙一在树下阴凉处,找了块石头并排坐下,背靠着树干休息。
余依依睡不着,偏头见乙一也没睡,正睁着眼看她,以为他想聊天,立刻来了精神。
她悄声问:“不是说急着赶路吗?他们怎么还要等人接应?”
算上乙一和找他的那俩护卫骑回来的马,现在一共有五匹马活着,如果一定要赶路,五匹马也是可以勉强拉马车的。
乙一解释:“一来六皇子身体受不住,二来,还有魔兽尸体需要处理。”
余依依恍然,她想起他说过,魔兽的尸体对凡人来说,处处是宝。
它的皮可以制成绝佳的防御工具;它的爪子、牙齿、骨头可以炼成锋利的武器;它的血肉更是治愈魔兽造成的伤口的药物的关键原料。
魔兽死前,它的皮肉、利爪、牙齿都是凡人的克星;魔兽死后,这些便能成为凡人对抗魔兽的工具。
魔兽尸体极其珍贵,哪怕是皇子也舍不得放弃。
余依依这下知道那几个不见踪影的护卫去哪里了,他们八成去守着魔兽的尸体了。
她想到六公子的身份:“我之前听你喊六皇子,他既是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乙一:“六皇子身体不好,常年在东水国休养,这次急着赶回都城,应该是得到了关于的魔兽出世的消息——西照国都城的防御最坚固。”
余依依:“你的意思是说,秘境里的魔兽不是第一批出现的魔兽?”
乙一点头:“嗯,根据六皇子的行程推算,在我们从秘境出来的前五天,就已经有魔兽出现的消息。”
他问:“你是什么时候遇见六皇子一行的?”
“我刚从秘境出来就碰到了他们,”余依依撑着下巴,有点忧愁,“他们看到了我突然出现的场景,把我当成高人,我知道后赶紧澄清,结果魔兽出现之前,我靠着铃铛又给了预警,他们便认为我肯定不是一般人,魔兽攻击的时候,我没有站出来帮他们——他们可能有一点怪我。”
余依依叹气:“其实如果你晚一点点出现,我就已经把隐身符和瞬移符拿出来了。”
“你不站出来帮忙是对的,”乙一看着她,认真叮嘱,“你要记住,如果你的东西拿出来救不了所有人,那就不要拿。”
他怕她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点一点揉碎说给她听:“你好心拿出来,一旦有人没有获救,他们的亲朋就会怀疑你藏着掖着,不会认为你付出了所有,他们不仅不会心生感激,反而会心怀怨恨,甚至有些人,还会想方设法从你手里夺取好东西。”
他说了很多他这么多年总结下来的经验教训,最后总结强调:“人性自私,你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你手里有珍贵的东西。”
余依依其实并不完全认同乙一的话,不过她知道他说这些都是为她好,全都认真记下。
时刻谨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俩人聊着天,因为话题涉及六皇子,都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知不觉脑袋就挨到一起,远远看去,显得十分亲密。
朱红伺候六皇子歇下,轻手轻脚回到前面车厢,就见车窗半开,碧玉倚着窗户,时不时往外看一眼,便也看了看。
她坐下,轻声说:“依依姑娘和那位义士关系真好。”
“她不是说那是她哥哥吗?”碧玉轻哼一声,“我看肯定不是亲哥哥,倒像是情哥哥。”
朱红横她一眼:“快收了你那脾气,现如今主子都对他们礼遇有加,你还有什么好记恨的?我看先前依依姑娘也不是故意不出手帮忙,许是真没办法。”
碧玉脸色微沉:“我都跪下求她了……”
“行了!”朱红神情一肃,“为主子求人你还觉得丢人不成?”
碧玉忙摇头:“我不觉得丢人,我是气她太冷血,这几日我们对她多照顾,结果危险关头,她却……你别说她也束手无策,魔兽出现前她就能察觉到,明摆着她有些特殊手段……”
她还想说什么,隔壁传来六皇子的咳嗽声,忙噤声。
余依依接受了乙一的教训后,从他那了解了都城的大致情况,正准备和他商量到都城后怎么安置她,就见他忽然起身,朝西南方看去。
“有人来了。”
大约一分钟后,西南方向的道路上果然出现了一行人。
这行人骑马而来,人数约有五十,马匹多出十来匹,一路带起尘烟滚滚。
这行人行到近前,先给六皇子行礼,而后就在俩个护卫的带领下呼啦啦走了,留下十来匹骏马。
小圆子挑出品相最好的八匹马,动作利索地套车。
等他套好车,朱红来请余依依上车,“主子说,该启程了。”
余依依惊讶:“不用等那些护卫了吗?”
朱红说:“不必,他们尚有任务在身,待任务完成,会尽快回都城。”
余依依便没再细问,只看了一眼乙一,问:“我哥哥能上马吗?”
她觉得乙一伤的重,骑马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崩裂伤口。
朱红怔住,还没想好怎么说,乙一已经快速道:“我不坐马车,我骑马。”
余依依:“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不影响骑马。”乙一说,“你去车上吧。”
若是马车里只有余依依一个人,他可能还会考虑一下去马车里,有旁人,尤其还有俩个丫环,他只是想想就觉得不自在。
接下来一路顺利,三天后,一行人进了都城。
六皇子邀请余依依去府上作客,她拒绝了。
六皇子并不在意,给乙一送了份谢礼就离开了。
他们一行人走后,乙一打开放礼物的匣子,余依依好奇看去,发现是一叠纸。
“这是什么?”
“地契。”乙一解释道,“是东四街一栋二进宅子契书和宅内三名仆人的身契。”
送人送房,真大方啊。
余依依琢磨:“他这是听到我们聊天了吧?”
在这几天赶路的休息时间里,余依依和乙一就她到都城后的安置问题讨论了几次。
乙一只是个护卫,和别的护卫住在一个院子里,只有个单独房间,不可能带着她进镇国将军府;客栈人来人往,人多口杂,她容貌出众,住客栈恐怕会有数不清的麻烦;六皇子府倒是安全舒适,但到底是别人的地盘,而且她总觉得他们还是以‘非一般人’的目光看她,这让她很不自在。
想来想去,还是自己住比较好。
说起来,直接买房肯定更好,只可惜她没有户籍,乙一连个正式名字都没有,户籍也不在他自己手里。
俩人压根没有买房资格。
所以,俩人的商量结果是租个房子住。
只要有钱,租房也能住的舒坦。
为了能在都城更有底气一点,余依依这几天在休息时,偷偷用聚宝盆赚了不少钱。
聚宝盆,能复制一切天然物品,复制个数不定,冷却时间二十四小时。
余依依非常幸运,每次使用都不止复制出一个,几天下来,乙一的十两黄金,已经变成一百多两黄金。
别说只是租房,就是买一个小院子也绰绰有余。
暴富的感觉无比美妙,余依依简直爱死了聚宝盆。
她还忍不住幻想,要是聚宝盆能跟着她回到现代,那她绝对能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咸鱼。
看着乙一手里的契书,余依依隔着包袱摸了摸硬硬的金元宝。
六皇子送礼送的这么准,很可能是听到了她和乙一的聊天,就是不知他是无意听到的,还是刻意偷听的。
她有点担忧:“他不会发现我用……赚钱吧?”
因是大街上,虽行人不多,她也谨慎地没把聚宝盆三个字说出来。
乙一记下地契上的具体地址,把地契收好,肯定地说:“没有。”
“这么肯定?”
乙一解释:“我们谈及租房的话题并没刻意躲着人,被人听去很正常,而你每回赚钱的时候,都尤其小心,我也在一旁放风,我确定没让人发现不对。至于包袱重量变化,你也用一路捡石头、收集小玩意遮掩了。”
“便是他观察入微,发现不对,至多也只能在心里猜测,绝没偷看到实际情况。”
余依依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理。
俩人见时间还早,直接去看宅子。
有人送宅子,不住白不住。
六皇子送的宅子不大,前后二进,总共三间正房四间厢房,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带小院和花园,环境清幽,里面家具比较齐全且保养得极好。
最让乙一满意的是,这院子离镇国将军府只有俩条街的距离,以他的脚程,不到半个小时就能走到,如果全力急赶,大概只需要十分钟。
乙一问:“你觉得这里如何?可愿住在这里?”
“挺好的。”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宅子布局装修,余依依都挺满意。
乙一点头,叫来宅中下人。
宅子里的三个下人一男二女,均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男人是门房,右腿膝盖以下截肢,杵着拐杖,身材矮小,但腰背挺直,目光清明;一个女人是厨娘,白白胖胖常带笑,热情可亲;另一个女人是负责杂活的,譬如洒扫浇花锄草之类。
乙一把地契和身契都给了余依依,对三个下人一顿叮嘱,让他们务必要照顾好余依依。
三人连连应诺。
让他们退下后,乙一让余依依坐在客厅休息:“我再去找两个人服侍你。”
余依依连连摇头:“我不需要人服侍。”
乙一说:“我找的人可信。”
余依依便不说了,他这显然是防着六皇子。
乙一:“我两刻钟内回来。”
然而,两刻钟后,乙一并没有回来。
余依依现在没手表,也不知具体时间,只隐约觉得乙一离开的时间有点久了,又想着可能是自己已经对乙一产生了依赖,不习惯他不在身边,才觉得时间过得慢,就耐着性子等。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人,余依依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虽认识乙一不久,但她自认已经算了解他,他是个非常周全的人,说了两刻钟之内回来就会回来,哪怕时间来不及,他也会想办法回来和她说一声,或者让人传个信。
她跑到门房那里,问:“我哥哥出去多久了,有两刻钟了吗?”
“近半个时辰了。”门房看一眼角落的滴漏,报出准确时间。
余依依心里便有点慌。
这时,两道身影冲到大门前。
余依依还没反应,门房已撑着拐杖往前跳了几步,一站稳便举起拐杖一拦。
喝道:“停下!”
那两道身影撞到拐杖上。
矮些的那个‘哎哟’一声,捂着额头连连后退,嘴里道:“我们要见依依姑娘,是大哥叫我们来的!”
是个看着只八九岁的小男孩。
高个子是个瘦削的女孩,也才十二三岁的模样,她手刚刚打到了拐杖上,现在正揉着撞疼的手。
门房本欲举起拐杖打他们,见了他们稚嫩的面容,生生停下,看向余依依,等她吩咐。
余依依问:“你们说的大哥是谁?”
小男孩:“大哥就是大哥,我们就认了他一个大哥。”
女孩看上去有些憨厚,她直愣愣盯着余依依看了几秒,像是在确定什么,确定之后,麻溜开口:“是乙一大哥……现在应该说是前乙一大哥了,你就是大哥说的依依姑娘了吧,果然长得漂亮,比云朵还白。”
“他让我们转告你,他先回将军府了,叫你不要担心。他让我们跟着你,你放心,我和弟弟会好好服侍你的。”
余依依:“……”
这就是他说的可信的帮手吗?这么小,看着实在不怎么靠得住。
但这也不是主要的事,她更关心乙一的情况。
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把姐弟两人领进院子。
一见门就问女孩:“能和我具体说说他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吗?”
女孩:“他带着我们来找你,走到路上,被将军府的护卫围住,打头那人自称是乙一,并说大哥是逃卫,犯了大错,要抓大哥回去受罚。大哥没和他们打起来,叮嘱我们来找你,并且让我们一定要转告你,说他不会有事,就和那些护卫走了。”
男孩立马接上:“既然大哥都说没事了,你就不要担心,那肯定会没事的。”
这肯定是乙一的铁杆粉丝,对乙一有盲目信任。
唉,想到现在‘乙一’这个代号已经属于别人,她无比后悔没有给他取一个比‘小哥哥’更正式的专属于他的称呼。
余依依没姐弟俩淡定,倒不是不相信乙一——该叫小哥哥了,只是凭她对他的了解,他绝对属于那种报喜不报忧的人。
而且从小姑娘转述的情况来看,虽然他们没有打起来,但将军府的那些护卫,对小哥哥态度绝对算不上好
尤其是新上任的乙一,先是昭告他已经取代了小哥哥的身份,后在小哥哥没有做任何自辩的情况下,直接称呼他为逃卫,要抓他回去受惩罚,像是已经给他定了罪,完全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余依依越思量越担心,脑海里已经冒出小哥哥被按在长凳上打板子的场景。
想到小哥哥对这姐弟俩的信任,她问:“你们有没有办法溜进将军府,看一看你们大哥的情况?”
小男孩:“大哥不是说没事的吗?我们只要安心等等就行了。”
女孩虽然看着憨直,担心思显然比较细腻一点:“姑娘是觉得大哥有危险吗?”
“嗯,我怕他受惩罚。”余依依说。
小男孩拧着眉,似乎对她不信任小哥哥有点不满意,老气横秋地叹口气:“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多想。算了,大哥叫我听你的话,我便听了,我去瞅瞅。”
说完他就跑开,不是跑向大门,而是跑向最近处的院墙。
只见他朝两手呸呸几声,壁虎一样嗖嗖地爬上了比他高几倍的墙,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余依依目瞪口呆。
女孩尴尬地笑了一声:“哈,小兔崽子,没一点规矩!等他回了,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然而,余依依还没等到小男孩回来,就被一队腰间佩刀、自称来自宫中的护卫给‘请’走了。
护卫冲进宅子里的时候,女孩——小草勇敢的挡在她身前:“你快跑,我垫后。”
余依依对比了一下实力悬殊,在护卫领队说若她束手就擒,不会伤害宅子里的其他人后,放弃抵抗。
小草急的跺脚。
“没事,我就跟着他们走一遭,很快就会回来,你就待在这宅子里等我。”余依依凑到她耳边,告诉她正房床上的枕头下有黄金。
要不是怕有外人混水摸鱼把黄金给偷了,她其实还挺舍不得把钱交给小草。
她都没来得及花呢,真是可恶。
听到她这句熟悉的话,小草忽然就觉得之前大哥的保证也不那么可信了。
说没事,不一定就真的没事。
*
不知道是因为余依依态度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自称是宫中护卫的这批人并没为难她。
不仅没有绑她,还让她坐轿子。
她眼睛没被蒙,坐在轿子上也不闲着,一直半掀着帘子,观察外面的情景。
根据小哥哥给她讲过的都城布局,判断出轿子确实是往皇宫方向去的。
确定了这点后,她紧绷的心情放松了些。
一路轻轻松松进了宫,她被带到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两个嬷嬷,六个宫女,分两列依次排开,宫女的手上各拿着一套颜色不同的衣裳。
高点的嬷嬷说:“奴婢们服侍姑娘洗漱更衣。”说着就上前准备解她的衣衫。
余依依连忙后退,双手交叉护在胸前:“不用你们服侍,我也不需要洗漱。”
矮一点的嬷嬷,面容严肃:“待会儿有大人要见姑娘,姑娘这一身可不合礼仪。”
几人都围了上来。
她们脚步轻盈,速度极快,显然都有武功在身。
艹!
余依依瞬间明白了,什么帮她洗漱都是假的,她们根本就是想要搜她的身!
她的宝贝!
绝对不要被他们找到,绝对不能给他们,那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保命的东西!
余依依慌忙地打她们伸过来的手,推开靠近的人,往外跑。
然而没跑到两米,袖子、衣摆就被抓住了,她脚步一顿,在这停顿的一秒里,腰带又被人抓住了。
完了!
余依依又气又急:“你们放开我!”
高个的嬷嬷温和的说:“姑娘不要生气,奴婢们只是想服侍姑娘洗漱而已,不是要伤害姑娘。”
她给了其余几人一个眼色,几人配合默契,拽着衣袖的,拽着腰带的,手上同时用力,往外一扯。
衣襟散开,外袍被扯下。
余依依动作没她们快,慢一步地捂住两侧腰窝,只隔着布料摸到了软软的肉。
东西都没了!
余依依头皮炸开,猛地低头往地上看,没有,什么……除了一张糖纸什么都没有。
她咬着牙关,捡起奶糖糖纸后愤怒地看向嬷嬷和宫女们。
她们会武功,她们动作灵活,肯定是她们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把她的宝贝都摸去了!
太欺负人啦!
余依依又气又委屈,眼眶都红了。
她双手紧握,呼吸急促,脑子里不停的劝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你打不过他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冷静冷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啊啊啊!!!不行,实在忍不了了!”
她狠狠地瞪向嬷嬷和宫女们,看到她们拿着自己的衣服和腰带,不管不顾的扑过去拽回来。
“你们凭什么抢我的东西?还给我!都还给我!!”
宫女们没有拦她,她顺利地抢回衣服和腰带。
衣服随手往身上一披,腰带往后一甩搭肩上。
做这些的过程中,她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宫女们,暗暗揣测她们把她的宝……
咦?
余依依猛地瞪大双眼,又刷地闭上,一时没睁开。
她竟然在她的脑海里看到了她的宝贝,隐身符、瞬移符、木头人、聚宝盆、多功能镜,除了还缠在手上的铃铛外,其余东西全部在脑海里,一格一格装好了。
她这是有随身空间了吗?
余依依心情瞬间好起来。
她不仅没有失去她的宝贝们,还多了一个藏东西的金手指。
这个金手指出现的太及时了!
“姑娘,你怎么了?”高个嬷嬷迟疑地问。
额……
余依依睁开眼,察觉嬷嬷和宫女们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想到她之前疯狂的模样,余依依非常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不是说要洗澡吗?带我去吧,刚刚活动了一下,有一点热了,正好洗个澡。”
不愧是宫里人,一个个很快恢复淡定,没再对她露出一点异样的打量。
高个嬷嬷走到她身边:“水早已备好,姑娘请跟我来。”
宝贝藏到安全的地方,余依依不必再非穿得严实,洗了澡后,就从宫女那选了一条天蓝色的裙子穿上。
宫女们动作利索地给她擦发、挽发,还准备给她戴发钗、簪花,她嫌麻烦,觉得装扮得太仔细不方便行动,摇头拒绝,只肯留一只简单的簪子。
宫女们很顺从,她说什么她们就怎么做。
要不是还记得她们强扯她衣服的事,她几乎要觉得他们对她礼遇有加了。
穿戴好后,她被带到一个宫殿的偏殿大厅。
她见到了镇国大将军。
大将军坐在主座上,身材高大、气势凛冽,他皮肤微黑,虎目灼灼,穿着简单的褐色短打,袖子挽至胳膊,露出鼓囊囊的肌肉。
他身后两侧各站一名黑衣护卫,站姿如松,一身正气。
除此之外,没有别人。
大将军没有任何寒暄,直入主题,盘问:“你是谁?从何处来?”
余依依:“……”再来一句“到哪里去”就是哲学三问了。
早在遇到六皇子的时候她就想过得编造自己的来历,来都城的路上也和小哥哥讨论过。
她不慌不忙道:“我叫余依依,家住迷雾森林附近的深山里,不久前才从山里出来。”
啪!
大将军虎目一瞪,拍桌:“你说谎!”
余依依没遇过气势这么强的人,被他一瞪还真有点心慌,刚准备解释,就见大将军伸手打开他身前桌上的一个木匣。
木匣盖子竖起,刚好遮挡了她的视线,只能勉强看到一抹白光。
那抹白光照在空气中,空中浮现出一幕影像。
比高清投影还要清晰:只见一圈冲天的炫目金光缓缓淡去,一个女孩出现在原地,女孩微瞪大眼,露出惊讶的神色。
画面戛然而止。
余依依瞳孔地震,那是她刚穿到这个世界的场景——而且,应该是小哥哥的视角。
秘境里不可能有监控器,那么只剩一种可能。
他们提取了小哥哥的记忆!
“你们把小哥……乙一怎么了?”余依依僵着脸,指甲抵着掌心,微微疼痛让她在焦急之下勉强保持冷静,“我要见他,见不到他,我不会再说一个字。”
说完低头垂眸,紧闭着嘴,摆明绝不配合。
她敢这么强硬,也是因为从接她进宫到盘问她,态度都不算差。
要是直接上刑逼问,怕疼的她可能撑不过两秒就什么都说了。
她的“威胁”有效,几分钟后,她见到了被两个护卫压来的小哥哥。
和分开的时候比,小哥哥凄惨很多。
他面色苍白,眼里布满血丝,精神有些萎靡,身上更是交错几道新增的伤口,鲜血溢出,在衣衫上留下深色湿痕。
小哥哥看到她,眼底仿佛有了光,但随及就露出担忧焦急的神色,还带了些许愧疚。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喊她,最终却沉默。
压着他的两个护卫按着他的肩膀,想让他跪在地上。
余依依忍不住跑过去,打开他们的手:“你们干什么?别动他!”
她拉着小哥哥的袖子,示意他跟着她往旁边走。
被她打了手的护卫没有还手,看了眼上座的将军,往旁边退开些许。
小哥哥顺着她的力道走了几步,停下,见她看过来,说:“我没事。”
不等她说什么,他面朝大将军单跪地:“将军,我愿意以命作保,保证依依姑娘绝对和魔兽现世的事情无关。”
“你的命值什么?”大将军怒瞪他,眼底神情复杂,有厌恶有气愤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恼怒,“哪次魔兽现世,造成的死伤不是成千上万,要是错放和魔兽一伙的恶人,就是十个、百个你以死谢罪也不足弥补滔天大错!”
“明明她如此可疑,你却没第一时间上报,甚至刻意模糊她的来历,你真让人失望!”
小哥哥抿唇:“她绝没坏心。”
所有被将军府怀疑的人都要经过一遍审查,甚至可能被用刑,他一点也不希望她承受那些。
善良单纯且柔弱的她,根本不可能和魔兽有关系。
“冥顽不灵!”大将军骂完他,瞪向余依依:“老实说来,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从传送魔兽的传送阵里出现,你和魔兽有什么关系?”
这次他没有收敛气息,一股浓浓的杀伐气息如凛冽狂风呼啸压来,余依依恍惚看到了刀光剑影,连她手腕上的铃铛都在某个瞬间‘叮当’响了一声。
他提及魔兽时的杀气是实实在在的。
余依依心惊肉跳,身体紧张到僵硬,确定将军并不是真的要动手才缓缓放松。
小哥哥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将军:“将军,她……”
将军打断他:“让她自己说!”
余依依缓缓吸口气,极致的紧张过后,她脑海里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演员,现在正要演一出关乎生死的戏。
她怂怂瞪一眼大将军,脸上露出恼羞成怒的神情:“行了,我说!”
“我叫余依依,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修仙界,父母是极出众的散修,我却没有修炼天赋。父母飞升大世界时担心我被人欺负,留了一个传送卷轴给我,并把我交给朋友照顾,说等他们在大世界安顿好后,会开启传送卷轴,把我直接传送到他们身边。”
她眼眶微红,咬了下唇,一副想到什么忍不住生气伤心的模样:“结果他们飞升后,他们那朋友想杀我夺宝,我靠着父母留给我的法器逃脱,不想他穷追不舍,还欲抢我传送卷轴,我在危急关头撕开了传送卷轴。”
“之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我竟被传送卷轴送到了这个世界的凡人界。”
大将军目光如电,紧盯着余依依的神情,见她神情淡定,没有一点心虚的模样,暗暗沉吟。
小哥哥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扭头看她,眼底漾开怜惜的情绪。
余依依:“??”
不是吧小哥哥,难道你竟然相信了我的胡编乱造?
……算了,信了就信了吧。
她故意编出这么一套说辞,是因为她想过了,她说真话也没人相信。
告诉他们她生活在一个没有修仙者、全是凡人的世界?
那他们问,你手上的铃铛哪来的?你的瞬移符隐身符哪来的?
她要怎么去解释金手指的问题?
她但凡有一点说不清楚,别人肯定会怀疑她有所隐瞒,甚至是故意说谎——而她的金手指,她还真说不清楚。
另外,想到哪怕他们在怀疑她和魔兽现世有关的情况下,只因顾忌她可能是修仙者,就没敢对她采取强硬态度,而对乙一直接就是搜记忆、鞭打惩罚,她觉得给自己的来历镀一层金更加保险。
她不会法术,没有修为,直接冒充修仙者不可取,那就只好编造一对实力强大的父母做靠山了。
又因这个世界的修仙界和凡人界不是完全没来往,她又并不清楚修仙界的具体情况,未免以后不小心露馅,干脆说她来自别的世界——这也是实话,说出来她完全不心虚。
她故意说她是依靠父母留下的传送卷轴来到的凡人界,而原本这个卷轴能直接把她带到父母身边,这样一来,别人就会想,她的父母会不会飞升到了这个世界的修真界?
——他们不这么想,她也会引导别人往这个方向想。
不等大将军对她的话评判,她就接着说:“我父亲擅炼器,母亲擅阵法,传送卷轴是他们的心血之作,为保证能把我传送到他们身边,他们特意在卷轴炼制过程中加了他们的心头血。谁知道……竟还是出了意外。”
“不过,我父母都很厉害,我相信哪怕出了这么一点意外,也不影响卷轴的基本效用,”她捂着心口,“我能感受到,我父母就在这个世界。”
她憧憬地说:“他们很可能在修仙界,如果发现我在这里,一定会来找我!”
余依依感觉到厅内几个护卫看她的目光变亮了不止一个度。
大将军目光也闪了闪,但还很理智:“你说你父亲会炼器、母亲会阵法,你跟在他们身边,耳濡目染,学到了多少?”
“我没有修炼天赋啊!”余依依用一种‘你怎么这么残忍’的目光看他,“我父母怎会在我面前炼器、画阵法,那不是生生戳我的心吗?”
大将军一噎。
余依依伸出自己柔嫩白皙、没有一丝瑕疵的双手:“我不能修炼,生命至多百年,我父母疼我怜我,从来不叫我操一点心、做一点事,他们对我最大的期待,就是我能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过一生,我完全不用去辛苦学习!”
呜,说着说着她都有点羡慕她编造出的这个女儿了……
最终大将军也没有说相不相信她说的话,只试探地问了她两句“知不知道怎么对付魔兽”“有没有对付魔兽的法器”,见她摇头就起身往外走。
在经过乙一的时候,他神情复杂地说:“你既已生私心,从此便不再是将军府的护卫,惩罚……罢了,你好自为之。”
将军和护卫离开大厅,转眼大厅里就只剩下余依依和小哥哥两人。
余依依去瞅小哥哥的神情,虽说她私心觉得他不做护卫挺好的,但怕他为失去护卫这个身份难过。
小哥哥站起身,看向她,对上她关心的眼神,他愧疚地说:“抱歉,我没有护住你送给我的符篆。”
“没事,”看到他被提取的记忆后,她就猜到符篆肯定留不住,不过心里难免有点气将军府的蛮横作风,恨恨道,“遇到强盗有什么办法?”
又关心地问:“你还好吧?我看到他们提取的记忆了,那对你的大脑有没有什么损伤?”
小哥哥更加愧疚:“都怪我意念不够强,如果我意念更强大,搜魂珠就一点记忆也不会搜到。”
他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搜魂珠只搜到了她出现时的记忆。
余依依不知道,越是深刻的记忆越容易被搜到,也没发现他那点不好意思。
还夸他:“你已经很厉害了,只让他们得到了一点记忆。”
看她是真的不介意,小哥哥松了口气,露出个浅浅的轻松的笑。
他看着余依依,忽然说:“你给我起个名可好?乙一这个代号,已经是别人的了。”
余依依愣了愣,她之前确实想过要给他起一个专属代号,但还真没想过给他起名,毕竟在她看来起名并不是一件小事。
她想要确定不是自己会错了意:“你是说起大名?”
小哥哥点头。
余依依一时半会还真没想法,就说:“那我得好好想想,在我想到之前,我还是叫你小哥哥好了。”
小哥哥:“不急。”
这时,六皇子进到大厅。
寒暄几句后,他告诉余依依宫里对她的安排。
‘请’她住在宫里,待遇如下:住独立宫殿,两个嬷嬷六个宫女服侍,殿外八个护卫保护——四个宫中护卫,四个将军府的护卫,可以在护卫的保护下出宫。
至于小哥哥,得离开皇宫。
六皇子说:“如果姑娘想把他留在身边,也可以破格留下。”
余依依就问小哥哥,小哥哥说:“我想留下。”
于是,余依依和小哥哥就在宫里住下了。
第136章 136. 他的世界 灭顶之灾
小哥哥的恢复能力一如既往的强, 不过三四天,伤口就已经结痂脱落,若不是新生的肉更粉嫩些, 几乎看不出他几天前受过重伤。
因被搜记忆而造成的精神萎靡,也在几天内养好了。
这几天余依依很安分的做米虫, 几乎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每天就陪被她要求卧床休养的小哥哥说说话,看看让宫女给的找的话本, 看上去非常悠闲。
可事实上,她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自在, 精神始终紧绷着。
她想着,既然大将军从小哥哥那得到了隐身符和瞬移符, 那肯定会猜到她身上还有别的宝贝。
虽说刚进宫的时候, 嬷嬷和宫女们就已经委婉搜过她的身, 没有任何发现, 但她知道, 他们并不相信她什么都没有, 他们可能怀疑她有空间法器。
她手上的铃铛, 大概就是他们怀疑的主要目标。
这几天洗漱时,宫女们有两次仿佛不经意地提出, 让她把铃铛摘下来, 免得沾了水,她都拒绝了。
这是能预警危险的警报器, 她一点也不放心让它离身。
之前小哥哥伤没好,她不好意思和他说自己的担忧,现在他恢复了,她决定和他好好聊聊。
另外, 他身体好了,她想和他一起出宫逛逛。
跑到小哥哥住的厢房,余依依看到他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
听到动静,他猛然抬头,瞬间露出慌乱的神色,伸手拿过旁边的书,往身前一放。
却不想他动作有点急,放下书的时候,激起了一小股风,吹起桌上的一个小小的红色‘纸片’。
‘纸片’刚好往余依依的方向飘。
余依依快步上前,一把捞住往下落的‘纸片’,一触碰到,她就认出了这并不是纸片,而是被拆开的奶糖糖纸。
余依依看了看干干净净的糖纸,又看了看一脸窘迫、脸色发红的小哥哥,好奇问:“你刚才在做什么,还怕我看到?”
她边说边走到桌前,探头去看桌面,桌面上有一张作画的白纸,一本书遮在上方,挡住了部分内容,露出的部分,余依依看到了弧形的线条和方正的笔划。
咦?
她立刻产生了联想。
低头展开奶糖糖纸看了一眼,基本确定猜想。
她把糖纸往桌上一按,笑问:“你是不是在画这上面的图案?不想给我看吗?我想看看。”
他对上她带笑的眼眸,仿佛被烫到似的,飞快垂下眼,犹豫两秒,伸手拿开书。
余依依走到他身边去看纸上的画。
他确实是照着糖纸画的,不仅画了糖纸上的笑脸娃娃,还照着写了上面的字和数字,一笔一划,非常端正。
余依依看到画面上有些位置有墨迹晕开,显然是他刚才慌忙间用书遮挡时弄得,不由瞪他一眼:“你干嘛那么怕我看到?还拿书挡着,你看,把你的画都弄脏了。”
小哥哥呐呐道:“我画的不好。”
“挺好的啊,”余依依真诚地夸,“比我强。”
她好奇问他:“你怎么想到画这上面的图案?”
“我……”他眼神游移了一下,他其实只是想多了解她所在世界的一切,想更了解她,开口却是,“我觉得好看……糖也好吃。”
嗯……余依依瞅了眼糖纸,对他的审美不知可否。
不过他既然这么喜欢奶糖和糖纸,她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你既然这么喜欢,要不就给你取名叫糖?”说完她摇头自我否定,“不行不行,糖这个字不太适合男生,不如取个同音,姓氏用唐,小名就叫甜甜,哈哈,祝你以后的生活都甜甜的,大名的话……你自己决定?”
小哥哥小声抗议:“唐姓很好,只是我觉得,甜甜……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不要小名。”
余依依哈哈笑起来:“好,听你的,不要小名,反正我也习惯叫你小哥哥了,你现在有了姓,我就叫你唐小哥。大名呢?你有什么想法?”
他看着她的笑,觉得她其实很适合‘甜甜’这个小名,她比奶糖甜,比他小时候吃过的最甜的糖葫芦还要甜。
糖葫芦?
唐小哥有了想法:“胡。”
他没好意思说学她取的同音——糖葫芦的葫的同音,只说:“‘云胡不喜’的胡。”
余依依就笑盈盈地看着他,给他行了一礼:“小女子余依依,见过唐胡公子。”
唐小哥这几天听她念了几本话本,反应很快,红着脸抱拳回礼:“小生唐胡,依依姑娘有礼。”
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出声。
笑过之后,余依依说起正事,告诉他她的担忧。
唐小哥安慰她:“你不必太过担忧,既然他们只敢暗暗试探,说明他们非常忌惮你父母,哪怕他们确定你手里有法器,也不敢直接抢夺,再者,除符篆是拿着就能用外,其余法器,越是珍贵,就越是认主,除非有修为更高深的修仙者抹去法器上留下的印记,不然即便抢走法器,也用不了。”
他说:“你父母修为高深,他们留下的印记,整个凡人界应该都没法抹去,所以你不必担心。”
听到他说的前半段话,她还忍不住频频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然而听到后半段,她就沉默了……
他是真的相信了她编造的身份啊。
她想了想,没有在这里告诉他实情,以防隔墙有耳。
至于她说的怕人抢她东西的话,她是一点也不怕被人听去的。
她四下张望,又询问地看一眼唐小哥,唐小哥秒懂她实在问有没有人监视——偷看比偷听难,比较容易被发现,他摇头。
余依依很相信他的判断,凭空拿出聚宝盆,变成汤碗那么大,递给唐小哥:“你试试看能不能用。”
这几天她已经试验过她最新得到的金手指——脑内空间,最终发现,那个空间只能放她得到的那些宝贝,其余的东西根本放不进去。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挺满意,至少不用总担心没地方藏她的宝贝了。
唐小哥之前见过余依依使用聚宝盆,直接把想复制的东西扔进去就行。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锭碎银,放聚宝盆里。
两人眼睛都盯着聚宝盆,只见聚宝盆里一团白雾涌现,白雾散去,那里多了一锭和旁边一模一样的碎银。
余依依小声啊了一声:“根本不是只有我能用!”
老天发金手指的时候,忘了给宝贝们打上她的印记,做事还没有一般修仙者周全。
余依依有点慌。
要是她的宝贝谁拿了谁都能用……
唐小哥略一思索,说:“其实这次不能算是我使用的,严格来说,把聚宝盆放大的是你,我只是把碎银扔进去而已,或许你放大聚宝盆就代表是你在使用聚宝盆。”
余依依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可惜聚宝盆冷却时间二十四小时,不能马上做第二次实验。
要试只能用别的宝贝试。
余依依把聚宝盆里的碎银抓起来递给唐小哥。
聚宝盆里没了东西后,自动缩成巴掌大小。
余依依收起聚宝盆,清点自己的宝贝们,发现除了套绳,其余的宝贝都不适合做实验。
她拿出‘平平无奇的套绳’,这次谨慎地没有改变它,直接把头绳似的套绳给唐小哥,往外跑到门口,让他用绳子套自己。
“你就想着要套住我,捏住绳子的那端,把圈圈那端甩出来就行,如果你能用,它应该会自动锁定我,把我套住。”
套绳的初始形态和它的名字“平平无奇的套绳”十分相配,非常普通,而且还很小,唐小哥拿在手里就好像是拿着小孩子的玩具。
他按照余依依说的,看着她,捏住绳子部分,把圆圈那端往外丢出去。
就在他扔出去的瞬间,绳子拉长、圈圈变大,转眼就飞至余依依面前。
圈圈从余依依头顶落下,落到手臂肘关节处自动缩紧,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拉得飞起。
嘭的一声,她撞进了唐小哥怀里,额头撞上他硬朗的胸膛,眼冒金星。
这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唐小哥完全没预料,手忙脚乱扶住她被束缚的手臂,直接把她提起,放到一旁,弯腰去看的额头。
“你怎么样?”他见她额头红红的,心里一紧,“对不起,都怪我反应太慢。”
若他反应快点,就能拦住她,不让他撞到。
余依依已经缓了过来,闻言摇了摇头:“和你没关系。”
是她太傻,她为什么要提议让他圈她?
随便让他圈个桌子板凳,甚至是石头都好啊。
她这算是自作自受。
唐小哥收起套绳,余依依这才发现,套绳收起的时候竟是圈圈那头先变成绳子,等松开她之后,才又变成圈圈。
唐小哥没有立刻把套绳还给余依依,而是拿着套绳转了转,拧着眉沉默思索什么。
余依依猜测,他肯定是担心她的宝贝似乎并没有印记,谁拿了都可以用,会被人觊觎抢夺。
她也挺失望的,不过也不是完全失望,因为通过刚刚那一幕,她思维发散想了很多。
她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她的法宝可以给唐小哥用。
别的法宝不提,她现在是对套绳有点心理阴影了。
试想一下,如果她遇到危险,她用套绳捆住敌人或敌兽,结果下一秒,敌人或敌兽被套绳拉到身前……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她正准备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唐小哥,就见唐小哥眉头舒展。
他说:“我无法让它变回去,我的猜想它主要还是受你控制。我刚刚能用它,也是因为你心里认同我使用它。”
“真的?这么智能?”余依依有点不信。
不过还是得试试。
余依依轻咳一声,眼睛盯着套绳,心里默念“回来回来”,还不自觉地伸出手指绕圈。
眨眼间,原本在唐小哥手上的套绳,就变得手腕粗细,自动回到余依依手上,并且顺其心意,挂在她伸出的手指上。
余依依惊喜万分:“我的法宝好厉害!”
她简直都要忍不住怀疑她的法宝是有生命的,不然怎么能和她心意相通?
对不起老天,是她误会了,老天给的金手指必须天下第一贴心啊,怎么会比不上区区修仙者?
是她错了。
唐小哥也为她感到高兴,这样一来,她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一些。
余依依心情很好,高兴地拉着唐小哥出门逛街。
她拒绝宫女陪同,至于护卫,爱跟着就跟着吧,她已经准备好了要好好逛逛这个世界的店铺,多买一点东西,刚好他们可以帮忙拧东西。
余依依和唐小哥准备先去六皇子送的那个宅子,毕竟他们的金元宝还在那,再就是也要见见小草和小石头姐弟。
前两天她让护卫帮忙传过信,向姐弟俩还有宅子里的三个仆人报了平安,并让他们姐弟俩就在宅子里住下。
据唐小哥介绍,小草和小石头是孤儿,他们的父母是二十年前被魔兽咬伤的侠士,被咬伤后武力大跌,身体也虚弱很多,在小石头三岁的时候,因感染风寒接连去世。
当时才八岁的小草背着同样感染风寒、烧得小脸通红的小石头在街上求人治病,却被怕传染的人赶去城门外,最后是唐小哥救了他们。
那之后,他们就认他做了大哥。
小草和小石头姐弟很有骨气,除了最开始受唐小哥帮助外,之后没再麻烦过他,并且通过乞讨、帮人跑腿等等活计,这几年还把因病欠他的钱还上了。
他们这么小也能找到活,得益于他们都继承了父母的好体质,很适合练武,也有家传武术,虽算不上多高明的武学,也让他们比一般孩子要显得机灵利索。
为了真切感受这个世界的氛围,余依依和唐小哥乘坐马车到了距宅子不远的街上就下了车。
这天是持续了第三天的阴天,气温也不算高,总体来说挺舒服,走在路上也不会觉得热。
一路余依依走走看看兴致勃勃,暗暗把想买的东西都记下,不认识的就问唐小哥让他介绍。
没走完一条街,遇到有人吵架。
余依依听了一耳朵,发现只是买东西的想讲价,故意挑出商品瑕疵,卖东西火了就吵了起来,旁边的行人帮忙拉架,结果不知怎的也加入了骂局。
余依依:“……”
她们转上另一条街,正好是卖菜的,唐小哥就提议买些食材,兑现他之前说要给她做饭的承诺。
宫里给她准备的膳食也算可口,但对比唐小哥的手艺就差了些——也可能只是她有滤镜,反正她对唐小哥的手艺十分期待,立马报了一串菜名。
有些菜名唐小哥没听过,就问她要怎么做,余依依口头厨艺很不错,她爱吃的大抵都能说出方法,他就按她给的食谱挑选食材。
两人把食材挑选好,请护卫们帮忙拿着,离开了这条卖菜的街。
结果才走出不到五十米,就听到身后传来吵架的声音,余依依回头一看,发现是刚才买肉的铺子,老板和老板娘直接抄起刀比划起来,听他们吵架的原因,竟是老板娘气老板刚才多看了她几眼。
余依依:“……”
一行人回到宅子前,又碰上两场吵架,一场是两个妇女,一个小孩玩闹时不慎一巴掌拍到另一个的脑门,恰好被小孩母亲看到,那母亲冲过去就打了那个不小心的小孩一巴掌,又恰好被这个小孩母亲看到……
另一场是一个茶馆里,两个男人打起来,矮的那个非说另一个看他的眼神不对,说是歧视他长得矮。
余依依委婉地问唐小哥:“你们国家的人,都这么……爆脾气吗?”
一言不合开骂,一眼不合干架,真是没两把刷子都不太敢上街了啊。
唐小哥不想让她觉得西照国这么差劲,解释道:“西照国虽盛行习武之风,但民风纯补,百姓热情大气,不拘小节,若有人倚强凌弱,很快就会被官府抓起来。刚才碰到的那些,只是……碰巧。”
他嘴上说着碰巧,眼底却露出思索的情绪,他觉得有点不太对。
到了宅子里,快中午时,唐小哥开始准备食材,余依依和小草和小石头跟着想帮忙,也跑到厨房。
有小草和小石头在,余依依连择菜洗菜都插不上手,就和姐弟俩聊天,说着说着,就说起路上遇到的,除开肉铺夫妻外的吵架事件。
小石头一听,立刻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几天吵架的人多了去了,也不知道那些大人是怎么回事,一个个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炸,脾气坏得很,我那些小伙伴这几天干活,天天被骂被打被扣工钱,就连以往脾气最好的主顾也变得十分挑剔。”
他总结:“唉,日子不好过啊。”
小草白他一眼,说:“我猜大家可能是太紧张了,前几天官府不是贴通告,说魔兽又出现了吗?虽然我没亲眼见过魔兽,但记得小时候父母提过,官府也曾宣传过,那可是一出现就造成无数死伤的恐怖东西,大家知道魔兽要出现了,哪有不慌的,这心里一慌一急,脾气哪好得了?”
显然她早已在心里想过这个问题,这会儿说起来很有条理。
她也和小石头一样做了个总结:“依我看,魔兽出现就出现呗,怕也没有用,还不如把现在的日子过好,不然就是没有魔兽出现,照现在那样动不动吵架打架,日子也乱糟糟的。”
余依依冲小草笑:“我觉得你说的话,充满了生活智慧且非常勇敢。”
那些人脾气变差,是不是因为知道魔兽出现害怕而造成,她持保留看法,但小草这个年纪能说出那番话,真的很厉害。
其实她就不如小草,她现在都不怎么敢想魔兽,一想起魔兽,就想到湖边那一地的尸体残骸和浸湿土地的鲜血,心里就会控制不住地涌现出恐慌和害怕。
见过那样可怖的场景,她才清楚认识到自己是个胆小鬼。
她甚至会害怕到想哭。
她不喜欢胆小的自己,如果能剥离‘恐惧害怕’这样的情绪就好了。
午饭非常丰盛且美味,除了唐小哥自己,余依依和小草、小石头全都吃撑了。
休息了一会儿,余依依便和唐小哥出门买东西,小草和小石头去找他们的小伙伴了,说是要给小伙伴们出注意应付那些坏脾气的大人。
街上的,余依依又碰到几波因一点小事儿吵起来的路人。
她忍不住靠近唐小哥身边,小声和他嘀咕:“你觉得他们是因为害怕魔兽出现,脾气才这么爆吗?我觉得不是,真要害怕,难道不该是躲在家里不出门,想办法把家里修建得更坚固些吗?”
像她害怕,哪怕知道皇宫可能随时有人监视,也愿意安安稳稳住在皇宫,因为皇宫防御最强;让唐小哥积极疗伤,保持武力,因为他是这个世界她唯一信赖且值得依靠的人。
就连这次出宫,明面上她是想逛街买买买,实际上她还想暗中偷渡一些材料,偷偷制造一点杀伤性武器。
她有可能做出的最厉害的武器是炸|药,也幸好物理书上明明白白写了炸|药的配方,她记得很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些民间炸|药的制作方法她也依稀知道一点,因为她的任课老师学识渊博,上课总会用发散思维联想,讲到炸|药时就普及了许多旁的知识。
其实自从六皇子的两个护卫靠着爆破符,以惨痛代价杀死魔兽后,她想制造炸|药的念头就一直有,只不过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付诸于行动。
她之前还想过和六皇子或者大将军合作,认真考虑后,觉得随口一说很难让人相信,得拿出真东西才好取信于人。
余依依带着数袋东西回到皇宫,东西之多,在进宫前检验就花了两个时辰。
余依依当然不用等,先和唐小哥回了住处。
等她拉着唐小哥到书房,告诉他她的计划,给他写了好几种炸|药制作方案后,她买的东西终于送到院子里。
护卫队长说:“姑娘买的东西全在这。”
余依依很满意。
护卫队长试探问她买的一些稀奇石头、材料是有什么用,见她没有不快的样子,还问她是否能炼制法器。
余依依:“……”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她怎么能不顺水推舟一番?
她轻咳一声,故作不好意思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想试探着捣鼓捣鼓,能不能做出什么东西我也不确定,我也没正经学过,都是从我父母那偷……不,我是说都是我瞎折腾,哈,瞎折腾。”
她说瞎折腾,似乎没人相信。
总之,这天之后,她多出了近二十个使唤的护卫,按护卫队长的话,就是“随姑娘高兴,想怎么玩怎么玩,重活累活交给他们干就行”。
而且,除此之外,只要她张口要,不管什么材料,半天之内绝对会出现在她面前。
六皇子甚至特意给她送了两个大鼎,说是给她炼器用。
余依依:“……”
余依依本不想接受的,但他竟然还送了一本炼器和阵法书,说只是复刻本,且是修仙界最最普通的炼器和阵法书籍,希望她看过之后,能告诉他和她所听过的炼器、阵法知识有何不同。
余依依表示她以前没学过,可能什么都看不懂,六皇子也不在乎,说随她把玩。
余依依实在想要,尤其是有关阵法那本,她太想看看了,就收下了书和那两个大鼎。
在指挥大家制作炸|药的同时,她抽空研读有关阵法的书,在她看来,书上都是些不规则奇形怪状的图案,看不懂,不过为了回去的希望,她十分努力的全都一一记下。
有了足够的人手和材料,忙活一个星期后,炸|药进入试验阶段。
实验这天依然是阴天,灰暗暗的云层遮住了耀眼的烈日。
按唐小哥所说,在七月份持续近半个月的阴天,在西照国是从未有过的事。
这反常的天气,让整个皇宫,都笼罩在无形的紧张氛围中。
而听采购材料的护卫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宫外的气氛更是糟糕。
每天吵架打架闹事的人越来越多,官府忙得不可开交,甚至于官府内部,也总闹起来。
一直关注外界消息的唐小哥告诉她,最近顶着伤进宫求皇上做主的官员不少。
另外有一点也比较反常,魔兽出现到现在已经有大半个月时间,却少有地方上报魔兽出没伤人的消息。
那些魔兽竟像是消失了似的。
唯一显得不同寻常的是,最近失踪人口明显增多,而由于官府疲于应付打架斗殴伤人事件,派不出太多人寻找失踪人口,以至于至今一点线索也无,闹得家属心生不忿,甚至有人暴起打伤捕快官员……恶性循环。
哪怕只是待在宫里,听着唐小哥从各方打听到的消息,余依依都能想到外面有多么的乱。
整个国家都像是要乱起来了。
她听了莫名有些紧张慌乱。
所以她非常能理解唐小哥这些天都眉头不展,满心忧愁。
余依依没法帮他解忧,唯一能做的就是争取快点做出炸|药,等魔兽出现时,或许能贡献出自己的一点力量。
原本她做炸|药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现在变了心态,对炸|药非常上心,就很怕实验失败。
这次实验地点是六皇子选的,选在她住的宫殿外不远处的一座观景假山。
她当时一听就怀疑六皇子不相信她制造的炸|药威力,不同意,她想选宫外荒山。
结果六皇子温和地说,他很相信她,那观景假山建的太粗犷,石头也没选好,不得皇上喜欢,本就准备拆除,这事正好落在他头上,若她的实验成功,能为他节约不少气力。
他还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想偷个懒,姑娘不要介意才是。”
余依依顺了他的意思。
她现在已经知道,在盛行武学的西照国,六皇子作为一个弱公子,在众皇子中地位并不高,平时负责的事大多都是类似营造、编书、接待并不太重要的客人——就像她,等等之类其他皇子看不上的活。
余依依、唐小哥、六皇子带着一众宫女、护卫浩浩荡荡来到观景假山前。
别看他们一行超过三十人,其实整体分量完全不够看。
实际上,六皇子之前已经将余依依准备今天,试验炸|药效果的事告诉了皇帝,将军府的护卫也把消息递给了大将军。
但皇帝和大将军现在都很忙,对她这个疑似有修仙者父母、但自身没有半点修为的修炼废材也不太放在心上,都只传了句“随依依姑娘去,有六皇子看着就行”,表示知道。
余依依乐得没有身份高的人来掺和,节约不少行礼免礼的时间。
她指挥轻功最好的护卫,将她预估能炸毁假山的炸|药放置在假山洞里,叮嘱他待会儿点燃引子一定快速离开,就与众人跟着六皇子去了百米开外的一栋小楼的二楼观景台。
这个观景台位置绝佳,不仅处于安全距离,还能将假山那边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等众人站在观景台,找到最佳观望位站好,余依依对唐小哥点头。
唐小哥便拿出一块大红的布,朝假山方向用力挥动。
这是信号,告诉点火的护卫可以行动了。
余依依紧拽着双手,睁大眼盯着假山方向,只见很快有一道黑色身影飞身而出。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秒,两秒……
轰!!
几秒过后,数道巨大的爆破声接连响起,假山轰然倒塌,地面微微颤动,连他们所在的小楼都带着颤动了一会儿。
余依依眨眨眼,那前一秒仿佛停住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就连体内的血液都仿佛要沸腾起来。
说不出的激动。
她下意识就想去看旁边的唐小哥,结果发现他不知何时竟站到她的身后,双手正微微拱起,十分有礼地、虚虚地捂着她的耳朵。
怪不得她没有觉得那响声太震耳呢。
她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我太紧张,一时忘记了,谢谢你。”
在实验前,她还提醒过众人,等实验开始,一定要记得把耳朵捂住,结果她自己倒是忘了。
唐小哥嗖地收回手,眼里还有残余的震惊:“不用和我说谢。”
他还想夸她:“你好……”厉害。
“这太厉害了!”六皇子一改温和,一脸激动地绕过唐小哥,走到余依依面前,目光灼灼看着她,“这简直是奇迹!”
他因情绪激动而脸色发红:“我从没想过,除了修仙者制造的法器之外,凡人也能制造出威力这么大的器物,这是奇迹,也是凡人界的希望。”
他真诚地道:“依依姑娘,你是凡人制造法器的开创者,往后,所有人都会记住你。”
余依依:“……”够了够了,这夸得也太过了把,她尴尬地要用脚趾建房了。
她只能更真诚地说:“别夸了,我一点也不厉害,这不是法器,这是科学的力量。”
这一刻她甚至还联想了一下,修仙和科学,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大能修士致命一击,和一颗原子弹的威力差多少……
六皇子立刻追问:“不知科学是何物?”
思维瞬间被拉回现实的余依依,露出知识贫瘠的呆滞目光:“……”
科学那么大,她说不清。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坍塌的假山那边急冲冲跑去一队护卫。
唐小哥注意到那边的动静,提醒道:“刚才的动静想必很多人都听到了,有人过来查探。”
六皇子闻言,往那边看了一眼,本想抒发完激动的心情再理会,却不想进看到了皇上身边的大总管,只好忍下。
他面对余依依时,多了几分尊敬:“依依姑娘,这事还得有劳你帮忙,才能说清楚。”
他虽说也大概知道她都用了哪些材料,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说不清为什么那么简单的材料掺和在一起,竟能达到这样惊人的效果。
炸|药实验成功一事引起了巨大关注,皇上和大将军甚至特意亲自来小院见余依依,询问炸|药相关事宜。
或许是忌惮余依依的‘靠山’,也或许是看到了她的能力,他们没用强硬手段让她交出炸|药配方,而是态度礼貌地请她帮忙制造炸|药,条件随便她提。
他们是一起来的,看他们的相处明显君臣相宜,没有余依依之前猜测的君臣不和、君臣相忌的情况。
余依依意外之余又松了口气,她还担心他们有矛盾,都想得到炸|药,让她左右为难。
她说:“我可以直接把炸|药的配方给你们。”
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在他们看来,这甚至比修仙界的丹方、符篆制法还要珍贵,因为丹方、符篆制法不仅只有修仙者用得上,成功率还不高,而炸|药却是所有人都能制作,只要掌握配比,都能成功。
他们不是没想过从她这得到配方,但炸|药太过珍贵,他们根本出不起价,所以连口都没好意思开。
却不想她竟然主动说愿意拿出来。
皇帝迫不及待地问:“姑娘可有什么要求?不论你想要什么,只要西照国拿得出来,我一定双手奉上。”
大将军附和:“姑娘尽管说。”
余依依看他们一副愿意举全国之力付她报酬,还怕她反悔改口的样子,有点无奈。
她认真说:“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们能发誓,保证把它用在保护百姓和国家上,而不是利用它向别的国家发动战争,把它当成称霸夺权的工具。”
说她思维局限也好、眼光狭隘也罢,反正就算这个世界的整体趋势也是大一统,她也不希望她拿出的炸|药配方在其中起任何作用。
战争总是残忍的,有了热武器后的战争更是残酷,她想一想都害怕。
要不是见识过魔兽的厉害,听过那么多魔兽现世引起的惨剧,她也绝不会想着拿出炸|药。
皇帝和大将军怔住,完全没想到她既然会提这样一个要求,而且只提这样一个要求。
两人说:“姑娘大善。”
并一起发了誓。
余依依早已请唐小哥帮忙,把配方和她能想到的注意事项都写了下来,见他们发了誓,就拿出来给他们。
一大早炸|药实验成功,上午把配方交出去,还不到午膳时分,余依依就真切感到,自己的地位嗖地提起来了。
从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人,变成了一个非非非非——非常重要的客人。
首先迎来皇上和大将军的一大波礼物,其次之前从没踏足她住所的受宠宫妃、皇子一一前来探望、送礼。
甚至于,皇上还派他的亲卫过来,请她参加下午的一个有关魔兽的会议。
余依依应下皇上的邀请,应付了两个宫妃后实在心累,让嬷嬷和宫女们招待陆续上门的客人,自己拉着唐小哥跑到别处躲清静。
下午的会议余依依去参加了,参会人员有皇上和大将军为首的几个大臣,除此之外,还有四个身穿白色广袖长袍,留着长须,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人。
这四人是会议主讲人,领头的老者看上去七八十岁,其余三人皆五六十岁的样子。
余依依低调地坐在末座,沉默听了一会儿才知道,这四人名义上是国师殿的国师,实际上是“修仙研究室”“魔兽研究室”的研究人员。
凡人界从没放弃过对修仙的追求,也一直在研究,如何针对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的魔兽。
头发苍白的老者语气沉重:“这一次的情况非常严峻。经过这半个月查探的结果来看,整个西照国,都已被魔气笼罩,而且魔气越来越强,连日阴天、百姓易怒易爆、罪案频出……这些全都是魔气的影响。”
余依依一惊,背后瞬间窜上一股凉气,再看其余大臣,也不比她淡定,均是倒吸一口凉气,一脸惊惧。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魔气?”
“会不会是弄错了?”
……
皇上也是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拍桌:“停止喧哗!”
“请大国师继续说。”
大国师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仿佛藏着深深忧愁:“魔兽除了最开始那几天还偶尔出没外,最近已完全失去踪迹,显然是故意隐藏,而百姓失踪的人数全国已超千人,我特意让各地查询失踪人口信息,发现失踪的人多为幼童、孕妇以及命格属阴的青年,我意识到很不对劲,带着国师殿众人,连日翻阅、研究千年前流传下来的秘卷。”
余依依听到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那些失踪的人……难道有谁想用那些人完成什么邪恶的祭祀活动?
“在一册《修者胡说》的册子里,我看到一则有关魔修成神的传说,说是有一在瓶颈期卡了近千年的魔修,在三千世界寻了一个小世界的凡人国家,布下夺命大阵,先耗去皇室龙气、凡人精气,然后在七月半鬼节之夜彻底开启大阵,夺取了整个国家所有人的生气、怨气与血气,那魔修一夜间突破瓶颈,修为暴增。”
大国师沉痛总结:“我怀疑,如今包括西照国在内,整个凡人界都被魔修盯上了,甚至于……不是如今,这场祸事从数百年前、魔兽出现变得有规律时就开始了。我推测,这数百年里,幕后之人一直在利用魔兽,在凡人界做手脚,现在已到他收网之时。”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余依依紧张地在心底算时间,她没有记日子的习惯,倒是唐小哥偶尔会提一句,对了,前两天她还听到宫女聊天时要烧纸钱给已逝的家人。
如果没算错,今天应该是七月十三。
七月半,也就是七月十五,就在后天!
要真如大国师说的那样,后天,整个凡人界就会迎来灭顶之灾。
做这一切的,可能是个比传说故事里胃口更大的魔修,他不止盯上一个国家,而是盯上整个凡人界。
“不可能!”一个大臣站起来,激动否认大国师的说法,“如果照你所说,魔修早已利用魔兽在凡人界布局,那以往前来帮助我们解决魔兽的修士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说的有理,大国师,你不要看了一则故事就胡乱联想,这说起来实在吓人的很,我可不经吓,哈哈。”
这个大臣似乎想幽默一把,缓和气氛,结果笑得十分僵硬,尴尬地收了笑。
大国师身边的国师红着眼眶说:“如若不是有把握,大国师怎么会直接把这样的结果说出来?谁也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又一国师殿的人站出来:“你说来帮凡人界的修士?呵,在座谁不知道,每次来帮忙解决魔兽的,都不过是各个修真门派的普通弟子,那些普通弟子,也只是把解决魔兽当做一场历练而已,真正有实力的,怕来凡人界耽误修炼,几乎没来过!”
“更何况,能布下夺命大阵的魔修修为绝对不低,便是有那一两个修为过得去的弟子来了,也很难发现什么。”
又有大臣说:“那我们现在赶紧传信至修仙界找仙人求助啊!”
国师殿的人眉头紧皱:“早在半月前我们就开始传信,至今没有受到回信,我们怀疑,我们的信全被魔修拦截了。”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我还是觉得不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能……”
大将军看了眼皇帝,见他皱着眉似乎在思索什么,喝道:“都别吵了。”
屋中立刻恢复安静。
大将军看向大国师,直接问:“可有破解之法?”
大国师先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大将军,说:“不知皇上和将军可记得西照国的护国阵法?”
皇帝霍然起身,皱眉道:“那只不过是个传说,并且如今不仅凡人界灵气稀薄,将军府的炎阳血脉更是早已断承,便是真有护国阵法,也无法开启。”
“不,”大国师忽然闷咳一声,嘴角溢出血迹,众人皆惊,他却一脸平静地看着大将军,说,“我算过了,西照国尚有一线生机,炎阳血脉还未断绝。”
说完,他眼睛一闭,往后倒去。
国师殿其余三人似早预料到这一幕,齐齐红着眼眶上前把人扶住。
一人带着哭腔说:“大国师为了卜这一卦,耗尽了全部生机心血!他刚刚说的,全是真的!”
大国师突然死亡,这场会议解散,余依依起身离开。
大将军把她送到门口,让她对此次会议保密。
她老实说:“我可能会忍不住和唐小哥说。”
大将军显然知道她说的唐小哥是谁,神情复杂地点头:“告诉他保密。”
余依依回去就跑到唐小哥的厢房,小声把事情全和他说了。
她说:“估计接下来,将军府应该会想办法测所有子孙的血脉,也不知道炎阳血脉是怎么一回事,总觉得开启那护国大阵没那么简单。”
她说完,发现唐小哥一直没接话,反常的沉默,心里说不清为什么,就有点忐忑不安。
她轻声问:“你怎么了?”
唐小哥静静地看着她,看得极其认真,像是想把她深深记在脑海里。
直到她有点不自在了,他才开口说:“我身上,也流有一半将军府的血——我母亲出自将军府。”
余依依呆在原地。
第137章 137. 他的世界 一定要救他
唐小哥母亲出自将军府, 也就是说,他也有一定几率继承炎阳血脉。
她不知道炎阳血脉到底是什么,这一刻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事。
他体温高, 衣裳打湿很快就干;他恢复能力极强,深可入骨的伤, 不过几天就能结痂愈合……
而且, 她是穿越者,他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 也是她最信任的人,根据穿越定律推测, 他绝对不普通……
余依依看着唐小哥,脑子里乱糟糟的, 各种思绪交杂, 完全理不清头绪。
只是胡思乱想着, 她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因为她很快意识到, 不管她在想什么, 其实归根到底, 所有想法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她认为他就是那个不同寻常的人,他继承了炎阳血脉。
“你不用担心, ”唐小哥看着她雪白的小脸, 忽然轻笑一声,眉目温和, “将军府嫡系子孙众多,皆是武艺高强的英才,若炎阳血脉真的延续了下来,多半被他们继承了。”
余依依觉得他是在故意安慰她, 他自身的特殊,他自己是最清楚的人,她不信他没有一点联想。
她想顺着他的话说,假装自己被安慰到了,可她做不到,大国师为算西照国是否有生机,耗尽心血而死,那要承担开启护国大阵的人又会面临什么?
不管炎阳血脉多么特殊多么难得,在这种时候,代表的可能只是“牺牲”二字。
她抿抿唇,板着脸问他:“你要去参加将军府的测试吗?”
他看出她不高兴,迟疑着没回答,但这态度就已经说明了他的答案。
余依依心里一慌,着急的同时又有点生气。
她直接拉住他的手,瞪着他,语气强硬道:“你不准去,至少不准主动去!你说你身上流有一半将军府的血,可这件事,除了你外,还有谁记得?你明明没有享受到半分将军府的好处,甚至连正经的身份户籍都没有,凭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你就一定要站出来?”
“如果没人想到你,你就不准去!”
听到他说她母亲出自将军府时,她心里就很惊讶,只因炎阳血脉的事更急,她就没深想。
但其实根本不用深想,只用想想他的处境,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很多恩怨纠葛,结果也很明显,肯定是他吃了很多苦,不然不至于连名字和身份都没有。
将军府简直欺负人。
唐小哥知道她在为自己气愤委屈,垂眸看着她的手,手指动了动,终究没有反握过去。
这次他会让她失望。
他专注地看着她,轻声说:“可这事,关乎全国人的安危,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我也……”
“行了,我知道你高尚!你伟大!我自私自利!”余依依甩开她的手,眼眶微红,“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不管你了!”
这一刻她明白了,原来他根本不是无法对强硬的人说不。
他不说,只是因为他愿意让步。
他不愿意的时候,她态度再强硬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她转身跑出厢房,跑回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就扑到床上。
眼泪刷地流下来。
她不想唐小哥做牺牲,也不想西照国被魔修团灭,
她以后再也不要看小说了,再也不要看跌宕起伏的故事了,她讨厌这些。
也可能……她根本就没有以后了,说不定她会死在这个世界。
可恶,老天让她穿越就是要让她经历这些吗?
让她面临生离死别,让她体会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哭了一场后,余依依有些累,但思维倒是清晰了很多。
可能是年少轻狂,也可能只是受以前看过的故事影响太深有些中二,总之她暗暗琢磨了一会儿,就又提起了精神。
天无绝人之路,更不会绝主角的路。
她给自己打气,相信只要她努力地去想,肯定能想到办法破局。
她就趴在床上想,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等她睡醒,天已经黑了。
余依依一惊,嗖地爬起身,听到动静的宫女进来服侍。
余依依问:“唐小哥呢?”
“唐公子出宫了,说是去将军府。”
余依依心里一沉。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外跑,想直接冲去将军府找人。
几个宫女跟着她跑,边跑边劝她不要出宫,说如今宫外混乱、十分危险,待在宫里最安全。
还说:“唐公子说了,让姑娘不要担心他,他办完事就会回来。”
余依依停下脚步,后面宫女也立刻停下,手里提的宫灯晃晃悠悠,地上影子也晃来晃去。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吐出口气,算了,她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就让他去测吧。
说不定完全就是她想多了,也许他根本就没继承炎阳血脉呢。
不如让他测个安心,免得心里惦记。
她转身朝宫女们笑道:“我不出去了。好饿啊,有没有吃的?”
“有有有。”宫女们一半引她进屋,一半去拿吃的。
吃饱喝足后,她在殿外长廊上慢悠悠走了一圈又一圈。
通往这个宫殿的道路上,始终没有出现熟悉的身影。
夜深深,寒气侵袭。
她见跟着她的宫女都忍不住打了哈欠,才恍然已经太晚了,带着宫女们回屋休息。
第二天早晨她醒来时,屋外还有些灰蒙蒙的,她以为她醒得早,一问宫女,才知道竟然已经过了九点。
出门一看,天上暗沉沉一片,不像是黑云,而是一团团缠绕的灰黑色雾气,雾气浓淡不一,认真看,好似形成了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鬼脸,吓人且仿佛带着不详的预告。
空气也有些浑浊,举目望去,总恍惚觉得是不是眼睛上蒙了层什么,看什么都不那么清晰。
经过昨天的会议,余依依知道,这些类似现代雾霾的空气,其实是染了魔气。
连皇宫里都被魔气影响了,外面的情况肯定更遭。
余依依发现,殿内嬷嬷和宫女们神色都隐隐不安,殿外的护卫也减少至两个。
剩下的两个护卫告诉她,其余护卫都被调去制作炸\药了。
余依依心里疑惑,现在忙着制造炸\药有用吗?
昨天听了大国师的话后,知道西照国最大的危机是魔修布下的夺命大阵,她还想着,炸\药能对付魔兽,但在面对魔法上,似乎起不了作用,她让大家白激动一场。
不过既然上面的人这么安排,应该是经过深思的。
殿内的掌事嬷嬷高嬷嬷,在她用早膳的时候通知了她一件事:“皇上已经下了紧急诏令,让宫人全都准备好至少三日的吃食,自今日入夜起,全都必须待在各自宫殿,关紧门窗,直到皇上下令解禁前,都不准离开。”
说完问她:“姑娘想吃什么,我待会儿领着她们几个去领食材。”
余依依说:“就领面粉算了,今天多包些包子放着,最好明天不开火。”
嬷嬷说:“多谢姑娘体谅,那今日中午便给姑娘准备得丰盛一些。”
午膳确实很丰盛,而且是出乎意料的美味。
余依依只尝了一口就愣住了。
这是唐小哥的手艺。
她放下筷子,看向明显面带紧张的嬷嬷和宫女,什么也不问,嗖地起身,往外冲。
“姑娘,”嬷嬷叫住她,“唐公子已经走了。”
余依依猛地挺住脚步,恨恨咬了咬牙:“他走了我也能去找他。”
他说他办完事就回来,这就是他说的回来?就是见也不见她,给她做顿饭就走!?
嬷嬷拿出一封信:“这是唐公子给姑娘留的信,姑娘不如先看了信再做决定?他本意是让奴婢等姑娘吃完饭再拿出来……”
“他是怕我看了信吃不下饭吧?”余依依心里堵得很,忍不住骂道,“混蛋!”
她接过信,撕开信封,拿出信纸,在展开之前停下了。
“算了,我顺他的意,吃了再看。”
她红着眼睛一口一口吃着他亲手做的菜,菜很多,她每个菜都吃了几口就已经觉得饱了。
吃着吃着她越来越气,连绝顶美味都无法让她压下怒火。
他做这么多菜,至少得花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他不能拿这两个小时来见她,和她说说话吗?
他竟然就跑去厨房做饭,连见都不见她。
她难道就欠他那一口吃的!?
他可真会气人呀。
她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放下筷子,抓着信纸起身:“剩下的菜别倒了,晚上热了吃。”
回到房间,她靠着墙壁站着,一边消食一边看信。
“依依,我继承了炎阳血脉。
百姓受魔气影响,恶念不断滋生,如今已快到一有不快便到自相残杀的地步。
我从街上走过,没有看到一张笑脸。
路边街角,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小草和小石头,以及和他们一起玩的一群孤儿,都失踪了。
我的母亲是个偶尔会发疯的女人,她变成那样是因为被人抛弃,而我,是她和那个人的孩子,从出生就不被期待、被人厌恶。
她本不欲生下我,但因身体原因不得不留下我,生下我后她就让人把我扔到雪地里,想冻死我,在我冻死之前,她又改了主意,决定把我留下,不承认我的身份,当我是最低贱的奴仆,日日折磨我,以此报复我的生父。
生母待我如此,旁人又能有多好?
我告诉你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我生而知之。
我记得我出生之日躺在雪地里的冰冷,记得所有加诸在我身上的我恶言恶语……
其实真正的我,远不如在你面前表现的那么好。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带着满心怨恨,甚至对我那早已死去十多年的母亲,我想起时依然有怨。
你看,哪怕是对给了我生命的人,我都如此不孝,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并不喜欢这个世界。
但测出我继承了炎阳血脉,知道我有可能能拯救这个国家后,我很开心。
遇见你,我很开心。
愿你早日和父母团聚,在他们的庇护下永远快快乐乐。”
这封信余依依看的很慢很慢,眼泪不知不觉打湿了脸,想到他曾今可能受过的苦,她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她甚至无法维持笔直的站姿,缓缓顺着墙壁下滑,直至坐到地上。
一手拿信,一手抱膝,前胸贴着腿,才仿佛让抽疼的心有了些许依靠,那难受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等看到最后一句,她已经哭的打嗝。
他的信并不长,也没有具体描述年少时多苦,她曾看过不知多少比这更悲伤惨痛的文字,但都没有这封简单的信带给她的触动大。
她这一刻甚至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看懂了很多他未曾写在纸上的话,明白了以前从不曾真正明白的感情。
他说,他其实没有在她面前表现的那么好:他想让她看到他的好;
他说,他其实不喜欢这个世界,但能救这个国家他很开心,遇见她也开心:能救她,她很开心。
他喜欢她。
“你这个傻瓜!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那修仙者父母的身份全都是瞎编的,我的父母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凡人。”
“我找不到回去的办法,我可能回不去了。”
……
哭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余依依哭了大半个小时,只觉得整个人仿佛都被掏空,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她洗了脸,用热毛巾敷了敷眼睛,打起精神叫来嬷嬷打听有关护国大阵的消息。
她本来不怎么抱希望,做好准备如果嬷嬷不知道,就想办法去找六皇子问,没想到高嬷嬷竟然知道。
虽然高嬷嬷张口就是“传说”。
听完她大概整理了一下:数千年前,这块大陆的所有地方都充盈着灵气,并不分凡人界和修仙界,只有普通人和修士之分。
当时的西照国这块区域内,有大陆排的上名号的修仙门派,修真奇才无数,据传那是修仙者最辉煌的时代。
结果魔族横空出世,修仙者和魔族大战近千年才结束战争。
因战场主要集中在如今的凡人界区域,使得这片地方成为战争遗地,灵气日渐消散,修士逐渐迁移,只有普通人留下。
又数百年过去,修真界恢复稳定,重新建立秩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合起来,顺应地势环境,布下凡人界和修仙界的结界,理由是为免灵气消散的区域继续扩展。
西照国便是那时由两大宗门联合建立的,当时两大宗门已经做了迁入修仙界的决定,但受仙魔大战的缘故,两大宗门数百年来已经没落很多,也多了不少无法再修仙的后辈,为了保障后辈们在凡人界生活安稳,特意建立西照国。
两大宗门虽说没落,但根基仍在,为了后辈安全,建立西照国时,两大宗门联手费心设下护国大阵,能保整个国家在有危机时保命。
据说当时两大宗门各派出数人,进行了几场比试,按比试结果授予身份,最聪明的当属第一任皇帝,武力最高的是第一任镇国大将军,未免他们因权力斗争闹矛盾,当时还设定了许多只有双方知道的制衡条例。
怪不得皇帝和大将军竟能和平相处,原来还有这么深远的原因。
感慨完,余依依发现没有她最想知道的部分:“那护国大阵要怎么开启?”
高嬷嬷:“这老奴就不知道了,传说里都没有提,不过皇上和大将军肯定知道。”
旁边的宫女脸上有浓浓的担忧和一丁点期待:“如今情况看着就不对,皇上让我们自今夜起就不要外出,嬷嬷你说,会不会是皇上准备开启护国大阵了?”
高嬷嬷警告地瞪她一眼:“这也是你能乱猜的?上面吩咐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就行。”
从她们这再得不到有关护国大阵其它信息,余依依没再多问。
她来到书房,拿出纸笔,写了封极简单的信,递给一个宫女:“趁着天没完全黑,帮我递给六皇子,你当场在那等着他回信。”
为保障安全,最近所有皇子全都在宫里,找六皇子不用出宫,是以来得及。
等宫女出去,余依依按照最近无意听说和刻意打听的消息,在纸上画皇宫大致布局。
她给六皇子的信里只有一个问题,问他唐小哥在哪。
她决定去找唐小哥。
天无绝人之路,她想到了一条或许可行的出路。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试试。
画完地图,将地图认真背下,宫女空手回来了。
宫女告诉余依依,她没有见到六皇子,六皇子宫里的人说他午膳后就被皇上传召走了,在皇宫禁令解除后才会回。
难道皇上把皇子们弄到什么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余依依拧着眉想。
宫女见她拧眉,犹豫了一瞬,低声说:“奴婢回宫时,碰到了认识的在御膳房当值的宫女,听她说,御膳房调了几位大厨和许多食材到国师殿。”
余依依立刻就懂了。
国师殿哪怕不是护国大阵开启的地点,也一定聚集了身份贵重的皇子们。
她去了国师殿,总能打听到唐小哥的下落。
就在她们说话间,黑暗笼罩,天空露不出一点光亮,屋外的宫女们又新点燃几盏宫灯。
厚重悠远的钟声响起,高嬷嬷忧虑地说:“这是信号,提醒各处落锁——天黑提前了。”
余依依点头表示知道:“关了门就吃饭,吃完饭你们分成几组待在一起,最好不要落单,我有法器可以自保,不需要你们进屋服侍。”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她身怀法器,不过听的人也没一个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早对此有猜想。
吃完饭,余依依等殿内所有嬷嬷宫女都离开后,关上房门,拿出笔墨写了封说自己走了的信,就拿出隐身符和瞬移符,直接穿墙离开。
国师殿严格来说并不在皇宫里,而是在皇宫北方约五公里的地方,有宽敞大道和皇宫相连。
而余依依住的宫殿,离皇宫北门直线距离不到千米,但中间无数宫殿宫墙走道,弯弯绕绕,哪怕是一路没有人拦路,跑也要半小时。
余依依瞬移出她住的宫殿外,只觉眼前一阵黑——真真正正伸手不见五指。
她一下子懵了。
宫殿里,廊下屋内均有宫灯,她对高嬷嬷说的“天黑的彻底”感受并不深刻,现在真切体会到了。
明明现在应该才过晚上六点才对。
她原本想着,现在据七月十五零点还有近六个小时,即便国师殿离得有点远,中途可能还会为躲避巡逻护卫耽误时间,两个小时也足够了,剩下四个小时可以用来找唐小哥,不用太紧张。
但现在眼前一抹黑,看不到星星,无法借星星辨认方位,她去国师殿就很麻烦,很难说会在路上耽误多少时间。
余依依四下张望,什么也看不到,要不是把手伸到眼前,能勉强看到手的轮廓,她甚至要怀疑眼睛是不是瞎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瞎不瞎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
余依依心里有些紧张不安。
她握紧手,深呼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站在原地,回想她瞬移前的站位,很快确定右手边是北方,然后拿出军训时向右转的姿势转弯,面朝北。
她不敢轻易迈开步子,因为她知道人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很难保证自己走的是直线。
也许你以为你自己走的笔直,可实际上,说不定你自己已经走了个圈。
要怎么办?
余依依想了想,把她剩下的符篆都拿了出来。
说起来,她除了一开始在秘境里遇到魔兽时用过瞬移符,其余的几乎都没怎么用过,也就最近她想打听一些消息的时候,消耗了一点。
如今她手里还有两张可穿越障碍的瞬移符,瞬移总距离十三米;四张不可穿越障碍的瞬移符,瞬移距离三百七十多米;两张隐身符,隐身总时长约一小时。
隐身符只在遇到人的时候用,一个小时时间足够。
瞬移符……主要是可穿越障碍的瞬移符比较有用,按一面墙二十厘米厚算,她谨慎使用,也只能穿过六面墙,走直线行不通——如果运气不好,撞到一个大殿,前前后后要穿的墙就不只六面。
这些符篆都是消耗品,用了就没了,不能胡乱使用,得把它们都灵活应用起来、用得有价值才行……
余依依站在原地想了十分钟,终于想出了一套方案。
她按自己的判断,朝北方跑,等撞到墙的时候,就贴着墙,使用不可穿过障碍的瞬移符,心中默念:“朝正北方瞬移半米。”
如果撞上墙,那就说明她没有偏离方向,接下来她会沿着墙跑,等到了空旷处,继续“朝正北方向瞬移半米”,以此确定方向;如果她没有撞上墙,而是朝某个方向瞬移了半米,那就说明,那才是北方。
这个方法非常好,既能借用符篆不停纠正方向,避免她跑错地方,又能节约能穿透障碍的精品瞬移符。
唯一的缺点是,当她没有偏离方向,在墙前使用普通瞬移符时,会撞上墙,哪怕她本身就已经挨着墙了,只选择瞬移半米,撞的那一下依然会很疼。
有种被人当头、当胸猛锤了一下的剧痛感,让她脑袋发晕、五脏皆痛,得花一两分钟才能缓过来。
冷风呼呼的吹,许是魔气浓烈的原因,风里夹带的阴冷气息仿佛要渗透人的皮肉、钻进人的骨头里。
余依依呼哧呼哧跑着,只觉自己因运动血液加速流通,身体温度逐渐上升,隐隐有要冒汗的感觉,但那冷风一吹,一股阴凉之气扫过,哪怕隔着衣裳,她都忍不住打个激灵。
她既觉得热又觉得冷,在这种冷热交杂的感觉之下,怀疑自己是不是感冒了。
感冒了也没办法,她想,现在什么事都得放到一边,她得去找唐小哥。
心里怀着坚定的目标,她不停的跑着。
路上也曾碰过几波气势凛冽、穿着铠甲军装的巡逻护卫,她远远看到灯光,就提前用上隐身符,和他们避开。
她一个人在黑暗中奔跑,心里其实很害怕,只看不到这点就让她很不安,更别说她还时时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从黑暗中冒出来攻击她。
那些时不时碰上的护卫,他们提着的灯,给了她很多很多安慰。
每一次碰到人、见到光,她都会给自己打气,给自己重新注入了精神和勇气。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觉得人都要撞傻了、胸都要撞瘪了的时候,她终于跑到了北宫门的宫墙前。
她沿着宫墙跑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到了。
没有哪一个宫殿的墙这么长,除了皇宫外围的墙。
她用精品瞬移符,成功出了皇宫。
心里松了口气。
据她了解,皇宫和国师殿这近五千米的距离里,除了途中宫人休憩的亭子,没有什么别的建筑。
也就是说,虽然现在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依然有偏离方向的可能,但不管怎么跑,用瞬移符确定方向的时候,她都不用担心会撞墙了。
太好了!
她心里一高兴,精神就好了些,对接下来五千多米的长跑也没那么害怕了。
她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闷头开始跑,每跑一段距离,就用瞬移符矫正方向。
或许是因为在黑夜中跑习惯了,她偏离方向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一直都是直线前行。
而且这条路实在是非常宽阔且平坦,她越来越放松,矫正方向的时间间隔也越来越长。
她全部的精神全部都用在调整呼吸上了。
扑通!
余依依一脚踩空。
只来得及短促的尖叫一声,便落入冰凉的河中。
为什么会有一条湖?谁都没提起过呀!
余依依整个人都不好了。
湖水冰凉刺骨,她本就因跑了很久儿没多少力气,现在只觉得身体僵硬如冰,更提不起力气。
余依依如一块石头似的,往水下沉。
水淹过头顶,她吓得呛了几口水。
水里的味道古怪难闻,她差点吐出来,可在水里,只能忍着。
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心里估计了一下自己离岸边的距离。
没有耽搁,立刻用瞬移符向岸边瞬移。
到了岸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她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一会儿,把嘴里的异味吐干净了,才手脚并用地爬上岸。
吼~
不远处传来魔兽的吼声,那声音由远及近,快速靠近。
糟了,肯定是她落水的动静引起了魔兽的注意。
她立刻做出反应:隐身符和瞬移符并用,瞬间离开原地。
几乎是同时,一头巨大的魔兽从天而降,扑向她刚才站的位置,激起的水花宛若一场倾盆暴雨。
余依依为了节约瞬移符,只瞬移了十米,也被那发臭的湖水浇了个透心凉。
呕……她紧紧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引起那只在不远处逡巡的魔兽的注意。
她也不敢动,她现在浑身湿透,只要一走动,身上就一定会有水滴落,也会引来麻烦。
她的隐身符虽然很高级,既能隐去身形,又能隐去气息,可并不能屏蔽她弄出的动静,更不要说隐藏从她身上滴落的水渍。
她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但她实在太冷了,身体不受控制的直打哆嗦,牙齿也在打颤,这些微小的动作是身体在极冷环境下的本能反应,她克制不了。
她只能暗暗祈祷,希望那只魔兽不要太敏锐。
或许是运气好,也可能只是因为她哆嗦弄出的动静,对于那只魔兽来说,好似一只蚂蚁爬过,完全引不起它的注意。
不幸运的是,虽说那只魔兽并没有发现她,但也没有离去,而是跳到水里扑腾。
余依依看不清魔兽到底在干什么,只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感受到时不时落下的巨大水珠,弄得她比落汤鸡还要狼狈。
身上又疼又冷又臭,余依依从没遭过这么大的罪,心里难受又害怕,还惦记着唐小哥可能处于危险之中,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她无意识地默默哭了出来,眼泪不住的流。
讨厌,怎么又哭了,她怎么这么没用!
余依依咬紧牙关,暗骂自己不争气,努力睁大眼逼退心里的酸涩、眼底的潮湿。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太冷了,长时间不动,她会冻僵的。
这么想着,她缓慢地改变姿势,由坐在地上改为趴在地上,然后使用瞬移符一点点的贴地移开——只有这样,才不会弄出水滴落的声音。
为了不被魔兽发现,余依依肉疼地瞬移了一百米,直接横穿河面。
这也是在赌,赌那河的宽度不可能超过一百米。
如果超过一百米,她必然会落入水中,那下场要么是淹死冻死在河里,要么变成魔兽的爪下或嘴下亡魂。
她敢这么赌 ,除了因为现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还因为她觉得,如果这里真的有那么宽的一条河,之前她打听消息的时候,不会没人提及。
既然都没有人说起,那说明这条河不会特别壮阔,不被人认为是值得谈及的景色。
事实上,她怀疑那河面可能只有十多米宽,瞬移一百米,已经是她为自己的安全做的做大让步。
瞬移符剩下的总距离,也只有一百一十米了。
如她所想,河没有那么宽,她顺利到达河岸。
有了河面的阻隔,余依依的胆子大了些,她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臂,继续跑起来。
隔了这么远,哪怕衣裳还滴水,河对岸的魔兽也不可能注意得到了。
她跑远后,隐隐约约听到身后——大概是皇宫里,传来魔兽的吼叫声,不是一只魔兽的,好多只,嘶吼声连绵起伏,比在秘境时听到的声音还要多。
她脚步顿了顿,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跑。
随后,她又听到了一声接一声的轰炸声,那声音显然是炸\药造成的。
余依依边跑边用发热的脑袋想,这是皇宫里出现魔兽了,宫里的护卫在用炸\药对付魔兽。
不知道炸\药好不好用,希望能起到作用,炸死魔兽,不要让它们伤害到宫里的人。
好热,余依依觉得自己呼出的气息简直能把自己烤熟……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发烧了,这也很正常,毕竟她之前确实冷着了,又穿着湿透的衣裳在冷风里跑,不着凉才奇怪。
刚意识到自己发烧的时候,她竟没生出多少担心的情绪,而是苦中作乐地想,这下好了,衣裳能干了。
果然没多久,原本因湿透而紧贴在身上的衣裳都干了。
如果不是还残留着河水的臭味,她一定会觉得非常舒服。
等自己都嫌自己呼吸热,头疼得像是要裂开的时候,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担忧起来。
她该不会烧成傻子吧?
不知道国师殿里有没有治伤寒的药,可别她还没救下唐小哥,自己就先交代在路上了。
到时候,她默默无闻地死在黑夜里,谁也不知道她做过什么努力,甚至大家说不定还以为,她因为害怕而带着自己的法器偷跑了,那才是凄惨又气人。
她可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高尚情操,等她找到唐小哥,她一定要告诉他,她为了他吃了多少苦,一定要他记得自己的好。
不行,她绝不能倒在半路,她一定要去国师殿。
鼓着一口气,余依依觉得自己更热了,也更有了力气,快速跑起来。
边跑,她还边模模糊糊地想,幸好这次发烧和以往都不一样,没有四肢酸软无力只想睡觉,要是像那样,她大概只能倒在半路等着领盒饭了。
穿过阴冷的寒风,越过无边的黑夜,余依依脚步不停地朝前跑去。
她身体温度越来越高,脑袋昏昏沉沉,四肢鼓胀酸疼,尤其是双脚,简直像踩在刀尖上疼痛,整个人处于一种极端的兴奋和疲倦矛盾状态。
她理智上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歇一歇,但脑袋里却想着“不能停,要一直跑”,十分坚定执拗,双脚听从大脑的指挥,越跑越快。
快速奔跑使她呼吸变得急促沉重,速度越快,她胸腔的空气越来越少。
胸口闷疼,她忍不住张开口,冷风灌入,喉咙到口腔仿佛凝了霜雪,喉头全是血腥气息。
她呼吸不畅,眼前一阵阵发黑,觉得自己似乎要死掉了,心里惶恐起来。
她隐约知道她的状态不对劲,可她脑袋实在疼得厉害,分不出精力去思考,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
铛铛铛~~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晕死过去的时候,手腕上的铃铛发出“铛铛铛”的声音。
和遇到危险时“叮当叮当”的预警声不同,这次的声音十分具有穿透力,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就站在一个巨大的古钟旁,有人敲响了古钟,声音大的能震荡人的灵魂。
她终于从混沌的状态中挣扎出来,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放慢脚步,缓缓的停下。
停下的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刀尖、炭火上滚过,无一处不疼,尤其是脚,疼得她甚至站不稳、支撑不了整个身体,脚一软,扑倒在地。
她身体本就处在一个零界点,现在突然倒地,身体撞到地面,剧烈的疼痛袭来,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
余依依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懵,她真的以为她死了。
不仅因为她倒下时已经难受到极点,还因为她知道,剧烈的运动过后,不能直接倒下来休息,得慢慢走动让自己平复下来才行。
她那样倒下,非常危险。
冷风吹过,余依依浑身像被针扎的疼,一下子就清醒了,想起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不知道她昏睡了多久。
她身体是热乎的,再看看平静的四周,推测魔修还没有开始行动,护国大阵也还没开启。
她应该没睡太久,还来得及。
她撑着身体艰难站起来,真的太艰难了,只是站起来,她就花了至少两分钟的时间。
太疼了,每一秒都是煎熬,疼得她再一次流出了眼泪。
这次她没有骂自己,因为她自己确实想哭。
她不仅想哭,她还想要放弃——不光是放弃找唐小哥,还放弃自己。
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就趴在地上休息,就算死了也无所谓,说不定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死了就不会疼了。
类似的念头在她哭着慢走时,不断涌现,因为每走一步都疼得让人想要尖叫,想到接下来还要一直承受这样的疼痛,就忍不住害怕惶恐、排斥。
无论怎样都好,只想要结束这样的疼痛,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铛铛铛~
铃铛又响起来,如光明刺破黑暗,驱散她脑海里的负面情绪,缓解她身上的疼痛,给她激厉和勇气。
余依依轻呼口气,胃里一阵翻滚。
呕~
她吐出几口味道古怪的水,感觉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嘴巴里才终于彻底没了奇怪的味道。
吐出这些水,她发现自己浑身轻松了许多。
很明显,自己先前的不对劲,就是因为吞下了发臭的湖水。
她慢慢走了许久,终于大致平复下来,勉强能正常走路了。
跑步是绝对不行了的。
她在黑暗中检查过自己的身体,发现手臂还有腿上的皮肤表面有许多伤口,怀疑是之前跑步时,肌肉不正常鼓胀导致皮肤裂开造成的。
如果不是铃铛关键时刻唤醒了她的神志,再接着跑,她哪怕不因呼吸不畅死亡,也会因四肢上的伤口越来越大,流血过多而坚持不住。
她离死亡那么那么近。
不过受魔气侵袭也不是完全没好处。
在那种燃烧生命的奔跑下,她现在已经离国师殿很近了,抬头她甚至能看见国师殿的摘星台。
摘星台上有灯,接下来的路,她只用看着灯,方向走就不会走错。
就在她距国师殿大门还有不到百米距离的时候,头顶的天空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叫声,声音尖锐凄厉,充满恶意,听得人心里发慌,
光线太暗,以至于她看不到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只感受到,无数比今晚的风更加阴冷的气息从天上倾泻、从地底涌出,在她周身缠绕、徘徊,像是想要钻进她的身体里。
叮当叮当~
铛铛铛~
手腕上的铃铛不断的发出声音,两种不同的声音交替响着,声音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大,震得她耳朵发疼。
过了一会儿,耳边的声音消散,但铃铛声并没有停,而是像直接灌入她的脑海,让她保持警醒的同时也并不显得吵闹,
一道浅浅金光从下方冒出,她低头一看,发现那金光竟是从手腕的铃铛上涌出。
几乎晃成幻影的铃铛中心,金色光点连成丝线溢出,越来越多,丝成线、成面,将她笼罩。
缠绕着她的阴冷气息,全部都消失了,她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很多。
原来铃铛还有这样的作用,真是叫人惊讶也让人惊喜。
有了这金光的保护,她非常顺利地来到国师殿大门前。
未免被国师殿的守卫发现阻拦,她在靠近前使用了隐身符,走近了又用瞬移符穿过大门。
门内的气息明显比外面要清新几分,她周身的金光散去,铃铛声也从脑海里消失。
看来国师殿确实比皇宫安全。
国师殿外围安静的不像话,除了每隔十来米安静站立的护卫外,见不到任何走动的人影。
还好国师殿内有好些住所都建的比较高,走廊下、檐下也都挂着灯笼,勉强照亮了路,让她不至于总是撞墙、找不到路。
“唔!”
当她穿过月亮门,朝国师殿中心地带走的时候,听到外围的数名护卫发出了闷哼声。
她忙退出月亮门,回头看去,只见那几名护卫在朦胧的灯光下,姿态扭曲、神色慌张狰狞。
他们抓着胸口的衣襟、扯着头发,像是想从心口、脑袋里抓出什么,嘴里发出难受的、恐惧的叫声,嘴巴像是被人捂住,大叫变成绝望的哼声。
他们不再挣扎,动作慢了下来。
又过了几秒。他们抬起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人,发了疯似的扑过去,不讲任何格斗技巧,直接用嘴咬,用手抓,如野兽一般。
不一会儿空气中就充斥着血腥味。
他们被魔气控制住了,完全失去了神智,心里只剩下杀戮。
余依依忍着害怕,悄悄靠近,想试一试能不能借用铃铛,帮他们恢复神志,救下他们。
可惜的是失败了,虽然当她靠近,浓郁的魔气袭向她时,铃铛确实响了,也确实再一次发出了金光,但那金光仅仅只笼罩了她自己。
她实在没办法帮他们,只能转身离开。
而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缠斗在一起的人突然放开了彼此。
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有人重伤,甚至死亡。
两败俱伤的,愤恨的看着对方。咒骂对方不留情面;杀了人的,颤抖着手去扶倒下的队友,悲痛哭嚎,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怨天道不公。
他们看上去似乎已经恢复清醒,但余依依能清楚感觉到,他们虽不像一开始那样受魔气完全控制,可也受魔气影响了思维,心底负面情绪不断涌现,变得狂躁、失去理智。
这不会让他们一下子就互相残杀,造成大量死亡,可这样下去,结果不会改变,只是过程之中会生出大量的恨意和怨气杀气——魔修最喜欢的情绪。
余依依离开此地,继续去找唐小哥。
只是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已经发生了一些改变,心里十分矛盾。
如果……如果只有唐小哥的牺牲能够改变整个国家的结局,那么她救下唐小哥,到底是对还是错?
而且,在夺命大阵没有解除的情况下,她哪怕能在护国大阵开启前带走唐小哥,避免他去做牺牲,最后真的能够逃过一劫吗?
她一路走一路思考,但不管想了多少,找到唐小哥并救下唐小哥的最终目的,始终没有改变。
她只是在心底改变了她的计划。
国师殿各处的灯笼,大大方便了余依依的行动。
他借着隐身符四处偷听,终于知道知道了唐小哥的位置——摘星楼。
原来护国大阵的阵点就在摘星楼,摘星楼屋顶那颗巨大的夜明珠其实并不是夜明珠,而是一个极品法器,里面封印着护国大阵。
皇族血脉能够打开封印,炎阳血脉能够开启并维持阵法运行。
所以现在在摘星楼的,其实除了唐小哥应该还有六皇子——他继承的皇族血脉最为纯粹。
摘星楼是整个国师殿最高的建筑,特别显眼,余依依朝那个方向跑去,时不时就朝屋顶的明珠看一眼。
突然,屋顶那颗即便是在黑暗中也特别明亮的白色珠子,散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恍惚间她看到,那颗珠子表面有一圈‘皮’裂开,里面隐藏着的巨大能量,剧烈翻滚。
接着,金色的光芒消散,升起一道刺目的橙红的光,那翻滚着的巨大能量,瞬间喷涌而出,朝四面八方倾泻。
橙红光芒,所到之处,破开黑暗,消除迷惘。
像是一道绚烂的图景,以那颗珠子为圆心,缓缓打开。
光的速度那么快,几乎只是一呼一吸之间,所见之处,整个天空全部都变得明亮起来。
光芒之下,魔气快速消散。
余依依抬头看天,透过那明亮的透明光幕,隐约看到了几颗星星。
天上的魔气好像真的消失了!
余依依心里一喜,护国大阵好像比自己想的要厉害,这么一会儿,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驱散了这么多的魔气。
照这么下去,她觉得甚至都要不了半小时,魔气就能完全消散,危机就能解除。
半小时,唐小哥应该能撑得住吧?
只是不等她高兴几分钟,她发现空中又出现了“厚厚阴云”,魔气席卷重来,遮天蔽日,甚至掩盖了明亮的光幕。
天地间又变成一片黑暗。
摘星楼屋顶的珠子始终亮着,在黑暗中是最明亮最显眼的存在。
它不断的朝外输送能量,光芒不断溢出。
黑暗与光芒交错着、对抗着。
上一秒黑暗笼罩大地,下一刻光芒重现人间。
谁都能看出来,这两股力量,正在焦灼对抗,暂时分不出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