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八天:
从王让尘到瓜来,从萧恣意到温伯渔,最后甚至不少有头有脸的宗门,都派了代表来给闻玉絜礼表示恭喜。
虽然这已经和闻玉絜赢没赢比赛的关系不大了,各派的态度很明显——不想因为一场强制的参赛,而彻底得罪了人皇之子。既然闻玉絜喜欢被夸,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那肯定要打着恭贺比赛的旗号投其所好,努力缓解关系啊。
闻玉絜也没客气,对于所有的礼物照单全收,这是他应得的精神损失费。
在送礼的人中,最夸张的还要数鬼域,比魔域还夸张,一度让焦明魔君都无法理解,鬼域为什么比魔修还能舔?总不能其实鬼域也已经是自家主上的势力范围了吧?
就,其他势力的掌门好歹还知道端着架子,只派了身边的人来送礼。鬼域直接来的就是鬼帝的前夫希则,准确的说,鬼帝夷则其实都想自己来的,只是在第三场比赛里,她的亲传弟子表现极为不错,赛程安排又十分紧密,这才始终没能抽出时间。但她也对闻玉絜下了正式的拜帖,表示在赛后会亲自拜访,暂时只能让她的心腹和前夫前来。
但只这一个安排,已经很夸张了。虽然鬼帝的前夫希则没什么出息,也就仅限于在大能这个圈层里他没什么出息。
在普通人面前,这位希则大人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是一个成名多年的老鬼。
怎么想,鬼域这个态度,都只可能是……
有事相求。
说真的,早在这之前,闻玉絜就隐隐有这种感觉,如果一定要说明理由,那就是鬼帝夷则对他的态度太过友善了。
不是说闻玉絜天生犯贱,受不了被人对他礼遇有加,而是这就是修真界残酷的现实,不管闻玉絜和沈渊清的关系如何,也不管闻玉絜他爹人皇有多牛逼,在只是单单面对还不知道未来能不能起来的闻玉絜时,其他势力的大能对他的态度不能说不好,却也不会过于亲近。
哪怕是剑尊,面对闻玉絜这种阴差阳错差点成为他徒孙的关系,他也就仅仅是在当日的大殿上扫了一眼闻玉絜。
而仅仅是这一眼,都已经是剑尊给足面子了。
毕竟剑尊上千年的岁数放在那里,不知道见过多少像闻玉絜这样家世强大、金尊玉贵的小公子。可结果呢?不要说他们了,也许连他们曾经不可一世的爹娘都已经作古。
在修真界,只有自身的修为和实力才是一切。
活得越久见得越多,人也就越麻木,哪怕是大能们也不能免俗。
鬼修就更不用说,他们活的年龄只会更长,鬼域的鬼修对外甚至一直有一个冷漠麻木的域设。虽然真正接触到鬼域的鬼修才会知道,他们也未必有多无情,但总之,鬼帝夷则是不太可能数次给闻玉絜笑脸的,还是每看一回笑一回。
对方这种不断释放友善的动作,本身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而闻玉絜没有拒绝这个信号,这才有了下一步的试探。
从一开始鬼域没有选择和坐忘学宫合作也能看得出来,鬼帝夷则对闻玉絜的友善态度,不是因为坐忘学宫和沈渊清。
那么,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你们想从我爹手上得到什么?”闻玉絜懒得打官腔,面对眼前两个心知肚明的鬼修,鬼帝的心腹以及前夫希则,他选择了开门见山。有什么是他能够做的,大家完全可以商量着来,没必要这样打哑谜。
鬼帝心腹和希则互相看了眼彼此,没想到闻玉絜会直接这么说。
不过,他们确实有求于大启,或者说是人皇。
因为一个预言。
就在祈仙天法会即将开始之前没多久,鬼域从未失手过一次的先知,就作出了一个预言:想要解决鬼域当下的危机,鬼帝夷则就要带上希则一同前往祈仙天法会,因为他是解决这场危机的关键人物。
虽然怎么解决还犹未可知,但出于对预言的尊重,鬼帝夷则还是选择带上了她的废物前夫。
然后,神奇的事情就来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闻玉絜对她这个废物前夫的态度一下子就有别于了其他人。要不是她一直把希则带在身边监视,她都要怀疑这傻逼给人皇之子下蛊了。
但实际上,闻玉絜对希则的态度,只是出于一个将死之人的怜悯,虽然他还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死,可瓜来的野史已经预言了他的死亡,且时间已经非常近了,就在祈仙天法会结束的前后。这就好像希则是个癌症病晚期患者,是个人都不可能和他计较的,不是吗?
但很显然,闻玉絜的态度,给了鬼域错误的信号。
导致鬼帝夷则已经打定了主意,在和大启达成合作解救鬼域于危亡之后,一定要告诉很容易被骗的人皇之子,我前夫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觉得他能入了你的眼,都不要入。
而自以为是的希则自然是无限膨胀了他的自信,觉得自己好像就是这么厉害,就是命中的龙傲天主角,人皇之子哭着喊着都要当他的小弟。
在闻玉絜开口后,他很努力才掩下了眼中的傲慢,不客气的表示:“我也就直说了,鬼域的鬼修连年减少……”
希则说了一大堆废话,闻玉絜只用四个字就给翻译了:鬼口危机。
这确实是个严峻的问题,不管是哪个世界,都在发愁人口。
不过:“我怎么可能帮助你们解决这个问题呢?”
闻玉絜甚至都不知道鬼修是怎么诞生的,又会怎么消失。他总不能建议鬼域撺掇其他几域发动大规模战争,大量死人吧?况且这也不太可行啊,鬼域要是敢这么倒行逆施,他们该担心的就不是鬼口问题,而是生存危机了。
“您的父皇可以。”鬼帝心腹的态度就要谦卑了许多,意简言赅,直击要义,这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闻玉絜一点也不意外,果然还是得靠他爹出马。只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吧?又不是什么古希腊掌管死亡的神,他爹又要怎么解决鬼域的鬼口问题?
“你在开什么玩笑?”希则皱眉,真的就像是教训小弟一样,对闻玉絜道,“我不喜欢你的态度。”
闻玉絜:“?”老子也不喜欢你的态度。
不要说希则是个将死之人了,哪怕他现在就死在闻玉絜眼前,他大概也很难再对这个傻逼有什么好态度了,有病吧?
大概是看出了闻玉絜态度的转变,鬼帝的心腹赶忙插话,阻止了希则继续犯病,对闻玉絜详细解释了为什么鬼域会觉得人皇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其实这个事,在修真界的高层大能内部也不算什么秘密了——整个大启国的生死是不断循环的,多年来人口数字始终不变。
简单来说就是大启掌握了轮回的秘密。
或者说人皇掌握了轮回的秘密。
闻玉絜:“?”你说什么?
回想往日和亲爹的相处,闻玉絜实在是看不出他爹还有这等神异之处啊。他爹甚至不像寻常的修士那样,每天飞来飞去的。他爹在日常里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大叔,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生气了就要抽鞋底打儿子。
虽然他只是嘴上说说,没有一次真的动手打过闻玉絜吧,但总之,闻玉絜是想象不出他爹有多厉害,那可是亲自养花养死了,自己能抱着花盆偷摸哭一宿的络腮胡糙汉啊。
怎么什么就掌握轮回了?还生死不断循环?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不过,仔细想来,他和他爹最初最大的矛盾起源,不就是他娘去世时,他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吗?
如果她娘能够轮回,他爹明确知道他娘能够再次投胎轮回到大启的话……那他爹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甚至想一想,他娘在去世前的表现,也确实有点古怪。
她一直说着很舍不得他,又说没关系很快就能重新见面了。他当时只以为他娘是在安慰不懂事的孩子,原来是真的能见面吗?物理意义上的见面?带着记忆的那种?
如果大启是这样的大启,那他又是什么啊?
闻玉絜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在闻皇子的世界观经历崩溃到重组的过程中,希则却只觉得闻玉絜的戏可真多。别人不知道,你一个当儿子的能不知道?演这个有必要吗?“我知道掌握轮回这件秘密,对你们来说肯定很重要,但是……”
我不是命中注定的救世主吗?你不就应该在我几句话里对我纳头就拜吗?你为什么还没有乖乖交出你们的秘密?
闻玉絜对此还能说什么呢?
他选择了直接让闻嘬嘬送客。
他和听不懂人话的傻逼没什么好谈的。
不管在关起门后,闻玉絜的第一反应还是给他爹写信,不知道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大启的森罗玉简的信号还是时有时无的。闻玉絜和他爹的联系始终有些困难。
闻玉絜只能选择写信,他必须得先问问他爹,到底有没有这种事。虽然哪怕真的有,这种至关重要的机密,他爹也肯定不会告诉他就是了。
然后几天后,武帝就回信了。
他毫不犹豫地在信里承认了,对啊,是真的啊,我们大启早就突破生死了。我当年安排你去户部轮值的时候,你都没有看吗?我们大启的人口数量一直是恒定的欸。想要制造这种恒定,那肯定是每死一个人,就一定会有一个人诞生啊。
这是什么很新奇的事情吗?
为什么你说得好像你第一天知道一样?
闻玉絜:“……”他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去户部轮值时的记忆,很好,完全没有呢,他那个时候已经在每天提心吊胆地考虑自己的逃跑计划了。哪里有空去研究什么全国人口的总人数呢?
他奉行的一直是无为之治好吗?就是不懂行的傻逼领导少说话,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没看到六部对他都是交口称赞吗?就是因为他去六部轮值的时候,从来不会擅自提一些天马行空又觉得自己牛逼的不行的胡乱意见啊。
他就根本不参与的!
总之,就是他爹觉得他早就该知道的事情,他在几十年后的今天才终于知道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闻玉絜骤然发现,知道这个秘密能咋样呢?他还是他,大启也还是大启,他的生活并不会有任何变化。
而很显然大启的情况是帮不了鬼域的,但凡希则那日的态度好点,他都会如实转告,让他们趁早想其他办法自救。
可如今嘛……
闻玉絜准备等祈仙天法会之后,再去和鬼帝夷则恳切地谈一谈。对希则的个人恩怨,并不会影响闻玉絜对鬼域的看法。
而与此同时的希则,还在不可置信自己那一日竟然近乎是被闻玉絜的狐狸扔出了太上峰,他不是救世主吗?闻玉絜就是这么对待救世主的?他想法自然是一贯的low男心态,从“是我?怎么你不满意”,进化成了“既然他不上道,那就让他吃点苦头”。
当然,希则也不是个傻子,知道自己肯定是对付不了闻玉絜的。
不说藏在暗处的句芒,只明面上的闻嘬嘬,就能咬死十个他。他也不想让闻玉絜真的吃苦头,他怕武帝直接弄死他。
他准备走曲线救国路线。
于是乎,希则萌生了一个十分牛逼的想法——他要绑架沈渊清,这个所有人口中的公子越的未来道侣。
第89章 拼命苟活的第八十九天:
闻玉絜并不知道希则的“奇思妙想”,不然他大概不是笑死,就是好奇死对方到底打算怎么实现这个宏大的愿望。
这就好像是有人说,我搞不定我们村里的里正,所以决定去绑架皇帝来威胁里正一样,荒谬到让人反而不怎么关心他行为的对错了,只想看看他到底打算如何操作,才能实现这个愿望。就,如果他真的能做到,还挺叹为观止的。
不过,希则这个想法的诞生,倒是解释了很多事情,好比在瓜来的野史里,为什么就在祈仙天法会结束前后,他会死的那么惨。
试图绑架道君,这六个字看着都犯法。鬼帝夷则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及鬼域所有鬼修生命的不尊重。甚至是哪怕真的已经弄死了希则,鬼帝大概都还要担心一下道君会不会没有消气,会不会迁怒鬼域。她们鬼域真的很冤枉。
有些人就是这样,哪怕只是认识他,在将来都有可能成为一个赛博案底。
“别问我年少无知的时候为什么选择和他成婚,我也很好奇自己当年的脑子里在想什么。”鬼帝夷则对妖帝明烛如是说。
总之,大家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小瞧了希则的。既然他敢萌生出这个绑架道君的想法,就证明了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只是不多。
有人就没有小瞧他,毕竟道法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对方主动联系上了希则,表达了想与他进行合作的意愿:“我想对付他,你想绑架他。”我们简直不谋而合。
看着眼前的魔修,希则连问为什么的好奇心都没有,魔修想要对付道君,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还要什么理由?
希则不由沾沾自喜的想到,自己果然是鬼域命中注定的救世主,只要是自己想达成的计划,就一定会顺风顺水。这不?绑架道君的计划才刚刚起了个头,就有强大的魔将跳出来主动要求帮忙了。
是的,与希则取得联系的是魔域四大魔将之一的血烬魔将。
也是那万中无一的,当魔尊出现后,还不信邪地非要去碰一碰,觉得自己可以逆着历史的规律,成为唯一打败魔尊的魔。哪怕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成功过。
可血烬魔将真的很不甘心,他不想自此以后要向一个“常年不在魔域现身,专注在道域玩恋爱游戏,还要求——与他齐名的——魔将,去给对方只有金丹期的小情人当护卫”的魔尊俯首称臣。他想象不到自己的未来,这回连祈仙天法会都不允许他参加,以后魔域哪里还能有他的容身之地?
他真的受够了魔域再来一个焦明魔君他哥那样的恋爱脑当老大了。凭什么永远是他们魔域在爱情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换他当魔尊,就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希则:“你能对付道君?”
血烬魔将:“我自然是对付不了他的,但总有人能对付他。”
“好比?”
偷偷潜入道域,一直没敢现身的魔将,抬起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他们头顶的苍天。除了天道还能有谁呢?
希则也跟着抬头,却看了许久还是没能想明白,对方这是在说……房顶有人?
咳,希则大人实在愚蠢,但他的能力确实好用。
在绑架方面。
或者更准确的描述是“转移”。
这便是希则的特殊能力了,空间系。就像之前江遇在比赛里遇到的女修李维真那样。这本来是个挺特殊的能力,如今这么接二连三地出现,总感觉有些烂大街了。总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希则,对空间的掌控与研究,自然不是李维真这种低阶修士可以比拟的。
李维真的能力还仅仅停留在探囊取物的阶段,希则却是可以直接大变活人,比华阳掌门那个任意门还要为所欲为。
只不过希则在面对沈渊清这种实力大于他不知道多少倍的大能时,没办法很准确的控制转移的最终目的地,只能大致圈出一个范围。
而哪怕是沈渊清这样的大能,出现在他没有去的陌生之地,尤其是在空间不稳定的情况下,他想要回到最初的地方,多少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这个时间差,在希则的想象里,已经足够他威胁闻玉絜交出大启生死轮回的秘密了。
说真的,如果计划真的顺利进行了,闻玉絜是有可能上当的。
但问题就在于,这个计划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希则不敢自己靠近沈渊清,血烬魔将更不可能,他们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最后只能选择给沈渊清隔空送了一份“礼”。麻烦也就因此而来——他们无法控制收到礼物的人到底是谁。
随着修真网购的出现,修真快递也得到了蓬勃发展。
闻玉絜无疑就是网购的忠实爱好者。
他最近一年的网购,大部分时候使用的都是沈渊清的名字。一方面是因为沈渊清道君的身份可以订到很多闻玉絜订不到的珍惜物品,另外一方面也是可以进行一定的威慑,任谁在给道君提供货品的时候,总要掂量一下自家的质量的,对吧?
当然,用武皇的名字也能达到一样的效果,但很显然闻玉絜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武皇订购的地址不写大启,而要写他儿子所在的坐忘学宫。
因此闻玉絜就一直用沈渊清的名字了。
这一日,闻玉絜照常在和闻嘬嘬比赛拆着仙鹤童子又新送来的一车快递。是的,车,这就是闻玉絜的消费能力了,他的快递永远是一车一车的。好的坏的,贵的贱的,全都一视同仁的堆在一起,像一座座小山似的,随时等着他突发奇想地去“临幸”。
好比此时此刻,闻玉絜没去看第三场的比赛,在太上峰上闲来无事,就开始和闻嘬嘬比赛拆快递了。
很显然,这是一个闻皇子不想自己动手拆快递,偷偷使用狐工的阴谋,但闻嘬嘬依旧陪闻玉絜玩得很开心。
闻玉絜一边拆,一边顺手把玩着那些大多他都已经没什么印象的网购产品。他买东西几乎都是当时看见了很喜欢就下单了,等后面收到货时,早就因为买得太多而忘记自己为什么要买了。但是无所谓,他甚至很喜欢这种忘记了又重新喜欢上、再惊艳一遍的感觉。
在给自己试了一顶帽子后,他又给闻嘬嘬围了个小披风。
而变故就发生在系上披风的刹那。闻嘬嘬在配合着闻玉絜给它穿戴的时候,爪上的动作也依旧没有停,在打开某个不知名包裹的霎那,里面属于希则的瞬移法术就发动了。也说不上来是因为有血烬魔将的帮忙,还是希则这一回超常发挥,闻嘬嘬被瞬间吸了进去。
闻玉絜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去拉自己的雪狐,但很显然他小小的力气是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的。
倒是闻嘬嘬,它在被吸走时的第一反应是想要推开闻玉絜的,可惜,没有成功。
闻玉絜和它一起被吸到了比千里之外还要遥远的三千小世界。
闻玉絜:“!!!”
万万没想到,他当年买的四海商会的船票,竟然还有用武之地。
***
坐忘学宫,太上峰。
几乎是在闻玉絜消失的瞬间,沈渊清就感受到了,因为闻嘬嘬是最先消失的。空间的扭曲只在霎那,是个人都不可能反应的过来,好比暗中保护闻玉絜的句芒。
只有闻玉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因为挨得实在太近,而追上了闻嘬嘬。
虽然沈渊清并不能理解一个闻嘬嘬有什么好追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沈渊清能清楚地感觉到,闻嘬嘬和闻玉絜一同被传送到了一个他暂时也联系不上的未知之地。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而是要尽快把人找到!
句芒的反应速度也不算差,虽然没能阻止闻玉絜和闻嘬嘬的瞬移,但他还是用尽最大的努力,根据对最后一刻空间里闻玉絜灵力的感知追踪,把自己传送到了离闻玉絜最近的地方。也就是天衍大世界和三千小世界的一处壁垒前。
不到百年,壁垒的薄弱点还没有出现,理论上他们是没有办法进行世界穿梭的,哪怕是沈渊清这样的魔尊也不行。这也是闻玉絜当年自信满满想要逃去下界的原因。
但……
那也就是理论上而已。
沈渊清从没有试着去挑战这个潜规则,因为他没有必要前往下界,但真到了需要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在沈渊清追着勾芒的坐标,也出现在了离壁垒最近的地方时,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当下便在掌中开始蓄力,准备尝试劈开界门。无数黑色的古字在他的掌中涌现滚动,伴随着磅礴的灵力,仿佛在顷刻间便让天地变了颜色。
这无疑是一个风险巨大且毫不理智的行为。
可沈渊清根本管不了那么多,救人的黄金时间永远是越快越好,没空再给他想杂七杂八的机会。也是在那一刻,他觉得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闻玉絜要追上去了,因为如果消失的只有闻嘬嘬,他大概连管都不会管。能活就活,不能活死外边更好。
闻玉絜很清楚,真心想救闻嘬嘬的,全世界大概也许就只剩下他了。
真的很难形容沈渊清在理解了闻玉絜行为那一刻的感觉。一方面,沈渊清肯定是生气且嫉妒的,就闻玉絜那点修为,他能救谁呢?他为什么要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去救一只狐狸?但是另外一方面,闻嘬嘬毕竟本质上就是沈渊清,沈渊清真的很难拒绝这种冲击,这种“有一个人如此奋不顾生,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赌注,也要救他”的冲击。
沈渊清以前总觉得自己像一口不知道被废弃了多少年的古井,向下望去时,只有仿佛看不到头的无尽寒潭,风再大也吹不起半点涟漪。
直至忽然有一天,他的井水里盛满了盛夏闪烁而又明亮的星星。
那星星就像闻玉絜剔透莹润的眼眸,只一眼,便是温澜潮生,暖到了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
瞎扯淡小剧场:
闻玉絜:其实我真没想这么多,我就是下意识的抓了一把。_(:з」∠)_
第90章 拼命苟活的第九十天:
人皇之子在坐忘学宫被绑架,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他人的反应速度自然也是不慢的,只是不如沈渊清而已。
在翁老宫主、焦明魔君、鬼帝夷则等人,分头追着沈渊清赶到两界的壁垒处时,沈渊清手劈界门的大业已经初见成效。
蔚蓝的天空就像是被生生撕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数灵气在疯狂地往缺口涌动,想要迅速填补住这个两界不该存在的空洞,但因为沈渊清的插手而始终无法成型,只能不断重复着被补足又再次被撕裂的过程。不管是看着还是感受到的,都十分骇人。
总体来说,这个缺口的自我修补速度,是比不上撕裂的速度的。劈开一个足够让人通过的时空甬道,不过是早晚的时间。
沈渊清以手牵制着如潮水一般的灵力,如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劈在洞口,自然不可能安然无恙,它在壁垒对外的抵抗与侵吞中,如今几乎已经只剩下了白骨。但沈渊清本身的修为,又让他的身体在不断进行着本能地自我修复。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手和那个洞口一样,正在循环着生生被剥离骨肉再愈合再破坏的反复过程。
光是想想,都觉得生疼。
但沈渊清面若冠玉的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只长身而立,从容淡定的站在那里,就好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有他眉间正在不断绽放的红莲纹路,知道他正在承受着怎么样巨大的代价与疼痛。
“道君?”
“大人?”
“渊清,你没事吧?”
众人远远的站定,受到空间和灵力的影响再不敢靠近,只不约而同的开口。
可沈渊清却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因为他真的不太有空去管其他人,眼下最重要的是闻玉絜。那可是野蛮落后的三千小世界,天知道会发什么。若闻玉絜掉到的是普通繁华的小世界也就算了,若是危险丛生、甚至生机断绝的小世界,可怎么办?那种世界不要说灵力了,连氧气都快没有了,闻玉絜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不过,沈渊清在百忙之中,还是抽空给了他手下所在的方向一个眼神。
几边几乎是同时给出了反应,觉得他们懂了道君的意思,他没时间追究作恶之人,但他们可以啊。他们也确实没让道君失望。
姜也首先表示:“血烬魔将已经拿下。”
当然不可能是她一个人出的手。沈渊清在来的路上,就已经联系了姜也,没解释太多,只紧急给她安排了正在白玉京试女装的鹔鹴魔君,以及清虚仙宗正在观赛的剑尊,三人合力才拿下了那个事业心极重的浴血之魔。
勒氏兄妹说的是:“跟随血烬魔将秘密潜入道域的手下已经尽数伏诛,魔域内的残部,我们正在追踪,预计会在一个月内全部清剿。”
这里的“我们”说的肯定是圣教的人,只是不能说得太明白。
焦明魔君没说话,只一个动作,就扔出了已经快被这些魔修吓疯了的希则。
说真的,焦明魔君对于这个抓人的安排,是非常、非常不满的,凭什么给他安排的就是希则啊?比起这个快要尿裤子的傻逼,他更想直面对上血烬啊。
他肯定能赢!
鬼帝夷则已经在拿看死人的眼神在看自己的前夫了,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很显然道君是不可能冤枉人的,他一定和公子越的失踪有关。他们有求于大启,他既然还敢伤害人皇的儿子,脑子要是不会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鬼帝没选择割席辩解,只是表示:“鬼域一定会给您和大启一个满意的交代。”
只有翁老宫主是真的一脸懵逼,他既猜不出来希则干了什么,也不理解血烬魔将是怎么冒出来的,甚至包括闻玉絜失踪,他都才知道不久。
翁老宫主今天本来像往常一样,准备去看看第三场的比赛,和清虚仙宗的掌门斗斗嘴,顺便走神摸鱼刷刷森罗玉简上的八卦。一切都好好的,忽然就感觉到学宫的护山大阵被破了,还是一破破了三次(闻玉絜和闻嘬嘬,句芒,沈渊清),先后有人强行从学宫传送离开,这简直是在把他们学宫的脸面扔到地上踩。
这么多门派的客人都在看着呢,修为越高,对大阵的感受就越深,他想瞒都瞒不住,只能立刻就派人着手展开了调查。
结果还没查出什么结果呢,就看到先是剑尊招呼也没打一声的走了,再是魔域的焦明魔君突然对鬼帝的前夫希则当场发难,再加上如今才知道的这些人暗地里对什么血烬魔君以及他手下的行动……
同一时间,真是发生了好多事啊,只不过没有一件是他参与并知情的。
他唯一做过的,就是在赶来的路上,才终于理清楚了前因后果,明白了三次护山大阵被破是什么原因。
就,我坐忘学宫的护山大阵是什么摆设吗?让你们这么来去自如的!可恶!不过,也幸好这些人法力高强,道君在很快的时间内就控制住了局面,不仅安排人进行了行之有效的计划,抓出了幕后之人,还逮捕了所有的潜在威胁。不然闻玉絜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真是难辞其咎。
就是,翁老宫主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道君和公子越的事,其他域的人也跟着这么起劲儿啊?
自己门派的姜也和疑似是道君手下的勒氏兄妹就不说了,从清虚仙宗的剑尊,到魔域的两位魔君,再到鬼域的鬼帝,你们都是哪里来的默契啊?包括如今留守学宫安抚众派的叶却金,都像是训练有素、早就安排好的。
简单来说就是,是魔是鬼都在秀,只有希则在挨揍。
沈渊清到底是怎么能指挥得动这么多人的?不是,你们怎么这么熟练啊?甚至有一种社畜内卷的气息在,你们知道吗?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
鬼帝一开始看到前夫被焦明魔君拿下的时候,还以为是魔域终于安耐不住要搞事了呢。就是不知道搞事为什么要先从她无能的前夫开刀。万万没想到,搞事之人竟是我自己。在意识到真相的那一刻,鬼帝想死的心都有了,先弄死她前夫,再弄死她自己,看看鬼域还有没有回旋的机会。
要不是因为预言,她也不会带上希则,但预言就是这么解决问题的吗?直接解决鬼域?所以就没有问题了?
鬼帝夷则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比夷则更不好的,自然是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前夫希则,他在一旁根本不敢说话,生怕沈渊清想起来他,让他把人再弄回来。但他真的做不到啊,他那个能力针对的大能只能随机转移,目的地都是血烬魔将给他圈的范围,他根本不知道人皇之子去了哪里。哪怕知道了也回不来。
幸好,沈渊清也没指望他。
沈渊清真正看的是老宫主,翁老宫主也很默契,当下就拿出了华阳掌门的任意门。他表示这是他在经过友好协商后“借”过来的。至于到底友不友好,又有没有经过协商,这些就只能说自由心证了。
总之,事实证明,任意门也只能在大世界范围内任意,还是无法突破禁制,没办法在大世界和小世界之间自由穿梭的。
“真是没用的废物。”翁老宫主替沈渊清先骂出了口。
不过,沈渊清本也就对外力没抱多大希望,万事还是只能靠自己。反正界壁已经破了,虽然还只是一个十分微小的空洞,但足以证明他可以。
哪怕所有人都在告诉他,小世界灵气稀薄,闻玉絜虽然只有金丹修为,但在小世界已经足够他横行了,到也不用太过担心。
更何况他身边还带着闻嘬嘬。
只有沈渊清知道,闻玉絜最大的危险,也许正是来自闻嘬嘬。
小世界之所以一直没有修为太高的修士,不只是因为那边灵气不足以供养,也是因为小世界本身就在排斥着修为过高的一切生物。这也是小世界的修真天才到了一定境界后,不得不来天衍大世界谋求发展,他们能感受的到,世界已经越来越排斥他们了,再不离开,下一步很可能就是死亡。
闻嘬嘬如今的修为和沈渊清相当,它一个大乘期空降到小世界,会引来怎么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
湮寂小世界。
事实一如沈渊清所料,闻嘬嘬的出现,对这个早就已经没有人类的小世界,几乎是毁灭性的。天道第一时间降下了惊雷,球形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没有半分停歇,不管不顾的朝着闻嘬嘬就劈了过来,一副不把它劈死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闻玉絜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瞬间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闻嘬嘬紧紧的护在了自己最柔软的肚皮之下。
这是一个早就已经没有人类,也已经没有了妖兽,甚至几乎没有任何生命的世界。
在一片绝望的寂静中,整个世界正在不断衰败,走向不可挽回的终结。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黑漆漆的。好处是,他们不用担心这些雷会连累到旁人,坏处是他们连躲都没有地方躲,而天道也许正是因为不用担心波及太多无辜的生灵,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降下此等规模的惩罚。
闻嘬嘬只能硬抗。
到目前为止,因为空间波动的原因,闻嘬嘬和沈渊清还没有联系上彼此。
它只有兽性的本能,不知道太多的破解方法,只能不断地从紫府中抛出金光闪闪的宝具,去与誓要劈死他们的惊雷进行对抗。只能说,幸好不管是闻玉絜、闻嘬嘬还是沈渊清,平日里都往沈渊清的紫府里扔了不少乱七八糟的“垃圾”,才让他们能够消耗得起。
这也是沈渊清在那边如此焦急的原因,虽然无法联系到闻嘬嘬,但他感受得到,他紫府里的东西正在不断减少。
沈渊清根据它们消失的频率与速度,来不断推测着闻玉絜遇到的危险程度。
毫无疑问,是越来越危险了。
如今的局面真是再糟糕不过,闻嘬嘬狐嘴仰天,眼角泣血,急得恨不能吞掉整个天地。它从没有如此难受过,因为它清楚的感觉的到,正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给闻玉絜引来了如此大的危机。可它甚至没有办法离开闻玉絜,哪怕只是一瞬,这些雷劫都有可能会送闻玉絜直接身死道消。
如果只有闻嘬嘬一狐在此,它也许还会有更多的办法去对抗,就像在雷劫里它仍能和沈渊清游刃有余的斗法。
但问题就是,闻嘬嘬现在大部分的力量与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闻玉絜的身上。
闻玉絜实在是太弱小了,在这样的雷劫中心,不要说与之对抗,他甚至都快要没办法呼吸了。
伴随着闻玉絜的呼吸越来越弱,闻嘬嘬的焦虑与急躁也达到了顶峰,作为情感极端的具现化,它马上就要失控了。
第91章 拼命苟活的第九十一天:
就在闻嘬嘬的双眼已经被血红完全覆盖,野兽的凶性彻底激发,想要不管不顾地和天道对轰,甚至已经数次射出了不知道被压缩了多少倍的强势灵力后,它突然感觉到自己腹部最柔软的毛发被什么抓了一下。
很轻。
甚至都不应该被形容为抓,就是轻轻的、轻轻的碰了一下。
在这种雷雨阵阵、灵力四窜的情况下,闻嘬嘬本不应该感受到的。可它还是感觉到了。并且在充斥着叫嚣要毁灭一切的混沌大脑里,愣是硬生生又重新挤进来了一个意识——这个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努力抓住它毛发的是闻玉絜,是全世界最好、它最喜欢的闻玉絜。
闻玉絜快要死了,它最重要的是保护他,赶紧带他离开这个鬼地方,而不是为所欲为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
所有了解过斩尸功法的人都会说,不可能的,三尸就是极致情感与执念的集合体,一旦陷入混乱,不被本体亲手杀死是绝无可能自主停下的。
但闻嘬嘬或者说沈渊清真的就做到了,一如那句很早就流行过的话: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
对于沈渊清来说,最重要的永远、永远只会是闻玉絜。
也是在这个短暂恢复理性的刹那,打破界壁的沈渊清本体,终于重新和自己的蛇尸建立起了联系。
他说:「如果你失控了,就彻底没有人可以救他了!」
哪怕没有沈渊清的警告,闻嘬嘬也已经在逐渐冷静、找回理智了,它的双眼仍通红如血,但至少它能听进去人话了。它开始根据沈渊清的指导,把自己体内磅礴的真气在尽可能的压缩燃烧后,不断地开始往闻玉絜的体内输入,去护住了他最薄弱的心脉与丹田。
闻玉絜越来越弱的气息,总算是得到了缓解。
在他的眼皮开始频繁颤动,有清醒迹象后,闻嘬嘬仍大气也不敢喘。只像盘着什么宝物一般,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去硬抗穿云破石的天劫异象,一边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全部去护着闻玉絜。
并且,闻嘬嘬终于学会了说话,亦或者是沈渊清通过闻嘬嘬的声音,开始了对闻玉絜不断地安抚:“不着急醒过来,不用这么努力也没有关系的,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闻玉絜确实在努力想要清醒过来,因为他一直记得昏迷之前的危险情况,闻嘬嘬毕竟只是一只妖兽雪狐,他很担心它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会横冲直撞的去和天劫对抗,最后弄的自己遍体鳞伤。
他觉得他必须醒过来,他还要去救他的闻嘬嘬呢。
可实在是太难受了,是他从没有过的难受,仿佛四肢百骸都在承担着被撕裂的风险,他根本无法醒来。而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他终于得到了缓解。在半梦半醒间,他好像听到了沈渊清在对他说,不要着急,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沈渊清呢?
闻玉絜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了一跳,在生命的危亡关头,他竟然只能想得起来沈渊清。
沈渊清笑了,他真的很想告诉闻玉絜,我来了,你不是在做梦。在多了身为人类的经验后,湮寂小世界的局势不能说在顷刻间就便得到了什么有效逆转,但情况至少要比之前只有闻嘬嘬和闻玉絜的时候好了不少。
全身都是力量的闻嘬嘬,如今只需要专注的去对抗那比渡劫飞升的雷劫还要恐怖的电闪雷鸣就好,剩下只需要交给沈渊清来操心。
一切本该朝着好方向发展了。
可……
这就是天道最恐怖的地方了,它不是一味死板的只会打雷,它还会通过学习并分析现场的情况,进行及时的调整,以最快的时间内完成全新的进化。
在沈渊清入场改变了局势没多久之后,天道就有了合理判断:天雷已经没用了,那就直接压缩空间吧。
是的,就是压缩空间。
生机断绝的小世界开始彻底坍塌,却不是往破碎的方向,而是不断收紧,就像是借着外力再一次要被捏回如鸡子状态时的模样。哪怕闻嘬嘬和沈渊清都一时间意识到了整个世界的异变,也无法改变世界正在不断压缩的现状。
就像是大地震一般,土地开始裂开又再次合上,每一次山崩地裂的开合之后,都有无数的地上之物被彻底卷入地底。
也幸好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生命了,不然现在大地之下大概只会剩下鲜血和尖叫。
就好像真的有一条土褐色的地龙在地底下不断翻身打滚,引动大地震颤,直至最后土壤甚至开始液化。花草树木,奇峰断崖,乃至是山川河流,都在接下来的几息之间发生了大规模的“流动”。那已经不是移动了,只能用如河水一般的流动来形容。一片生灵涂炭中,人不要说躲了,那是连站都无处落脚的。
闻嘬嘬只能再一次施展法天象地,尽可能地把自己不断变大,去像擎天柱一样硬撑起快要彻底合上的天地。
很快,巨大的闻嘬嘬就像是盘古一样,顶住了这片漆黑的天地。但却并不是它变得足够大,而是世界缩小的速度太快了,远远超过了沈渊清和闻嘬嘬所料。哪怕是在闻嘬嘬顶住的如今,这种缩小速度也并没有得到多少延缓,反而几乎是在瞬间就要挤塌闻嘬嘬的脊梁。
再这样下去,闻嘬嘬和闻玉絜早晚都会一起被这个坍塌的世界挤死。
闻嘬嘬再一次狂躁了起来,却不是失控,而是让自己的力量开始了成倍的增长,尽可能抵抗住了世界压缩的速度。它在脑海里对沈渊清怒吼:「你还没有好吗?」
两个世界的沈渊清在同时法力,里外攻击着同一个薄弱之点,想要尽快打开一个足够先把闻玉絜传送过去的通道。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个小洞,就已经用了之前那么多的时间。
沈渊清冷静的问闻嘬嘬:「你还能坚持多久?」
「我怎么可能知道?」闻嘬嘬快要疯了,直接吼了出来。他头顶被闻玉絜养得很好的雪白皮毛在与天地碰撞上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不断地扭曲燃烧,甚至是被空间边缘逐渐吞噬。只不过它强悍的恢复力也在不断地与之对抗,才让它的外表看起来还勉强保持着一个狐狸该有的模样。
但就像那个注定会被沈渊清扩大的甬道一样,闻嘬嘬的恢复速度也已经快要跟不上被伤害的速度了。
闻嘬嘬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如果是知了保护肚子下的闻玉絜,它说不定可以站到地老天荒。
是哪怕自己死了,也会继续撑下去的那种坚持。
因为它不会让闻玉絜出事。
无论如何都不会。
「漂亮话谁都能说,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沈渊清吼了回去,而也就是在他怒吼的那一刻,在天衍大世界的仙器八万春,终于找到了洞口扩大的间隙,裹挟着黑色的古字,狠狠插进了缺口之内,用属于仙器的磅礴之力,更大的阻止了洞口的愈合。
这个直径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寸的黑洞,终于给已经坍缩到不成样子的小世界重新带来了光明,也让里面的人稍稍看到了一丝希望。
沈渊清面无表情地对闻嘬嘬说:「我有一个办法。」
要不是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多给沈渊清一些时间,他肯定还能想到更多更好的办法。但问题就是,时间不等人。闻嘬嘬的真气再多,也经不起这么燃烧,可一旦它不燃烧了,闻玉絜就必死无疑。
他们必须采用更简单粗暴的方式来扩大黑洞。
「好比?」闻嘬嘬额头上红色的莲花纹路开始渗出鲜血,那是它最后一层的保护罩。事实上,从刚刚开始,它就在不断重复这个流血愈合再流血的过程了,只不过如今它再也护不住自己了。鲜血径直地倾泄而下,最先打湿的便是它一身引以为傲的毛毛。
那可是闻玉絜最喜欢的毛毛。
……
当闻玉絜艰难醒过来时,他的眼睛仍是一片模糊的,在又白又黑的世界里,他全身上下竟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感觉整个世界好像下雨了,但天空之上却又有一个越来越大的太阳。
太阳雨吗?
为什么雨会是血腥味的呢?
闻玉絜依旧被紧紧地护在闻嘬嘬的腹下,明明该是最温暖的地方,可闻玉絜却在不断地打着寒颤,他总感觉很冷,冷到浑身颤抖,但他拼尽全力的却只是想出声问问闻嘬嘬怎么样了。因为他感受得到,无论他有多难受,闻嘬嘬只会比他难受百倍、千倍。
“你、你怎么样?”
其实闻玉絜问出口的时候,他也没想着能够得到闻嘬嘬的回应,但哪怕闻嘬嘬只是叫一声也好呢,让他知道它还活着。
但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闻嘬嘬真的回应了他,用人类的声音。
或者准确地说,是用沈渊清的声音。
他说:“别怕,宝宝,很快就会没事了,我答应过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看见那个通道了吗?马上就要成功了,你会被第一时间送回天衍大世界。温暖,明亮,又灵气充沛的天衍大世界。”你的朋友、你的家人都会在那里等着你。
“沈、沈?”闻玉絜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和他说话的是沈渊清呢?
“是我。”沈渊清当即便承认了。他甚至是有些高兴的,在生命的最后,闻玉絜认出了他,哪怕只是他的声音,他借着闻嘬嘬垂眸,看到了闻玉絜已经失焦的眼睛,轻轻地、轻轻地舔了他一下,就像是那是全世界他唯一爱重的珍宝。
沈渊清很清楚闻玉絜想问什么,为了让闻玉絜多省一些口舌,他直接回答了对方:“对不起,我骗了你,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闻嘬嘬,闻嘬嘬就是我,我就是闻嘬嘬,它只是我要斩去的三尸。”
沈渊清知道闻玉絜看过小说,那闻玉絜就肯定知道他修炼的功法。只要说出三尸,沈渊清相信闻玉絜也就什么都明白了,好比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声音会从闻嘬嘬的口中传出。
然后下一刻,沈渊清就消失了,闻嘬嘬再一次变成了闻嘬嘬,它仰头发出了悲泣的狐鸣。
那是一种哀伤绝望到无法形容的形容,无法用任何辞藻去描绘,只是在一片沉重的雷声中,显得异样地尖锐。
一会儿之后,闻嘬嘬再次变成了沈渊清。
闻玉絜也终于在他们频繁的意识交换中,稍稍明白了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们在不断地利用这种神识上的高度转换,来破坏空间的稳定。空间不稳,界面壁垒才会更加好打破。他们用一种只有他们能使用的方式,来加快了空洞的扩大。
眼瞅着它就可以任由一人通过了。
“真是太好了,你马上就能得救了。”沈渊清的力气已经越来越小了,因为天道还在不断施加它压缩的力量。而频繁替换神识的沈渊清,甚至已经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顶天立地地站着。一开始只是低下了头颅,再然后是四肢、身躯,直至整个狐都只能蜷缩地保护闻玉絜。可他依旧很开心。
因为他知道闻玉絜能够获救。
这样更有利于一会儿被闻玉絜送走,随着世界的缩小,那个被沈渊清从外界凿开的甬道也正在不断靠近。
沈渊清再没有了太多动作,就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最后的推送。
他开始抓紧时间,不断地在闻玉絜的耳边小声叮嘱,交代着一会儿要如何离开的种种注意事项,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又充满了根本掩饰不住的深情。
说真的,这一幕其实是有些荒谬的,因为沈渊清曾经最不屑道修的,就是他们总在嘴边挂着什么是自己自愿无私地付出,不求任何回报。
他当时只觉得他们虚伪又做作,恶心得快要吐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做事不求回报呢?父母养育儿女,是为了等孩子长大给自己养老送终;师尊教育弟子是为了自己的道统可以有人传承,而爱情,是其中最求回报的一种感情,所有在不断付出的一方,都在期待着对方有一天能够被自己的愚蠢所感动。
而那无疑才是最愚蠢的。
但现在,沈渊清却在做着一样的事情,且完全没有想过闻玉絜的回报。甚至可以说,他在祈求着闻玉絜不要感动。
他不希望闻玉絜难受。
在生命的最后,他只想告诉闻玉絜:“我喜欢你,但那与你无关。这个世界没有别人强行为你付出了,你就一定要回报的道理。”
我只希望你活着,开心、快乐,永远幸福的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以前流行过的一句话,非原创,忘记在哪里看到过的了。
第92章 拼命苟活的第九十二天:
闻玉絜怔愣了许久,只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沈渊清说完之后凝固了,不知道是为了沈渊清越来越虚弱的声音,还是他语气中透露出的他不会和他一起离开的潜台词。
闻玉絜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你也会和我一起离开。”
沈渊清一下子就笑了,很轻,也很温柔,他说:“当然,我肯定也会和你一起离开。”只有他恋恋不舍的眼神出卖了他,他骗闻玉絜说,“你忘啦?我的本体就在天衍大世界,我会在那边等着你。就是闻嘬嘬大概没办法和我们一起回去了。”
闻玉絜却根本不相信沈渊清的鬼话,别问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如果沈渊清可以等在天衍大世界,他又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他只会高兴闻嘬嘬回不去了。
“当然,有可能你更舍不得闻嘬嘬。”沈渊清一直都很清楚,比起自己,闻玉絜其实更喜欢的是他的蛇尸,说真的,他真的、真的好嫉妒啊,嫉妒到恨不能生食其血肉。可是没有办法啊,闻玉絜就是不喜欢他嘛,那又能怎么办呢?他低头亲了亲闻玉絜的鬓角,然后自言自语道,“等回去之后,说不定你还会更喜欢我一点。”
毕竟最后留在他的身体里的,可是闻嘬嘬啊。
沈渊清在心里自嘲的想着,他应该是修炼斩尸功法的修士里最菜的一个了,最后竟然真的让三尸的意识活了下来,自己却要死了。
因为闻嘬嘬在这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它很可能会无法完成送闻玉絜离开的事情,所以只能由他来操控。
沈渊清不会在闻玉絜的事情上冒任何一丁点的险。
这个时候他突然又有些庆幸,闻玉絜比喜欢他更喜欢蛇尸,因为从闻玉絜的视角来看,等在未来的都是好事啊,他终于摆脱了沈渊清这个不断纠缠他的人,还能得到沈渊清身为道君和魔尊的全部遗产,并且最后会永远和他更喜欢的闻嘬嘬在一起。
“你闭嘴!我不接受。”闻玉絜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一刻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只知道他的脑子现在比闻嘬嘬的还要混乱,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难形容。
他只是睡了一觉,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他不接受沈渊清自说自话的安排!
闻玉絜下意识的就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真心,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喜欢你呢?”不喜欢你我干什么要央求阿爹让我重生回来?干什么要遇到你?干什么……
想着想着,闻玉絜的脑子就更乱了,他不是穿越吗?怎么就又重生了?这种胎中之谜没有完全破解,在关键时刻跳出来彰显存在感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传达自己的心意,并且让沈渊清不要放弃。
虽然挺老套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才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感情,可他就是这样的笨蛋啊,他能怎么办?他也想变成沈渊清这样的聪明人,但有些时候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聪明人”沈渊清却还在开着最后的玩笑,他说:“我怎么知道你就不喜欢我呢?那你总不能是喜欢吧?”
哪怕是玩笑,真说出来的那一刻,沈渊清仍觉得很开心。
“我是啊,你是不是傻?!”闻玉絜终于吼了出来。他发现,在感情面前,沈渊清也没有变得有多聪明,大家都是一样的笨蛋。他不希望闻嘬嘬死去,也不希望沈渊清死去,他就是这样贪心的一个人。沈渊清不都说了吗?他是个无可救药的大团圆结局幻想者,他只能接受这一种答案,那就是他们一起活下去!
沈渊清也不知道信了没有,反正他整个人的兴致都一下变得更加高昂了,他说:“你喜欢我,我喜欢你,那等我们一起离开之后就结婚吧。”
闻玉絜更气了:你能不能不要随随便便在这种危急关头立flag啊?!
***
所以,到底要怎么改变如今的局面呢?
闻玉絜也不知道。
只有沈渊清还在喜气洋洋,或者说他的生涯已一片无悔,在最后一刻意识到他所爱人对自己其实也不是完全的无动于衷,他的努力竟然真的像那些道修说的一样看见了结果。
哪怕真的死在这一刻,也值了。
毕竟他们魔尊就是这样的恋爱脑嘛。
沈渊清想对闻玉絜叮嘱的话一下子变得很多,好比,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不要太伤心,但也不能完全不伤心;你可以再找一个喜欢的人,毕竟修真岁月悠长,一个人还是太孤单了,但也不能找的太早,不然他地下有知,也会很不甘心的;他……
最后还是希望闻玉絜未来有天能够忘记他的,不然这一切不是太难过了吗?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对方的时候,对方为自己而死什么的。
不过很快,沈渊清又改变了主意,他说:“唔,不行,果然还是不希望你忘记我啊。”沈渊清明明想当一个更好的人的,为了他爱的人,可他想了一圈发现他果然还是蛮自私的呢。他根本无法接受被闻玉絜遗忘,“所以,还是请记得我吧,但也就只需要在未来百年、千年的记忆里,留一小块地方给我就好。”
因为归根结底,他还是希望闻玉絜能够幸福啊。
就在沈渊清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小,雷劫声音越来越大,那个甬道也终于即将靠近他们的那一刻……
闻玉絜彻底慌了。
那是一种事情真的不会再有转机了,哪怕是他,哪怕是沈渊清,也在这种时候再搞不出什么意外,无法创造奇迹的绝望。
他不想沈渊清死,求求了,不管是谁,救救他,他真的不想沈渊清就这样死去。
他可是书中最大的大反派啊,本应该是天衍大世界的战力天花板,他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死在这种时候呢?
也就在球形闪电的最后一击即将砸中闻玉絜,而沈渊清已经拼尽全力,想趁着闻玉絜不注意把他扔过由八万春开辟的甬道的霎那……
一道白光突然出现,几乎闪瞎了所有人地眼。
等白光之后,已经撑到极限的八万春便被从已经重新闭合的黑洞中弹了出来,而那个已经撑到极限的湮寂小世界也在一阵剧烈的爆炸声中结束了自己最后的使命。界壁重新变成了本来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
消失的闻玉絜与闻嘬嘬。
以及突然倒下去的道君沈渊清。
***
闻玉絜是在一片山花烂漫、鸟语花香中醒过来的,温柔的微风如海水一般掠过了整片山谷,他依旧是一身坐忘学宫的标准内门弟子服,只不过如今上面已满是血污,与这个充斥着绿色的漂亮世界格格不入。
也是这个时候,闻玉絜才终于意识到,他之前在小世界感受到的根本不是什么下雨,那是闻嘬嘬的血。
如倾盆大雨一样,从天际涌下的鲜血。
明明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但在生命的最后,沈渊清还在不断地与他说笑,不愿意让他发现一点端倪。
至于这个突然被传送过来的山谷……
闻玉絜总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可他实在是太难受了,仿佛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连骨头缝里都在透着丝丝的疼,连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只有他的意志在尖叫,想要把他叫起来,他也必须起来,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去寻找沈渊清。
就在闻玉絜为了他的爱情进行努力时,一双熟悉的龙纹皂底靴,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从闻玉絜的视角来看,对方整个人都是倒着的,顺着靴子缓缓向上,闻玉絜终于看清楚了来人身上那一身同样再熟悉不过的明黄色长袍。长袍的主人在闻玉絜的印象里,总是有一脸糙汉的络腮胡,笑声洪亮,身材高大,充满了一拳能打死仨个人的力量感。
但如今对方却没有了胡子,只剩下了一张再英俊不过的爽朗大叔脸。
大叔宽厚的手掌从闻玉絜的头顶抚过,就像是为他披了一层治愈百病的纱衣,亦或者施了什么法一般,闻玉絜身上的血污并着那些说不上来的疼痛便一并消失了。
他再一次变得身轻如燕,活力充沛。
不过,赶在闻玉絜坐起来开口之后,大叔又眼疾手快的从手里拎着的草药篮中,抽了一把不知名的草精准塞到了闻玉絜的嘴里。
一股刺激的苦涩,直冲闻玉絜的天灵盖,实在是太苦了,闻玉絜此生大概都忘不掉这难吃的感觉了。
他本能的就想吐出来,可是……
“不许吐!”大叔不怒自威,语气带着天然的命令感,“你吐出来试试。”
闻玉絜那自然是不敢试的,只能扁扁嘴,极其委屈的嚼吧嚼吧,像个兔子一样,乖乖把那一把不知名的草药咽了进去。应该是草药吧,不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吃一把草。
等闻玉絜把这个难以下咽的草吃完了,才想起来问:“帅哥,你谁啊?”
帅哥怒了,一个暴栗就准确无误的打到了自家儿子的头上,声音还是那样充满了力量感:“老子除了是你爹,还能是谁?出去几十年前,闻玉絜,你可真是长能耐了啊!不认识的人给的东西也敢吃?!”
闻玉絜已经坐起了身,抱着头,不敢大声反驳,只敢小声逼逼:“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啊,不然我疯了吃这么苦的东西?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嘛,开个玩笑都不行了?”
要不是知道对方是他爹,他怎么可能那么乖啊?
所以,他爹到底给他喂的是什么啊?闻玉絜觉得他爹一开始的那一手,就已经让他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后面给的这个草可太特么的苦了。
武帝乐了:“加强版的黄莲当然苦了。”
闻玉絜:“?”
“让你长点记性。”武帝虽然不知道闻玉絜遇到了什么事,但很显然是出了事的,不然也不会触发他在儿子离家前,特意在他身上下的防护禁咒,那是只有在最危急的关头才会启动的东西,“不管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以后都不许再上当了。不然就好好想想你嘴里黄莲的味道,下次再出事,你吃的可就不是黄莲了。”
闻玉絜、闻玉絜:“!!!”真的好气啊,偏偏他还真的没办法反驳,要不是他爹,他和沈渊清就真的要交代在那个小世界了。
对了,沈渊清呢?
闻玉絜赶忙朝周围看去,看到了同样也被他爹治好的闻嘬嘬。闻玉絜特意确定过的,在闻嘬嘬刚刚睁眼时还是沈渊清的,可下一刻就又变成了兽性。
闻嘬嘬嗷嗷叫着,意思明确:我们小玉怎么可能有错呢?
有错的只可能是别人!
是的,闻嘬嘬没事,沈渊清也没事。在闻玉絜被自家老爹的禁咒救了并传送回回大启的同时,一直在紧紧护着它的沈渊清也被一同带了回来。在治好后的霎那,就又和闻嘬嘬交换了回来。
武帝在给儿子治伤的同时,自然顺手救了沈渊清,只不过闻玉絜刚刚躺着,没能看到而已。
闻玉絜这才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会觉得这片山谷如此熟悉,因为这就是他爹平日里种田的地方。是的,闻玉絜他爹,大启古国唯一的武帝,天衍大世界人所共知的人皇,平日里除了打猎射箭以外,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种地养花。
亲力亲为的那种。
也不知道武帝平日里哪儿来的那么大的精力,竟种了整整一山谷的植物。以前闻玉絜还觉得肯定是有人在偷偷给皇帝帮忙,不然他爹怎么可能做到?如今才相信了这大概就是他爹自己种的,因为根本不能用常识去衡量这些会修仙的人。
“哦,对了。”赶在闻玉絜开口之后,武帝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控制着一直在试图和闻玉絜贴贴的闻嘬嘬,揪着对方的大毛脖领子,就毫不犹豫的把它扔出了大启国境。
真正的力拔千钧,举重若轻,扔对方就像扔一个铅球。
闻玉絜:=口=
就闻玉絜的目测,闻嘬嘬应该是直接被他爹扔往了坐忘学宫的方向,很快,就再也看不到半点狐狸毛了,只留下了一道如流星般的拖尾残影。
只有武帝像没事人一样,轻轻松松的拍了拍手,宛若寻常打扫家顺手扔了个垃圾一样,给根本无法反抗的闻嘬嘬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让你的正主来,我不想和三尸说话。”
三尸的情绪都太极端了,他懒得和没有脑子的家伙对话。
闻嘬嘬:……
第93章 拼命苟活的九十三天:
闻玉絜整个人都很恍惚,他甚至没听清他爹最后和闻嘬嘬说了什么。
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闻嘬嘬是沈渊清的三尸,闻嘬嘬就是沈渊清。沈渊清,全书战力天花板,差点毁灭天衍大世界的最大反派。
而他爹,刚刚好像、可能、大概把这书的天花板给砸了。
他爹这么强的吗?
“在想什么?”武皇笑眯眯的问。
闻玉絜脱口而出:“你好像把我对象扔出去了。”就,应该算是对象了吧?虽然他是在生死关头才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喜欢沈渊清的,但他已经说出来了,沈渊清也知道了,还说过什么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事情结束之后就结婚之类的话。那他们现在应该就是对象关系了吧?没什么经验的闻玉絜如是想。
武帝一脸惊讶:“你喜欢和三尸谈恋爱啊?还真是好特别的兴趣呢。”
闻玉絜:“……不是!我喜欢沈渊清!”超大声。
武帝嫌弃地掏了掏耳朵:“是是是,你说得再大声点,全国都听见了。恭喜你哦,快一百岁的人了,才摆脱初哥的身份,真是了不起呢。”
闻玉絜面色一僵。
武帝:“?”恋爱谈得这么纯洁吗?是你不行,还是他……
“我们都很行!”闻玉絜一秒看破他爹古怪的脸色,并第一时间进行了反驳。反驳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反倒武帝像个没事人一样,拜托,他儿子都快一百岁了,这是什么不能聊的话题吗?武帝一边放下手中的草药篮子,一边不拘小节地一撩袍角,就也席地而坐到了闻玉絜身边,很想继续和他谈一谈成年人之间该有的话题,生怕他儿子真纯洁到现在还不懂成年人该懂的东西。
开放的爹,消失的爱,还有一个破碎的他。闻玉絜的脸瞬间爆红,宛如一个烧开的水壶,在内心发出尖锐爆鸣,这是可以聊的吗?
反正闻玉絜作为一个含蓄的东亚人,是接受不了这种话题的,只能生硬转移:“你给我下禁制,为什么闻嘬嘬也一起过来了?”
“因为我下禁制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万一你是和你的道友们一起遇到危险的该怎么办。”武帝这个爹还是很靠谱的,想的十分全面,毕竟当年他外出历练时,也结交了几个不错的朋友,“我总不能只救你,然后让你面对朋友的死后悔终生吧?”
闻玉絜的脑洞比较大:“所以,这其实是一个有范围的禁制?那如果不小心把敌人也一起传送回来了呢?”
武帝乐了:“那岂不是更好?我现场就可以给你报仇。”他给儿子下的禁制,并不是让他传送到山谷,而是传送到他面前,无论他在哪里。只是刚巧他今天在这里采药而已。如果对闻玉絜怀有恶意的人和闻玉絜一起传过来,不管有几个,他都能一箭一个小朋友。
闻玉絜:“……”很好,这很他爹。
武帝的思维也挺跳跃,真就顺着闻玉絜的话问了下去:“所以,说说呗,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让你变得如此狼狈?”
很显然的,护短的武帝现在只想给儿子报仇了。
沉寂多年的父爱,终于得到了唤醒。
闻玉絜还是有些头顶冒烟,只能掩耳盗铃地闷声说:“沈渊清会解决好的。”一个小小的希则,甚至都不用沈渊清,他那些手下就能让对方不得好死。
“谁?哦,你对象。”武帝笑容促狭,故意打趣,“行吧,你说没问题那就没问题。”虽然沈渊清和闻玉絜被传送回来的样子略显凄惨,但是阴沟翻船嘛,很符合渊清上仙的人设,上辈子不就……无所谓了,能解决就好,“那我们接下来就算一下旧账吧。”
武帝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了最冰冷的话。
闻玉絜缓缓、缓缓地,用光在自己头上打出了一个问号,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但很显然他爹不会空穴来风。
武帝微微眯眼,浑身的气息都变得危险极了,如果一定要形容,就是好像随时可以幻视他要抄起鞋底子打孩子了:“那么,首先就请我们伟大的公子越来解释一下吧,为什么四海商会退了一笔钱给我,还说那是你用于买去下界的船票钱,最后却并没有用。”
闻玉絜:“!!!”
四海商会竟然把船票已经退了吗?那为什么不是退给我,而是要退给我爹啊?这是什么修真版未成年人退款渠道?老子成年了啊!老子早八百年就成年了!
“或者说,你想去下界?”武帝越是笑,就越显恐怖,“我记得你当年离开家的时候,说的是想去外面修仙吧?你能好心给你年迈的老父亲解释一下吗?你去下界能修到什么仙?如果我没估算错的话,你想下界的时候也就炼气期?筑基期?去下界干什么?送死啊?”
武帝的潜台词就是在说:如果你这么想死,不如让阿爹直接成全你啊。
他是真的很生气、很生气,比儿子一身狼狈、差点死回来,还要让他生气。
闻玉絜:QAQ我我我该怎么解释自己当年真的是为了家里好,躲去下界也是为了救全家的性命才能不至于像个傻子啊?
很显然,不管闻玉絜怎么解释,他都很像个家里有一座金山还非要出门打工的傻子。
用他大皇姐后来找他说的话来说就是:“你是不是傻?咱爹要是对付不了沈渊清,沈渊清来大启做客的时候,犯得着那么客气吗?”
闻玉絜、闻玉絜无言以对。
他当时一门心思只顾着想他爹称呼大反派为上仙的事了,根本没反推过,以大反派沈渊清的性格,若大启没什么可忌惮的,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和他们假客气?不想外人知道他的虚伪?直接全灭了呗,还能顺带手抢了大启的巨富呢。
而既然沈渊清没有动手,也没在认出闻玉絜的身份后对他动手,就证明了沈渊清对大启是有所忌惮的。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可惜闻玉絜当年实在太年轻,脑子过于一根筋。
不过他现在脑子还是蛮灵光的,爆发出澎湃求生欲的闻玉絜,倒打一耙,反问他爹:“说起这个,我还有很多话要问你呢,咱们大启能够轮回转生,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人告诉我?”你要是说了,我不就不跑了吗?
武帝一脸懵逼:“这是需要谁特意告诉的吗?”
大启的轮回系统,并不是世俗以为的那种你生我、我生你的转世。而是更特别的一种方式,十分之明显,武帝不觉得应该还有生活在大启的人看不出来。除非对方是个傻子。
哦,不对,他儿子就是个傻子。
武帝眼神死的问闻玉絜:“你在大启见过哪个人生孩子?”
闻玉絜微微张口,卡住,直至最后又缓缓把嘴给闭上了。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好像确实没有,不要说生孩子了,他连孕妇都没有见过。但他一直以为这是古代闭塞,男女大防严重,根本没往其他方向想啊。
等等,不对,如果没有人生孩子:“那咱们是怎么维持人口不变的?”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你娘给你讲过的神话故事吗?”武帝真诚发问。
闻玉絜也是真诚回答:“我娘给我讲过很多神话故事。”他娘就是个故事大王,酷爱给孩子讲故事,不只是他,他的兄弟姐妹很多都听过他娘讲故事。
“生活在扶桑树上,有十只金乌的那个。”武帝只能再次提示。
闻玉絜这个是印象的,天衍大世界也有类似于后羿射日的传说,只不过不太一样的是,他在现代听到的版本是帝俊生了十只金乌,把他们养在扶桑树上,每日轮流去当太阳。而大启流行的版本是,扶桑树诞下了十只金乌,每日轮流去当太阳。
别问树怎么生出来的鸟,反正大启挺信这个的,不只是鸟,树仿佛能生万物似的,不少神话故事的开头都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棵神树生了什么什么。
武帝点点头:“太好了,你能理解就简单了。咱们大启人就是类似的存在,大家都是从树上诞生的。”这在大启早就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不然树生万物也不会那么有市场,“启人死后就会再次从树上诞生,进行新人生的轮回。”
闻玉絜:……穿越几十年,第一次发现爷们其实是个光明精灵啊(不是)。
“哪怕你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这辈子总有吧?”武帝突然想到了什么,“你觉得是你娘生了你?”
闻玉絜对自己的诞生方式其实是没有什么记忆与印象的,毕竟他当时光和胎中迷斗争就已经很费心力了。没怎么关注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娘生的,他也不可能关注这个。他只知道他娘对他很好,很照顾他,就是身体不怎么好,她一直很热衷于宫斗,并在期待着下辈子能有一个好身体。
这么说的话,他娘这辈子大概已经如愿了。
至于宫斗这部分……
“所以,你的后宫是?”
武帝长长的、长长的地叹了一口气:“你见过我晚上去谁的宫里睡觉?”
闻玉絜:“!!!”原来不行的其实是……
武帝的刀已经架在了儿子一捏就折的脖颈之上,他狞笑着表示:“说啊,你怎么不说了?”
那闻玉絜哪里敢说啊。
他只敢想,所以他爹的后宫根本不是他的后宫,更像是专门为了满足国民愿望而设立的大型cosplay基地,只有抽中了宫斗签的人,才能来体验宫斗人生?
在闻玉絜意识到这件癫事时,他爹竟然也好意思一脸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不然呢?”
想体验政斗这辈子就去当官,想体验商战就去经商,想体验种田这辈子就采菊东篱下,这不是一个皇帝应该为他的国民做的吗?满足每一个国民的愿望。就是因为大家都在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国民的满意度和幸福度才会高啊。
包括宫人都是一种另类的路人NPC体验。偶尔总会有人想当一把霸道总裁小说里的管家、张妈、医生朋友的,不是吗?
闻玉絜:那这么说的话,我想当皇子,我还真的就当了皇子呢,很合理。
“记忆力也是可以选择保留或者不保留的。好比你娘就选择了保留。”而你不得不选择放弃。
“等等,那你是什么?因为你想当武帝,所以你就当了武帝?”闻玉絜看着眼前实力突然就莫测起来的亲爹,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能从同一棵树上诞生的人啊。
“我特别一点。”武帝挠了挠头,“我是那棵树。所以也不算占你便宜,某种意义上,你确实是我的孩子。”
武帝就是那棵诞生了整个大启的神树。每一个大启的子民,都像是树上的一片叶子,一朵花,或者一颗小果实,武帝只对自己树上的生命负责。好比让每一个子民都生活得幸福快乐,满足他们想体验各式各样人生的愿望。
闻玉絜:=口=。
这是占不占便宜的问题吗?你是树啊,是生命树,是扶桑树,总之就是类似的神树啊。闻玉絜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不只自己变成了光明精灵,他还很可能多了一个树爹,一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亲娘。
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荒谬,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合理。
就是让人很想问问《道心》的原作者,是在怎么样的精神状态下,才设定出来这样的小说的。
然后,闻玉絜就被禁足了。
武帝这些年吃素,对子女都宽和了不少,已经很少动辄就抄鞋底打人了,只会让他们滚回自己的王府去反省。什么时候写完十万字的检讨书,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闻玉絜举手,他只有一个问题:“我没有王府啊。”
“你有。”这是武帝在离开前,最后撇了一眼儿子后留下的话。
准确地说,闻玉絜的王府是他娘转世之后亲自监督,找人给他设计并修建好的,已经矗立在大启国都雍畿最繁华的街区有些年头了,武帝还亲自下了一个强效的去尘术,使得王府不管在闻玉絜哪年回来,都能始终保证光亮如新。
他娘是真的了解他,王府的一草一木,几乎都是按照闻玉絜的喜好来的,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闻玉絜他娘这辈子也果然如她当年所愿,转生成了一个小麦肤色、充满了生命力的健康大美女。
就是从树上诞生需要时间,有些人时间长,有些人时间短。好比闻玉絜他娘就比较长,本来是迫不及待想转世回来,想要能不错过儿子太多人生的,哪里想到一睁眼,儿子已经跑路了。
最后就只能留下一座王府给儿子当做纪念了。
因为这辈子的她也有自己的梦想要去完成。虽然很遗憾,没能等到闻玉絜,可她也已经踏上了属于她的全新人生。一如闻玉絜跟他爹说的,世界那么大,他想去看看。这辈子的她想领略这个世界不一样的风景,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她收拾好行囊,就义无反顾地出发了,在一个古代世界里,当了一个罕见的背包客。
她给闻玉絜留了一封信,只有短短的一行大字:“我很好,希望你也一切都好。”在信的背面,是她上辈子的遗言——我们终将重逢。
闻玉絜拿着阿娘的信,站在书桌边看了许久,又想哭又想笑的,最后还是决定笑。因为虽然只有短短一行字,但他确实感觉到了,这辈子的阿娘是快乐的,洒脱的,幸福的,她一直都在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闻玉絜也感受到了她想要通过文字传递的信息,她由衷地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爱他所爱,做他所做。
闻玉絜在心里对阿娘承诺,他一定会的。
***
等沈渊清昼夜不停、第一时间用自己的真身赶到大启时,闻玉絜已经躺在王府无所事事好些天了,检讨是不可能写的,一个字也不会写。
哪怕他爹用王位来钓着他。
是的,他的树爹最终还是决定给他封王了,毕竟他的兄弟姐妹都有了王衔爵位,只有他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公子越。
他后悔了,真的,闻玉絜一边享受着堕落的准王爷生活,一边想着自己当年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非要离开家独自去闯荡的。他爹才是对的,他就不该跑的。但闻玉絜也必须得说,如果他没出去的这一趟,他又去哪里认识了那么多有趣的人呢?瓜来,王让尘,李三斤,江遇还有少典青……
最重要的,自然是沈渊清。
三个普普通通的字,在闻玉絜的口中流转时,总让人有一种完成了一个亲吻动作的感觉。闻玉絜不想骗人,也不想欺骗自己,在和沈渊清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说的是真的,他喜欢沈渊清,并且很遗憾和对方蹉跎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就是如今,事情好像变得更糟了。
“什么更糟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出来,闻玉絜再抬头时,便看到了他刚刚还挂在嘴边的人。一路风尘仆仆,但依旧难掩面容上的英俊。
他说:“抱歉,我来晚了。”
“不。”闻玉絜却觉得是刚刚好,因为他有太多话和沈渊清说了,可惜大启这边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森罗玉简的信号只会越来越差,闻玉絜和外界联系的唯一渠道就像他一样用青鸟送信。而很显然的,他爹最近盯他盯得很紧,那只该死的青鸟又总是告密!
“没被我爹发现吧?”闻玉絜赶忙拉沈渊清进了房间。
沈渊清苦笑,你爹能一手就把我的三尸扔出大启,你觉得对于我的出现,他会不会发现?
那肯定是发现了的啊。
只不过人皇默许了沈渊清来探看闻玉絜的行为,因为他也希望他们赶紧着把话说清楚,然后滚蛋。
“所以,你要和我说什么?”沈渊清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眼前一点没变,甚至仿佛变得更加闪闪发亮的闻玉絜,“如果你是想撤回你在小世界说的话,那我是不接受的,我听到了,绝对不会忘,你心悦我,我也心悦你。”
闻玉絜没想到沈渊清说的头等大事就是这个,一点准备都没有,但……他也没想着要反对就是了。
这有什么好不敢承认的呢?
喜欢就是喜欢啊。
甚至在被关起来的这些天,闻玉絜的检讨书虽然一点没写,但告白的话倒是写了不少。他总觉得自己在仓促之间的告白实在是有些潦草了,沈渊清是个很注重仪式感的人,既然他喜欢对方,那就要郑重一点。
所以,闻玉絜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对沈渊清道:
“在遇到你之前,我完全没有考虑过感情这回事,我对此根本没有概念你懂吗?虽然我看了不少爱情话本,也经常充当朋友的狗头军师,可我在自己实践的时候其实是一塌糊涂的。所以才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我对你的感情。”
“但你确实是不一样的。请相信我,那不是冲动,不是感动,也不是生死关头的吊桥反应,我就是喜欢你,实实在在、真心实意地喜欢你。”
“要交往试试看吗,沈渊清?”
沈渊清没来之前,在闻玉絜的想象里,他的告白应该会更浪漫、更梦幻一点,至少不应该像如今这样,硬邦邦,冷冰冰,像根木头一样,一股脑就将纷杂的思绪全都秃噜了出来。
闻玉絜简直懊恼极了。
于是为了补救,闻玉絜顺着内心的这股冲动,便直接踮起脚,前倾着身子,一手捂住沈渊清的眼,一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慌乱地直接吻了上去。还是那句话,没什么技巧,全都是感情。
午后的阳光透过轩窗,洒在了他们两个正在相拥的身上,就像是为他们共同披了一件金色的纱衣。
纱衣下,是他们一模一样的真心——你是所有人中,唯一我想要去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所有人中,唯一我想要去爱的人:塞黑的一句名言。
第94章 拼命苟活的最后一天:
在闻玉絜像一头没有章法的小兽一样吻上来的那一刻,沈渊清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任何事能够阻止他们在一起了。
直至……
大脑被反客为主的沈渊清吻的晕晕乎乎,宛如呼吸都被掠夺,浑身上下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暧昧色彩的闻玉絜,抓着沈渊清的衣领,生生停了下来。
理智重新占领高地,让闻玉絜觉得必须停下,因为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和沈渊清说,很急,特别急:“你听我说。”
“嗯?”沈渊清发出鼻音,他根本不想停,但也尊重了闻玉絜,只是依旧抱着对方温热的身体不愿意撒手,灼热又略显喘息不均的呼吸肆意覆在锁骨,宛如落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暧昧亲吻,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真的很重要!”闻玉絜努力抵抗住了暗潮汹涌的情愫。
“是你爹不同意,还是你的兄弟姐妹不同意?”沈渊清总算愿意思考了,只不过他能够想的方向也非常恋爱脑。他一边为闻玉絜拭去鬓角情动时渗出的细密汗珠,一边开玩笑道,“总不能是你还有个什么从小就订婚了的娃娃亲吧?”
如果真的有,那也没有关系,他可以让闻嘬嘬去杀了对方。沈渊清勾起了一个再温柔不过的微笑。
是的,就是闻嘬嘬。
沈渊清这一趟来,虽然没有带上闻嘬嘬,但在经过之前湮寂小世界的事情之后,他们终于达成了停战协议。不是对于不再讨厌对方这件事,而是他们再没有比这一回更加清晰的认识到了,闻玉絜有多想他们都能活着的决心。
为了闻玉絜,他们愿意忍下彼此。
亦或者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闻玉絜,憎恨着自己的沈渊清,终于稍稍愿意与自己和解了。哪怕只有一点点。
“不是,都不是。”闻玉絜摇了摇头,“我想说的是,你知道我们大启掌握了生死循环这件事吧?”
沈渊清下意识的就以为这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不然也会招致希则那样的傻逼,他立刻表明立场:“我可以不知道,或者让你爹直接封印我的记忆。”
“不,你得知道。”闻玉絜的回答却总是很不走寻常路。他不仅对沈渊清原原本本解释了大启的事情,还紧接着又问了一个新问题,“大启其实不是天衍大世界的原住民,这你知道吗?就,整个国家,整片土地都是凭空出现的。”
沈渊清挑眉,这个他还……真的知道,只不过知道的不是很全面:“略有耳闻。”
历史上对大启的记载不算多,也不算少,甚至有一部分充满了前人杜撰的神话色彩。其中有一条便是,大启在古国时代是一夜之间凭空出现的。对于后人来说,这个传说实在是太玄幻了,就像“天上有十个太阳,有人把九个都射了下来”一样的不可思议。
万万没想到,最不可能的反而才是真相吗?说不定瓜来那个都不是野史系统,而是真相系统。
沈渊清也终于对这件事来了一点兴致,他问:“所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小世界?”
闻玉絜点了点头:“是的,大启不是所有人都会修仙,但我爹超强,他修炼成功之后,就带飞了我们所有人。”
一个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沈渊清在心里想着,这解释了不少事情,好比大启到底为什么如此特别。一如闻玉絜之前举例过的龙傲天,不总也有什么升级流男主最后带着自己的整个后宫、家族踏破虚空,白日飞升吗?武帝不过是变种了一下,带着自己的整个国家飞升了而已。
想的更深一点,武帝作为一棵不知道诞生了多少年的神树,他本体的树根肯定早就蔓延了整个大启,飞升时,带着根上的土壤一起,也很合理嘛。
“所以……”闻玉絜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只能指望启发沈渊清自己发掘。
但沈渊清也不知道是因为满脑子都只剩下了成年人爱做的事,还是想着赶紧说完就能开启甜甜的恋爱了,他就是死活不开窍,只会跟着闻玉絜说:“所以?”
闻玉絜只能自己说出了答案:“所以,我爹近日有感,他又快飞升了。”这一次是仙界。
寂静,是那一刻的康桥。
但闻玉絜还得硬着头皮说下去,因为这个全国再次一起飞升,还不是他觉得最大的问题。
准确的说,他爹其实早就能飞升了,以他爹的能力,自己飞升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该如何苟在早就不可能允许他持续留着的下界,积攒够能带领全国飞升的力量。虽然几乎不可能,但武帝还是做到了。
也因为武帝个人力量的不断叠加,给了大启在前往更高维度的世界后的第一时间,依旧可以不惧任何外敌。
不过,闻玉絜这里要说的“早就”,并不是要讨论他爹的力量到底有多强。而是说上辈子,早在闻玉絜自以为看到了书中内容的那辈子,他爹就已经能够飞升了。但愣是因为他这个不孝子,而暂缓了计划。
幸好,对于一棵仿佛能矗立到地老天荒的神树,时间并不算什么问题。
闻玉絜不是穿越,或者说不只是穿越。他本就大启人,上辈子的他也想要去修仙,在和树爹据理力争之后,武帝最终还是满足了他。不巧,就在护送闻玉絜的队伍前往清虚仙宗的路上,遭遇了魍魉封印松动,闻玉絜就像这辈子一样,差一点死了,临死前被传送回了大启。
闻玉絜怂了,不敢再去修仙,可他还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于是,武帝就只能把儿子的灵魂送去了异世界,毕竟闻玉絜真的太咸鱼了,修炼慢,还不肯好好用功,比起相对危险的天衍,现代更加安全一点,还能满足他想看不同风景的愿望。当然,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惩罚,武帝希望闻玉絜能吃点996的苦。
这里闻玉絜必须得插一嘴,他合理怀疑,在大启犯了事的人,如果禁足都不管用的话,大概就会被他爹送去异世界吃苦*。
闻玉絜因为不是真的去地球受罚的,至少保证了不用为生计发愁,他只当了十八年的学生,吃了点题海战术的苦,真正受罚的人会如何就不好说了。
至于如果连在异世界吃苦都不管用,下一步会如何,闻玉絜就不知道了,他又没犯过那么大的事。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乌龙,给了上辈子还是罪奴的沈渊清一个冒名顶替公子越的机会。
等武帝到了该带着全国飞升仙界的时候,他便把闻玉絜召唤了回来,也是在那一刻,天道感知到了沈渊清冒名顶替的行为。对于天衍大世界这个崇尚以牙还牙的天道来说,它默认该把属于闻玉絜的一切还给闻玉絜,也因此旦夕之间,闻玉絜的修为就开始突然飞涨,而太上宫中的渊清上仙却被打回原形,并因此而丧命。
天道的这个机制公平吗?
很难说。
如果从一个真的被恶意剥夺身份的人角度来说,那肯定是很爽的,好比假设李三斤和蒋盛意那样的情况,真假千金被调换,等天道发现这件事后,原地把该属于真千金的一切一键复制还给了她,确实挺好的。
但闻玉絜和沈渊清不是这样的情况啊。
沈渊清冒名顶替的行为肯定不对,可闻玉絜也有自知之明,不要说给他同等的资源和待遇了,哪怕是给他五倍、十倍,以他的懒散程度也不可能比沈渊清强。
他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沈渊清的一切。
尤其是在武帝推算出了沈渊清的过去之后,真的、真的太惨了。闻玉絜必须得说,他不是个圣父,只是他有点过不了自己良心上的那一关,不管是因为沈渊清,还是因为沈渊清而造成的那些死亡。
闻玉絜没什么本事改变这一切,但谁让他爹厉害呢?在不知道苦苦恳求了武帝多少天以后,武帝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总是拿闻玉絜没有办法的。
不过,他必须得强调:“我不是给沈渊清一个机会,只是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不该被如此对待。”
“没错没错!”闻玉絜很会卖乖。在重生之前,就已经主动对武帝指天发誓,他不会插手沈渊清的事,不会帮忙,甚至不会主动破解胎中之谜。“我真的只是不想再占沈渊清的便宜,我并不需要天道补偿给我的沈渊清的修为。”
父子俩约法三章,闻玉絜不会带着记忆作弊,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起这一切。
只是不知道重生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闻玉絜确实没想起来,却莫名其妙把上辈子发生的事,理解成了一本支离破碎的小说,还结合了他神奇的现代经历,以为自己穿书了。反倒是沈渊清完整保留了自己重生前的记忆。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闻玉絜说的有些磕磕绊绊,始终不敢抬头去看沈渊清,“所以,呃,我……”
沈渊清的回答,就是再一次用力的吻上了闻玉絜的唇,强势扫过了对方口腔中的软肉,带着恨不能把闻玉絜吞拆入腹的渴望。因为沈渊清听懂了闻玉絜的意思,对此,他唯一想说的就是:“我支持你和人皇前往仙界。”
毕竟以闻玉絜自己的能力,他大概这辈子也不可能靠自己飞升。说实话,沈渊清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已是大乘期修为,哪怕他再怎么压制自己修行的速度,天衍大世界在未来也很快就会容不下他,届时,闻玉絜要怎么办呢?
沈渊清甚至都已经在考虑自己以后要不要对闻玉絜严格一点了,结果事情就这样迎刃而解的等到了转机,闻玉絜会比他还先一步的飞升。
真是太好了,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惊喜。
虽然是在他们互通心意之后。
不论沈渊清内心有多么舍不得闻玉絜,他不会、也绝不可能阻止闻玉絜前往更好的未来,他只会说:“在仙界等我,我很快就会追上你。”
闻玉絜:“?”你对我上辈子害的你修为尽失这件事,是一句话也不打算提了吗?
“但是我冒名顶替你在先啊。”沈渊清轻笑出声。要说有问题,肯定是他的问题更多一点吧?沈渊清曾坚定的觉得自己不会为他做的任何事后悔,但如今他必须得说,“那是我应得的报应。”如果不是他冒名顶替公子越,天道又哪里来的因果夺走他的修为?
谢谢你,我都那样了,还愿意让一切重来。
闻玉絜拯救了他,也拯救了世界,虽然这件事大概只会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
“对了,鬼域!”闻玉絜忽然想起来,“你可以和鬼帝说一下,我找我阿爹问过了,鬼域的鬼口问题并不在于死的人太少了,而是很多人死后便直接身死道消了,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在飞升之前他会帮忙解决的。”
沈渊清:“……我们小玉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一想?”
“我有啊,我选择了跟我爹一起飞升。”闻玉絜觉得自己简直自私坏了,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留下的可能。
他不会说什么“不,我不要我爹,我只要你”。他觉得那是傻逼才会说出来的话,他也不觉得那样的行为能体现出爱情的伟大,明明可以两个人都轻轻松松的飞升,为什么非要留下一个增加困难?如果是担心两地分隔会让爱情变得不再那么稳定,那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真正的爱,是不会因为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有所改变的。
他们唯一需要忍耐的只有对彼此如潮水一般的思念。
“所以,我想说的是,趁着我爹还没飞升之前,抓紧时间谈恋爱!”闻玉絜真的挺急的,一刻也不想浪费。
沈渊清:?
浪费时间的到底是谁?
你要是不说这些,我们现在已经在床上了。
***
不知道多少年后,沈渊清终于顺利飞升。
如果一定要他形容飞升是什么感觉,那他只能说和往常出门御剑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在踏上散发着金光的天梯,前往仙界时,他还满脑子都是对姜也的嗤之以鼻,因为就在他开始渡劫的前一天,姜也还在和他炫耀,她今天去接小女儿放学,排在了家长里的第一个,小姑娘一出来就看见了她,别提多开心啦。
所以呢?
他该为坐忘学宫的新一任道子当了第一个接孩子下学的家长而鼓掌吗?真是了不起哦。
然后,站在众多从不同大世界飞升到仙界、正在排队等着登记的天才修士中,沈渊清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队伍外面的闻玉絜。故人如玉,笑颜依旧。
他是所有来接人的仙人中的第一个。
好像确实挺了不起的。
两人相视一笑,便已经明白,从此以后他们肯定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直至永远。
——正文完——
PS:文中一直闭关冲击飞升的道子,在整个大启都飞升了的时候,还在闭关呢。这就是修真界,你感觉你遇到了很多很精彩、很波折、很跌宕起伏的人生,但很可能在某个大能眼中,不过是她微微闭眼的一个百年罢了。
又PS:某一天,闻玉絜突发奇想,如果没有希则,没有湮寂小世界生死关头的一遭,他会迟钝到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对沈渊清的喜欢呢?
武帝觉得:“还用问吗?肯定是我告诉你,收拾收拾,咱们全国都要准备飞升了的时候啊。”
沈渊清却一口笃定:“肯定还是在祈仙天法会结束前后。”
“为什么?”闻玉絜倒不是怀疑沈渊清的魅力,毫无疑问他是喜欢沈渊清的,只是以他这个迟钝的脑子真的不好说啊。
但沈渊清却十分自信,因为……
坐忘学宫新任宫主的继任大典就在祈仙天法会之后,那个不知道被多少人期待的宫主敲钟的仪式,就在那一天举行。
很遗憾,闻玉絜当时在大启禁足,最终没能看到。
但也很幸运,他不用在现场感受坐忘学宫最终还是没能赢过清虚仙宗,又拿了一届的万年老二,只能用继任大典来找回面子的憋屈。
主殿之上,道君沈渊清手持仙器八万春,身着绛紫色鹤氅,披肩的银发如雪又如星河,在磅礴震撼的古乐中,搭配铿锵有力的踩点步伐,一步步踏上了坐忘学宫的最高点。在祭祀的庄严与宛如月下仙祗的优雅中,用鼓锤敲响了也许成千上万年才会响动一次的青铜大钟。
浑厚沉重的钟声如水波,迅速在风中荡漾开来,所有在现场聆听到的人都出现了一阵恍惚,哪怕是清虚仙宗的剑尊也不能免俗。
他们都受到了青铜钟的影响,也终于明白了传言中这钟的神异。
每个人都看到了心底最能令自己开怀的渴望。
翁老宫主看到了他儿时的家乡,他本是小世界乡野间一个小小的放牛郎,在命运因为仙缘而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时,他以为他此生再也看不到那麦浪吹拂的模样;李三斤则再一次见到了爱她的爹娘,他们告诉她,血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我们的三斤啊;而江遇和少典青毫无疑问的只会看到彼此……
如果闻玉絜也在,他会看到什么呢?
他大概会傻乎乎的、又略带自己也没察觉占有欲,在私下对沈渊清抱怨:“他们是没见过你吗?有什么好看到恍惚的?”虽然紫衣的沈渊清确实很好看没错啦。
“你只看到了我?”
“不然呢?我还能看到谁?神仙吗?”闻玉絜的眼中从始至终都只有沈渊清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完结了,完结了。
休息一天,11号更番外。
不过,一共就一个番外啊,因为感觉实在是不知道写啥了,能写的都写了,这就是个体量很小的修仙小故事,闻咸鱼真的努力做到了只享修仙的福,不吃修仙的苦。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真的万分感谢。如果看到这里,你也喜欢这个故事,是我的荣幸,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只能说……我下本努力!
第95章 唯一的番外:
一、有关主角和他朋友们没能写到的细节小设定。
闻玉絜其实一直有个人生格言:手巧不如家世妙。
王让尘最后果然成了一个伟大的数学家, 当他的弟子,不会大学高等数学,都没办法拜入他的座下。数门!
李三斤:所谓无情道, 便是心不灭, 道难生。人心死, 而道心活。
瓜来真人一直坚信“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简单来说就是要学会闭嘴。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嘴特别严的人,所以在圣教才能拥有如此之高的重要性。
少典青对于自己总是特别非酋这件事没什么想说的,如果一定要解释,那就是贵人出门多风雨。
江遇总觉得自己的人生超棒的,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善意,因为就没有他这张脸办不成的事。
温伯渔是个真正的君子, 但他也并不是完人,总有自己的弱点。好比他特别爱吃糖, 甜到蛀牙的那种。被萧恣意抓包之后, 还非要一本正经的解释:“在伤口上撒糖有助于愈合, 预防感染,所以我随身装着糖,很合理吧?”
萧恣意、萧恣意一直在致力于做一个对社会有副作用的魔, 虽然并没有什么效果就是了。
沈渊清,一如那个冷笑话, 这世界上最小的海洋, 就是他和闻嘬嘬嫉妒彼此的心胸。
二、仪式感。
闻玉絜其实偶尔也挺想努力当一个文艺青年的, 好比对于沈渊清继承坐忘学宫这件事, 他不仅绞尽脑汁准备了礼物,还搜肠刮肚的写了祝词, 虽然到最后也只有八个字:
——如月之升,如日之恒。
也好比在闻玉絜终于等到沈渊清飞升之后,他飞扑上去抱住对方后,他说的那一句:“拨雪寻春,烧灯续昼。我可特么的想死你了!”
三、惩罚。
沈渊清是个很好学的人,两辈子不知道掌握了修真界多少稀奇古怪的法术。有些很有用,有些还不如不学。其中有一个惩罚手段性质的法术,他就觉得非常鸡肋。因为施术人和受罚者会感受到一样的疼痛,他真的无法理解这个法术存在的意义。
直至某天,他突发奇想,在和闻玉絜进行一些成年人爱做的运动时,稍稍试用了一下。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
果然只有用错地方的垃圾,没有无能的法术!
从此以后那成了他最喜欢的法术之一。
四、闻玉絜的大皇姐叫闻玉玊。
闻玉絜:玉玉?
大皇姐:是yu su,你个文盲!
五、勒氏兄妹。
勒氏兄妹是怎么想起来给沈渊清打理银庄的呢?一方面是因为沈渊清需要,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兄妹真的很想打理一份产业,当个生意人。
因为就在他们小时候,他们还在魔域的时候,他们曾经过的特别苦,苦到心里的那种。他们出生在一座标准的边塞小城,穷山恶水出刁民,堪称魔域哥谭的那种。在这座资源有限的小城成功活到成年的孩子,都十分不容易。
因为魔域的哥谭没有蝙蝠侠,只有遍地的小丑,所有魔的精神都不太稳定的样子。
勒氏兄妹能一路从那里杀出,可想而知此中艰辛,他们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的主业,就是打打杀杀,谋生的手段基本就是以打劫为主。
当然,在那个小哥谭,也没什么合法的店铺,都是灰色产业链下的黄赌毒。黑吃黑这一套,勒氏兄妹玩的可溜了,用勒玉映的话来说就是,打劫多简单啊,要么被那些穷凶极恶的看场子魔弄死,要么就成功抢了灵石活下来。
真正难的,还是外面的世界。
那还是他们兄妹从小哥谭闯出来的第一票,本以为外面店铺雇佣的打手多少有所顾忌,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万万没想到,打劫的第一天就给他们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
打劫肯定是成功了的,但是呢,他们一共也就只抢了不到五百灵石。
可那个小小的拍卖会,愣是敢给上面的东家报了三百万的亏空。
兄妹俩对了一宿的账,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以后果然还是得当资本家,只会打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六、不够。
沈渊清始终觉得,成年人就该对自己的欲望学会说……不够。
七、翁老宫主和清虚仙宗掌门的区别。
掌门是个文艺老年,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意思差不多是,去探访过去的朋友,很多都去世了。)
但十分记仇的翁老宫中却觉得:活得久多好啊,仇人的葬礼一场接着一场的参加。
八、克夫。
闻玉絜有个女同窗来自世俗界。在基本都是小孩姐、小孩哥的虚皇斋,已经是三个孩子母亲的她,显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这个同窗特别有钱,吃穿不愁,生活富足,却在和别人的接触中,总给人一种活的很谨小慎微的感觉。
在当了一段时间的同窗之后,闻玉絜才知道,她以前其实根本没准备修仙的,小时候人生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嫁人生子,当一个贤良主母。那又为什么还是来了坐忘学宫呢?因为她前后一共改嫁了四次,分别和不同的丈夫生了三个孩子。
为什么改嫁呢?
倒不是不爱了,而是丈夫死了,一个借着一个。
所有人都说她克夫,是个黑寡妇,她就再难嫁人了,这让她整个人都十分痛苦,只能走上修仙的道路,希望能找到不让自己的命格再去害人的办法。
可闻玉絜却觉得:“我就不和你讨论克夫这个东西到底合理不合理啊。我就是说啊,在旁人的潜台词里,黑寡妇不就是在说你利好自己吗?既然你是利好自己的命格,那为什么不试着多爱自己一点呢?利用你的优势,让自己变得更好啊。多棒的命格啊。”
女同窗:!!!
九、灵兽。
某天,御兽峰上的灵兽丢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珍惜的灵兽吧,却也是周师兄辛辛苦苦养大的,他几乎发动了身边所有的亲朋好友帮他一起寻找。
闻玉絜和他的朋友们自然也在其中,可惜,始终还是没有结果。
最后连闲着无聊的萧恣意路过,都被拉来帮忙了。他在看了一圈灵兽生活的环境后,脑洞略大的表示:“被其他灵兽吃了吧?”这边这么混着养,其他灵兽也是要吃肉的呀。
就像水族馆的鲨鱼会吃同事一样。
但是不等周师兄开口,闻玉絜已经表示:“不可能!师兄养的灵兽我知道,都是再善良不过的了!”
结果最后发现果然是。
萧恣意阴阳:“那不能,我师兄养的灵兽最善良了。”
闻玉絜:……
十、成年人爱做的事。
沈渊清在某些事情上太积极了,闻咸鱼终于受不了了,他义正言辞的和沈渊清商量:“要不这样,你当我死了吧?”
沈渊清:“……”
十一、御剑飞行。
闻玉絜和朋友们学御剑飞行的时候,那真是痛苦面具,让他都忍不住要想起自己在现代学车的经历了。
尤其是教御剑的是萧恣意,这个魔真的很爱阴阳人,还时不时的就要骂人。
闻玉絜私下悄悄和朋友们蛐蛐:“萧领斋这是路怒症吧?”
没想到萧恣意耳聪目明,一下子就精准逮捕了闻玉絜,并直言表示:“不,我就是单纯的没素质。”
闻玉絜无辜,弱小,且可怜:“……那您还挺坦荡哈。”
十二、我佛不渡傻逼。
不垢寺有一件十分重要的半仙器,被在坐忘学宫当助教的一个佛修领斋借来了学宫展览,并开后门现场给学生们教学。
闻玉絜等人都去凑热闹了。
佛修领斋表示,这件半仙器特别厉害,堪称无敌,甚至没有修为限制。唯一的问题是,只能由未经人事的人使用。佛修领斋人真的很好,对所有好奇的弟子表示,想试试的都可以来试试。大家纷纷踊跃报名,毕竟这很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使用半仙器的机会。
只有少典青抱胸站的很远,淡然表示:“哦,那我用不了。”
江遇:“……我也不行。”
瓜来、李三斤和王让尘早就猜到了,也没打算拉他们,只是在等着闻玉絜,他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新鲜好玩的东西,虽然闻玉絜大概并不缺可以使用的仙器。
直至闻玉絜很小声、很小声的表示:“我也用不了。”
王让尘、瓜来、李三斤:“……”
十三、今晚吃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里,沈渊清每每在闻玉絜说他不知道今天该吃什么的时候,都会发自真心的建议:“不然吃蛇羹吧?”
后来就变成了:“狐狸羹也行。”
闻嘬嘬:人羹!人羹!沈渊清羹!
十四、上上签。
闻玉絜当年还没考上坐忘学过的时候,特意去庙里求了一回文殊菩萨保佑,然后就真的抽中了上上签。但却不是保学业的,而是桃花运。
圣教众人狂喜:这就是夫人和主上命中注定的缘分啊!
闻玉絜不死心的和老和尚掰扯:“……你确实这是上上签?不是什么大凶签吗?我要桃花有何用?”哪个年轻人现在想要桃花签啊?大家都奔着一夜暴富去了好吗?!
勒氏兄妹赶忙暗示:“我们主上在坐忘学宫当客卿啊。”
闻玉絜:……这不就和年会抽奖抽中一等奖,却告诉我一等奖是和领导共进午餐一样?到底幸运在哪里?还不如给我一张兰博基尼的五块钱优惠券呢!
十五、后来。
闻玉絜:嗯,这上上签真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