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身娇体弱54
房间有些乱。
门边随便丟的鞋,分不清那只是谁的,西服外套也被丢在地板上,还有一条皮带丢在门口。
而卧室里更是乱。
床边有一条皮带,地面隐约还见几颗扣子,被褥皱皱巴巴。
此时床边,相拥着的两人没有一个衣服平整,没有一个脸色好看的。
画面明明暧昧不清,却心思各异。
“陆北淮,我从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你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这个字眼实在是太伤人,尽管语气淡淡,却直击心脏。
被踩坏的眼镜从怀中跌落地面,发出轻微的声音。
除此之外,只剩下短暂的沉默。
气氛僵持到了冰点。
宋且缓缓站起身,腿还有些发软,他极力让自己保持着稳定,站稳,一想到刚才自己被吻遍全身的感觉,胃部上涌恶心。
手攥紧拢上自己已经穿不出去的衬衫,指尖发颤,唇抿成直线,气得浑身发颤。
他盯着门口的位置,从唇缝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禽兽不如的东西。”
这句话很轻,字眼却满是厌恶。
陆北淮愣怔地坐在床边,凝视着站在身前背对着自己的清瘦身影。
跟三年前比这人高了一些,白衬衫在西服包裹下显得比例高挑,但他觉得还是很单薄。
身上那件白衬衫被自己撕坏了,是他刚才太用力扯坏的,单薄圆润的肩若隐若现,上面还留有自己刚才吻出的痕迹。
是觉得宋且很香所以肩膀的位置吻了又吻,还打上自己的痕迹。
想每个位置都吻上自己的痕迹,就代表宋且是他的,怎么都逃不了。
可是……
宋且骂他了,说他恶心。
宋且说他不是宋且。
是他幻听吗?
还是他在做梦?
陆北淮伸出手,握住宋且的手腕,轻轻一拉,将他拉到腿间,仰头望向他,眼眶很红:“……我喝醉了。”
这张出色英俊的脸哪还有刚才强势的模样,暗哑哽咽的嗓音里满是委屈。
“小宝,我喝醉了。”
宋且被陆北淮猝不及防拉入腿间,他挣脱不开,这人劲太大,只能恼火,垂眸看着陆北淮。
这人已经没了刚才那样的强势。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坐在床边,就这样仰头红着眼望着自己,眼泪就这样掉,颓气又着急,像只留守的大狗,竟然恶人先告状的哭了。
他觉得心脏有点不舒服,也有点疲倦,但也没有露出半分退让。
反倒是刚才的情绪崩溃让他顿然清醒,脑袋的思路也清晰了。
过去是‘宋且’的人生,他没有必要给买单。
这样的重生也不是他要恶意抢夺走他人的人生,是他无意得到的,他也是受害者,不应该委屈自己觉得拥有重生机会而抱歉。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所想的本性善良。
他总是给陆北淮找到了好的解释,觉得这人细心,会随身带着他的药,觉得这人会隐忍,那么多年的委屈都忍了,觉得这人扛得住压力有担当,在父亲病重时牺牲时间和身体去打拳。
可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他对陆北淮降低了防备。
给陆北淮定位这人本性善良。
但刚才陆北淮做了什么,是禽兽的事,就算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前面所有所有,是他不情愿的。
“你没有喝醉,你非常清醒。”宋且见陆北淮试图忽悠自己的这副样子,他轻笑了声,有点嘲讽的意思:“喝醉的人不会有情绪做这种事情的。”
“陆北淮,你有什么可狡辩的,你借以报复的名义意图不轨。”
陆北淮没见过宋且这么冷漠的样子,明明脸色那么苍白,好像随时可以倒下来,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冷。心里从没有感觉到这么慌张,就算三年前找不到宋且他也没那么慌过。
因为他有自信宋且逃不了的。
“我不是宋且,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宋且。”
“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陆北淮果断否认,他紧紧地抓住宋且的手腕,觉得自己是幻听,面前恨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宋且。
试图撇开刚才宋且所说的话,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执念早就没了。
“你没喝醉,你没听错,我不是你认识的宋且,不是那个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宋且。”
“你胡说。”陆北淮哑着嗓子:“你怎么可能不是宋且。”
明明就长得一样。
身体也不好。
就是……
突然变得很聪明。
为什么?
不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那宋且哪里去了,面前这个人又是谁?
宋且不想解释,这也根本解释不清,只要离开这人就好,他甩开陆北淮的手,转过身想走。
“不许走!”
宋且压根没走两步,被陆北淮从身后抱住。
高大健硕的体格将清瘦的身躯从背后完完全全抱在怀中。
宋且像是被刚才留下的恐惧余感所刺激,抱上的瞬间身体不由得发抖,反胃恶心,他尝试抵抗,用手肘推开身后的胸膛。
但都是徒劳。
这家伙抱得太紧了。
他深呼吸,压下想吐的感觉,也没力气再发火,语气淡淡道:“松开。”
陆北淮像是犯错的孩子,眼泪掉了下来,抱着宋且的腰身,将脸埋在纤细的脖颈里,哽咽出声:“……不对,我肯定是喝醉了,你明明就是宋且。”
“我不是。”
“你是。”
宋且觉得很想吐,胃部上涌的恶心让脸色煞白。
下一秒,他猛地推开陆北淮,捂住嘴跑向洗手间。
扶住马桶前弯下腰吐了个昏天暗地。
陆北淮哪里知道宋且会吐成这样,就站在他旁边帮他拍拍背,完全不在乎气味,见他吐得小脸煞白,自己心疼得不行,对自己做的事情懊悔至极。
“哪里难受,是肚子不舒服吗,今晚有没有吃什么东西,我记得你好像也没有乱吃什么东西。”
就这样,宋且吐了多久,站在旁边的高大个说了多久。
直到宋且吐完。
陆北淮立刻抽了两张湿纸巾给他擦擦嘴,再冲干净马桶,见宋且有些站不稳,吐得眼眶红红,伸手扶住他,小心翼翼询问:“小宝,哪里不舒服?”
“看见你不舒服。”宋且抬手拂掉他的手,头昏脑胀:“恶心。”
陆北淮的手僵在半空中,一脸受到沉重打击,扯了扯唇:“你骗我的,就是想甩开我说了个无厘头的谎言。”
“随便你怎么说怎么想,反正我不是宋且。”宋且喘了口气,走到洗手台前想漱口,打开水龙头装了杯水,不经意抬眸看见镜子。
表情凝固。
镜子中,他脸色不是很好,眼睛也哭肿了,穿着被撕坏的衬衫,脖子,露出的肩头位置,甚至是胸口位置,都有很明显的吻痕。
像是在提醒刚才发生了什么荒唐。
他猝然握紧漱口杯,指腹透出白色,气得用力,浑身发抖。
陆北淮正想走上去哄:“小宝,你别这样,如果我——”
话没说完,就被冷水泼了一脸。
陆北淮见他一脸厌恶的看着自己,水珠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额前发丝也湿了,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沉默须臾,别开脸笑出声,而后沉下脸:
“宋且,我愿意哄你就说明你还有机会。”
“陆北淮,你是狗吗?”宋且气得把杯子狠狠摔到地板上。
玻璃杯‘嘭’的一声,碎得四分五裂。
陆北淮上前立刻抓住宋且的胳膊,动作霸道,眼神骤冷:“是啊,我就是属狗的,我就爱咬人,你有本事躲开吗?你躲不开。”
宋且抗拒地想挣脱开陆北淮的手,只穿着袜子的脚往后腿了几步。
陆北淮扫了眼宋且脚边的玻璃渣子,阴沉着脸,伸手掐上宋且的腰身,轻而易举将人抱到洗手台前,将他圈在臂弯里,就让他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
眼神里各持冷淡态度。
两人都是喘着气,都没有说话。
直到一声喷嚏打破了沉寂的气氛。
喷嚏还是喷到了陆北淮脸上那种。
陆北淮深呼吸,仰头抹脸,他咬紧牙关,挤出唇缝的怒意:“宋、且。”
宋且有那么一秒的抱歉,但是听到陆北淮这个语气,顿时‘呵’了声:“活该。”
说完又打了声喷嚏。
鼻子却被陆北淮捏住,喷嚏被闷了回去。
他疼得痛呼出声,扯下这只手,含泪瞪着陆北淮:“你发什么疯,我要打喷嚏。”
陆北淮放下手,没说话,把双臂撑在宋且腿两侧,打量着这张脸,这个模样,每一寸,用目光一点点的描绘着,专注而又认真,像是在找什么破绽。
找到什么可疑时,抬起手捏住宋且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精巧的喉结兴许是紧张,滚动了两下。
陆北淮眸底深沉,喉结跟着滚动。
“陆北淮,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宋且被盯得心里发怵,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他现在只想自己可以怎么走出这个门,衣服都被撕成这样:“叫人送衣服过来。”
陆北淮又将目光落在这张一启一合的唇上。
刚才被吻了很久,现在还有点红,红红润润,口感是软的,就好像是糖果一样。
上一次他没敢吻。
这次就被骂畜生了。
“我不会叫人送衣服的,你自己叫吧。”陆北淮抬手抚上宋且的唇角,用指腹抹了抹被自己吻透的唇色:“我可以原谅你之前做的事情,跟我结婚。”
宋且拍掉陆北淮这只不规矩的手:“我不喜欢男人,别碰我。”
“之前我真的很想弄死你,把你从海里救起来后,每天晚上我兼职回去就会推开你房间门,想着掐死你,又怕被发现,只能掐你的脚踝。”
“你太容易留下痕迹,我没敢很用力。”
“不过你总是睡得很沉,没发现我做的事情。”
宋且被陆北淮的眼神盯得汗毛竖起,这件事他其实知道,因为好几次他都醒着,但是很快又睡着了,现在听起来简直觉得这人就是变态。
没救的变态。
他别开脸,不想看他。
陆北淮见宋且没什么反应,不看自己还不理自己,皱着眉,抬手捏住宋且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还有一次,上次你喝醉了,你睡着了,你没感觉到我在亲你吗?”
宋且:“……??”他错愕看向陆北淮,眼神仿佛已经说了上万字的脏话。
陆北淮见宋且生气了,这样鲜活的情绪反应刺激了他的报复欲,俯身凑近,看着他眼里倒映着自己:“你没有任何感觉,没感觉我在亲你,从头到尾亲了个遍,睡得好乖好沉,好像我做什么都可以。”
“宝宝,你这样很容易被我欺负的,好吧,已经被我欺负了。”
“下次记得不要在我面前睡觉。”
宋且气息急促,屈辱感在心头弥漫开,手紧握,指关节发白,身体颤栗不已。
……神经病吧。
想报警了。
陆北淮以为宋且又要骂他。
却看见宋且低下头,沉默须臾,抿着唇眼泪掉了下来。
漂亮的眼睛沾满湿润,细密的泪布满脸,表情是愤怒到无力的悲伤,哭得一点声音都没有,伤心委屈得如同世界都塌了。
“……陆北淮。”
陆北淮本以为宋且会很生气骂自己,看到宋且这样喊自己,又哭了,顿时慌了阵脚,刚才的强势样又荡然全无,想给宋且擦眼泪。
结果被宋且握住手低头狠狠咬上虎口。
“嘶——”
陆北淮痛呼出声,把手抽回,赫然看见虎口被咬出牙印,还出血了。
宋且抬脸,看向陆北淮,抿住唇哭得梨花带雨。
陆北淮:“……”他默默把手又递了回去。
宋且恶狠狠地低头再咬上,用足了劲,就差把肉给咬下来。
陆北淮强忍着痛一声也没吭。
他以为这样顺着就可以哄好宋且,谁知这家伙一抬头,往他脸上就是一呸,提膝猛地踹向他。
果断命中要害。
是一点力都没给他留。
陆北淮痛得弯下腰,额头都冒汗了,眸色深沉近墨,眉眼染上戾气暴怒道:“宋且!”
差一点破音。
宋且愤然抹掉眼泪,从洗手台上跳下,差点脚软,好在扶住了:“声音大很厉害吗,陆北淮,你要是喜欢上曾经欺负过你的宋且,那你可真贱啊。”
陆北淮疼得两眼一黑,想去抓宋且。
结果痛得走不动。
宋且见况立刻走,顺便把站不住的陆北淮一把推倒,然后拔腿就跑。
“宋且!!!!!”
这一句呵斥,也是最后的尊严挣扎。
彻底破防了。
第55章 身娇体弱55
当晚,他慌乱中套了件外套就跑了。
回到自己房间时才知道这是陆北淮的外套,气得他立刻丢进垃圾桶,把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都丢了,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澡,皮都快洗破了才觉得自己干净了。
躺下时将近凌晨,因为很疲惫几乎倒下就睡。
但是却做了个噩梦。
半夜惊醒了。
他梦见自己投喂了一只流浪狗,结果被这只流浪狗一直追,还被咬伤了,最后一看,那只流浪狗长了张陆北淮的脸。
这个噩梦堪称《农夫与蛇》。
……
翌日。
天灰蒙蒙,刚下过雨。
本来今天没有任何行程,是他可以自由安排的时间,却收到来自科文药业集团秘书的消息,邀请他去世贸中心详谈上市计划的内容。
与此同时也收到他老板时序的消息,也是说的这件事,让他与承担团一同配合科文药业梳理上市计划。
宋且醒来后就坐在床边,心跳一直处于比较急促的状态,整个人昏昏沉沉地呆望着窗外,脸色不太好看,脑袋在嗡嗡作响。
大概这样缓了十分钟,他才站起身,走去包里拿药,吃药。
再走去洗漱。
他刷着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脸色简直是自己都看不下去,泡沫弄到唇角时觉得有些刺痛,气得他牙刷丢回洗手池里。
泡沫飞溅。
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被这样欺负,这要是放在过去谁敢欺负他,他不说话都没有人故意过来问他。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快一点往上爬。
遇到这样牵扯着无数利益关系的疯子他能怎么做,说已经说了,他不会再承认自己是‘宋且’,从现在开始他就是宋且。
宋且将牙刷丢进垃圾桶里,把洗手台飞溅出来的泡沫用水冲洗干净,再用纸巾擦干净,然后才重新拿一只再洗漱。
人不应该总是懊悔过去那个没做好的自己。
如果说句让自己好受的话,那就是他谢谢陆北淮教会他要怎么去面对那些自己讨厌的人,别给好脸色就是了。
他洗漱完后,换上正装。
拿出手机将陆北淮的号码跟社交账号拉黑。
。
科文药业作为即将在美上市的药业公司,这其中的工作部署都有着巨大的意义,其中的意义远超一个药品品种获批,若是成功上市将会是利好消息,会大大的刺激国际资金重新审视和回流华夏创新药企。
科文药业与红羽资本这样的合作会是双赢。
而这个上市筹备的工作交由一个还没有毕业的红羽资本实习生来说,信服力并不够,更别说是作为这次承销团里投资银行的主力。
科文药业美国分公司——
“我听说今天来开会的是红羽资本的实习生诶,不是吧,给了红羽资本那么多钱就给个实习生啊?怎么也得来个董秘吧?”
“好像这个实习生挺牛的。”
“牛也是实习生啊……真的靠谱吗,能顺利拿到IPO吗?”
下午上班时间,电梯口陆陆续续有人排队进电梯。
两人还在交头接耳的说着下午投资银行要来的人。
“怎么,我要的人你们有意见吗?”
就在这时,头顶落下一道冰冷的声音。
讨论的两人戛然而止,缓慢扭过头,发现顶头boss陆北淮就站在他们后面,神情冷漠看着他们,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心头咯噔一跳,汗毛竖起。
陆北淮扶了扶眼镜,扫了他们一眼,轻描淡写的审视足以令人发怵。
“陆、陆总早。”
陆北淮收回目光,语气淡淡道:“对我的决定有质疑可以随时来找我当面说,再让我听见你们闲着没事非议,我不养闲人,滚吧。”
电梯门的倒影,身穿黑衬衫的高大男人面容沉冷,话音落下,周围的气氛都似乎降到冰点。
他们怂得低下头,虽说新上任的领导也还没毕业,但能力跟脾气也都见识过了,能力强,脾气差。
脾气还不是一般的差。
真的没人敢惹,他们死定了。
电梯门打开,哪里敢跟上去,自然是先让这个阴晴不定的boss先上。
陆北淮站在电梯里,想到刚才那两个职员说的话,表情黑得阴沉,本来心情就不太好,本来宋且就不理他,这要是等会宋且来了听到这种流言蜚语肯定会更讨厌他。
电梯门打开后,他拿着保温杯走了出去。
正好看见自己的助理迎面走来。
助理李轲看见自己这个年轻的上司迎面走来,他走上前:“陆总早,会议室已经准备好。”
然后就发现陆北淮今天穿着一身跟平时比,特别正式的西装。
熨烫笔挺,剪裁完美的三件套西服,黑色西服外套,深灰色马甲背心,黑色衬衫,衬得身姿高大挺括,宽肩长腿,领间甚至佩戴着一条绸缎黑领带,而领带上还别着一枚……
金色小猫的领带夹。
深沉优雅中的俏皮,像是一种刻意的小心机。
?
有一种狠戾大佬装可爱的感觉。
为什么会这样搭配?
甚至连头发都是精心的打理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是什么约会,从头发丝开始到皮鞋,都透出别出心裁的矜贵。
走到面前时还有香水味,比平时的香水都要浓。
陆北淮见助理李轲走到自己身旁,将保温杯递给他:“这个倒在杯子里,一会给宋特助喝,如果可以帮我盯着他喝完。”
李轲:“?”他不解地接过保温杯。
“不该问的不用问。”陆北淮察觉到助理的表情,淡淡道,又提醒了句:“宋特助是红羽资本派过来协助科文药业上市的优秀人才,如果再有人在私底下讨论他的能力,让他当面来问。”
助理李轲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在看见自家年轻上司准备走进办公室时,又停下脚步,他立刻走上前:“陆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有。”陆北淮像是想到什么:“准备一些甜点,放在宋特助座位,我担心会议时间比较长他会肚子饿,如果见他没吃,必要时走到他身旁提醒一下他吃一些。”
李轲:“……?”他们不是开会吗,怎么听起来像是下午茶,但见陆总那么认真的样子,赶紧记下:“好的陆总。”
“还有,机灵点调整空调的温度。”陆北淮知道宋且怕冷:“看到宋特助手交握或者是放到桌底下就醒目一些去调高温度,给他送毛毯,别让他觉得冷。”
李轲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这次协商会议那么有人情味。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陆总做事情雷厉风行的风格,这个年轻上司一向做事都是不怎么留情面,讲究高效严谨。
从陆北淮建立科文药业美国分部他就跟在身边,虽然自己也是刚毕业初出茅庐的助理岗,上手也才不到三年,不过对自家上司也早已了解,都没有见过这人这样的开会风格。
以他对这人的了解,这种‘人情味’是匪夷所思。
“那其他人也是吗?”李轲又问。
陆北淮皱眉,眉眼间透出不耐烦:“我有提宋特助之外的人吗?”
李轲赶紧点头:“好的陆总,我清楚了。”生怕惹怒了这位大佬。
毕竟偷瞄过这位大佬把办公室里的沙包打破的可怕。
陆北淮见李轲要走,又说了句:“再拿个靠枕,让宋特助坐着舒服一些,别让他累着了。”
李轲:“……好的陆总。”
这宋特助什么来头?
怎么能让陆总这么百般带有‘人情味’的招待,距离上一次看见陆总这样不一般对待的还是那次应酬喝醉,抱住手机就盯着手机上的漂亮女孩。
一头柔顺的短发都那么漂亮,真的是非常漂亮。
他一猜就知道这人肯定是陆总的白月光,陆总桌面都放着照片,整天睹物思人。
但这位宋特助……
如此的vvip待遇又是什么来头?
姓宋?难道是本家的亲戚?
……
又下雨了。
不过是毛毛雨,也还好,就是温度有点冷。
一辆车缓缓停在大厦楼下,不一会,车门打开,身穿浅色西服的青年从车上下来,过分出色的精致面容惹得人看多几眼,气质温润细腻,如芝兰如玉的贵公子模样。
宋且从车上下来,就看见有保安撑着伞冲了过来,他吓了一跳。
“宋特助下午好,下雨了我撑您进去吧。”保安是个华夏人,在顶头上司的几次叮嘱下说到这次的礼节一定要做到位,不过也只强调了对一个人。
那就是面前的宋特助。
虽没有见过,但陆总说过,宋特助特好看,那面前这位肯定就是宋特助了。
宋且见保安那么大的动静,不知道还以为下暴雨了,他掩盖那一瞬的尴尬,不失礼貌地颔首微笑:“谢谢,没关系的,小雨而已。”
“那不行,我们陆总交代了,一定得给您护好了。”
宋且听到‘陆总’二字,心里头默默地骂了几句,要不是接受过教育,他又想脱口而出芬芳了。
为了未来跟前途,暂时忍了。
跟随着保安进入世贸中心大楼,乘坐电梯上了科文药业的楼层。
作为这个昂贵地段的办公大楼,这里的租金令不少人望而却步,而科文药业却占据了两层,可见背后有多雄厚的资金实力,要不然也不会携带着大量的现金流准备进入美股市场。
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便是且淮资本“AND HUAI”的字眼。
宋且淡淡扫了眼,决定对这个翻译莫名其妙的名称视若无睹,也觉得陆北淮是故意的。
明明自己就是且淮的领投为什么不借助自己的投行让科文药业上市。
不过也可以理解,既然要上市,自然是需要借助强有力的保荐人通过的概率会更高。
早就已经在这里等的李轲迎上前。
他在看见陆总千叮咛万嘱咐的宋特助时,有那么一瞬间,表情是僵硬的,眼神渐渐流露出震惊,但又很快的恢复平静。
“宋特助你好,我叫李轲,是陆总的助理,你可以喊我李轲,欢迎您来我们且淮。”
宋且看见面前很年轻的男人,估摸着跟自己的年纪没差多少,他温柔笑道:“李助理你好,我是红羽资本的宋且,你可以喊我宋且。”
宋……且?
且淮资本?
李轲还没来得及思索这其中的妙处,就听到身后的略显迫切脚步声。
宋且闻声抬眸,迎面看见那个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向自己走来,脸上的笑稍稍收敛几分,笑不出来了,想打人,非常想。
“宋特助下午好,我们又见面了。”陆北淮慢下脚步,停在宋且跟前,见他脸色不是很好,蹙了蹙眉:“昨晚没休息好吗?”
宋且见陆北淮穿得那么……隆重,跟孔雀开屏似的,闻到他身上很浓的香水味,鼻子一痒,低头打了个喷嚏。
陆北淮面露紧张,走近一些:“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且吓得捏住鼻子,退后几步,嫌弃地看向陆北淮:“你喷的香水好臭啊。”
陆北淮:“……”
第56章 身娇体弱56
“你的香水好臭。”宋且捏着鼻子,拧着眉头又说了一遍。
陆北淮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了两个小时的装扮,一个香水就被否认了全部。
他见宋且退后两步,知道他不喜欢,于是解开纽扣,把西服外套给脱掉,走到一旁的垃圾桶把衣服给丢了。
宋且:“……”
助理李轲:“……?”
一旁的保安:“???”那可是kiton西服,几十万的西服说丢就丟吗???
“你不喜欢那我就先把外套丢了。”陆北淮见宋且还捏着鼻子,心情顿时有些不开心:“我没有喷很多,在外套喷的一点点而已,还有味道吗?如果你觉得还有味道那我——”
“没了!”宋且生怕他把身上的马甲跟衬衫都脱了,他是信这人做得出这种事,连忙放下手,难以言喻地看向他。
陆北淮看着宋且捏得鼻头红红,抬起手,想给摸摸,结果被文件挡住手,不悦凝眉。
“陆总,我已经把简案带过来,要不我们先谈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修改的。”宋且眼疾手快的抬起手中的文件袋,正好挡住陆北淮的手。
心想这人可真的是一点都不规矩。
色狼!!
陆北淮顺势拿过他手中的文件袋:“好,那我帮你拿。”
宋且:“??”他愣了一下,想拿回来,发现文件已经被拿走,有些愠怒,但碍于这里是公共场合,只能稳住自己的情绪,笑道:“那好,谢谢陆总。”
陆北淮见他脸上这样的笑,一点都不漂亮:“不想笑就不笑,在我面前不想笑就不笑。”
宋且:“……”好气,他真的好气。
跟你很熟吗孔雀狗。
李轲盯着宋特助那张侧脸,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个宋特助……怎么感觉跟陆总桌面上那个相框照片里的女孩那么像啊?
他肯定没看错。
双胞胎?
那也不对,他们两人的气氛好微妙,好暧昧啊!!
宋且跟着陆北淮走进会议室,想着在这样的正式场合,还有承担团在的,应该不至于乱来,上市筹备也不是小事,不会在这种场合随随便便……吧。
长长的会议桌放着水牌,其他位置上的水牌规格是清一色,唯独其中一个水牌位置显得格格不入。
印着小猫图案的大肚杯子,还有造型小巧可爱,一口一个的甜甜圈跟雪花酥,甚至在座椅的上还有小猫靠枕。
水牌赫然写着:
【Adrian,QIE SONG】
其他人都是标准的会议席位,只有这个位置像是准备品尝美味的下午茶。
就很离谱。
宋且站在门口,深呼吸别开脸,是两眼一黑的社死程度。
不想进去了。
神经病吗。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陆北淮微微弯下腰,胳膊贴着宋且的肩膀,指向有小猫靠枕的位置:“早上我给你熬了小米南瓜粥,还是热的,等会你可以先喝,我担心这次会议太长你会肚子饿,有点心可以吃。”
宋且察觉到这人的靠近,下意识躲开。
他皱眉:“我不用,全部撤掉吧,今天是正式场合我希望你可以尊重我。”
哪有人开会是这样开会的,弄得那么花里胡哨,他不要脸的吗?
这人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构成的,怕不是被之前的‘宋且’刺激坏了。
陆北淮面露疑虑,垂下眸询问:“你不喜欢?”
宋且不想跟这人多说,他走到自己的水牌前,拿起水牌,走到最后面没有水牌的空位置,把自己的水牌放下,以防万一还看向李轲:“李助理,这里等会有人坐的吗?”
李助理本想摇头,就看见自家陆总黑已经黑了,他哪里还敢摇头。
宋且一看就知道答案,果断就把水牌放下。
而这个位置也是距离陆北淮最远的。
陆北淮:“……”
不一会,其他承担团的成员陆续到来。
进来时都看到了这个花里胡哨的下午茶位置,但又没有水牌,还是最靠近主位的位置,他们就是好奇看多几眼,不过也没有多问。
毕竟坐在主位上的陆北淮脸色并不好看。
很快,会议开始。
一家公司想赴美上市,那就必须要先制定上市计划,在有了上市计划后,就是委托合适的交易所,也就是承担团里的律师所,审计事务所,资产评估事务所,以及上市保荐人和承销商投资银行担保人。
宋且接过助理发下来的其中资料。
其中包含了科文药业集团的基本讯息,还有重大资产及其证明,公司财务状况,公司的发展规划和资本安排等。
科文药业不是他拿到证券保荐人资格证后,作为上市保荐人的第一个企业,他是大二的时候进的红羽资本,那时候他就得到不少机会,能够作为保荐人去带着企业统筹上市前的准备。
但这么大规模的,是第一次。
因为科文药业的集团架构是建立在宋氏集团基础上的,宋氏集团有将近六十几年的历史,历经三代人,所有科文药业要上市,是有完整强大的集团支撑,所有资料都比较完整。
只是作为药业,想要满足创业板赴美上市条件,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毕竟美股市场是被公认全球药企进入海外市场“最难走的路”。
除非是一鸣惊人的创新药特效药。
“从我接手科文药业后,我大力支持自研团队开发扩血管药品,今年将推出新的硝酸盐,硝酸甘油,相较于同等药品,能够在更短的时间内缓解心绞痛,起到速效的作用。”
多媒体屏幕前,光影落在站着的高大男人身上。
马甲与黑衬衫显得成熟稳重,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透出冰冷,认真的模样多了几分精冷睿智,他正语气从容的跟每一位检查资料的承担团成员讲解着,即将作为主推上市的新药。
“全球心脏病患者的发病率占全球病种的百分之四十,并逐渐上升,而突发疾病率的情况经统计,一旦病发属于发病危及,因此提高药效把握急救黄金时间是这类药品的关键。”
陆北淮用手指滑动屏幕,调出数据,目光时不时落在台下看都没看自己的某人。
宋且正翻看着资料,在看见某一页时,手停滞须臾。
在成为‘宋且’后,他对自己所要吃的药都有了解,但是这份资料上,科文药业正在研发的扩血管类药品都是硝酸盐硝酸甘油类,针对的症状很明显。
这个创新药也将作为本次科文药业赴美上市的关键。
但为什么是硝酸甘油。
……这个疯子该不会真的喜欢上曾经欺辱过自己的‘宋且’吧?
全然不知自己的所有表情变化都被尽收眼底。
陆北淮收回目光,全程语速从容不迫,条理清晰,并将计划的框架全部讲述出来。
甚至是为了满足创业板上市条件,向承担团主负责的保荐人抛出需求。
“宋特助,若是需要对科文的业务重组,资产重组,股权重组等方面做出安排,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操作,我听你的,一定支持你将这项工作顺利推进与完成。”
宋且从资料上抬眸,对上陆北淮看过来的目光,里面的情绪他视若无睹,公式公办的回答:“不用重组,科文药业的架构已经很完整。”
陆北淮笑了:“好,我听你的。”
宋且:“……”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于是剩下的时间里,他跟其他承担团的成员就这次上市筹备继续检查其他需要补充的资料。
承担团的成员也没见过这么年轻的上市担保人跟承销商推荐人,本以为实力有限,但没想到专业知识够硬,而且涉猎十分广泛,擅长的方面很多。
完全看不出才21岁。
……
整场商议将近三个小时,但这并没有整理完,毕竟这不是小的规模,除了需要尽职调查,还需要集思广益想目前科文药业目前还存在的问题,并作出调整跟解决。
务必做到最好才能够以最好的状态进入下一步。
现在还是处于辅导阶段。
会议结束后。
“我这份可研报告不知道能不能尽快定稿,不过还是想请你过目一下,毕竟这方面你是专业的。”
宋且本来没想着跟陆北淮去看属于更内部的资料,但见他问得那么公事公办,就真的以为是公事公办。他也想着自己得要做好科文药业上市前的‘辅导’。
毕竟要是能够让科文药业成功上市,那他距离正式加入红羽资本就更有优势。
这可是老板给他的任务。
他要很好的完成。
且淮资本的总裁办公室足足占了半个楼层。
他们停在办公室门前。
陆北淮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侧过身,看向宋且勾唇笑道:“宋特助,请进吧。”
宋且其实有点不想进,他迟疑看了眼陆北淮:“公事公办?”
陆北淮挑眉:“嗯,公事公办。”
宋且这才走进去。
可就在踏入办公室的瞬间,他看见办公桌上,一个很明显的物品,是面向大门A4大的相框,相框里,是跌坐在床上穿着粉色吊带小裙子的‘女孩’。
盈盈一握的腰身,红着眼眶的模样。
这副模样就这样正对门口,像是处心积虑的捉弄。
宋且身体瞬间僵住。
‘咯哒’一声,门上了锁。
宋且愕然扭过头,还没看清就被宽大的胸膛从后揽入怀中,大手握住他的下巴,让他看向办公桌上的相框,强制地让他回忆起三年前那场羞耻。
“在外公事公办。”
头顶落下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
陆北淮弯下腰,将下巴抵在身前单薄的肩上,感觉到这家伙气得身体发颤:“在我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时那就私事私办。”
“陆北淮!!”宋且气得跳脚,别开脸不看那张相片,想挣脱开。
陆北淮用结实的臂弯将人抱紧,没让他挣脱:“你说你不是‘宋且’,好,那我现在就忘记过去,你不是‘宋且’。”
宋且喘着气,满脑问号,所以呢?
“我就当你不是过去那个欺负我的宋且,你气我之前对你做的事,那我现在正式跟你道歉。”
宋且:“……?”
陆北淮低下头,眸底是自己察觉不到的偏执迷恋。
他贴着近在咫尺的白嫩耳朵,如同身居高位者为爱低头的姿态,声音是放低的恳求:“宋且,让我哄你好不好?”
“你别不理我。”
第57章 身娇体弱57
宋且看着办公桌上那张穿女装的相片。
从小到大,他自认为没有什么很大的难题会特别困扰自己,至少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他的心情,他的睡眠。
可进来这里,陆北淮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一切。
尤其到了陆北淮回到宋家后,掌权让这人有了为所欲为的占有欲。
他不知道陆北淮是不是疯到已经原谅了‘宋且’,又疯到就喜欢上了‘宋且’,这些感情在他看来都是不可理喻。
“松手。”
陆北淮怀中清冷厌恶的声音,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阴沉,但还是克制着情绪,他抬起双臂作出示弱的姿态,想着本来就是要来哄人的,也不想让他害怕。
结果下一秒,他看见宋且走到办公桌,拿起相框,朝着地板狠狠摔去。
玻璃‘嘭’的一声,摔碎在地板的声音无比清脆,相框没了保护,碎片如蜘蛛网那般碎的覆盖在相片上。
脸色彻底黑了。
宋且弯下腰,拨开玻璃碎片,拿起这张女装照片,面无表情的撕碎,有多碎撕得多碎。他转过身,狠狠地丢在陆北淮的脸上。
被撕碎的相片跟满天飞舞一样,散落在陆北淮面上。
动作透着厌恶与决绝。
宋且见陆北淮阴沉地看着自己,像是对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悦,他没有退让,眸底是笃定:“陆北淮,我老板不知道我们的恩怨,所以这一次科文药业上市我会尽职尽责的协助你,协助科文药业,我尽量让你在六个月内完成上市。但除此之外,你不要来烦我。”
陆北淮蹙着眉。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讨厌你。”
“陆北淮,你知道你很莫名其妙,脾气差,阴晴不定吗?我真的从没觉得有个人的情绪这么有病,本来我还可怜你,但可怜之人真的有可恨之处。”
宋且深呼吸,见陆北淮的脸色越来越黑,怕归怕,但他清楚如果自己再不说清楚,或则是心软半分,都会被陆北淮掌控在手心。
他抬眸看着这张臭脸,继续说。
“你总是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触碰我,都是接受过教育的人你应该知道这种行为是什么,不用我说吧?”
“如果要算起来,之前穿女装也是你强迫我,并且侵犯我的肖像权,最近做的事情我不用再说了吧,再来就比如刚才,今天是正式场合,你把我的水牌放在那样的位置,你想让所有人怎么看我?”
“你想让他们误会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我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在幻想什么,我答应你了吗?别自以为是了。”
“还有,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不是你想玩就玩想碰就碰的玩具,你现在是以权谋私,并且很不尊重我。”
“我不管你拿什么药上市,就算是你有念头是为了我也好,但没有人会对这样毫无诚意满是控制欲的东西感动,你怎么想我是谁都好,你原谅谁都好,都与我无关。”
“是你说的,不要对一些小举措做出感动,这是廉价的感动。”
“你明知道我不舒服还总是刺激我要我生气要我哭,没见过你这么神经有病的人。”
“你不尊重我在前,我也不会尊重你。”
宋且轻笑了声,眸底尽是厌恶:“谢谢你让我学会如何果断的拒绝别人,这句话我还给你。”
他说完面无表情地走出办公室。
‘嘭’的一声,再用力关上门,动静就可以听得出生气程度。
陆北淮站在原地没有动,像是受到极大地刺激。
……宋且说他,
莫名其妙,脾气差,阴晴不定,
神经,有病。
他神经?他有病?
他没尊重人?
金丝眼镜底下,英俊的面孔冷沉,眉骨蹙着的动作勾勒出锋利的眉峰,看得出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仿佛下一秒就即将爆发,胸膛因呼吸上下起伏。
叩叩叩——
原本冷冽的表情有那么一瞬的收敛,以为骂他的人又返回来了。
“陆总,是我,李轲。”
陆北淮听到不想听的声音瞬间变脸,本想着让人滚,但想到刚才的批评,这个字眼硬生生被他憋了回去,作了几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心情跟脾气平静下来。
“进来,什么事。”
李轲这才敢推开门,一开门就看见满地的玻璃渣渣跟照片碎?
他愣了会,但也没敢多看,看向自家上司,就看见陆北淮就背对着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插在西服口袋,周身散发着低沉阴郁的气场,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所以刚才是跟宋特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刚才宋特助的脸也那么难看。
“……刚才宋特助说,他今晚得飞回英国,我这边会持续跟承担团一起整理科文药业财务状况、公司治理、法律合规和商业模式,宋特助建议说让我们的架构成立独立董事会。”
“嗯,听他的。”
陆北淮仰起头,胸口堵得慌,深呼一口气,还是难以缓解宋且对他这样的评价。
他昨晚失眠了一晚上,光是在想宋且说的不是宋且是什么意思,更把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一切都想了个遍,甚至做了个ppt,还自己一个人弄起来六顶思考帽,使混乱的思考变得更清晰。
六顶思考帽的逻辑就是只能允许思考者在同一时间内做一件事情。
自己一个晚上就只分析一件事,自己将自己分成了六个人去用不同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那就是宋且自己提出的,宋且不是宋且这个议题。
“陆总,你心情不好吗?”李轲走到旁边的茶水间,拿出扫把赶紧把一地的碎片和相片给扫起来。
扫玻璃的动静并不轻。
陆北淮听见,连忙转过身,走到那地玻璃前把撕碎的照片一片一片捡起来。
他拨开玻璃碎片,小心翼翼的把碎得无关分裂的照片捡起来,连边角都捡了起来,如同拾着珍宝一样,连手指被划破都没注意到。
“陆总!”李轲见况先把扫把放一旁,又去拿药箱。
等把药箱拿出来时,就看见陆北淮已经把照片碎片都捡了起来,放在办公桌上,坐回靠椅拿起固体胶,在一张a4纸上拼凑被撕碎的照片。
李轲:“……”
好像青春期的男孩哦。
他也不知道自家年轻上司整天在想什么,脾气也是捉摸不透的,只能把药箱拿到桌旁:“陆总,手消个毒吧,再贴个创可贴,万一感染就不好。”
陆北淮抬头,看向自己的助理:“你有谈恋爱吗?”
李轲也不知道陆总怎么就问这个了,他点了点头:“有。”
“谈多久了?”
“跟我女朋友高三就谈了。”李轲说到还有点不好意思:“到现在七年了,准备这两年结婚。”
陆北淮皱眉,怎么高三谈的现在都可以结婚了:“那平时你跟你女朋友怎么相处的。”
“怎么相处?”李轲想了想:“就像正常情侣一样相处啊,下班后可以一起回家做饭,或者是出去吃饭,然后散散步或者是看一场电影,又或者是一起在书房里做事情。”
陆北淮沉默了。
他低着头,看着纸上铺开的照片碎片,边角全部被撕得难以拼凑,其实他可以再重新洗一张出来,但是感觉不对了。
为什么。
这种那么酸涩矛盾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李轲说的他跟宋且都从来没有过。
为什么他们一直都在吵架?
就算抛去过去曾经自己被欺负过的事情都不可以好好相处。
明明宋且过去说过喜欢他,他现在说过要跟宋且在一起。
都无法成立吗?
他原谅宋且了都不可以吗?这家伙为什么那么坏,就可以他欺负自己而自己不可以欺负回去吗,不只有这样才能公平扯平吗?
不然要怎么重新开始。
可似乎还没重新开始就有什么已经倾斜了,而且是倾斜严重,严重得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李轲。”
“怎么了陆总,有什么吩咐吗?”
“你觉得我神经吗?”陆北淮认真问。
李轲:“……”怎么突然这么问,他可以说实话吗,会被扣工资吧,于是微笑道:“怎么会,陆总可是年轻有为,是我倾佩的对象呢。”
陆北淮又问:“那你觉得我阴晴不定吗?”
李轲:“……”为什么要问这种送命题,老天,该怎么回答才好,脑袋疯狂转动:“我觉得,每个人能够拥有在不同情境下作出的不同情绪管理,这是非常难得的能力,我不认为是一种阴晴不定,我们做不好时就是要批评才能够进步,做得好时给予认可才能够足够的动力。”
“那你觉得我脾气差吗?”
李轲:“……”这是什么送命三连问,他抿了抿唇,放在身前的手紧攥着,故作镇定:“同理,我觉得是因为陆总的要求很完美,所以都希望我们做到最好,最严谨,认真去对待每一件事,是一种敬业的工作态度。”
呜呜呜别问了,他要哭了。
陆北淮听完并没觉得心情好转,他低下头,拿起一片碎片,用固体胶涂抹背面,再贴到纸上,声音低沉道:“可他说我有病,觉得我莫名其妙。”
声音里带着李轲从没听到过的失落。
李轲大为震惊。
这个年轻上司的能力他们是见识过的,是雷厉风行处事严厉的做事风格,也可以说没什么人情味,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接手了且淮资本,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科文药业从集团总部独立出去。
事业心很强。
但怎么看起来像是为情所困?
而这个症状好像从宋特助来就开始了。
可是现在不是贴着的是‘她’的照片吗?
李轲想问又不敢问,他思索须臾,还是打着另一个名号问道:“陆总,要不你说说你有什么烦心事,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什么,为你解决什么。”
“坐。”陆北淮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位置,继续手中的黏贴活。
李轲这才敢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坐到陆北淮身旁,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见陆北淮贴得那么认真仔细,如待珍宝一样:“陆总,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虽然陆总没说过,但没人会把妹妹的照片放在办公桌面吧?
这除了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不然也很少人会将这样的喜欢放在台面,像是一种炫耀。
陆北淮看了眼李轲,眼露质疑:“看不出他是——”
就当他想说‘看不出是宋特助’时,话音戛然而止。
——你有病。
——你在幻想什么,我答应你了吗?别自以为是了。
宋且批评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他握着固体胶的手猝然收紧,强忍着想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李轲哪里知道陆北淮在想什么,他好奇的‘啊’了声:“看不出什么?”
陆北淮面无表情扫了眼李轲:“看不出他是我喜欢的人吗?”
李轲:“……”
“还有,我问问你,我刚才让你在会议室给宋特助的位置布置成这样,如果是你,你怎么想?”陆北淮问。
“我?”李轲想到刚才空了三小时的位置,说实话,就算是没人坐,他也觉得有点……
尴尬。
“实话实说,我不会说你什么,就当作是平时一样朋友闲聊。”陆北淮说。
李轲这才松了口气,听到这句话他稍微放松些:“那我直说了,就觉得尴尬吧,感觉宋特助有点生气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好像我们为了讨好他给他布置成这样,实际有点不太尊重他。正式场合大家的身份都是合作伙伴,还是不应该有倾向某一方这样的特权处理,会适得其反让人不舒服。”
说完,空气好像安静了。
李轲没听到陆北淮的回答,瞄了眼,就对上老板黑沉的脸色:“……”
说好的是闲聊呢,不会生气的呢。
看起来快要把他杀了。
陆北淮察觉到李轲害怕的眼神,这才察觉到估计自己的脸色又臭了,他调整状态,克制着不悦,作了几个深呼吸:“李轲,以后监督我,如果你发现我黑脸或者是要发脾气,咳一声提醒我一下,从现在开始我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李轲:“?”
咳一声提醒?
那他死了,那不得咳个不停,万一被人怀疑自己怎么了那怎么办。
陆北淮继续低下头贴着相片:“还有,你加了宋特助吗?”
“嗯。”李轲不知道陆总为什么要这么问,点了点头。
“橘猫那个头像的?”
李轲点头:“嗯。”
陆北淮脸色瞬间黑了。
李轲连忙咳了声。
陆北淮盯着李轲,眼神跟要吃人一样。
“咳咳咳咳——”李轲又咳了几声。
陆北淮这才表情稍微有些舒缓,却还是眼神幽怨地看着李轲:“他把我拉黑了。”
李轲:“……?”
陆北淮双手扶上额,宽肩低垂,整个人的状态烦躁至极,他垂眸凝视着这一桌的碎片,不经意对上那双湿润漂亮的眼睛碎片。
脑海里像是一闪而过什么。
眼睛……
他现在总是觉得宋且的眼睛特别漂亮,特别亮,像是玻璃球,像是小狗。
之前呢,宋且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陆北淮,你就承认吧,你是我的狗,看到我就得低着头,听到没有。
——你只是司机的儿子,命实在是太廉价,跟了我你就偷笑吧。
——打你一下怎么了,你也得谢谢我,不然就是你爸跪下来求我了,他是巴不得呢,想你跟着我麻雀变凤凰,昂贵的学位司机怎么可能支付得起,但求我那就有了。
是趾高气昂的,是嚣张跋扈的。
是高高在上傲慢无礼的姿态。
总是睥睨斜视着人,
不会仰头看人的,不会露出乖乖认真听的模样,不会哭的。
对,不会哭的。
陆北淮像是进入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死胡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看向李轲:“问你一个问题。”
李轲警惕,什么,老板又来送命题?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性情大变?”陆北淮想到自己,但他是有原因,那宋且呢:“如果遭遇了危险醒来后,可能会出现性情大变的情况吗?”
李轲听到这个是松了口气,认真想了下:“遭遇危险?算是刺激吗?”
陆北淮回想到三年前,宋且因为不会游泳就跑去玩冲浪,刚冲出去就遇到涨潮:“嗯,应该算是刺激。”
“那性情大变指的是什么情况?”
“就是原本对我脾气很不好,受到刺激后醒来,对我开始很好,很乖,什么都听我的,还对过去对我做的事情跟我道歉。”
李轲了然:“有没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啊?这个症状的话是出现在重大事件创伤后可能会有的情况,有的人人生观,价值观都会得到很大的改变。”
陆北淮沉思须臾,指腹轻轻抚摸着碎片上的眼睛:“那乖了一段时间后又对我很凶呢?”
“怎么个凶法?”
“不告而别,再次见面就骂我,嫌弃我,拉黑我。”
李轲心想,怎么感觉拉黑这个行为刚才听陆总提起过,他说道:“那陆总你再想想,就从对你乖到对你凶这一段关系中,你做了什么让他从对你乖到对你凶。”
空气再次沉默。
陆北淮贴着的动作戛然而止。
半夜捏脚踝。
让他穿女装。
哭着时给他拍照。
明知道他心脏不好还带他打拳。
在楼梯间威胁他,吓哭他。
下着雨抱着他在小树林不让走。
在器械室见他发病故意要他向自己哀求。
在父母面前报复性出柜说要跟他结婚。
见面后在厕所威胁他。
喝醉后偷吻他全身。
自己借酒壮胆强吻了他。
整天胡说八道。
开会给他布置了下午茶位置,没尊重他。
他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重演着画面,回想宋且看他的眼神,从那次醒来后总是乖乖地看着他,笑得很好看,到现在清冷厌恶以对。
再联想到三年前溺水出事前宋且的眼神,永远都是看不起他的眼神,高高在上傲慢之极。
完全两个人。
简直就是两个人。
是他疯了还是宋且生病了。
陆北淮摘下眼镜,烦躁地捏着鼻梁,自嘲笑出声:“大概是我做的事更畜生一些。”
李轲:“?”
陆北淮缓解情绪过后,决定摘掉过去,他戴上眼镜,看向李轲:“你教教我,你女朋友很生气的时候是怎么哄的,我学着哄哄他。”
第58章 身娇体弱58
宋且离开世贸中心后,就看到老板的信息,让自己去红羽资本一趟。
红羽资本是去年2027年上半年才成立的一家领先风险投资公司,投资领域涉及资产管理业务,关注消费与新零售,前沿科技,金融证券领域,企业服务和云计算等领域。
他会关注到是因为当时在学校里,正好跟导师触碰区块链这个项目,这个是近几年大热的领域。
就是因为区块链让他了解到了这匹十分年轻的黑马。
从诞生的这短短的半年时间里,领投携带巨额现金流,投资了将近六十家企业,不论是并购重组,还是投资,几乎无一失手。
这在金融界是什么概念,是很难再有的概念。
也是当下竞争激烈的环境里令人想一探究竟的存在。
夜幕低垂,作为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这座城在夜色笼罩的霓虹之下初现纸醉金迷。
纽约中城——
这栋楼里存在着两座来自华夏的大山,也是当前华尔街最忌惮的角色,一个是来自华夏香港的明珠投行,一个是来自华夏的红羽资本。
落地窗前,两道身影站在这里,一同俯瞰着纽约夜景。
“第一次拿那么大的项目做上市保荐人,紧张吗?”
宋且凝视着窗外的繁华夜景,高楼鳞次栉比,霓虹灯倒映在眸底,璀璨得宛若钻石,奢华而又夺目,这个高度对他来说算得上是权力之巅。
时隔多年,好像再站上来心情还是那么震撼。
“很紧张,也很兴奋。”宋且再往前走一步,低下头,看着玻璃外看不到底的高度,有些眩晕,他合上眼,听到心跳跟随着情绪的兴奋而加速:“老大,我很想往上爬。”
“是吧。”老板时序坐回自己的座椅上,笑着看向宋且:“慕强在我看来是一种积极的,能够让自己亢奋的态度,当你领略过这里的风景,感受过站在这里的震撼,你会很想要继续往上爬。”
“再辛苦也没关系。”宋且扭头:“我觉得我还有无限的潜力。”
“你当然有无限的潜力,但我更希望你保存实力,保护自己。”时序漫不经心地将座椅转回办公桌前,敲了敲触控板,桌面的三台电脑全部亮起:“你的股票模型估值算法自己有把握吗?”
宋且听到老板这么问,他摇头:“我觉得没还有到这样的境界,这套模型我还在继续测试中。”
华夏的股市发展史短,因此波动大,有时候模型未必能够算得好,自己测试的这一套也是加上了自己之前的一些想法,再加上自己在这里选择了数学领域,会让他的数据更加的专业。
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那你想尝试用在科文药业上吗?”
宋且想了想:“其实我还在想,这是我第一次接受那么大的项目保荐,尽管有红羽支持我,但在承销这个过程中,我还是想稳妥一些。”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自己的算法用在科文药业上。
“你有没有机会利用科文药业,让你的‘真躺赢’算法震撼股市。”时序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青年,看起来真的是个又乖又漂亮的小孩,却非常聪明。
而且是不外露的聪明。
人家是璞玉浑金,这家伙是美玉藏金。
从区块链项目中他就发现了这家伙不仅仅是在用模型进行投资,更有特别的模型之外投资理念,会更加关注市场短期的无效性,用算法来捕捉机会,并在获利后迅速结清离场。
这一点跟同时间出现的且淮资本很像。
但宋且作为交易员时,出手的速度会比且淮资本快。
交易算法是‘真躺赢’,交易速度是‘快准狠’。
宋且像是想到什么,垂下眸:“再看吧。”
时序察觉到宋且的情绪变化:“怎么了,今天去科文开会不开心?见你来就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是没有休息好?”
“也不是吧。”宋且没有想说意思,想到某人就烦躁。
“且淮资本,且,淮,挺巧的,你跟陆北淮认识吗。”时序想到昨天的酒会,他其实就感觉到很微妙,作为一个感情也很跌宕的成年人,他捕捉感情的能力也有一些了。
宋且被这一说,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才不想去想这其中有什么巧不巧的事情。
那就是不可理喻的家伙。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记得跟我说。”时序见宋且沉默没回答,大概猜到了什么,要是需要什么感情技巧那还是有心得可以分享:“比如感情上的,我也可以支持一些。”
“老板。”
“嗯?”
“你知道怎么才可以让讨厌的人自觉滚出视线吗?”
时序愣了一下:“讨厌的人?”
宋且叹口气:“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说完朝着时序鞠了一躬:“谢谢老板邀请我看夜景,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哦,好,我差点忘了你明天要回英国,那我让司机送你回酒店。”
宋且又说了声谢谢这才离开。
他乘坐电梯下楼后,回头看了眼这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心里头有一个疯狂的念头。
要是真的很烦——
嗯,想把孔雀狗从这里丢下来。
车平稳的驶入车水马龙,霓虹灯掠过车窗,坐在后排的青年低着头,斑驳的光影勾勒着漂亮的模样,却见他皱着眉头。
宋且看见自己被拉进新的工作群,应该是陆北淮的助理李轲建的。
这个号是他的工作号,自己实在是不喜欢把私人社交账号跟工作合在一起。
作为科文药业保荐人,他负责这次统筹,所以在群建立后,他先把提前做好的流程计划先发到群上,今天在集团里能看的资料已经基本过目,剩下的都能够在线上进行对接。
不过也得时不时飞来纽约。
工作群建立后,大家也都在群里完成工作交接和讨论即可,不太需要再加大家的账号。
他却看见了一条加好友提醒。
点开一看,头像是一副高山流水图,看起来就很中年秃头领导感,也没个名字备注的,群里有这个头像吗。
他皱了皱眉,谁加他?
就在他不打算理会时,这个头像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你好,我是陆北淮(握手jpg.】
后面还带着一个经典握手jpg。
宋且:“……”
可能是见他没回复,又发来一条。
【宋特助晚上好,刚才我了解了一下,我助理说疏忽没有把可研报告发给你,所以我想着先发给你看看,如果有需要补充或者是修改的我们及时沟通。方便的话加一下我,谢谢。】
宋且:‘。’
很不想加,非常不想加。
他就不信助理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退出软件当作没看见。
现在已经不是工作时间,是他的私人时间,这个时候还来找他,真是严重影响心情,这种老板就是最可恶了。
呸!
另一头的陆总,全然不知道自己被扣了一百分。
还听着自己的助理建议,制定绅士计划,准备进行绅士靠近。
结果又眼巴巴地盯着手机,看到半夜愣是没看见通过加好友的信息。
但在第二天早上,却通过了。
于是emo了一整晚的郁闷烟消云散,走去衣帽间又开始精心挑选自己的衣服。
不过没有再喷香水。
那天宋且说了句不喜欢后,香水就都被他丢了。
……
早上九点,机场VIP候机室。
宋且靠在沙发上,候机时打开这份科文药业的可研报告。
本来是昨晚就要回英国,但因为不太舒服,就想着今天才回。
他滑动平板,将这份可研报告看了一遍,主要是看整体的框架是否符合上市的要求,而其中涉及到医学领域的内容,他虽然不是很懂,但是通篇看下来,整份报告的框架是清晰完整,而且加上有心脏病创新药的项目在,通过的概率会大很多。
上市时间也可以缩短。
可以看得出整理这份报告的人笔头功底,当然他猜测也有可能是几个人一起完成的。
就在这时,他听见候机室外传来的脚步声,闻声抬眸,表情有些微妙。
这人今天没有穿正装,穿着黑色卫衣休闲服,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运动风的装扮,由于五官英俊贵气,穿得再休闲都透着精英派的气质,那种斯文败类的气质像是刻在骨头里的。
他正想着躲开,就看见陆北淮坐在角落的位置,也没有看他的意思,就拿出平板,弯着腰安静沉默的刷着,并没有又要开始他的发癫社交的意思。
顿时间松了口气。
看来昨天骂对位了。
幸好幸好,他是真的不想跟陆北淮发起社交,不说话最好,就当作看不见。
半个小时后,广播里响起航班号的登机信息。
宋且见陆北淮先走出去,又松了口气,心情顿时又好了不少,虽然是坐同一架航班,但只要当作他是透明的,那他就没事了。
不过高兴不到十分钟。
头等舱的位置就这么多,当他看见陆北淮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时,头疼了。
这人到底是怎么可以买到他座位旁边的?
他坐下后,拿出自己的电脑,打算全程办公,要么就是等会就睡觉。
不一会,飞机起飞。
头等舱的氛围很安静,大多数乘坐的都是高素质商务boss人群,使用电子产品也有分寸跟度。
宋且敲着键盘,时不时捏着额头,从昨晚开始就觉得有点头疼,现在好像又开始疼了。
全然不知自己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也被某人尽收眼底。
“先生,这是您的早餐。”
宋且停下敲键盘的手,见空姐将自己的早餐送了过来,而这份西式早餐里,放着一碗非常不可能存在的中式……小米南瓜粥。
?
“这碗粥是Patrick先生为您准备的,请您慢慢享用。”
空姐这句话说得并不大声,却让隔壁的某人手一抖,糟糕,忘记提醒空姐不要那么刻意的提醒,李轲都说了要润物细无声,这种太刻意反而会被讨厌。
陆北淮故作淡定,小心翼翼地往旁瞄了眼,正好对上宋且看了过来的视线,喉结慌张滚动几下。
这副模样,像极了做错事后的心虚。
宋且轻声笑了一下。
陆北淮:“……”嘲笑,他又被嘲笑了。
昨晚才被骂完,今天就嘲笑他。
“可研报告我看了,内容还可以,可以作为辅助资料。”宋且说。
陆北淮听到宋且主动跟自己说话,眼神一亮,他看向宋且笑道:“我写的,这是我一个人写的,你是夸我吗!谢谢,我很开心。”
这语气迫切得跟邀功似的。
要是有尾巴就摇起来了。
宋且:“……”
他只是陈述,没有夸奖好吗。
第59章 身娇体弱59
飞机穿过云层。
吃完早餐也不过十五分钟。
宋且吃完后很快就投入状态,本想着在飞机上整理审查手头上科文药业的资料,可能是听着飞机噪音,额头中间突突的疼。
他用手摁了好几次,但似乎没什么好转。
可能是觉得疼起来坐立难安,合上电脑,起身想去洗手间,就在站起身时觉得脑袋嗡嗡响,胳膊就突然被抓住。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背贴上宽厚温热的胸膛,一只手覆盖上额头,鼻尖掠过很淡的洗衣凝珠的清香味。
随即头顶落下低沉的声音:“你发烧了。”
宋且愣了会,站稳后扭头看向身后的陆北淮,下意识地躲开他。
“你早上药吃了吗?”陆北淮放下手。
宋且听陆北淮用这样熟稔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郁闷:“我吃了。”
这人为什么总是可以那么自然又熟悉的说出他的情况。
他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
“那我让空姐给你冲杯感冒药好不好?”陆北淮察觉到宋且好像有点生气,他放低语气询问道。
——陆总,你要让对方感觉到被尊重,无论是什么事情,询问人家的意见这是最基本的。
好不好?
宋且一脸诡异地看向陆北淮,表情微妙,他轻轻摇头:“不用,谢谢。”
好不好?
这家伙又开始问好不好了?
这种调调跟他刚来那时的装模作样不就一样的,又想玩什么?他不会配合的。
他说完侧过身擦肩而过,往洗手间走去。
陆北淮看见走离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飞机晃,走路也感觉有点飘,他拧着眉头,垂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在乎自己的身体。
心情顿时郁闷至极。
宋且走进洗手间,在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时才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红,用手背碰了碰,才发觉是有些烫。用手又捶了捶额头,头疼的症状似乎这样会舒服一些。
几分钟后,他才走出洗手间。
回到座位上时瞄了眼旁边的座位,舱门半掩关上了,他松了口气。
幸好。
他坐下后,实在是很难投入精神再认真看文字,干脆就把电脑收起来,将椅子放倒,想着睡一会。但睡着睡着觉得头疼的情况似乎并没有缓解,有愈发痛的情况。
躺也不舒服,就坐起身。
又是捶额头又是低头捂脸的,总之就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听着飞机的轰鸣声脑袋嗡嗡作响,还有无端的烦闷在心头蔓延。
阿嚏——
宋且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太阳穴被这个一拉扯疼得突突的。
他探出头,没看见空姐,想着要喊人又不太好意思,就硬是在座位上煎熬得想了会,脸颊早已经红得不自然,连脖子都泛起了红,但是手脚却很冷。
冷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用被子裹着被子都止不住的发抖,试图侧躺着蜷缩身体取暖。
就在这时,他听到自己的座位门似乎被推开,吓得他扭过头,结果撞入一双漆黑的眸子。
“把药吃了。”陆北淮站在座位门前,见宋且蜷缩在椅子上,脸红得厉害,猜到他应该是犯冷,把身上备着的药递过去:“冷不冷?”
宋且看见是陆北淮,直接用被子盖住脸,不想看见他。
“你跟我生气可以,你讨厌我也可以,但是你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认真照顾,那你再有脾气都没有用。”陆北淮把白色的药丸放在一旁的桌上,见宋且背对着自己蜷缩着:“这是退烧药,我让空姐给你拿水。”
说完转身出去。
宋且心里头嘀咕了几句,迷迷糊糊的,开始想睡觉,但又觉得冷。
过了会,身上忽然觉得很暖。
他睁开发沉的眼皮,以为是陆北淮,看见的是空姐,正温柔地跟他说给他加多一张厚的被子。也没心思再多想什么,说了声谢谢。
由于暖和了,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最后被忍无可忍的某人拎起来喂药,生怕睡死过去,心脏病最怕的就是感冒发烧,容易感染。
宋且烧上了四十度已经睡得昏沉,被捏着嘴巴张开吃药都感觉不到。
陆北淮看着枕在肩头睡死过去的家伙,因为烧得厉害,碰着他下巴的皮肤温度都觉得滚烫,也估计是烧得难受呼吸不太顺畅。
皮肤透出的不自然红晕染红了这张脸,睫毛轻颤下微弱的哼唧,是不舒服的声音,也像是一种撒娇。
这样的呼吸也折磨人。
折磨着本就困扰的心思。
到底谁更委屈一些?
这件事来回的说到底要怎么样处理才可以将他和宋且的关系处理好,是他要先放下过去才能好好说吗?
那如果是他先放下呢,他再好好道歉呢,宋且会愿意跟他好好说吗?
……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
回到剑桥已经快晚上八点,寒风凛冽,吹晃着树,以及走向宿舍楼的单薄身影。
宋且冷得直冲上楼,浑身发抖,好在自己住的是三楼跑上来也不算是很喘,顶多就是累了点,他现在只想着快点回宿舍穿件衣服。
谁想得到四月的剑桥忽然气氛骤降到零下。
他走到自己宿舍门前,卸下书包翻找钥匙,发现没找到,就抬手敲门,结果没人来开门。
“哈桑?”
“……”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宋且冷得打了几个战栗,幽怨地盯着房门,拿出手机打电话,还是打了好几个才接通。
电话那头很嘈杂,一听就知道是在蹦迪。
“喂?Adrian?你回来了吗?”
宋且默默拿开手机,让听筒离自己耳朵远一点,他冷得薄唇轻颤:“你没在宿舍?”
零下的温度身上就一件毛衣和薄外套真的撑不住。
他真的特别怕冷。
“哈?!”
宋且又问了句:“你在哪里,我没带钥匙。”
“我在伦敦啊!”
宋且:“……”他头好痛:“你怎么跑去伦敦玩了,几时回来。”
学校公寓管理很注重隐私,他们的门锁是给了他们之后管理就没有了,要找人来开门还是个麻烦事。
电话那头非常的吵,音乐也很劲爆,听得出那边有多嗨了,连回答个问题都得重复几次才听得清楚。
“我在伦敦约会呢!估计得明天回啊!”
宋且牙关发颤,拿着电话的手默默收紧,他知道哈桑一向周末都会出去玩,也没理由因为自己没带钥匙就喊人回来,那现在怎么办。
“那我想想办法去其他同学宿舍借住一晚。”
实在不行那他就只能去市区住一晚。
电话挂断后,他郁闷至极,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碰着门,自己这个记性要不要那么差,钥匙怎么可以没带。
“做什么?”
额头没有再碰着门,而是撞入宽厚带茧的……
手掌心。
宋且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看见映入眼睑的手掌,这手掌很宽大修长,有些许茧,视线往上是黑色腕表和挽起半臂的衣袖,露出结实的胳膊,跟不怕冷一样。
他迟疑往旁瞄一眼。
果不其然,是那个不怕冷的。
“撞门也是一种学霸行为?”陆北淮一上楼拐进走廊就看见宋且的背影,也不知道在哪里做什么竟然在撞门。手掌心借此探了一下额头温度。
倒没有发烧了,还以为是烧坏脑子了。
宋且皱鼻直起身,忽然鼻子一痒,别开脸打了个喷嚏。
“没门进?”陆北淮见宋且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大概猜到什么:“你舍友呢。”
宋且听到这郁闷地侧过身,被背对着陆北淮:“出去玩了。”
“你钥匙呢。”陆北淮问着,目光扫过这人在发抖的肩膀,回到剑桥才知道这里骤然降温。
“……”宋且抿着唇。
背对着的身影清瘦,兴许是很怕冷,零下几度的温度一件毛衣和薄外套难以提供温度,却又倔强地不看近在咫尺可以寻求帮助的人,紧抿着的唇冷得有些泛白。
陆北淮心想,他真想把人拉进屋算了,管他听话不听话。
——追求的大忌,自以为是。
‘咔哒’一声,身后传来开门的动静。
宋且听到,往后瞄了眼,发现陆北淮打开门回宿舍了,还关上门那种,他欲哭无泪。
这人竟然带了钥匙!!
他为什么没有带钥匙!!!!
啊!!好冷啊~~
宋且苦恼地额头轻碰着门,想着要不要冒着冷骑车出去市区,身后的门又打开了。
“宋且。”
宋且动作一顿,转过头,就看见陆北淮站在宿舍门口,手里拿着件看起来很暖和的长羽绒服。
“我们的小组论文还没写开头,你是我们的研究组长,要不我们趁现在商量一下怎么入手,或者是总结前几节课的讨论内容,我可以负责数据分析整理。”
“这件衣服给你穿。”
宋且看见陆北淮拿着衣服朝自己走过来,他条件反射地退后两步,眼露警惕,心里想这人肯定又是想要骗自己进屋。
他才不会被忽悠!
“我不——”
话还说完,就看见陆北淮提了提裤子,在他身旁原地坐下。
陆北淮坐在宋且旁边的位置,仰头看向他,从羽绒服下拿出电脑,扬了扬,面容认真笑道:“组长,写吗?”
宋且:“……”
发什么疯。
零下几度的天坐在宿舍门口写论文?
这是正常人能够想的出来的事吗?
正巧,有几个学生走回宿舍,经过他们这里有点好奇看了他们几眼,好像对他们的行为表示迷惑又八卦。
宋且看见,慌得眼疾手快地拎起陆北淮肩上的衣服,嘴上催促:“起来起来,他们看着我们了……”
陆北淮没有要动的意思,甚至将电脑放在腿上打开:“没事,我们在这里写挺好的,说不定有灵感。”
“……陆北淮!”宋且拎不动他,不想让路过的学生目光停留,干脆走远一点。
当作不认识他。
可是陆北淮坐的是他门口,还真的敲起了键盘。
宋且觉得实在是冷,不想在这里逗留,想着干脆骑车去市区算了,不想在这里发疯。
就在他扭头要走时。
“从我不知道你是Adrian时就听过你的股市模型算法。”
宋且脚步停住。
陆北淮抬眸,看向要离开的单薄身影:“宋且,你说你不服我,那我们要不要赌一下。”
“赌什么?”
陆北淮见宋且回过头。
走廊的灯光如昼,落在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上。
陆北淮对上那双愿意正眼看自己的漂亮双眸,是冷,鼻子都冻得红红的,像只漂亮的可怜小狗,但他只敢想不敢说出口。
“我想见识一下Adrian的操盘能力。”
宋且皱眉。
“我拿且淮资本跟你赌,如果在科文药业上市后,你能够在操盘的过程中将有竞争力的对手做空,我把且淮资本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给你。”
陆北淮漫不经心地靠着门,看向宋且:“价值五十亿,美金。”
宋且脑袋‘嗡’的一响。
这人……
疯了吗?
“要玩的话先把衣服穿上。”陆北淮扬了扬手中的羽绒服。
宋且:“……”
第60章 身娇体弱60
“你应该最清楚,做空有哪些形式。”
单人宿舍的面积很大,就连书桌都是隔壁的双倍宽度,台面的两台大尺寸屏幕里是全是数据分析,一边是可以做空的公司,另一边全是专业的分析报告。
数据非常的清晰与专业,显然就是经过了调研。
如果这是陆北淮写的,那他相信那份可行性研究报告是陆北淮写的了,相较于这些量级的内容,可研性报告对陆北淮来说应该只是皮毛。
要知道,越大的公司最难被抓到财务漏洞从而实施做空,但如果一旦被发现漏洞就意味着你是全世界第一个发现这家公司有问题和漏洞的人。
一目十行下来看得心惊胆战,生怕有自己投资过的项目。
因为这里面有两家全球百强的上市公司,有一家还是新能源的,是他之前有了解过的天空科技。
宋且看着那家被放到最前面的新能源车企,再扫一眼旁边已经开始有数据支撑的财务漏洞分析报告。
这一个新能源车企是乘着瑞星科技的风从国内刮到美股市场的,发展潜力也是很大,IPO的定价也不低,公开募股到上市当时的趋势就是持续上涨,这样的趋势对于很多股民来说是一种信心。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科技公司当时公开招募的募资金额应该有……
“152.76亿。”
头顶落下低沉的嗓音。
宋且一怔。
然后就感觉到从背后落下的身躯压迫感,好像是肩膀碰到他了,一只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放在触控板上。
他闻言看了过去,带着黑色腕表的手宽大修长,指节轻巧的动作下微微屈着,手背的青筋很明显,在动作下牵扯着蔓延至衣袖半拉的结实小臂。
这个角度看手腕下好像有什么。
“当时他们公开招募的金额是152.76亿美金,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金额。”
宋且回过神,听着陆北淮在头顶落下的声音,见他伸出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招募数据,他听陆北淮用‘不可思议’四个字笑出声:“怎么就不可思议,如果他的首发保荐机构是大牛,那我觉得也很正常。”
就像是当时的瑞星科技首发保荐机构就是明珠投行。
时隔两年后明珠投行又成了瑞星科技最大的股东。
这样的利益链实在是太常见。
“我要做空的就是天空科技。”
宋且听出陆北淮的语气,侧眸看向他,半信半疑:“且淮资本什么时候开始有做空业务了?”
且淮资本的业务范畴跟红羽资本有类似的地方,但也有红羽资本没有涉猎到的业务,那就是债务重组,帮助快倒闭的公司或者是已经倒闭的公司的债重新算一下。
而像明珠投行红羽资本这样属于大投行类型的基本做不了,因为他们已经把钱借给被别人。
但且淮资本有钱。
这家伙的钱到底哪里来的?
如果通过做空手段,这个市场哪里有那么多的公司会能够被发现这样的漏洞,不像是八九十年代圈钱圈得厉害,那个年代的做空大佬能够赚大钱,现在就不一定的,没有确凿的证据跟数据支撑,说不定会血本无归。
“大一的时候开始碰的。”陆北淮直起身,随意靠在旁的桌沿,长腿微屈,一只手撑在旁边,另一只手再次滑动触控板:“2026年。”
宋且诧异地看向陆北淮:“你哪来的钱?”
“我跟你妈借的。”陆北淮轻描淡写说。
宋且皱眉:“什么是我妈,那是你妈妈。”
陆北淮没有很在意这个称呼,反正对他来说,从出生就这么疏忽丢了他,现在也没有照顾过他的生父生母,实在没有很大的感触,说委屈也只是嘴上。
“我跟她借了二十亿。”
宋且:“……”他傻眼地看向陆北淮,见这人说得那么轻松,谁家好孩子跟爸妈借钱一借就是二十亿:“她借你了?”
“嗯,借了。”陆北海看宋且很好奇的样子:“我跟她交换了条件。”
“什么条件?”
“她想让我们当作兄弟一样相处,让我对之前的事情不要太记恨,说你身体不好,想让我忘记之前的事情,让我们做一家人。”
宋且眸底荡开涟漪,他沉默须臾,垂下眼睑:“她说的不代表我的意思,他们是你的父母。”
“我知道,但我还是答应了,因为我需要这二十亿。”
宋且抬眸:“你要二十亿做什么?”
陆北淮扶了扶眼镜,神情淡然:“我做空了迪瑞拉。”
宋且睫毛轻颤,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北淮:“……什么?迪瑞拉是你做空的?!!”
这是一家从98年创立至今的基础设施开发商,业务涉足港口、发电、机场和数据中心,公司在美共发行了十只公开上市的股票,规模合计两千五百亿美元,这个概念在亚洲地区财富已经名列前五,将这样规模的做空成功简直是疯狂之举。
事情就发生在去年,他很有印象,因为这个事件的影响面实在是太大,报告公开当天就蒸发了近200亿美元市值,不到两天,截至收盘当天累计损失市值达到700亿美元。
这个案例成了有史以来全球范围内金额最高且历时最长的财务欺诈案。
集团存在股票操纵和财务欺诈。
最终一篇近5万字的做空报告让这个商业帝国蒸发掉700亿美元的市值,而报告是来自华尔街一家小型的做空机构,因这场华丽的做空案在业内逆袭,谁知道是出自一个才上大一的学生之手。
“我用二十亿人民币换两百亿美金,这并不亏。”陆北淮依靠在桌沿,垂眸欣赏着这人的表情,这应该是他们重逢见面到现在,第一次正眼看自己。
看着这张漂亮的脸从诧异到震惊,再到眼里染上兴奋的光亮,就像是发亮的星星。
果然,这家伙就是慕强。
是觉得他不聪明。
这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就是从三年前救了宋且开始,这家伙总会若有若无的对他的成绩表示不满意,不是嫌弃,而是不满意,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隐约知道这人的变化。就算他还没搞明白到底是什么让宋且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是创后应激也好,又或者是什么也罢,都判若两人。
但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宋且是他想要的。
是面前这个。
宋且觉得头皮发麻,心跳仿佛感觉到什么猝然加速。他像是第一次认识陆北淮,这家伙竟然做空了亚洲最富有的集团迪瑞拉?还是大一的时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好吗。
他轻拍陆北淮的手背,又指向电脑,身体往前坐去:“你让我看看。”
坐在电脑前的青年穿着较宽大的羽绒服,冻得有些红的鼻子努了几下,他身体往电脑桌前又坐入几寸,双眸透亮,表情哪里还有刚才的抗拒,现在是恨不得呆在这里不走了,迫切得想探个究竟。
陆北淮目光掠过那只拍自己的手,有点凉,眸底浮现深意:“你想看什么。”
“你的做空报告。”
“网上有。”
宋且微恼地别了眼陆北淮,又察觉自己不能这样,耷拉下眉宇,模样乖巧又真诚,眼露拜托:“我想看的不是网上那个公布的报告,是你的原稿。”
陆北淮听到笑出声,他长腿换了边,屈着随意交叠着,弯下腰拉开抽屉,拿出一颗什么撕开包装,仰头丢入嘴里。
空气中弥漫开薄荷的凉爽气味。
“……就,看一下嘛。”宋且朝着陆北淮竖起一根手指,眼神恳求。
他刚说完,就看见陆北淮俯下身,凑近他。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那股薄荷味愈发的明显,清爽至极。
这张金丝眼镜底下的英俊面容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就像是一种视觉暴击,优越出色的五官,高挺的鼻梁,以及含着糖时漫不经心含笑的模样,这张不笑时冰冷贵气的脸,在带着笑时就像是逗猫的主人,就如同这人本身的性格,阴晴不定,全凭心情。
很难想这是怎么养出来的孩子。
宋且觉得距离太近,下意识往后仰,却被抓住衣领整个人被拉了回去。
在他准备恼火时,‘ci’~的一声拉衣服拉链声在耳畔响起。
原本没有拉好的拉链被拉到脖子的位置。
衣领的位置蹭到了白皙的下巴,估计是不舒服偏着脑袋。
“我可以给你看,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陆北淮把拉链往下拉了一些,没让冰凉的拉链碰到宋且的下巴,他靠回桌沿。
宋且又听他用这个语调说话,郁闷地压下心里头想要知道真实情况的念头:“那我不看了。”
“不是让你穿裙子。”陆北淮见宋且一秒就不玩了,顿时头疼,这家伙怎么那么难哄,迂回拉扯一下都不会的吗:“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条件吗。”
他用手轻点触控板,把两年前做的原版报告文件夹找出来。
算了,等下人跑了他更郁闷。
好不容易才把人带进屋的。
宋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那份他想看的原版报告文档,打开的是一个内存很大的文件夹,里面有这两天关于‘迪瑞拉’的所有做空证据,以及十几版修改过的全英文版本做空报告,有最原始的时间,以及终端水印,为了再次确认写报告的人是陆北淮,他甚至打开这台电脑的终端查看。
终端水印与这台电脑的终端信息都对上了。
“我没有给人碰过我的电脑。”陆北淮将手撑在椅背上,宽肩低垂,注视着电脑屏幕,指向点开的那份财务造假数据分析:“这份做空报告是我最终整理的,其中迪瑞拉的股票操纵是我无意发现的。迪瑞拉非常擅长利用股市出现怠倦的时候,低价大量买进股票,他们会设法哄抬价格,以便低进高出。我想这个逻辑你应该也知道,因为很多时候我们也会这么做。”
“但我是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在哄抬股价时还在不断买进,并通过各种社交平台散发谣言,来引诱散户跟进,他们有一只很强势的水军,在舆论中搅浑水,所以在那段时间里就让股市有一种买进就可获利的感觉,让散户成功上当。随着股价达到高位时,他们又会悄无声息将低价购进的股票抛出,从而谋得巨额暴利。”
“在他们集团下的所有产业都有这样的情况。”
“既然股市里有百分之三和百分之五的股票是被做空的,那也多他们一个不多,想在金融圈里圈钱那还是道德一些的好。”
宋且听着头顶落下的低沉声线,像是在笑,又携带着不易察觉的寒意,他冷地不由得打了个颤栗:“那你当时不害怕吗?”
要去做空这么大一个量级的集团,相当于动了某些人的蛋糕。
若是做空失败是要面临倾家荡产。
这人怎么可以说得那么轻松,跟游戏一样。
“害怕,我有什么可害怕的,你忘了还有一种做空叫资本攻击吗。”
陆北淮靠回桌沿,垂眸轻扶眼镜框,若有所思地凝视看向自己的人:“他们想做资本反击那也得有这个能力攻击,我有证据,我有实锤,我还有资本,他们就算基础再好但还可以拿什么反击,拿出多少钱反击我那我就获利多少。”
宋且心头一颤。
……这人,说疯还真的是在哪里都疯。
对他来说是绝对不敢碰的做空,这家伙怎么一开始玩就敢玩那样级别的资本大佬,还给玩赢了,让价值七百亿美金的股票蒸发是什么概念,相当于让世界上造价昂贵的建筑凭空消失。这除了非常优秀的股市洞察能力,运气还得是顶好的程度。
“我还得谢谢他们给我送了那么多钱让我成为资本。”陆北淮问:“所以要不要跟我赌一次。”
宋且听得心潮澎湃,这种故事就像是鸡汤。
他一向循规蹈矩的性格跟作风哪里敢玩这样这么刺激的,做交易员他都觉得很刺激了。
“只要科文药业上市,只要你能够做空一家有竞争力且有问题的药企,且淮资本百分之五十给你。”陆北淮站起身离开桌边,走到阳台上,他从口袋里摸出什么。
‘咔嚓’一声,是打火机的声响。
宋且闻声看了过去。
高大的身影站在并不宽敞的阳台上,唇边咬住烟,低下头,手掌微隆着打火机燃起的星火,点燃烟头的瞬间尼古丁的烟雾升起在面前,再轻轻吐出一口,烟雾朦胧了这张英俊硬朗的面容。
也是抬手的动作看见左手小臂内侧的纹身。
纹身面积并不小,是一整个小手臂内侧都是,上面是一只猫,在黑色的腕表上,这只蹲坐着的猫尾巴正好搭在手腕这个位置,与蔓延的青筋交织在一块。
兴许是察觉到视线落在这里。
抬眸间,尼古丁的烟雾似乎没阻挡四目相对。
宋且慌乱地收回视线,故作淡定地看回电脑,在闻到烟味时皱了一下眉头。
“介意我抽支烟吗?”陆北淮只抽了一口,就将烟放下。
“……嗯。”宋且迟疑会,还是说出口,他看向陆北淮,见他拿着烟:“你为什么要抽烟?”
“你不喜欢?”
宋且摇头。
陆北淮用手把烟蒂给掐了,把只抽了一口的烟放在阳台边缘的烟灰缸里:“那我戒了。”
气氛沉默了几秒。
“我赌。”
陆北淮轻捻着指腹的烟灰,就看见宋且走到阳台,仰头看向自己。
夜幕下,仰头看向自己的这张脸认真又漂亮,就像是那种很会撒娇的猫,很像猫。
宋且深呼吸一口气,他抿了抿唇,说道:“我想跟你打这个赌。”
陆北淮笑了声。
“好啊。”
那他就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