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0月1日

盗版万人迷 by 香却(128 – 133)

第128章 青萍(8)

迟戎懵了,姜岁也懵了。

叫他铁牛,难道他的嗓子眼也跟牛一样大吗?!那么大一颗巧克力,竟然就整个吞进去了,更神奇的是,他还没有噎着!

姜岁呆了两秒钟,伸出手掰开迟戎的嘴:“你吞了?”

“……对不起。”

姜岁瞪着迟戎,迟戎迟疑道:“要不我试试看,还能不能吐出来?”

“……”

姜岁气的推开迟戎,转身就跑回了房间里。

房间里点着煤油灯,灯火摇摇晃晃,姜岁的影子落在黄土墙上,他垂着头看迟戎那本小学教材,好一会儿迟戎才进来,用什么东西贴在了姜岁脸上,暖乎乎的,姜岁转过头,就见是用油纸包着的烤红薯——

迟戎做了晚饭后就将红薯埋在滚烫的灰里,用灶膛里剩下的火炭的温度将红薯慢慢烤熟,这样烤出来的红薯是最好吃的,轻轻一扒就能掉皮,香甜软糯。

姜岁想要接过来,迟戎却又收了回去,细致的帮姜岁剥开皮,这才交给他,道:“慢点吃,有点烫。”

“别以为给我吃红薯我就会原谅你。”姜岁撇嘴:“你知不知道巧克力有多珍贵。”

迟戎看着他因为吃东西而微微鼓起来的脸颊,道:“所以晚上出门,你又去找那个资产阶级少爷了?”

姜岁有点心虚,毕竟他干的还是敲诈勒索的事情,要是铁牛哥知道了觉得他很坏怎么办?于是含糊着没有回答。

“我还以为……”迟戎说到这里又停住了,间隔了会儿才说:“以后晚上要出门跟我说,我送你,夏天夜路上很容易撞上长虫,要是被毒蛇咬了,很麻烦。”

说起这个,姜岁就有些得意,道:“蛇都不咬我。”

迟戎疑惑:“你怎么知道?”

姜岁道:“我爸妈有个朋友家里就是养蛇的,小时候去别人家做客,我大哥就把我骗进了养蛇的房间关在里面,还把养在小格子里的蛇放出来了,里面虽然黑漆漆的看不见什么东西,但是我能感觉到有很多蛇。”

“爸妈发现我不见了,到处找我,哥哥姐姐知道我在哪里,但是他们撒谎说我自己跑去玩儿了。”说到这里,姜岁皱了皱鼻尖,“我在里面吓晕了,也不知道他们找了我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在卫生所里,养蛇的叔叔都说奇怪,那么多蛇,竟然没有一条咬我。”

“后来我们去乡下爷爷家里……”

迟戎脸色很难看的打断他:“那之后呢,骗你的哥哥,没有付出代价吗?”

姜岁抿了抿唇,道:“爸打了他一顿,打的挺凶的,好几天没能去上学,自那以后他就闹脾气,不去念书了,后来每每说起这事儿,他就说是家里偏心我,为了让我读书才不许他去学校的……要不是打不过他,我绝对给他两拳。”

“就这样?”迟戎冷冷道:“你差点没命。”

“那不是最后没事嘛。”姜岁道:“我是爸妈的亲生骨肉,大哥也是啊,不过这件事后爸妈就不让哥哥姐姐带我了,对我来说也是好事吧,他们总是捉弄我。”

迟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他们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让你到这里来。”

姜岁挑起眉道:“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儿叫好啊?”

“哥帮你做。” 迟戎摸了摸姜岁的头,道:“现在我是没什么钱,但等以后,我肯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姜岁转头看着迟戎。

要是别人说这话,姜岁肯定不屑一顾,觉得对方在吹牛,但是迟铁牛说这话……姜岁是相信的。

他再没有见过谁有比迟戎更加真诚的眼睛。

“哥。”姜岁慢吞吞的说:“你挣钱应该给媳妇儿花才对,给我花算是什么道理?”

迟戎一瞬间甚至要脱口说“那你给哥当媳妇儿好不好”,但到底是反应了过来,用城里那些知青的话来说是太过于冒昧了,用当地人的话来说无异于耍流氓,他还是忍住了,道:“哥爱给你花。”

姜岁觉得迟铁牛那牛嚼牡丹的行为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反正之后景长翎还要把一整盒巧克力都给他呢,到时候再分一颗给迟铁牛尝尝味道不就好了。

很快就到了镇上要放电影这天,梅岗生产队好多人都要去凑热闹,毕竟免费的,不看白不看嘛,其实这种时候还是很多年轻男女约会的好时机,所有有好些女同志早早地就对迟戎发出了邀请,迟戎都一一拒绝了。

他对电影不感兴趣,但还是打算去凑这趟热闹的,没别的,想带姜岁去玩玩儿,但他跟姜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姜岁却支支吾吾的说已经有约了。

“……跟谁?”迟戎已经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和语气了,但是他知道自己控制的应该不太好,毕竟他看见姜岁的表情有些害怕,于是连忙说:“我不是要质问你,只是随便问问。”

姜岁才不会把装女孩子扮景长翎对象这事儿说出去,咳嗽一声后眼神乱飞:“就跟……跟朋友一起去。哥你不用担心我,看完电影我就回来了。”顿了顿又问:“哥,你要去吗?”

“不去了。”迟戎淡声道:“和你朋友好好玩儿。”

姜岁点点头,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这会儿队里的人其实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姜岁到达知青点的时候就见里面只剩景长翎一个人,他坐在自己的铺位上收拾东西。

这人的铺位和别人截然不同,干净整洁,一点都不邋遢,也没有什么怪味儿,这大少爷还挺爱干净的。

“哟,小同志你终于来啦。”景长翎笑眯眯的道:“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姜岁扭头,就见柜子上放着一套女孩子的衣裳,还有块花头巾。

“……之前不是说包块头巾就行了吗!”

景长翎道:“就算是包了头巾,你这打扮也不像个女孩子啊。”

姜岁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衬衫,无言以对。

不过好在景长翎也没有那么过分,找来的衣服是藏青色的,男女都能穿的那种,姜岁也就没有再提出异议,抬头道:“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景长翎就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上,听见姜岁这话笑了声,道:“你又不是真的大姑娘,还怕人看啊?”

姜岁把衣服一撂,恼怒道:“你要是不出去的话我就不干了。”

“行行行,我这就出去,你这小同志脾气还不小。”景长翎站起身,走出门又把门关上,道:“快点儿啊,虽然我已经提前让人占位置了,但是去太晚的话可能挤都挤不进去。”

姜岁没应声,他很快换了衣服,打开门将头巾塞给景长翎:“这东西我不会弄,你来。”

其实景长翎找的这套衣服非常普通,大街上一看,不管男女,十个有五个是这么穿的,但是这沉闷的颜色穿在姜岁身上,却更显得他肌肤雪白,那截雪白的颈子从藏青色的衣领里延伸出来,简直漂亮的让人心慌。

景长翎说:“你怎么这么笨。”

姜岁:“现在是你有求于我,请注意你的措辞。”

景长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又拿着头巾去给姜岁绑,景大少爷少年时也是声色犬马的主儿,对这些倒是挺有研究,很快就绑好了,碎花头巾盖住了半张脸,打眼一看,真是一个毫好生标致的姑娘。

“不错。”景长翎夸奖道:“看来我的巧克力没白花。”

“接下来你只需要跟在我身边,配合我就行了,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说话,知道了吗?”

姜岁点头。

“那我们就走吧。”景长翎拍拍手:“我借了辆自行车,骑车载你过去。”

姜岁惊讶:“你哪儿借的自行车啊?”

“这你就别管了。”景长翎道:“你会骑吗?”

姜岁点头:“以前在城里的时候,同学家里有,借我骑过。”

景长翎就说:“那正好,你骑车载我吧。”

姜岁:“啊?”

——事实上,要是指望姜岁载着景长翎去看电影,估计别人电影看完回家睡大觉了他们还在半道上,景大少爷唉声叹气:“还是我来吧。”

姜岁撇撇嘴,坐在了后座上,道:“要是铁牛哥,他才舍不得让我载他呢。”

“铁牛哥?哦,你说迟戎是吧。”景长翎道:“没认识几天,叫的倒是挺亲热,小同志,叫声景哥哥来听听?”

姜岁:“想得美。”

“你这小同志,怎么厚此薄彼呢。”景长翎说:“你为什么管他叫哥?”

“他每顿都给肉吃,还有桃酥水果糖和烤红薯吃。”

景长翎:“那我也给你吃的啊,水果糖奶糖巧克力,少你的了?”

姜岁哼了一声:“那都是我帮你的报酬,怎么能一样?而且你还是个臭流氓。”

“我怎么就……”

姜岁:“你吃人舌头你不是臭流氓是什么?”

景长翎:“……”

景长翎闭嘴了。

这一点他确实无法反驳。

骑自行车要快上许多,到达镇子上的时候,人还不是特别多,但是前排的好位置肯定是没有了,好在景长翎提前叫人占好了位置,带着姜岁直接过去就行了。

姜岁就纳闷儿了,景长翎这已经倒台了的大少爷哪儿来的那么多的东西收买别人,上次翻他箱子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啊。

刚坐下不久,姜岁就见一个个子高挑留着短发十分青春靓丽的姑娘过来了,她瞪了景长翎一眼:“我约你的时候你不来,现在不还是来了吗?怎么,跟我一起看电影我会吃了你不成?”

“……”景长翎的表情就有些牙疼,刚要说话,那个姑娘就已经道:“你又要说你家成分不好那套话是吧?我家成分也不好,我两在一起不是正好么?谁都不拖累谁。”

姜岁惊呆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

景长翎深沉道:“我两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你说。”

景长翎一把拽住姜岁,道:“我已经有对象了,今天是陪我对象看电影的。”

姜岁就这么被推了出去,跟人家姑娘大眼瞪小眼,姑娘震惊:“景长翎你在哪里骗的漂亮姑娘啊?”

她一把抓住姜岁的手,道:“妹妹我跟你讲,景长翎他爹是个大贪官,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可就彻底没前途了,将来要是有了小孩儿,还会带累小孩儿!”

景长翎怒道:“既然如此,你还缠着我干嘛?!”

姑娘:“我自己就是个火坑当然不怕跳火坑,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清白姑娘被你毁了啊!”

景长翎:“。”

姜岁张张嘴想要说话,而后想起自己今天要扮演的应该是个哑巴,于是瞎比划了一通,姑娘:“……你不能说话?”

姜岁点头。

“……景长翎你这个卑鄙小人,人家姑娘不会说话已经够可怜了,你还骗人家!”姑娘愤怒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亏我之前还觉得你虽然没有别的优点但起码还有一张脸能看,嫁给你了此残生算了,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景长翎:“……龙小桃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骗他了?”

龙小桃道:“这还用看吗?她是当地人吧?当地小姑娘天真单纯就是容易被坏男人骗,你更是其中最坏的那一个!”

她拉着姜岁的手就要走,景长翎连忙把人拦下:“你带我对象去哪儿?!”

“当然是先带她远离你这个人渣,再好好跟她讲讲你以前在国外还有城里干的混账事,到时候她要是还是要跟你在一起……那这事儿我就不管了。”龙小桃道:“大庭广众的你对人家姑娘拉拉扯扯干什么?松手!”

景长翎下意识把手缩回来,又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姜岁手腕,“这是我对象我凭什么不能拉他?龙小桃你能不能别惹事儿?”

姜岁夹在他两中间,深刻觉得这事儿一盒巧克力解决不了。

电影还没开场就已经有热闹看了,周围人自然是兴味盎然,此时忽然有个老人咦了一声:“这个姑娘,我认识啊!”

她指着姜岁道:“这不是铁牛媳妇儿吗?!”

第129章 青萍(9)

“娘你认错了,这是人家小景同志的对象!”老人的媳妇儿赶紧伸手拉住她,道:“你可别胡说八说的!”

老太太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被媳妇儿这么一闹,还犟上劲儿了,道:“我是年纪大了,但还没有瞎!这就是铁牛媳妇儿!”

她说着就去拽姜岁的衣袖,道:“姑娘,那天下雨,铁牛背你来供销社买东西,我就在门口坐着,你还记得不?”

“……”姜岁恨不得原地打条地缝钻进去,拼命埋着脑袋,要不是还被龙小桃拉着,他绝对撒丫子就跑,早知道就不答应景长翎装什么女孩子了,要是让人知道他是谁,他以后在梅岗生产队还怎么混下去啊!

围观众人被这一口大瓜砸晕了,先是两个姑娘争男人,现在又变成了新媳妇儿搞破鞋,还让人给当场抓住了,还看什么电影啊,这一档子事儿可比电影好看多了。

更要命的是迟铁牛还是个名人,一听说是他媳妇儿搞破鞋……虽然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有的媳妇儿,但是这并不重要,大家主要是想看看到底是多国色天香一个姑娘才能嫁了迟铁牛又勾搭了知青。

姜岁捂住脸,在景长翎胳膊上用力一拧,意思是让他赶紧开条路出来大家风紧扯呼,谁承想景长翎就跟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你什么时候给迟戎做媳妇儿了?!”

“?!”现在是说这种完全不靠谱的闲话的时候吗?!

龙小桃看看姜岁,又看看景长翎,呆呆的道:“妹妹,是我小看你了,原来你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啊……是我多管闲事了,既然如此,你想跟景长翎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吧,就当我没说。”

景长翎:“你刚刚不是还义愤填膺说我糟蹋人家姑娘,我被姑娘糟蹋你就不管了?!”

龙小桃:“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来糟蹋你就不错了,少在这里不知好歹。”

景长翎:“……”

上百双眼睛都在往这里看,姜岁只觉得后背都要让人看出洞来了,他拽住景长翎的胳膊愤怒的瞪了他一眼,景长翎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有点绿,出了这样的事,此地确实不宜久留,他拉着姜岁就要往外走,之前那个被自己儿媳妇质疑了的老太太憋着口气,非要证明自己没有错。

她年纪虽然大了,但竟然耳清目明的很,远远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往这边来,立刻高声道:“铁牛!铁牛你赶紧过来看看,这是你媳妇儿不?!”

要说之前的场面还可控,老太太这一嗓子出来后就完全不可控了,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迟戎,又高度统一的扭头看向姜岁和景长翎。

姜岁:“……”

那句话怎么说的,站在人群之中的姜岁拼命想要出去,站在人群之外的迟戎拼命想要进来。

姜岁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迟戎解释,其实他就是馋了才昏头答应景长翎,并不是有扮成女孩子的特殊癖好,这么说迟戎会信吗?虽然听起来很像是谎话,但这比真金还金。

景长翎察觉到姜岁的异样,将他拉到了自己身后,低声问:“你怕他做什么?他是不是逼你做他媳妇儿了?”

景大少爷是喝过洋墨水的,早些年在外头也是个混世魔王,什么三教九流没有见过,他留学那地儿就有不少男的跟男的搞在一起,算不上稀罕事儿,即便是后来回国,一个圈子里那些少爷的破事儿他也清楚的很,找小男生过夜不是新闻。

一看姜岁这白白净净的,再看迟戎高高壮壮的,一时间脑子想出了无数种可能,最后总结——姓迟的这王八羔子,竟然搞霸王硬上弓这套———他就说没亲没故的迟戎又是给姜岁桃酥又是给煮肉吃,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迟戎一路过来早就听说景长翎带着对象招摇过市,并不放在心上,他来这趟只是想起姜岁走的时候没带灯,今天月亮不好,怕他回来路上摔跤,所以拿了马灯来接人的,谁知道一来就看见了姜岁,还包着块花头巾站在景长翎旁边当他“对象”。

再稍微一回想今儿姜岁说起自己已经有约了时那奇怪的表情,迟戎瞬间就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敢情这姓景的已经落马的资产阶级大少爷,还有这种奇怪的癖好,让好好的一个男孩儿扮成女孩子到处晃悠!

两人各想各的,看向彼此的视线都是杀气腾腾,姜岁也顾不得自己是个哑巴,就要解释,景长翎却把他往后一推,道:“你在这里看电影,我去收拾这王八蛋。”

他脸色很冷:“别害怕,我很快就来接你。”

姜岁还是第一次看见景长翎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他好像一直都是很轻松随意的,就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摔在田沟里,也没有露出什么窘迫的情态,被裘源陷害的时候更是随意的生了下气做做样子,此刻他才是真的动了怒。

姜岁一时有些失神,景长翎已经沉着脸出去了,人群大叫:“啊啊啊啊要打起来啦!要打起来啦!”

“铁牛和知青为了漂亮姑娘大打出手啦!”

“嗨哟,这架势真是吓人,来个人拦一拦。”

“你怎么不去拦?男人们正在气头上,谁敢拦?万一自己挨了打怎么办?”

“不会闹出人命吧?快去叫大队长来啊!”

有关心出人命的有起哄架秧子的也有纯粹事不关己看热闹的,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两人并没有在这里直接动手,而是进了旁边的小树林,有好事者想要跟上去看看,却又被两人的气势吓得退了回来。

“嘿,铁牛媳妇,你赶紧去劝一劝啊!”之前说话那老太太扒拉姜岁,“要是真打出问题,吃亏的不还是你吗!”

姜岁这才回神,连忙追过去,龙小桃看看,怕男人们打起架来没轻没重伤到姜岁,连忙想要去把人追回来,旁边有人拦住她:“那狐狸精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就让她自己解决,你操什么心!”

“就是就是,她都结了婚了还勾引小景同志,真是不要脸,小桃你可别去!你本来就不好说亲事,要是跟这种人沾上边,以后更难了!”

龙小桃急的团团转,迫切的想要出去,却又被左一手右一脚的阻拦着,姜岁都没影儿了她还是没能挤出人群,只能急的干跺脚。

姜岁追上去的时候,景长翎和迟戎都已经打起来了,景长翎平时看着是个斯斯文文的大少爷,真打起架来却狠得不行,迟戎也是从小在队里打架从无败绩的孩子王,沙包大的拳头落在彼此身上,姜岁光是听见那沉闷的声音都觉得痛。

暗淡的月色之下,两人就像是暴躁易怒的野兽纠缠厮打在一起,很快身上就都挂了彩,景长翎被打的唇角红肿,迟戎被打的左眼青紫,就这还非要分个高下不可,姜岁焦急道:“你们别打了!等会儿大队长来了你们都要被拉出去批斗!”

然而没人听他的,姜岁气的不行,看见不远处有个大树叉子,打算直接捡起来冲进去对着他们无差别攻击一番,要是这都阻止不了,那就活该他们挨批斗了。

结果因为太着急,夜色又黑,没看见地上有块石头,瞬间绊的摔在地上,痛的他发出一声惨叫,趴在地上好一会儿爬不起来。

“岁岁!”

“小同志!”

听见姜岁的声音,打的如火如荼的两人终于舍得停下了,纷纷奔向姜岁,迟戎快景长翎一步,把姜岁抱进了怀里,紧张道:“岁岁?!哪里受伤了?让哥看看!”

姜岁捂着脸不说话。

迟戎简直要吓死了,抓着姜岁的手道:“你别吓我,岁岁,哪里痛你就说出来……”

景长翎半跪下身,骂道:“叽叽歪歪干什么?!把人给我,我带他去卫生所!”

“离他远点 !”迟戎冷冷道:“我会带他去。”

景长翎:“你这个山野村夫——”

“你们又要打架吗?”姜岁闷闷的道,他从指缝里露出一只眼睛,“那你们先打了再说,想打多久就打多久。”

“……我带你去卫生所。”迟戎抿唇,“别怕。”

姜岁慌忙道:“不用去卫生所!我装的,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我只是扭伤了脚踝而已!”

“……”

景长翎深吸口气,喃喃:“我他妈的真是吓都要被你吓死。”

他抓住姜岁脚踝看了看,确实肿了一圈,得把骨头掰回来才行,姜岁还没来得及问情况呢,结果就听“咔嚓”一声,景长翎利落又果断的把脱臼的脚踝给正了回来。

姜岁先是一懵,而后嚎啕大哭。

迟戎给他擦擦眼泪,“不哭了不哭了,很快就不痛了。”

姜岁一边哭一边推迟戎的手,哽咽:“铁牛哥你别擦我脸,你手好多茧子,痛。”

迟戎:“……”

景长翎从口袋里掏出张质地细软的手帕,给姜岁擦眼泪,“好了好了,再哭眼睛就肿成核桃了。”

“你才是核桃!”

“啊对,我是核桃,我全家都是核桃。”景长翎哄道:“别哭了哈。”

姜岁:“……我只说了你,没说你家人。”

忽然有几道光晃得姜岁眯起眼睛,有人大声道:“有人在那儿是不?!”

“是不是迟戎和景长翎?我们收到群众反应说你们在这儿打架斗殴??”

看来是大队长和知青点的人找来了。

“我早就听说这个景长翎家里成分不好,分配的时候我就睡不着觉,怕他分到咱们这儿,结果还真分来了,这才多久,就打架斗殴,真是无法无天!”

“老王,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都说了是打架斗殴不是单方面殴打,那一个人能打得起来吗?我看这事儿铁牛也是有问题……”

大队和知青点的人一边往这边过来一边还在掰扯,都想推卸责任,到了近前,看见三人抱成一团,都傻眼了,何秋菊惊讶道:“小姜同志,你这是怎么了?!”

姜岁早就把花头巾摘了,看见何秋菊,咳嗽一声:“我……我进林子里逮亮火虫,天太黑摔了跤,把脚扭伤了,铁牛哥和景同志做好人好事,准备送我回家呢。”

梅岗生产队的大队长叫做王大柱,今年五十来岁,皮肤黝黑,一张脸就跟那柏树皮似的麻麻赖赖坑坑巴巴,嘴里叼着个烟卷,冒着橙红色的火星子,他打量了景长翎一眼,道:“他还会做好人好事呢?”

景长翎散漫的笑了笑,“怎么不能呢。”

王大柱一噎,盯着姜岁:“小姜同志你说,是不是他们打架你遭殃了?你别怕,我给你做主!”

姜岁觉得这位大队长奇奇怪怪的,一般遇到这种事情,要是不严重,不管是大队里还是知青点都是息事宁人的,私下里把当事人批评教育一顿也就算了,怎么这王大柱看着是巴不得想要闹大呢?

“他们没打架。”姜岁睁着一双纯然无辜的眼睛,“我自己摔的,跟他们没关系。”

景长翎伸手搭上迟戎的肩膀,微微一笑:“我和铁牛是好哥们儿,怎么会打架呢。”

迟戎重重一拍景长翎的背,平静道:“嗯,没有打架。”

王大柱:“……那你们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迟戎:“摔的。”

景长翎:“梦游。”

众人:“……”

人家都说没打架了,王大柱也不可能硬揪着这事儿不放,只好悻悻的教育了两句,何秋菊心疼姜岁,说明天给他拿药酒,揉揉就不痛了,便也走了。

林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刚刚被迟戎黑了一把的景长翎立刻就要报复回去,姜岁连忙道:“等我走走了你们再打,慢慢打,打个够!”

迟戎拉住他:“我送你回去。”

景长翎:“他脚扭伤了,怎么回去?”

“我背他。”

“得了吧。”景长翎轻嗤一声,把姜岁抱起来道:“我用自行车送你回去。”

夜里黑,路远还是山路,姜岁觉得让迟戎背他回去的话太累了,便点点头同意了景长翎的提议,迟戎一瞬有些落寞,姜岁又扭头说:“哥,我在知青点等你,你来背我回家哦。”

迟戎心情又好了起来,点点头:“好,哥走快点,很快就接你回去。”

景长翎抱着姜岁走出去好远才哼了一声:“没良心。”

姜岁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今天出了大丑,他暂时不想跟景长翎说话,一路上都当自己是个闷葫芦,到了知青点,景长翎要送他回去,姜岁拒绝:“我跟铁牛哥约好了,我在这里等他。”

“……”景长翎冷笑:“一口一个哥叫的亲近,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对你——”

“他对我怎么?”

景长翎看着姜岁白生生的脸,又闭嘴了。

迟铁牛思想龌龊,跟人小同志可没关系,还是改天揍的那姓迟的服服帖帖再也不敢打姜岁的主意就得了,何必跟姜岁说这些。

等了没多久,迟戎就到了,他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可见赶路很急,姜岁趴在他背上跟景长翎挥挥手:“我回家啦。”

“……是你家吗。”景长翎无语,把门关上了。

从知青点回去要走十多分钟,一路上要路过不少农田,这会儿大部分人都还在看电影没有回来,周围特别安静,姜岁酝酿了许久,刚要就今天的事情作出解释,忽然听见路边的田里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嗯嗯啊啊的声音。

姜岁:“?”

迟戎低声道:“耳朵捂住。”

姜岁却激动的拍迟戎肩膀,趴在他耳朵边上说:“哥,要看要看!”

第130章 青萍(10)

这种事其实不算稀奇,农村里天黑了以后没有什么别的娱乐,长夜漫漫难免寂寞,总会有人忍不住这寂寞出去找点刺激,滚苞米地的滚高粱地的多得很,今天有露天电影看,大家伙儿都去凑热闹了,是个滚苞米地的好机会。

对迟戎来说不是新鲜事,对姜岁来说却是,他以前只是听说过,这还是头一回撞见呢,自然好奇的不得了,一连串的催促迟戎凑过去看看。

迟戎没办法,只好吹了马灯,背着姜岁轻手轻脚的靠近了过去。

越接近那稠密的喘息就越清楚,间或伴随着几句淫词浪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姜岁在身边,从前看见这种东西都是面无表情的迟戎竟然耳根发红,好在月色暗淡他皮肤又黑,姜岁还一心扑在前面空地里那对野鸳鸯身上,压根儿就没注意。

迟戎是很不建议姜岁看这种东西的,肉嘛,谁没有,有些人的肉还很是辣眼睛,不过他想想姜岁的夜视能力,又不是很担心了,估计他也看不清楚什么。

结果也不知道是那男的时间太短,还是他们到的时候就已经接近尾声,两人竟然抱在一起黏黏糊糊的说起话来了,听见那女的用娇滴滴的声音叫男的“裘源哥”,姜岁才意识到这竟然还是个熟人。

裘源也不怕虫咬,裸着上身抱着怀里的人喘气,女的听声音年纪也不大,道:“裘源哥,你准备啥时候上我们家提亲啊?我娘老子要是知道你要娶我,肯定高兴。”

“……急什么。”提起婚事,裘源就有点含糊了,咳嗽一声道:“我不都跟你说了,我们城里流行结婚前先处一段时间么,我是下乡来锻炼的,又不是真的土老帽。”

女人撇撇嘴:“怎么,你看不起我们种地的农民啊?那你还跟我睡!”

“我说的其他人,又没说你!”裘源连忙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安抚道:“你跟那些土老帽不一样。”

女人这才被哄得高兴了,道:“裘源哥,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打了你啊?这么严重,都破相了,我看着是真心疼。”

说起这事儿裘源就是一肚子火,冷笑道:“绝对是景长翎那个王八羔子干的!除了他还能有谁?!以前在城里的时候就这个死德性,一点亏都不肯吃,那时候他是少爷,大家都让着他,现在他是个什么东西……”

女人道:“可他当时不是在秋菊姐那里么?”

“不可能是别人,就是这孙子!”裘源笃定道。

姜岁心想裘源这话说的蛮不讲理,但还真没说错,确实是景长翎干的没错,不过裘源应该庆幸他需要不在场证明,不然景长翎亲自去揍的话,裘源这会儿应该还躺在卫生所里呢,毕竟看景长翎跟迟戎打架那狠劲儿,是真的很凶,要是被景长翎揍一顿,哪儿还能出来搞破鞋啊。

——跟裘源坐在地里聊天这姑娘姜岁认识,之前他去找魏思眠聊天时,听魏思眠的小姐妹们说起过,姑娘名字叫翠莲,其实早就嫁出去了,离这里不算远,但是结婚半年不到,男人死了,婆家人非说是翠莲克死的,把她扫地出门了。

翠莲没办法,只好回了梅岗生产队,跟老子娘继续过活,这年头大都极度重男轻女,翠莲在家住着当然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要伺候父母和下面的两个弟弟,每天不仅要下地干活挣工分,还要包揽全家的家务活儿。

干活儿多就算了,还要遭受家里的动辄打骂,妹妹们也怨恨她,都是因为她克夫的名声在外头,害的她们也不好说亲事了,翠莲大概也是受不了,迫切的想要离开这个家,是以做了很多不太光彩的事情,村里好些男人都跟她有一腿。

这次和裘源勾搭上,大概也是希望裘源把她从火坑里救出去,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床上什么好听话都能往外说,下了床提上裤子就不认人,裘源自视甚高,哪可能真的娶她,明摆着敷衍罢了。

姜岁不知道翠莲的想法,是真没看出来裘源的敷衍,还是看透了却不说,两人在这里骂街他就觉得没有看头了,戳戳迟戎的肩膀,那意思是可以走了。

偏这时候裘源忽然提起了姜岁的名字:“……还有那个姓姜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跟景长翎到底什么关系,竟然敢帮着他来对付我!”

“姓姜的?你说那个比姑娘还长得好看的小知青?”翠莲道:“我看他人挺好啊……”

“我呸!”裘源刚要骂两句,忽然眼珠子一转,“比姑娘还长得好看……我算是知道了,没准他跟景长翎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以前景长翎他们圈子里就有玩儿男的的,难道景长翎也有这癖好?”

翠莲都傻了:“男的跟男的……怎么在一起啊?”

“这你就知道了吧。”裘源得意洋洋的道:“有的人他还就喜欢走后门,觉得刺激,像姜岁那种细皮嫩肉的,肯定很多人喜欢,他……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铁拳砸在了脸上,好险没有直接打掉他一颗大牙,裘源愤怒道:“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打我?!”

一转头,正对上迟戎黑沉沉的眼睛,脸色难看的要命,裘源立刻怂了,从斗殴的态度转变到了要好好说话的态度,但迟戎的态度一点没变,他抓住裘源的头发就把人拉到了田坎边的一棵大桉树上,二话不说就是哐哐哐往上砸。

那桉树一个成年人才能堪堪抱住,十分粗壮,但是迟戎用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裘源撞上去后整棵树都簌簌往下落叶子,翠莲在一边看呆了,回过神后也顾不得裘源还在惨叫,抱着自己的衣裳就跑了。

迟戎打人跟景长翎不一样。

要说景长翎是羞辱派,那迟戎就是实干派,更注重□□上的疼痛,完全没有留手,没一会儿裘源就已头破血流,出气多进气少了,姜岁这才站出来,握住迟戎的手道:“好了哥,再打就死了!”

迟戎松开裘源,裘源面条一般软倒在地上,也不知道到底流了多少血,把桉树皮都染红了,姜岁蹲下身用小树枝拨弄了一下裘源,“喂,你还活着不?”

“你们……凭什么……动手打人……”裘源声音气若游丝,可见是受伤不轻,姜岁见他没死,扔开小树枝,道:“你自己嘴里不干不净,还问别人为什么打你?要不是我拦着,铁牛哥一定把你打死在这里就地埋了,你不知道感谢我就算了,还质问我?”

“……”裘源气的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见过颠倒黑白的,没有见过这么能颠倒黑白的。

姜岁又威胁道:“我不想掺和你和景长翎之间的破事儿,以后你两的恩怨不要牵扯到我,还有,你以后要是再敢背后说这些话,我就告诉所有人你大半夜跟人滚苞米地!”

裘源立刻就慌了,他跟翠莲只是玩玩儿而已,要是闹大了可就得把人娶回家了,先不说翠莲已经嫁过一次,就说她家里那两个等着钱娶媳妇儿的懒汉弟弟,就已经让裘源心生畏惧,原本要骂人的话全部哽在了喉咙里不敢说出来。

见威胁有效,姜岁又踹了他一脚,这才站起身拍拍手跟迟戎一起回家。

这里离迟家也就不远了,很快就到,迟戎进屋点了灯,找出药酒来给姜岁揉脚踝,其实姜岁已经不觉得痛了,只是扭伤的地方还是红肿一片,看着挺吓人的,迟戎掌心宽厚温度又高,很快就着药酒把淤血揉散了。

收拾好了后就准备睡觉,姜岁原本盖着自己的小毯子睡得好好的,忽然凑过去看着迟戎,疑惑道:“哥,其实裘源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

“不是什么好话,你不需要听懂。”迟戎淡声道。

“可我很好奇。”姜岁趴在枕头上,道:“裘源是觉得我和景长翎在搞对象吗?”

说起这个,迟戎就想起姜岁打扮成个姑娘的样子跟着景长翎到处乱晃,现在人家都觉得铁牛媳妇跟知青搞破鞋了,明天出门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姜岁显然也想到了,轻轻咳嗽一声,道:“哥,其实是景长翎觉得老是有姑娘来找他挺麻烦的,所有就找我装成他对象想要一劳永逸,他还答应事成之后把一整盒巧克力都给我呢!”

听他这么说,迟戎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道:“你就这么喜欢巧克力?”

“很好吃的。”姜岁瞪他,道:“好不容易有一颗给你吃,结果你一口就吞了!”

迟戎:“……对不起。”

“我明天去问问哪里能买,你以后不要跟他来往了,他不是好人。”

姜岁:“因为他养小男生吗?”

迟戎:“……小孩子别听这些。”

姜岁却很好奇:“男的也能跟男的在一起吗?哥,我还没见过呢,这样不会很奇怪吗?”

因为要说悄悄话,姜岁离迟戎很近,近的迟戎可以很清楚的闻见他身上那股很淡的香气,明明并不怎么浓郁刺激,却直往人的心窝肺腑里钻。

还有那轻软的呼吸也能清晰感知,就像是有人用羽毛在不停的撩拨他的心脏,让那颗心跳动的越发快速、越发急切。

一时间,迟戎的世界里好像只剩下姜岁这一个存在。

“……都说了不是好话。” 迟戎按住姜岁的脸,声音有些哑:“还不赶紧睡觉。”

姜岁却不依不挠,仗着迟戎脾气好,直接就爬到了人家身上去,迟戎个子高又长的结实,比床板还硬,即便是有些凉的夜里身体也腾腾冒热气,趴在上面其实不太舒服,但姜岁现在可顾不得这些,他抱住迟戎的脖颈,软着声音道;“铁牛哥……你就跟我说说嘛!”

这声音估计没谁能抵抗的了,迟戎叹口气,终于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以前听说过,有家里娶不上媳妇儿,两个男人搭伙儿过日子,但那都是因为太穷了,景长翎又不穷,他为什么这样我不清楚。”

姜岁摸摸下巴,“别人是因为穷,他是因为自己喜欢?”

迟戎也没纠正其实裘源说的其实是跟景长翎一个圈子的其他人跟小男生在一起而不是景长翎本人,他觉得景长翎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姜岁能因此远离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哥,要是你也穷的话,你会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吗?”姜岁又问。

“……”迟戎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要看是谁。”

姜岁随口道:“假如是我呢?”

一瞬间,迟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冲破血肉骨头的束缚直接冲出去了,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逆流,让他浑身滚烫,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就好像有什么硬生生的卡进了心脏里,让他又痛又痒又欢喜,它的名字,叫做姜岁。

好一会儿没有得到答案,迟铁牛的身体还越来越烫,姜岁便想翻身回去睡了,此时迟戎却忽的一把按住他,屋里没有灯,只有月光从并不怎么遮光的窗帘透进来,姜岁看不清迟戎的脸,只是听见了他沙哑奇怪的声音:“如果是你……”

他说:“哥一定上你家提亲。”

姜岁微微睁大眼睛,被迟戎这话惊到了,他撑着迟戎硬邦邦的胸膛支起身体,恰巧这时候迟戎也有动作,姜岁顿时往下一扑,摔回了迟戎身上,唇顺着男人裸露在外的脖颈一路吻到了喉结,温暖柔软的唇瓣正好贴着喉结,它上下滑动了一下,姜岁眼睫轻颤,吐息就喷洒在迟戎的脖颈之间。

一时间里屋子里分外安静,甚至能够清楚听见草丛里夏虫的鸣叫声,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岁额头上都热的渗出了层薄汗,才终于开口:“哥……你硌着我了。”

“…… ”迟戎握住姜岁的肩膀,刚想要说话,姜岁偏偏头看他们,迟疑的道:“这么久都没有消下去,需要我帮你吗?”

第131章 青萍(11)

迟戎愣住了。

姜岁就趴在他身上,彼此身体的反应就是想要忽视都做不到,他本来是有些窘迫的,还在想该怎么把姜岁推开,却不料姜岁轻轻软软的问出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良久没有得到答案,姜岁侧过脸,戳了戳迟戎的胳膊,“铁牛哥?”

“……谁教你这些的?”迟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哑的不行。

“没谁教我。”姜岁小声说:“这样会舒服,我知道的。”

迟戎喉结滑动了几下,强忍着答应的冲动,道:“我去冲个凉。”

他推开姜岁起身,姜岁坐在床上,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吧?”

迟戎浑身肌肉都是僵硬的,被窝里全是姜岁身上的香气,迟戎觉得这地方一秒都不能待了,否则他会做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起身就要去柴棚冲凉,姜岁撇撇嘴,转身准备睡觉去,结果“咔嚓”一声,他直接陷进了一个坑里。

姜岁:“?”

迟戎赶紧转身,“岁岁?”

姜岁:“……哥,你这床的质量真的好差,床板又断了,我都没用力气。”

迟戎没关心床板,而是先把人抱了出来,问他有没有受伤,姜岁摇头,他这才检查了下床板——这架床还是他爸妈结婚时家里请人打的,到现在也二十多个年头了,木板用的薄,就老是断,迟戎道:“我明天把下面的板子都抽出来,全部换了。”

姜岁哦了声,又道:“那我今晚去找章晨睡吧,这么大一个坑我肯定睡不了了。”

迟戎皱眉:“我们换,我睡里面。”

“你这么大块头,肯定会压的更厉害,我可不想大半夜睡着了啪叽一下摔在地上。”姜岁蹙眉。

迟戎:“……那你睡我这边,我去打地铺。”

他说着就点起灯,去拿了被子,真开始在床边打地铺,姜岁也没反对,坐在床边上看他忙活,等迟戎躺进被子里吹了灯,姜岁也钻进了被子里。

迟戎却瞪着漆黑的房顶发呆,刚刚一通忙活,并没有成功让那团炽烈的火消下去,反而在安静下来以后听见姜岁清浅的呼吸,烧的更加旺盛。

他觉得自己真是跟着了魔一般,满脑子都是姜岁,一会儿是他雪白柔嫩的脸颊,一会儿是他红润饱满的唇瓣,一会儿又是他轻轻软软的叫铁牛哥……

“铁牛哥?”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入神,那声音竟然真的好似近在咫尺,让他更加燥热难耐。

“铁牛哥……”

迟戎猛地惊醒——这不是他的想象,好像真是姜岁在叫他。

姜岁从被子边缘钻进去,一路往上钻,终于冒出了头,黑发凌乱脸蛋红红的看着迟戎:“我叫你你怎么不答应!”

骤然钻出来这么一个大宝贝,迟戎哑然,“你下来干什么。”

姜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睡地上我当然要陪你了。”

迟戎:“哥有福享的时候你跟着就行了,别跟着哥吃苦。”

“那我成什么人了。”姜岁撇撇嘴:“再说了,以前我又不是没有睡过地铺,没那么娇气。”

他都已经钻进来了,迟戎也不可能把他赶出去,只能叹口气把人抱住,问:“是因为家里来了亲戚人太多了所以要睡地铺吗?”

“……不是。”姜岁声音有点闷,好一会儿才说:“小的时候所有孩子都睡一张床上,我和哥哥们睡一边,姐姐睡一边,但他们不是不喜欢我么,就会一起排挤我,让我睡在床的最外面。”

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道:“就这么点地方,小一点的时候还睡得下,长大点肯定就不够睡了嘛,我提出抗议,他们也不搭理我 ,没办法,我就只能自己打地铺了,还要每天提前起来把被子收好,免得被爸妈看见,否则他们又要说我装乖扮可怜博同情。”

迟戎忍着脾气:“那你就一直睡在地上?”

“没有没有。”姜岁咳嗽一声,道:“后来不是都长大了么,一张床哪里还睡得下,就两个哥哥一张床,我和姐姐睡上下铺了。”

“这件事你爸妈一直不知道?”

姜岁摇头,道:“ 不知道,我也没敢说,不然他们要说我是告状精,不让别的小孩子跟我玩儿。”

迟戎忽然用力抱住姜岁,认真道:“哥以后不会再让你吃这种苦了。”

姜岁脸憋的通红:“……哥,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你……戳到我了,有点痛。”

迟戎全身僵硬,简直恨不得原地放把火把自己烧成一捧灰算了。

就顾着心疼姜岁去了,忘了自己现在还一柱擎天。

姜岁皱着脸道:“哥,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

迟戎咬着后槽牙:“不用……唔!”他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姜岁:“你……”

“你这样我也没法睡呀。”姜岁垂着纤长的眼睫,其实他被烫的有些想打退堂鼓,但是话都说出去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耳根绯红的说:“你……你快点哦。”

迟戎已经完全陷进了柔软细嫩的触感之中,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子里太热还是姜岁太紧张,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迟戎咬着牙关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将人压在身下,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姜岁在说什么,含糊的应了下来。

姜岁主动提出帮忙,一是他觉得迟铁牛对他很好,他也应该回报回报人家,二来,这种事其实用不了多久,快的话几分钟慢的话二十来分钟,所有他还是愿意牺牲自己半小时的睡眠时间来做这个好人好事的。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迟戎不仅没有结束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兴奋,有时候甚至会顶到他的腿,虽然没有掀开被子看,但是姜岁觉得自己的腿肯定是红了。

“……铁牛哥。”姜岁有些郁闷的道:“你怎么还没好?”

迟戎喘着气安抚:“很快了。”

这话姜岁都听烦了,他觉得手心好痛,完全不想管这人了,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撑起上半身,含住迟戎的下唇用尖尖的牙齿磨了两下,又探出舌尖舔他的唇缝,迟戎全无防备,舌碰到姜岁舌尖的刹那,眼前像是有一道白光闪过,他猛地抱紧了姜岁。

皮肉贴着皮肉,汗水混着汗水,迟戎埋在姜岁的颈窝里剧烈的喘息,姜岁推了推他,觉得手心黏黏的,很不舒服,不高兴道:“哥,要洗手。”

迟戎当然是有求必应的,把人抱起来,点了灯去打热水给姜岁洗手,这时候门被敲响:“迟哥?”

“怎么。”迟戎打开门,面色不善的看着只穿着背心裤衩还睡眼惺忪的章晨,淡声道:“有事?”

“我就是起来放水看你们屋里灯亮着,我还寻思着是不是出啥事了,所有来看看。”他企图越过迟戎看看屋里的情况,当然是做无用功,毕竟迟戎比他高了快一个头。

“没什么事。”迟戎道:“不小心弄脏了衣服想要洗干净而已。”

“嗨呀,衣服脏了就脏了嘛,啥时候洗不行。”章晨打了个哈欠,又愣了下:“你们不是早就睡了么,怎么还会弄脏衣服啊?”

迟戎就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道:“你还有其他事?”

言下之意就是没事赶紧滚。

“没了没了,我回去睡觉。”边走还边嘀咕:“两个人在床上睡觉怎么还会把衣裳睡脏了呢……真是搞不懂。”

……

迟戎关上门回身的时候,就见姜岁已经爬到床上去了,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裹住,是一个拒绝一切交谈的态度,迟戎道:“岁岁?”

“我已经睡着了。”姜岁道:“不要找我说话。”

迟戎在床边坐下,“生气了?”

“没有。”姜岁一边生气一边揉自己的手腕,虽然没有计时,但是姜岁觉得迟铁牛这时间肯定不正常,毕竟他自己也就……算了,还是不说了,说出来显得他一点都不厉害。

迟戎道:“哥看看你的手。”

“才不要!”姜岁反应激烈,“赶紧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工的!”

迟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跟哥一起睡了吗?”

姜岁是个傻子才会都到现在了还跟迟戎睡一起,万一这人又起反应怎么办?他可不想再劳累自己的手了。

迟戎轻叹口气,把他脑袋刨出来,道:“你别蒙着脑袋,喘不上气。”

他给姜岁掖了掖被角,“好好睡。”

第二天姜岁虽然挺有精神的,但是因为手痛,下地的时候连样子都不想装了,就蹲在树荫下面偷懒,迟戎动作很快,这么大一片稻田,一个上午不到就已经快要割完了,晚上收工的时候不少人都聚集在大晒坝里聊天。

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自然就是昨天看露天电影时发生的事情,有好事者把周边几个大队的姑娘都捋了一遍,没有一个能对上号的,找不到到底是谁,众人自然更加好奇,七嘴八舌的猜来猜去,有人看见迟戎带着姜岁下工回来,扯着嗓子道:“铁牛,怎么没看见你媳妇儿呐?!”

众人都朝迟戎看过去,嘻嘻哈哈的问起昨天的事情来,姜岁听的耳朵通红,一点异样都不敢表露出来,毕竟被这些人争相讨论的“铁牛媳妇”正是他本人。

“我单身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迟戎面色不改,“别人瞎说你们也信。”

“那昨天哪个姑娘是谁啊?要不是你媳妇儿,你跟人家知青打什么架啊?”

迟戎:“不认识,也没跟知青打架,只是有事情跟他说而已。”

他眼角的青紫都还退呢,这话是半点说服力都没有,但是迟戎这人本来就性子冷,他不想说也没人能逼他,姜岁就不一样了,年纪小,又是刚来的知青,便有人去问姜岁:“小姜同志,你就住在铁牛家里,他有没有媳妇儿你最清楚了,你告诉大家伙儿,他到底有没有媳妇儿?!”

姜岁抿着唇角,下意识看向迟戎,迟戎此时却一点帮他解围的意思都没有,反而道:“你告诉大家,哥屋里除了你是不是就没有旁人了?”

“……”姜岁蚊子哼哼般应了一声,众人顿时大失所望,也就不再谈论这件事了,两人继续往家走,姜岁忍不住一把揪在了迟戎的胳膊上,“你烦死了!”

迟戎道:“我怎么了?”

姜岁:“你还装!”

迟戎轻笑:“一点玩笑话而已,要是不解释清楚,他们隔三差五的来问也烦的很。”

“那今天……”姜岁才刚说到这里,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回过头一看,竟然是景长翎。

他应该也是刚下工回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就跟没看见迟戎似的,只对姜岁说话:“你跟我来一下。”

姜岁想起自己还有巧克力在他那里呢,跟迟戎说了声,就跟景长翎走了。

两人一路往知青点走,景长翎难得的有些沉默,一直到了后门处,他去拿了巧克力,整整一盒新的还没拆封,沉甸甸的,怕被人看见不好解释,还用个篮子装着,景长翎把篮子给了姜岁,姜岁转身就走:“明天把篮子还给你。”

景长翎忽然道:“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啊?”姜岁扭头,“什么事?”

“我刚收到的消息,说我爸平反了。”

姜岁张了张嘴,“意思就是说,你又是大少爷了?我听裘源说,按照你原本的身份,我们这种人应该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你的。”

“……”景长翎沉声道:“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还有件事。”他轻声说:“上面决定要恢复高考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知青可以回城去参加高考,你要去吗?”

姜岁呆了呆,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景长翎轻飘飘的就说出来了,良久之后他才道:“应该不是所有知青都能回去的吧?”

“嗯。”景长翎说:“开始只有一部分能回去,要慢慢来。”

姜岁就明白了,这个事情也是要看关系的。

“先不说我家没什么关系……就说我那几个哥哥姐姐吧,就算我能回去,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姜岁苦笑, “哪怕我强行回去了,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有风吹过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木头门,上面有斑斑点点的蠹蚀痕迹,吱嘎吱嘎的响声里,景长翎弯下腰看着姜岁,道:“我带你一起回去,走吗?”

第132章 青萍(12)

迟戎正在炒菜,泡发了的笋干和腊肉一起下锅,油脂的荤香、腊肉的咸香、笋子的干香混合在一起,充盈整个灶屋,章晨早就在旁边口水流下三千尺了,双眼冒绿光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已经八百年没有吃过肉了。

不过别的知青可能真是八百年都没有吃过肉了,毕竟不是谁家都像迟戎这个单身汉那么宽裕,顿顿都能吃上肉,一般拖家带口的情况都是啃点红薯玉米面过活,过年才能见点荤油。

见姜岁回来,手里还拎着个篮子,章晨赶紧凑上去看,好奇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姜岁抿了下唇角,道:“没什么。”

他径直进了里屋,章晨愣了愣,问:“迟哥,姜岁这是怎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他啊,看着垂头丧气的。”

迟戎也皱了下眉,不过他没说什么,等饭吃完了才在房间里拦住姜岁,问:“景长翎欺负你了?”

姜岁摇头。

迟戎把他一直垂着的脑袋抬起来 ,这才看见他眼圈通红,“到底怎么了?”

姜岁一头撞进他怀里,闷声道:“哥,我……我有事跟你说。”

迟戎拍了拍他的后背,道:“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哭?”

“景长翎说,国家要恢复高考了,过不多久就能有消息传来。”

迟戎一怔,而后道:“这不是好事吗?恢复高考的话你就能回去考大学了。”

姜岁摇摇头,“不是所有人都能回去的,就算能回去的,也要分出先后顺序。”

迟戎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脑子很聪明,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叹口气道:“景长翎是不是说他能带你回去?你又因为我在这里,所有很犹豫?”

姜岁哑声说:“要是我走了,可能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不用说。”迟戎给姜岁擦眼泪,动作轻缓又温柔,“我也就是家里苦,读不了书,但凡有机会,都是要多读点书的,现在你有考大学的机会,不管是为了谁都不能放弃知不知道?”

姜岁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你让我跟景长翎走吗?”

迟戎沉默了良久才说:“岁岁,都怪哥没本事,要是我足够有本事,就能带你回城去高考了。”

“不过……谁说你走了,可能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了?”迟戎摸了摸姜岁的脑袋,道:“哥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会在这里久留,既然政策要变,我也会进城去看看。”

迟戎和这里很多本地人的想法不太一样,他们都已经习惯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活,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讨生活,从来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迟戎却觉得这里太偏僻,很难有什么真正的发展,真正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还得去大城市看看。

姜岁擦了把眼泪,“可你去城里干什么呢?你又没有文化,没办法参加高考。”

“……”迟戎道:“你们有文化的人有文化人赚钱的生意,我们没文化的人有我们没文化的赚钱的生意,这一点你就不用操心了。”

他抱着姜岁,拍了拍他的背脊,轻声说:“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所以你不用担心。”

姜岁抱着迟戎的脖颈,“等我回到了城里,就给哥写信。”

说完又意识到迟戎根本就不认识几个字,叹口气:“你可以让认识字的人给你念。”

迟戎点头说好,姜岁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说到最后没忍住又哭了,迟戎一边抱着人哄一边去点灯,章晨推开门进来见姜岁哭的稀里哗啦,迟疑道:“迟哥,你打他了?”

不能吧……看他迟哥对姜岁那样子,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是对自己的媳妇儿也就这样了,哪儿舍得动手打姜岁啊?

“……没有。”姜岁觉得丢脸,连忙推开迟戎,自己胡乱的把眼泪一抹,道:“你来干嘛?”

“哦,我刚回来的时候路过林婶儿他们家,好像是吵起来了,你赶紧去看看!”章晨道:“我看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一听是林大婶家,姜岁赶紧起身往外跑,迟戎抓了件衣服也跟了上去。

林大婶家的小院儿里果然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在外面都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有一道尖锐的女声在骂街:“……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打从你头一天来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整天那副作态给谁看?还不是为了勾引男人!果然,你就是个狐狸精!把我家大壮的魂儿都勾走了!”

一旦涉及男女关系,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瞬间勾起人的好奇心,好些人这会儿还在家里吃饭呢,端着碗叼着筷子就跑出来了,姜岁旁边那位大婶儿就是,她一边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一边问旁边人:“我来的晚,里面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大动静?”

旁边那位早早的就来吃瓜了,闻言赶紧道:“不是有个女知青住在林家吗?这知青长得可漂亮,这不,跟老林家的老大勾搭上了,还让大壮的媳妇儿红英发现了,红英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个母蚊子咬她男人一口都要闹,更别说是漂亮姑娘近身了。”

又有人说:“这女知青在林家住的第一天红英就防着他她,谁知道千防万防还是出了事儿,哎呦,你说这知识分子怎么也不知道检点啊,人家大壮孩子都有了,她还……”

“不能吧……大壮有什么值得人家姑娘下这么大血本儿的?怕不是红英自己想多了?”

“要是自己想多了,能闹这么大?我看就是这小姑娘……诶?!你干什么?!”

那人说的正高兴呢,冷不防有人一把推开他,他愤怒的转头就要骂架,看见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知青,顿时气焰嚣张,可在看见了小知青背后脸色冷漠的高大男人时又闭上了嘴。

迟戎淡声道:“想让你让个位置,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来来来,你们站我这儿!”那人连忙道。

刚刚推人的姜岁半点不客气,直接就撞开他往里面挤了,有迟戎在,那人也不敢找姜岁的麻烦,只能悻悻的缩在角落里安静如鸡。

好不容易挤进了里面,姜岁立刻就看见了魏思眠,她抿着唇脸色很苍白,想要说什么,对面那凶悍泼辣的女人却半点机会都不给,手指几乎都要戳到魏思眠的鼻子上了:“你装什么可怜?!你就是个狐狸精!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我和大壮娃都生了两个了,你竟然还来祸害我们家,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吗!”

她骂的越来越难听,就连林大婶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劝道:“红英啊,你……”

“你别来拦我!”红英一把推开林大婶,道:“我知道,你早就想给你换个儿子换个女人,嫌弃我只能生丫头是吧?!我告诉你,没门儿!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们勾搭在一起?!你们是不是还合计着药死我?!”

姜岁上前抱住魏思眠,魏思眠看见他,眼泪就哗啦哗啦掉下来,“我没有……岁岁,我没有……”

魏思眠性格随和爽利,但是女孩子面对这种事实在是八张口都说不清,更别提红英的战斗力爆表,根本就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把帽子给人扣上了。

“到底怎么回事?”姜岁握着魏思眠的手,脸色很难看:“她凭什么这样骂你?”

“你是她哥是吧?你来的正好!”红英双手叉腰,道:“你这个妹子,我都不知道你们家是怎么教的,竟然勾引有妇之夫!就这还是文化人呢,我呸!不要脸!”

“你不是想知道怎么回事?正好大家伙儿都在,也让大家伙儿听听评评理!”

红英嗓门很大,恨不得把这事儿嚷的整个生产队都知道,“我收拾衣裳的时候发现里面贴身穿的背心多了一件,那一看就不是我的码子,也不可能是我收错了,毕竟那背心夹在大壮的衣服里!”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贴身穿的背心竟然在男人衣柜里,这事儿确实太……

红英继续道:“这还没完呢!我起初想着可能是我收错了,就想拿去还给知青,结果刚到门口呢,就看见她和大壮在屋里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她瞪着魏思眠,“我是不是没有冤枉你?!啊?!”

魏思眠哭的浑身都在发抖:“我那件背心早就丢了,还以为是被风吹跑的,根本就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别人衣柜里!大壮哥来我屋里,是因为我那屋子漏风,他想帮我看看,我说太晚了不用了,他非要看……一来二去的就拉扯上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红英冷笑:“你自己听听这话好不好笑,谁不知道我家男人是油瓶倒了都懒得扶一下的主?这样的人你说这黑黢黢的他去给你堵风口……说谎也不知道先打个草稿!”

围观众人的表情都很耐人寻味。

林家的林大壮确实是出了名的懒汉,没少让家里操心,能娶上媳妇儿都是林家老两口吃苦耐劳攒下钱让媒婆说尽了好话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那么热心去帮人修屋子?要说两人没点什么,还真是说不通。

魏思眠哭得更凶了:“我没有说谎,我没有!”

姜岁安抚的拍了怕她的背脊。

他虽然不是女孩子,但也知道这年头女孩子的名节比命都重要,这件事就算不是魏思眠的错,闹开了魏思眠也会遭人非议,毕竟这狗屁的世道就是这样不讲道理。

“林大壮呢。”他冷静的问:“他也是当事人,怎么没看见人。”

红英下意识就朝堂屋看去,姜岁转过头,就见一个黑瘦的男人靠在堂屋边上正在看戏——是的,看戏,姜岁甚至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得意,好像非常喜欢看见这种两个女人为了他“争风吃醋”的场面。

之前来林家吃饭的时候,姜岁并没有怎么留心过林家的家庭构造,跟林大壮两口子也就是一面之缘,就连他们长什么样都没有记住。

林大壮见姜岁看过来,顿时道:“女人吵架,找我干什么?”

姜岁:“这件事因你而起,不找你找谁?”

林大壮道:“这事儿就是红英瞎扯,我跟人家知青只是说说话,她就要死要活的,我哪儿知道她闹这么大。”

他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言辞之间好像还真跟魏思眠有点什么,是红英气量小容不下人。

果然红英一听就怒了,梗着脖子就朝魏思眠冲了过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你这个贱人,我非要撕烂你的嘴不可!”

姜岁连忙护住魏思眠,迟戎一把将红英推开,冷冷道:“有完没完?”

“没完!”红英头发散乱,双眼猩红,那样子简直像是要吃了魏思眠,咬牙道:“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要把你做的好事儿告诉所有人,让整个兰草公社的人知道你就是个勾搭别人家男人的婊子!”

姜岁气的嘴唇发抖:“事情都没有查清楚你就在这里给人定罪?!你说是我妹妹勾引林大壮,那要是林大壮强迫我妹妹呢?!”

“我呸!”红英啐道:“别有两分姿色就把自己当天仙,我家大壮怎么可能强迫她?大壮是老实人,绝对是这个贱人勾引的他!”

这样下去,就完全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了。

姜岁其实也没有比魏思眠好到哪里去,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大家都是靠一张嘴说,在这个女性地位低下的年代,别说是捕风捉影的事儿了,就是坐实了是林大壮心怀叵测恶,人还要说一句苍蝇不叮无缝蛋的来恶心人呢。

忽然有人拍了拍姜岁的肩膀,他侧过头,就见是迟戎。

迟戎低声说:“别怕。”

而后他就直接朝林大壮走了过去,抓小鸡仔似的将人拎到了院子里——林大壮名字叫大壮,在迟戎手里却缩成一团,怂的不行:“铁、铁牛,你这是干啥?”

林大婶也赶紧来劝:“铁牛你快放开大壮!”

迟戎完全不理会,反而一脚踹在了林大壮膝窝,林大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痛的哭爹喊娘,林大婶要去扶,迟戎却盯了她一眼,林大婶顿时吓得手脚冰冷,僵在了原地。

“你自己说。”迟戎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大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就是思眠妹子要跟我好,我一时间没、没抵抗的住诱惑……嗷!”话没说完,就又挨了迟戎一脚,林大壮哭的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其实他比迟戎还大两岁,却从小是被揍着长大的,他连自己亲爹都不怕,就怕迟戎,被打的都有心里阴影了,迟戎还没怎么用劲儿,他就已经嚎的比杀猪还惨。

林大婶看的心如刀绞:“铁牛你干啥打人啊!你要是再动手,我、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迟戎丝毫不为所动,他揪着林大壮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深棕色的眼睛里却像是酝酿着无穷无尽的暴风雨,要吞噬一切。

他拍了拍林大壮的脸:“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肯说实话,那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林大壮怕的浑身哆嗦,终于忍不住了,哭着道:“我说,我都说!”

“我……我看思眠妹子长得好看,就想跟她好,我妈也同意,说红英是个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趁早跟她离了,让思眠妹子嫁给我,她有文化,生的孩子肯定、肯定也有出息。”

这话别说是围观众人了,就是魏思眠都微微睁大了眼睛——林大婶看着面慈心善的,背地里竟然打得这个主意!看来之前红英说的话也不是无的放矢,而是她已经察觉到了婆婆对自己的不满!

林大婶道:“你瞎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林大壮却是已经被打怕了,道:“你就说过!那背心都是你偷来给我的!”

魏思眠气的脸色惨白:“林婶儿你……”

林大婶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没那意思,只是……只是……”

迟戎并不听她的解释,又是一脚踹在林大壮身上:“你去魏思眠屋里干什么?”

“我……我就是想跟她亲近亲近,反正她也是我未来的媳妇儿……谁知道她根本就不搭理我,还一个劲的把我往外推,正好就让红英看见了……”

一大阵嘘声响起,老乡们对着林家人指指点点,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不要脸,魏思眠哭的声音都哑了,一巴掌扇在林大脸上,结果林大婶还没怎么着,红英倒是先道:“他是我男人,你凭什么打他?!”

魏思眠不可置信道:“他这么对你……”

红英道:“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跟大壮离婚,你想嫁进林家?没门儿!我男人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竟然还敢拒绝,什么眼光!”

魏思眠才想问她到底是什么样眼光,林大壮这种男人竟然都要当做宝,但在看见红英愤怒的表情后,她又陡然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都是徒然的,千百年来这个社会对女性的驯化不是一个人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的。

红英敢拦魏思眠,可不敢拦迟戎,迟戎反手就是两巴掌抽在林大壮脸上,差点把他牙都打掉,红英顿时不敢多嘴了。

姜岁深吸口气,道:“思眠,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魏思眠有些茫然的摇头:“我……不知道。”

就算是如今真相大白,传出去的话谁又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没准到时候还会有“魏思眠勾引林大壮不成想要药死红英上位”这种离谱版本,魏思眠必定要遭受他人的非议和指指点点。

姜岁沉默了一会儿,让魏思眠今晚先去知青点找朋友们凑合一晚上,等魏思眠立离开后,他才自己上前,看了林大壮好一会儿。

这人完全没有悔改之心,估计还觉得今天闹这么大自己好大的面子,雄性那点莫名的优越心理得到了彻底的满足,哪怕是挨了一顿暴打,仍旧觉得值了。

他都不敢想,要是红英没有现在就闹出来,林大壮之后还会被魏思眠做出什么样恶心下流的事情。

“岁岁?”迟戎抬眸沉沉的看着他,姜岁摇摇头,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踹向了林大壮的□□,林大壮惨叫一声摔倒在地,红英和林大婶都吓坏了,慌乱的去扶,姜岁抿着唇转身就走。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小知青竟然这么大气性,直接朝人的子孙根踹,要是踹出个好歹来,林大壮岂不是就此绝后了?

是以看见他要走,都畏惧的让开了一条道。

姜岁走的很快,迟戎快步追上去,一直到了家里,姜岁才哑声道:“哥,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迟戎抱住他,道:“你要是不解气,明天我们把林大壮再打一顿。”

“要是打死他就能把事情解决了,我马上就打死他,可是……”姜岁抿唇,“现在思眠该怎么办?她也不可能一直挤在知青点,还有她的名声……”

住处迟戎能想办法解决,名声就真是没办法了。

姜岁看着外面的夜色发了好一会儿呆,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第二天上工的时候他就溜去找了景长翎。

景大少爷正悠闲的割稻子呢,看见姜岁过来,挑眉道:“怎么,想好了?”

姜岁戴着顶大帽子,把整张脸都遮住了,景长翎没看见他表情,只听见他闷闷地声音:“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景长翎皱起眉,扔掉镰刀快步上前,揭开姜岁的帽子,就见他一张小脸惨白,蔫蔫的没什么精神,他摸了摸姜岁的脸,问:“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姜岁摇摇头,“你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吗?”

“什么事?”景长翎解释:“我爸派人来接我了,昨晚上我不在这里,早上才回来的。”

姜岁愣了愣,“你很快就要走了吗?”

“嗯。”景长翎说:“明天。”

其实昨晚上就该走了,他是专门回来等姜岁一个答复的。

姜岁皱着脸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可以……帮我把我妹妹也带回去吗?”

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别说是再带一个魏思眠了,就是带姜岁回去都很麻烦,因为知道这件事的麻烦程度,所有姜岁没有报什么希望。

说完后没有听见景长翎的回复,姜岁抿了抿唇角,道:“对不起,让你为难了,我……”

“没有为难。”景长翎声音带了几分笑意,“只是有点惊讶,你会跟我走。”

姜岁仰起头看着他,眼睫纤长又浓密,看起来很乖。

实际上也很乖。

景长翎就没有见过比姜岁更乖巧的小孩儿了。

“我还以为你会为了你的铁牛哥留在这里。”景长翎看着人家小同志翘起的眼睫,有些心痒痒,故意道:“毕竟你们感情那么好。”

姜岁说:“铁牛哥也想我回去念书的。”

景长翎:“他还懂这些呢?”

“你是不是不喜欢铁牛哥?”姜岁问完又笃定的说:“你就是不喜欢铁牛哥。”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景长翎指着自己唇角的淤青,“你自己看看他给我打的,我没有找他麻烦就不错了。”顿了顿,他又说:“不过要带魏思眠回去,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你知道吧?”

“我知道。”姜岁不好意思道:“太麻烦你了,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景长翎背着双手倾身看他,“不如你现在就报答我一下?”

姜岁茫然的:“怎么报答?”

“比如,”景长翎手上出现了一颗水果糖,他剥开糖纸喂进姜岁嘴里,姜岁有点懵,不知道景长翎怎么忽然就给他喂糖吃了,景长翎则慢悠悠的道:“小同志,喂我吃糖。”

姜岁呆呆的道:“可是我没有糖。”

“你嘴里不是有么。”景长翎眸光暗沉,清透的晨光洒满整座山岗,也落在两人的身上,在身后拉出长长的两道影子,这么近的距离,景长翎连姜岁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也能看清他因为惊愕而微启开唇齿,红润唇瓣后是洁白的牙齿以及粉色的舌尖。

他尝过那里的味道,柔软多汁,香甜诱人,惦念了许久。

姜岁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景长翎的意思,他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非要吃别人嘴里的糖干什么?都沾了他的口水了,景长翎就不嫌弃吗?

但现在有求于人,他便秉持着虽然不理解但是尊重的态度说:“那你低一点。”

景长翎配合的佝下头,姜岁按住他肩膀,微微踮起脚尖,唇瓣贴在了景长翎的唇瓣之上,那一瞬间他察觉到对方似乎绷紧了身体。

姜岁眼睫颤动,慢慢的将那颗葡萄味儿的糖球往景长翎的嘴里推,但因为太紧张,糖球直接掉在了地上,姜岁小小的惊呼一声,刚要说话,景长翎就已经扣住了他的后脖颈,舌尖强势的侵入口腔,深深地吻了下来。

第133章 青萍(13)

这个吻又凶又狠,还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急切,就好像是饿了好几天的大狗骤然见到了新鲜肥美的肉,一旦叼在了嘴里就不肯松口。

姜岁觉得自己就是那块肉。

因为景长翎不仅含着他的舌尖反复舔吻,还要一点点探索他口腔里的每一寸软肉,一瞬间姜岁甚至觉得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是被景长翎所掌控,就连舌头都被景长翎叼进了自己嘴里,迫使姜岁用同样亲密的方式去吻他,弄得唇角津液不停的外溢,下巴和脖颈都是湿漉漉的。

姜岁有些喘不上来气,推了推景长翎,发现没有推动,干脆狠狠心一口咬在了景长翎舌尖上,这下男人吃痛,可算是放开了姜岁。

“嘶。”景长翎挑起眉,“你是属小狗的吗?怎么还咬人呢?”

姜岁皱眉道:“嘴巴都肿了,你还不放开,是你逼我的。”

景长翎一顿,就见姜岁原本淡红色的饱满嘴唇此刻红的像是要滴血,确实有些肿胀,一张白皙的脸也染上了淡淡的绯红,煞是好看。

他就又想去招惹人家,道:“让你给我喂糖,糖呢?”

姜岁没好气的道:“在地上,自己捡起来吃吧你!”

说完转身就走,景长翎跟在他身后道:“生气啦?”

“没有。”

景长翎一个旋身,挡在了姜岁身边,道:“就是生气了,你看你这嘴翘的都能挂油壶了……我亲的太用力了是我不对,跟你道歉。”

姜岁哼了一声,还是不理会他,景长翎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是因为这事儿生气啊?那是怎了?小同志,就算是给人判死刑起码也得让人知道到底犯了什么罪吧?”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知道吗?”姜岁被他拦的有点烦,干脆停下了脚步,山坡上生着一丛桑树,阳光穿过茂密的枝叶,投下斑斑点点点的碎影,落在姜岁身上,那一瞬景长翎几乎以为他整个人都即将破碎开来,没来由的心口一跳。

他按捺下那股奇怪的悸动,道:“我干什么事儿了?”

姜岁抱着胳膊:“你也这么亲你以前养的那些小男生吗?”

这话直接给景长翎问蒙了,“当然没有……不是,差点被你绕进圈里,我什么时候养过小男生了?”

姜岁:“裘源说的,他说你们这种成日里斗鸡走狗的大少爷,漂亮姑娘已经满足不了你们了,你们还要在外面养小男孩儿。”

景长翎额角的情景跳了两跳,道:“你听他胡说八道!我不养漂亮姑娘也不养什么漂亮小男孩儿!”

“那你怎么这么熟练。”姜岁皱着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亲我,之前我去找你要巧克力的时候你就想亲我,眼睛都要流口水了。”

“……”景长翎说:“有这么明显吗?”

他自己回想了一下,觉得是挺明显的,咳嗽一声后说:“那……那你愿意跟我好吗?”

姜岁斩钉截铁的说:“不愿意。”

“?”景长翎立刻不可乐意了,“为什么不愿意?”

姜岁:“我不想坐牢,男的跟男的搞在一起是流氓罪,我是遵纪守法的好人,不要当罪犯。”

说完他一把推开景长翎,“我要回去割稻子了,你别拦着我。”

景长翎:“……”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活儿都是迟铁牛帮你干的,你回去割个鬼的稻子。”景长翎抓住姜岁的手腕,“这事儿在国外很常见,没什么不得了。”

“可我们又不在国外。”姜岁很有自己的道理,警告道:“你想犯罪可别带着我啊。”

景长翎:“……”

姜岁走出去好远了,景长翎才提高音量:“明天早上八点,我在知青点等你。”

姜岁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迟戎见姜岁回来,也没有问什么,姜岁其实感觉到了,自从他决定要跟景长翎离开,迟戎的情绪就一直不高,昨晚上更是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大半夜的还爬起来去外面吹了两小时的冷风。

“哥。”姜岁戳戳迟戎宽阔结实的后背,轻声说:“你舍不得我走,为什么又要让我走啊?”

“……”迟戎没有回头,低声说:“我可以带你回城,可是我那么穷,不能给你很好的生活,让你安心去高考。”

这件事迟戎其实想了很久。

他和姜岁当然可以等到政策正式下来后一起进城去,但姜岁家里指望不上,他们回到城里连找个住处都成问题,更别说还要让姜岁参加高考了。

姜岁从背后抱了抱迟戎,道:“你不是说了会来找我吗?我会一直等你的。”

迟戎没说话。

如果没能做出什么成绩的话,他是没脸去找姜岁的,他总不能让姜岁跟着他吃苦。

于是他只是拍了拍姜岁的头,“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姜岁小声说。

“嗯。”迟戎的声音听不出异样,道:“那明早上我送你过去。”

“去玩儿吧。”他说:“找个没太阳的地方。”

晚上姜岁去找了魏思眠,跟她说了这件事,魏思眠愣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景长翎他爸是个特别大的官儿,但是他……没亲没故的为什么要帮咱们啊?”

“可能是他心肠好吧。”姜岁镇定的说:“你能回去,叔叔阿姨肯定特别高兴,而且你成绩那么好,肯定也是可以考上大学的。”

魏思眠沉默了良久,才说:“我想回去,不是因为想考大学,而是这里让我觉得恐怖,之前林婶儿对我那么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先吃,她却打着那样的算盘……”

她说到这里,又问:“林家人怎么样了?我听朋友说林大壮去卫生所了,你要是把人踢出个好歹,他们不会找你麻烦吧?”

姜岁:“我们明天就走了,他们想找我麻烦都找不到。”

“可是迟戎还在队里呢。”

姜岁顿了一下,才说:“他们不敢找铁牛哥的麻烦,铁牛哥很厉害的。”

魏思眠一想也是,就连红英那么泼辣的性格都不敢扒拉迟戎一下,说迟戎说是“队霸”都不为过了。

又安抚了魏思眠一番,姜岁便回了迟家,晚饭的时候就连章晨这个粗神经都察觉到了家里氛围不对劲,以为他们还在为昨天林家的事情生气呢,连忙道:“大队长已经亲自去批评过林大壮了,勒令他以后都不准再干这种事,到时候知青点那边会给思眠妹子重新分配地方的,你们别担心了哈。”

姜岁敷衍的应了两声,兴致不高,章晨也就不再说话了,等吃过饭回房睡觉,迟戎刚把姜岁的小毯子抖开想要给他铺好,姜岁忽然从后面抱住他,比白天里那次抱的更紧。

因为要准备睡觉了,两人都穿的少,姜岁还穿了件短袖,迟戎却是只套了一件黑色的背心,露出结实的肩背线条和手臂肌肉,因为常年干农活儿,那肌肉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并不偾张,却有惊人的爆发力。

在姜岁柔软的身体贴上来的瞬间,迟戎后背完全僵住,他抓着手里的毯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这僵硬的空隙里,忽然他感觉到身后的人踮起脚尖,在他后颈最突出的那一块颈椎上吻了下。

真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迟戎却觉得那被姜岁柔软唇瓣接触过的地方就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盈天的火,要将他的皮肉骨骼全部烧作灰烬,滚烫的热度迅速蔓延全身,他想要碰一下姜岁,却又怕烫到他。

“……岁岁?”迟戎哑声问:“你在做什么。”

姜岁用额头抵着迟戎的背脊,闷声道:“哥,要不以后你就不要找媳妇儿了吧。”

迟戎:“为什么?”

“你要是有了媳妇儿,肯定就不会对我这么好了。”姜岁说:“你也就不会来接我了。”

“会的,”迟戎无奈的叹口气,“哥肯定去接你。”

他转过身还想说什么,姜岁却已经垫着脚尖吻了上来。

迟戎一瞬间怔住了,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却十分清楚的感知到姜岁探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缝,似乎是想要撬开他的齿关,迟戎原本就没有严防死守,姜岁当然很容易就钻进去了。

他动作很生涩的去吻迟戎,完全没有章法,想到哪里做到哪里,迟戎却被他又舔又吻又咬的要搞崩溃了,脖颈上、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全部鼓了起来,显然是在强自压抑自己的本能,直到姜岁有些累的喘了口气,想要将舌尖缩回去,他才像是回了魂,抱住姜岁的腰就将人压在了床上。

木板床发出吱嘎一声响,但因为迟戎把床板全部换了,所有不会再出现床板忽然断裂的情况,姜岁仰头靠在红色的小毯子上,黑色的发丝凌乱盖住额头,一张脸又白又粉,唇却又是微微红肿的,正在小口小口的喘气,吐出来的气息香的要命。

迟戎喉结上下滑动,他握着姜岁的手腕,哑声问:“谁教你的?”

“……没谁教我。”姜岁心虚的移开视线,咬着唇角说:“哥,你说以前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他们也会亲嘴吗?除了亲嘴还干什么?”

“想知道?”迟戎的声音沙哑的都不像话了,面上装的倒是沉着冷静,还能和姜岁心平气和的聊天,可下面又硬邦邦的抵着姜岁,哪怕姜岁不去看,都知道迟小牛肯定兴奋的不得了。

“……嗯。”姜岁抬手勾住迟戎的脖颈,垂着细密浓黑的眼睫,“你教我。”

迟戎眼珠子都红了,他一口咬在姜岁细嫩的脖子上,却又没舍得用劲儿,只是用尖锐的牙齿反复去磨那一块软肉,姜岁手指穿过他的黑发,喘息着说:“哥,别咬……疼。”

其实不疼,但姜岁从小就是个撒娇精,就是要故意这样说让迟戎心疼他。

果然,迟戎很快就松了口,沿着姜岁嶙峋漂亮的锁骨细密的吻,留下一串鲜艳的红色痕迹,姜岁皮肤太白,吻痕就分外显眼,他用手臂盖住眼睛,不好意思去看,迟戎却又在他摊开的掌心里吻了吻,将身上穿着的轻薄的短袖撩起来,道:“咬着。”

姜岁羞的不行:“不要。”

迟戎亲亲他的唇,“岁岁听话。”

“…… ”姜岁红着脸自己咬住了衣摆,单薄白皙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房间里点着的煤油灯不甚明亮,但就是这样的模糊光线反而更加诱人,姜岁因为紧张,身体不自觉的绷紧,腰肢都微微抬了起来,那么细瘦的一截腰,其下蜿蜒连接的弧度却分外饱满动人。

迟戎看的口干舌燥,倾身握住细瘦的腰,吻在了姜岁心口。

他听见姜岁闷闷的声音,因为嘴里还堵着衣服,那声音细小微弱又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又忍不住大肆欺负,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迟戎心中交错,几乎要撑的那颗心就此爆炸。

但要是为了姜岁,迟戎想,

哪怕是变成无数的、无法拼合在一起的碎片,他也是愿意的。

虽然迟戎在姜岁眼里无所不能,但有关于这件事,他也就是听说过,别说是实践经验了,就是理论经验也没有,只能摸索着来——事后迟戎满背的指甲痕迹和脖子上的咬痕都不冤枉,毕竟那架老旧的婚床咯吱咯吱的响了半宿。

最后迟戎给人擦干净身体,用红色的小毯子把姜岁盖住时,灯火摇曳,一瞬间他竟生出今夜是他与姜岁洞房花烛的错觉。

他摸了摸姜岁的脸颊,姜岁睡的迷迷糊糊也一巴掌拍在了身上,哑着嗓子说:“不要了哥……痛痛……要睡觉……”

迟戎亲了亲他的额头,道:“睡吧。”

因为这事儿,第二天姜岁要走的时候一点离别的氛围都没有,早上起来迟戎伺候他穿衣服吃早饭,姜岁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章晨还看的纳闷儿,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想要劝劝吧,感觉这两人也不是真的在闹矛盾。

他觉得这顿早饭吃的很窒息,只好找个话题来聊:“迟哥,你上次修床的时候是不是没有修好啊?昨晚上我起来放水听你屋里那床不停响。”

原本叼着饼子懒洋洋打瞌睡的姜岁瞬间清醒了过来,愤怒的盯着迟戎。

迟戎却很镇定:“可能是,我今天再看看。”

他抬手把剥好的水煮蛋放进姜岁碗里,道:“吃这个。”

章晨已经习惯了迟戎对姜岁的体贴入微,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冷不丁看见迟戎手臂上的一个深深地牙印,惊讶:“迟哥,你这是被谁咬了啊?这么狠……得出血了吧?”

迟戎顿了一下,看向那个牙印。

那是昨晚上姜岁忍不住时,边哭边抱着他的手咬出来的,确实出血了,沾在姜岁的唇瓣上,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