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用太有负担和压力，就当是你之后给我治疗病情额外的报酬。”
秦深把钢笔交到裴语手里。
可报酬已经给过了呀？
裴语垂着眼睫，又看了看秦深。
在家里办公，秦深衣着正式，不过没系领带。微敞领口露出冷白锁骨，线条利落凌厉，矜贵且慵懒。
不得不说，忽略秦深的病情和双腿不便，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联姻对象。
不仅脸长得赏心悦目，相处间他也进退有度，端方自持。
“这些东西我不能收”裴语把文件和钢笔放在桌上。
少年的眼眸澄澈无暇，他的眼型很漂亮，比瑞凤眼圆点，笑起来鲜活又灵动，睫毛长且卷，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
秦深对他的拒绝并不意外。
但这些东西对他来说确实不大重要，当财富积累到一定量后，在账户上只是一串前几位永远不会变动的数字。
他给裴语这份礼物的更多原因，其实在于裴语的身世。
裴语本出生豪门，豪车、腕表、珠宝配饰等林舒星很早就享受过，他希望裴语也能够拥有。
“虽然我们是协议联姻，不过该给的还是要给。”
“你收着的话，我会很高兴。”
秦深薄唇微启，黑眸专注且认真地凝视着裴语。
他想送东西，并不是客套装面子，是真的想送。
僵持对视几秒后，秦深率先败下阵来，他往前移动了点距离，虚虚地牵起裴语的指尖。
裴语愣了下，一双眼睛里写满“拉我的手干什么”。
“我觉得握着你的手签字好像要快点，我还要处理工作，这件事速战速决。”
裴语：“？”
他就没见过送钱都送得这么积极的霸总。
本来就犹豫着想要收下令他心动的礼物，裴语基本处于被带着走的状态。他没有反抗，秦深单手扯开钢笔笔帽，掌着裴语的手，在馈赠接受方签名栏里一笔一划地写下名字。
男人的手宽厚、温热、干燥，裴语一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秦深冷白手背凸显的青筋上。
靠得很近，隐约嗅到清冽的雪松味，混合着木香，内敛到极致。
等回过神，签名栏里已经落好款：【裴语】
裴语垂眸看被秦深带着签下的名字。
字迹端正绢细，清秀圆润，很像裴语自己的字，和秦深潦草狂放的签名完全是两个风格。
“你还会模仿字迹？”裴语惊讶。
秦深手心贴着少年如羊脂白玉细腻的手背，顿了几秒才松开，他的声音缓慢且低沉：“久经商场，总要会点小技巧。”
裴语合情合理地怀疑秦先生干过什么坏事。
他纠结地看着自己的签名，发出内心问出疑问：“不过这个签名……你确定在法律上有效？”
“当然，你知我知。”
秦深定定看着裴语，“只要你不说，它便永久有效。”
男人瞳仁是黑沉的深色，凝视对方时，会给人一种很深情的错觉，就好像眸底藏着汹涌如潮的情愫。
裴语胸口倏地一烫，心脏有点不受控制地加速，他慌里慌张地回神，打趣道：“那我肯定不说，白白得到这么多钱，我又不是笨蛋。”
“嗯，你不是笨蛋。”
“你成绩很好，之前在学校都是年级前几名。”
明明是很平平无奇的陈述句，从秦先生唇里说出来，仿若带着星星点点的宠溺。
再一看秦深，仍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为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脸热，裴语扯过文件转身离开。
“我不打扰你工作了，先出去了。”
书房的门关上了很久，秦深才坐到办公桌前。
微信对话框里是蒋一柏的疯狂轰炸。
【明天众合的收购案还是我出面吗？】
【人呢？！！！】
【你以前不这样突然消失的！】
无能狂怒骂骂咧咧几句后，蒋一柏知道上午秦深才去了林家：【你该不会是去陪老婆，把我晾在这里了吧？！】
秦深：【。】
蒋一柏：【！你还知道理我，我足足等了你十五分钟】
秦深：【哦】
他并不觉得蒋一柏会干等着。
秦深：【收购案的事你去，明天阳深开学，我送裴语去学校】
对面静默几秒，扣了好几串感叹号。
蒋一柏：【所以刚才你还真去陪老婆了？！你个重色轻友的渣a】
秦深：【别乱说，谈正事】
蒋一柏：【哼哼，不过江城好多富二代都在论坛里下注】
秦深蹙眉：【下注什么？】
蒋一柏：【下注裴语能跟着你多久啊，毕竟你在外面的名声可不好】
秦深：【无聊。】
蒋一柏：【哈哈哈，那我就反着压吧，要是赚了钱请你和嫂子吃饭】
秦深：【……】
抱着文件的裴语刚出门，就撞上在走廊里眼巴巴等着他的秦毅阳。
秦毅阳特别好奇，问他刚才去书房和秦深干嘛了。
裴语心想收到巨款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把文件拿给秦毅阳看。
“卧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表哥这么大方啊？！”
秦毅阳只有羡慕嫉妒没有恨，越发深信裴语和秦深就是一见钟情。
“大佬，求包养啊！！！”
秦毅阳表情夸张，下意识想要搂裴语的肩膀，瞥见少年净白细腻的脸，猛地把手缩回去。
差点就没了规矩。
裴语开玩笑：“好啊，我晚上给秦深说。就说你叫我拿着他给我的钱包养你。”
秦毅阳捂着受伤的心脏，“你居然无师自通学会吹枕头风。”
裴语：“……”
聊不下去了。
看见裴语仿若被噎住的表情，秦毅阳微微收敛不正经，问他：“爷爷给你准备的礼物你喜欢吗？爷爷刚才偷偷问我呢，不知道你满意不满意。”
裴语想起放在卧室书桌上的礼物：“还没拆呢，等晚上再拆吧。”
“不过不管秦爷爷送的是什么，我肯定都满意。”
晚上吃完饭，裴语回到卧室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白茫茫的雾气在封闭空间里翻涌。
裴语换上面料柔软的睡衣，发梢的水滴落到凹陷锁骨，湿润微敞的领口。
雪白的脸颊被水雾蒸得泛粉，眼眸湿漉，气质柔和温润。
他坐到床上拿出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再慢吞吞地去拆秦爷爷给他的礼物。
解开华贵丝巾扎起来的蝴蝶结，盒子一打开——
一件天青色葵花式的瓷器和一条淡粉色莲花纹样的玉石手链映入眼帘。
裴语看着瓷器淡如青天的清新淡雅之色以及瓷身一道道莹澈干净的冰裂纹。
犹如“雨过天青云破处”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裴语错愕地喃喃：“不会吧？”
他打开手机拍照在网上搜索一番，还真让他找到了相关的新闻。
新闻是有关宋汝窑的拍卖现场报道，和裴语手中一模一样的瓷器在几年前香江苏富比拍卖行被私人买家拍下收藏。
裴语：“……”
手有点抖。
秦爷爷要不要这么大手笔啊，他上午可是抱着这礼物盒随便走了那么久，虽然有软垫的保护，可要是一不小心摔碎了……
尽管秦深才告诉他不要再说什么把他卖了都赔不起这种话。
可捧着价值上亿的瓷器，裴语手忍不住发抖，他连忙把瓷器放在床上，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这可太吓人了。
怪不得他拎着有点沉，原来放了一件沉甸甸的瓷器！
这玩意儿可是真的把他卖了都不够赔的，秦爷爷该不会想让他把这瓷器随便摆在卧室里吧。
裴语恍惚间生出一种冲动，想夜闯收藏室，把这件汝窑偷偷放回去。
愣了好一会，裴语心情才恢复了个七七八八，他咽了咽口水，也不敢再触碰那件深深陷进柔软床铺，色泽明亮而不刺目的瓷器。
他拿起另外一条玉石手链。
18颗莲花珠颜色粉嫩冰透，泛着温柔的亮色。
每一颗玉珠的颜色都有细小的差别，沁在珠子里的粉色浅浅晕开。天然清透绿翡跑环点缀，末端还坠着一个绿松石小羽毛。
裴语以前一直认为玉石要上点年纪的人佩戴才好看。
可手中这条手链细致温润，质感细腻，颜色活泼，很适合年轻人。
尽管他不知道具体价格，应该也很贵重。
裴语摩挲玉链几分钟，也将它放到了床上。
面对贵重的礼物，裴语如临大敌，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翻出手机想问问秦先生，发现自己还没有加秦深的微信号。
他起身走出房间，敲响了对面卧室的房门。
走廊只开着橘黄色的夜灯。
大晚上裴语也不敢闹出很大的动静，便趴在门口轻轻喊了一声。旋即，门后响起轮子沉闷的滚动声。
“咔”的一声，门开了。
裴语正要张口说话，却看见秦深正单手扣着毛巾擦湿润的黑发。他好像才洗完澡，浑身泛着潮意，额发的水滴滴答答落在深灰色浴袍上。
他出来得急，灰色睡袍深v领口懒懒地敞着。
岔腿坐姿的原因，站立的裴语一低眼，就窥见秦深微微鼓起的胸肌，线条很漂亮，水珠沿着中间的沟壑往下淌，洇到一片灰蒙蒙的暗影中。
所有的话都堵在喉间，裴语默念非礼勿视，捂住了眼睛。
“捂眼睛干什么。”秦深垂下眼帘扫了眼，该穿的都穿上了，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才洗完澡，秦深的嗓音比白天里还要哑，融化在夜色里低沉又性感。
再次嗅到清冽的alpha信息素，裴语突然觉得有点渴。
听见秦深问他有什么事。
裴语稳了稳心神，慢吞吞地挪开捂眼睛的手，说起礼物的事。
“我刚刚拆了爷爷送给我的礼物，太贵重了，一件汝窑和一条玉石手链。”
“我想还回去。”
秦深被打量的同时，也在观察裴语。
穿着棉柔睡衣的少年头发蓬松细软，一双大大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里很显眼，身上带着淡淡的玫瑰香。
黑暗烘热暧昧，秦深心里正微微发痒，低头看见没穿鞋的裴语，蹙起眉。
“地凉，出来怎么不穿鞋。”
裴语：“？”
他不满意地嘟唇：“我还在和你说礼物的事情。”
秦深：“那也要把鞋穿好，你刚分化完身体弱，先回去把鞋穿上。”
裴语：“……”
见秦深坚持，裴语蹬蹬蹬跑回房间，穿好鞋，还很保险地套了双白袜。
袜口包裹着细白伶仃的脚腕骨，秦深瞥见，满意地点头。
这才回答裴语礼物的事：“爷爷给你就收着，他很喜欢你。”
裴语犹豫咬唇，想起那条很合眼缘的手链：“手链我可以带着，可那件瓷器还是还给爷爷吧，不然我会睡不着觉。”
几秒后，秦深轻轻地叹了口气：“行，那你把瓷器拿出来，放到爷爷收藏室里。”
裴语：“还是你去拿吧，我害怕。”
见他怂唧唧的模样，秦深忍俊不禁。
转动轮椅进入裴语卧室，将瓷器重新装进礼物盒里，扣好。
他把盒子放在腿上，和裴语一起朝收藏室走去。
还不忘调侃：“现在不担心盒子压到我腿了？”
裴语抿着唇，不好意思说话。
走了几步路，裴语才吞吞吐吐地说：“那等放好瓷器后，我给你揉揉腿？”
秦深顿了下，看他一眼：“你会按摩？”
裴语：“嗯，会一点点，之前妈妈经常躺着，有时候我会给她按按手。”
秦深笑笑：“好，那我期待一下。”
交谈间，两人已经走到收藏室，推开门后，走廊的灯往里倾泻一地。
灯的开关在高处，秦深按不到，不过他对收藏室熟悉，便直接操控着轮椅进入。
月色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单独陈列在玻璃柜里的各种瓷瓶泛着莹白月华，满室璀璨。
裴语睁大眼睛，觉得眼前的画面如梦如画。
秦深走到一个空着的独立展示柜前，打开玻璃门，将礼物盒直接放进去。
“放好了，等爷爷自己把里面的瓷器取出来吧。”
裴语站在秦深身边，瞥了眼，低声说好。
“你说话为什么要这么小声。”秦深抬眸问。
“嗯？”裴语感受着静默的环境，“感觉做贼一样，下意识就放轻声音。”
“现在回去可以安心睡觉了吧。”秦深轻笑。
“可以啦。”
裴语之前在深蓝酒吧兼职，每天睡得都很晚，现在才刚过11点，他完全没困意。
“不然回去先帮你按按腿。”裴语说。
秦深正要说话，一道厉声的呵斥从远处飘过来：“谁在那里——”
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一束手电筒发出的强光。
刺眼的光恰好晃到裴语的眼睛。
裴语在漆黑的环境本来就紧张，被这么一吓，脚不小心被轮椅轮子绊到，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
秦深眼皮一跳，连忙偏身搂住少年。
砸进他怀中的裴语下意识想要撑稳身体。
也看不清，周身被淡淡的雪松味罩住。
倏地，裴语不小心使劲按到什么。有点热，比体温还要热，烫得他手心发麻。
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响起一道从唇齿间溢出的压抑闷哼。
紧跟着他的手腕就被秦深牢牢钳住。
男人的声音又沙又哑：“你别乱摸。”
第15章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裴语慌张地把手移到秦深大腿上。
臊得他都忘记应该怎么呼吸了。
他居然不小心按到秦深的……
尽管只是无意间几秒钟的接触，可那种温热却好像黏上了他的手，甩都甩不掉，酥酥麻麻侵入骨子般烫。
“表哥？！”
“你们怎么在这里啊？大晚上的还不开灯，很吓人好不好！”以为家里进了贼的秦毅阳关掉手机手电筒，抬手打开照明灯开关。
以前老宅安保不够，家里也不是没发生过被盗窃的事。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秦毅阳还以为又是那个贼打爷爷收藏品的主意。
“没什么事，就是把爷爷送给小语的汝窑放回来。”秦深小幅度地理了理浴袍。
“汝窑？”秦毅阳被惊得猛咳两声，那可是爷爷最喜欢的藏品之一。
他暗暗感叹着爷爷对裴语的大方和喜欢，瞥见裴语双颊通红，就连耳朵也是红的。
夏季夜里的温度比白天低，可还是闷热，热风吹拂脸颊，黏糊不透气。
“裴哥你的脸好红。”秦毅阳说，“外面这么热，快回房间吹冷气休息吧。”
裴语脸更烫了：“……”
跟在秦深身后，完全不会说话了。
走到房门前，秦深瞥了两眼少年余红未消的脸。
“明明是我被按着了，看你比我还臊？”
裴语轻咳两声缓解尴尬，直接越过这个话题：“没什么事的话，我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不给我按腿了？”秦深笑问。
裴语连忙摇头：“换个时间，换个时间。”现在他哪里有什么心思再给秦深按腿，再和秦深多说两句话都能要人命。
秦深眸色微动，不紧不慢地说：“也行，明天见。”
裴语抬手小小地挥了挥：“明天见。”
深夜的走廊又重归于宁静。
回到房间的裴语像歇了一口气，放松身体地坐在床上，摊开手心看了一会儿。
热着脸去盥洗池洗手，白色泡沫和水流顺着指缝滴落，经过冷水的冲洗，裴语热得不正常的手心和心脏才慢慢凉下来。
他一抬眸，就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耳垂红得能滴血的程度。
“你又不是没有，要不要反应怎么大！”裴语指了指镜子中的自己，下定决心不再去想这件意外。
回到床上，他拿起那串浅粉色的玉石手串，每一颗珠子在灯光下都泛着莹润清澈的光泽。
手串有点松紧，戴在手腕上刚合适。
他拍了一张图片，想发给秦深看看，记起来没有他的微信，在列表里找到秦毅阳，下午玩游戏时他们交换了微信。
【裴语：我还没有秦深的微信，你能把他的名片推给我吗？】
秦毅阳有点奇怪，一见钟情连微信都没加啊？
他把秦深的微信甩了过去。
秦深的微信号昵称很简单：【qs】
头像是漆黑的夜空挂着一片繁星，像是站在高处随手拍的，没有加奇奇怪怪的滤镜，更显星空的璀璨、寂寥。
没几秒钟，好友申请便通过了，裴语备注上秦深的全名。
想了想，拍了一张戴着玉石珠链手腕的照片。
裴语：【我很喜欢这件礼物，明天我一起床就给爷爷说！】
另一边，秦深看着这张照片，点开，放开。
细窄的手腕在桃粉玉石的映衬下，有种难言的美。
他的手很漂亮，手臂纤细白净，骨节明晰，经常兼职的缘故，他的指腹没有手背那么光滑，可也是好看的。
而就是这只柔软温热的手，触碰到他。
秦深呼吸一滞，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在一瞬间渐浓，顿了几秒后，秦深关掉照片，动作略显急促。
保存好后，他才发了句：【喜欢就好，手链很适合你】
消息发出后，秦深又收到一张晚安的动图表情包。
乖乖的猫咪戴着睡帽，睡出瞌睡泡泡。
秦深莞尔一笑，将手机顺手放在床头。
对面屋，裴语退出微信后，才发现就在刚才去还瓷器时，江鹤给他发来了几条短信。
问他住在秦家习不习惯，秦家长辈对他好不好。
裴语慢吞吞地打字：【挺好的，他们对我很好，比住在林家舒服得多】
他以为江鹤这个时间点已经睡了。
没想到她竟然秒回：【那就好，听说秦深得了和我一样的病】
江鹤的病情严重的原因之一就是，她不愿意再尽量找一个和她匹配度高的alpha。但她了解治疗手段，无非就是亲密接触。
她犹豫着问：【那他有强迫你什么吗……？】
裴语瞳孔骤然一缩，先前那种被江鹤不放在心上的感觉如潮水涌来。
要不是他运气好，要不是秦深品性好，他又怎会穿着柔软舒适的睡衣，拥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裴语快速地回了一个：【没有】
便将手机关掉，拉起被子盖在身上。
他以为今晚刚来秦家，大概率会睡不着。
当初住进林家，花了一周的时间，裴语才习惯陌生的环境。
可没用几分钟，裴语就有了困意，伴随着床头飘过来的玫瑰香气，裴语渐渐睡过去。
翌日清晨，裴语睡到自然醒。
他轻眨纤细的眼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透过窗户往外望去，天空灰蒙蒙一片，时间还早。
裴语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才缓慢起身去洗漱。
走进衣帽间，看着一柜子的新衣服，裴语突然犯了选择困难症，最后挑了一件米白色的短袖和黑色休闲裤。
也不认识衣服的牌子，可手中的衣物面料摸着却很柔软舒服。
他起得早，楼下灯亮着，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饭菜香，佣人们在做早饭。
裴语隐约听见其他房间有声音。
沉沉的低吼声，一道道听上去就很痛苦的咬牙声，像遭受极刑时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沙哑又浑重。
裴语恍然间猜测到那是什么声音，脚步一点点地循着声源走去。
他站在康复间的门口。
里面传来的声音敲打着他的耳膜，裴语拧开门把手，透过半开的视野往里望去。
和他想的一样，秦深正在进行腿部的康复训练。
尽管裴语有想过秦深复健的场景，可当他直面这一刻，画面仍旧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力。
秦深看上去极其痛苦。
额头青筋暴起，脸颊涨红，他死死咬着牙，嘶哑的低吼声从喉间溢出，就像陷入绝境死死挣扎的凶兽。
他浑身冒着热气，大量的汗水浸湿他的黑发，面颊，脖颈锁骨。
湿透了的黑色运动服透出流畅的肌肉线条，灰色运动裤裤腰那块也洇开一圈深色。
他的体格明明很高大，肩宽腰窄，弓起的背脊轮廓在薄薄布料下隐隐可见，可此刻却无法完全直立行走，像被重重压住，只能弯下腰。
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利刃上。
裴语完全被钉在原地，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这得多疼啊……？
陪同的医护人员紧跟在他身旁，抬起双手，生怕秦深坚持不住摔倒。
裴语在心里默默给秦深打气。
终于，秦深耗费十几分钟，才走完一段常人轻轻松松几步就能走完的五米路程。
裴语不自觉为他高兴激动。
然而就在秦深转身换向的那么一刻，他猛地抬起头，汗水淋漓。
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
像被猎鹰盯上的小白兔，裴语心口一颤，不知怎得，连忙关上门背靠在墙壁上细细地喘着气。
就好像秦深并不想他看见他复健的模样。
裴语后悔地心想，我是不是冒犯到秦深的隐私了？
……
事实也确实如此，秦深并不想让裴语看见自己难堪的模样。
冷冽的信息素伴随着汗液的分泌席卷康复训练室。
陪同的医护人员只觉得冷意一点点将身体麻痹，这就是s级alpha信息素的极强的攻击性和侵略性，待在房间里的医护人员腿都不自觉发软。
就好像被什么猛禽盯着，只要稍微一动，下一秒就会被咬住脖子。
尽管他们知道秦先生并没有信息素闻上去那么可怕。
相反，秦深是他们见过的，在复健训练中最能坚持、承受剧痛的人。这需要极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
“秦先生……”医护人员战战兢兢地喊他。
秦深低声“嗯”了声，收回视线，重新坐到轮椅上，准备休息十分钟再进行下一轮训练。
医护人员给他报告、分析双腿的恢复情况。
从数据上来看，情况并没有明显好转。不过秦深能感觉到疼痛以及能走更远的路程，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训练进度还有再加快的空间吗？”秦深沉声问。
“这……秦先生，你的训练强度已经比其他人大很多了。”医护人员说，“要是太过急切，身体可能承受不住。”
“我的建议还是循序渐进，相信迟早有一天……”
“我知道了。”
秦深捏了下自己的腿，眸光深沉，抬眸继续道：“你们再讨论下，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再增加一些强度。”
“是，我们知道了，”
医护人员点头，“回去我们会再重新制定调整复健的方案。”他们整理收拾各种检测数据的医疗仪器。
秦深捞起挂在栏杆上的毛巾，擦拭汗水。
收拾完毕的医护人员正要离开，忽地听见秦深问：“复健的画面在外人看来，应该很难看吧。”
“这……”
医护人员有点惊讶，在他心里，秦深并不是会在乎这种问题的人。
他忽地想起刚才误入的少年，心里了然。
“先生，并不难看。”
“我相信外人看见你复健的模样，会打心底里佩服您的。”
“而且刚才那位小少爷还在默默为您加油。”
“嗯，谢谢。”秦深转动轮椅，“下次再见。”
回到卧室，秦深在护工的帮忙下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后下楼。
等他下楼，其他人已经在餐桌上坐好。
秦烁一般坐在长方形餐厅的主位上，此刻裴语坐在他的右手边，低头笑着聊天。
裴语抬起手腕，向秦爷爷展示着那串粉红玉石手链。
灯光的照耀下，少年的小臂纤细净透，白得像没见过光。
不知道说了什么，秦烁被他哄得哈哈大笑。
秦深走近时，秦毅阳正好打趣起昨晚的事情。
“爷爷你都不知道他们昨晚有多吓人，大半夜跑去收藏室那边。”
秦烁：“诶，看来我送的礼物没送对。”
裴语连忙找补：“没有呀，我就很喜欢这条手链，至于那件汝窑就放在展示柜里，我想看也能去看呀。”
“而且，那么贵的东西我真不好意思收下，心理负担就还挺大的……”
秦烁还想说两句，秦毅阳帮忙说：“就是，爷爷你送点学生能用的东西啊，限量版球鞋也行，我看裴哥好像没几双运动鞋。”
秦毅阳倒是有一柜子的球鞋，打心底觉得裴语的鞋不够穿。
“好，那爷爷叫人多买点你平日里能用上的。”
秦烁见秦深过来，“等周末你带着小语去商城再添置点他喜欢的。”
秦深直接帮裴语应下：“好。”
他控制轮椅坐到裴语身边，却只见裴语像鹌鹑一样缩了缩脖子。
难道真被他复健的场面吓到了？
秦深紧绷着唇角，接过周姨给过来的牛奶，用余光看着裴语。
他正在剥水煮蛋，蛋壳被一点点剥掉，内里蛋白洁白，可能是有点烫，裴语的指腹被烫得泛粉。
他的手指很白，和鸡蛋颜色快要融为一色，只不过没那么透，更加偏向于初雪实质的白。
裴语捏着鸡蛋，轻轻地蘸了一圈糖。
没送到自己嘴里，反而递到秦深的面前，他小声说道：“吃吗？”
“我哥不怎么吃糖——”秦毅阳忽地提醒，却迎上秦深直直的眼眸。
秦毅阳：？
我靠，怎么突然有点冷。
紧跟着，他就看见秦深就着裴语的手，垂头咬水煮蛋。
裴语看着眼前低垂的头颅，也微微一愣。
他的指尖还碰到了秦深的唇。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可裴语心口还是忍不住一紧。
好软啊……
“什么软？”秦深抬眸，唇角蘸了点白糖。
反应过来后的裴语浑身紧绷，耳根忍不住微微泛红，辩解道：“我是说鸡蛋好软。”
说着还向秦深展示，捏了捏剩了大半的水煮蛋。
“是吗？”秦深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裴语，那双眼睛似乎看透了一切。
裴语：“……”
脸更红了。
他连忙把手里剩下的鸡蛋放到秦深碗里。
“多吃点糖，就没那么痛了。”
小时候裴语每次一生病，被扎屁股针后哇哇大哭，江鹤总会喂他糖吃，甜味就像止痛剂，能降低痛感。
秦深愣了下，明白了裴语的意思。
吃完剩下的鸡蛋，他才问：“不觉得我刚才那样很丑吗？”
“丑……？”
裴语第一秒还没有反应过来，“当然不，很帅气。”
“真的？”秦深心口发烫。
裴语咕噜噜喝了一大口牛奶，唇角还沾着奶沫：“当然。”
“你俩嘀嘀咕咕什么呢，加我一个啊！”坐对面的秦毅阳咋咋呼呼地说。
“没聊什么。”裴语抬头说。
话音刚落，他的唇角就被柔软的纸巾擦了下。
偏头看，秦深收回胳膊，很自然地说：“沾着奶了。”
裴语愣愣地点头：“谢谢。”
耳边传来一声爽朗的笑。
秦爷爷眯着眼睛看向他们：“不错不错，一会儿上学让阿深陪着你们去啊。”
吃完饭，秦毅阳回楼上换校服，想着自己还有换洗的一套。
于是开口问裴语要不要穿他的校服去。
裴语正要同意，秦深开口：“不用，转校生第一天不穿校服很正常。”
“可是我那里不是有多的一套吗？不穿校服的话一会儿到了学校还要给门卫解释登记，好麻烦的！”
秦毅阳正叭叭说着，忽地对上秦深黑沉的眼眸。
一股凉意从脊背低端往上窜到脑子里。
我靠，我居然当着表哥的面，让他的omega穿自己一个alpha的校服？！！！
回过神的秦毅阳咽了咽口水，觉得表哥的眼神更沉了。
“也是，那就穿着你的校服去吧。”裴语说，“麻烦你了。”
秦深一言不发地坐在旁边，秦毅阳心虚地眨眨眼。
“啊！我突然想起来昨晚那套校服才让周姨拿去洗了，估计还没干。”
一边默默收拾卫生的周姨：“？”
裴语疑问：“这会天这么热，应该干了吧。”
“呃……好像也是。”秦毅阳顺口道。
他又偷偷扫了眼环抱双臂，好整以暇看着他的秦深。
说话声更加结巴了：“可、可我的衣服你穿着肯定太大。”
“我一米九呢，你应该才一米七几吧。”
身高一直是个痛的裴语倏地被插了一刀。
他瘪了瘪嘴：“……哦。”
心好痛。
上车后，秦深发现裴语心情低落，想起刚才的事。
“不开心？”
裴语摇摇头：“也没，就是觉得alpha都好高，令人羡慕。”
就像秦深，明明只是坐在那里，也能窥见双腿的长度。
“你并不矮，再说你还小，还会长的。”秦深说。
裴语有点不信：“真的？可是我已经满十八岁了。”
“十八岁也能长，这个年龄还处在发育阶段。”
有被安慰到的裴语点点头，垂眸时不经意看见秦深双腿岔开后的西装裤褶皱处。
他看了看坐在副驾驶正在玩游戏的秦毅阳和专心开车的司机。
倾斜身子朝秦深靠了过去。
小声小气地问：“那除了身高，身体其他地方也会再发育吧？和你比我差好多。”
虽然是omega，可同为男性，裴语觉得自己也不能比alpha差太多，这可关乎到颜面。
秦深愣了愣，才明白裴语指的是什么。
想起昨晚的事，秦深耳朵微微发烫。
他轻咳一声，对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说出了违背常识的话：“会的。”
“那就好。”裴语轻笑一声，重新坐回去。
过了一会儿，秦深才说起：“你现在分化成omega了，最好不要在alpha面前聊起这些。”
“啊？”裴语顿了顿。
男女性别是他们的第一性别，abo性别是第二性别。
当了十八年beta的裴语还没能完完全全保持边界感。
经秦深提醒，才红着脸局促地点头。
车里悄然弥漫起尴尬。
裴语干脆贴住车门扭头看窗外快速往后闪过的树。
秦深的目光落在少年泛红的脸颊，再次瞥见裴语后颈被贴得皱皱巴巴的贴纸。
“腺体贴又皱成一团了。”秦深说，“有带其他的腺体贴吗？”
裴语打开书包，向秦深展示：“带了。”
秦深问他要不要再重新贴一张，裴语其实也觉得后颈硌得慌，便点了点头。
等到重新贴好腺体贴后，裴语一张脸完全红了，后颈腺体被触碰的感觉也太痒了，还有点奇怪。
车辆缓缓地停靠在阳深校门口。
裴语下车后，秦深问他：“要不要陪你去见班主任。”
灿烂的晨曦下，裴语精致的脸仿佛镀了层柔光，他扭头，轻轻地扫了眼秦深的腿。
笑着说：“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秦深一言不发地看着裴语离开的背影，等他融进学生的队伍里才默默地收回视线。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捏了捏。
第16章
没有穿校服的裴语在蓝白色的校服海洋中本来就明显，更何况裴语没有戴那副土得掉渣的眼镜，他从豪车下来，还跟校草秦毅阳走得那么近。
种种buff叠加，裴语登时变成极为耀眼的存在。
“裴哥，好多人都看你。”秦毅阳倾斜身子小声说话，他下意识抬手准备像搂兄弟一样搂他。
那只手刚抬到裴语肩胛骨处，秦毅阳就无语自己。
他甩开自己的手，演戏似的打它：“怎么就控制不住呢，叫你不要老是去搂裴哥，他是omega！”
裴语看着如二傻子秦毅阳：“？”
“害，就是ao之间嘛，我不方便搂你，我平常都跟a混在一起，不自觉……”
裴语了然，欲言又止：“其实搭个肩膀没事。”只要不搂他敏感的腰，完全接受。
“那我哥会杀了我。”
秦毅阳小声哔哔，“你都没看见今早他像刀子一样的眼神。”
“有吗？”
裴语眼神露出一丝迷茫，“你哥又不会真的杀了你。”
“当然有！真的！你是不知道，alpha都超级强势的！”
秦毅阳三连感叹，“我哥虽然不会真正地动手，可他的信息素攻击性太强了。”
秦深一不在，秦毅阳就大大咧咧地说早上校服的事情。
“我早上居然还不要命地要借你校服。”秦毅阳啧啧摇头。
裴语更晕了：“你不是说你的校服我穿着太大，才不借给我吗？”
对上裴语一知半解的眼神，秦毅阳说：“裴哥你有点迟钝啊。”
“校服有我信息素的味，我表哥不爽呢，我就没敢借你。”
裴语默默回忆着，完全记不起来秦深的眼神和态度。
可见秦毅阳说得那么笃定，裴语不禁耳热。
虽然他和秦深也不是什么恋人的关系，可协议又将他们绑定在一起。
在秦毅阳眼里，他确实是秦深的omega，是和秦深走得近的omega，是会让秦深占有欲和控制欲更旺盛的omega。
他热着脸喃喃：“好像是……”
“秦毅阳！”几个少年音响起。
裴语跟秦毅阳扭头，几位人高马大，穿着校服背书包的男生跑过来。
其中两人直接揽住秦毅阳的肩膀，很热闹地又是压秦毅阳的背，又是抓他头发。
“一个暑假不见，你他妈是不是又长高了？！”
“鞋不错啊，你竟然抢到了？”
“今天放学还是网吧、烧烤摊走起？！”
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的秦毅阳怒了，挣脱他们躲到裴语身后。
“老子的头发是你们乱摸的吗？”
“看你太帅，不爽！”王可鑫说着说着，声音小了。
他看着秦毅阳身前的……omega？
下意识惊叹：“卧槽，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还这么漂亮，你居然背着我们先脱单？！”
裴语对上那些人灼灼的眸光，解释说：“你们误会了。”
秦毅阳忙道：“别乱说，介绍下，这是我的……”
本来想说裴语是他表哥的omega，可下意识觉得不妥。
虽然现代社会满十八岁就能扯结婚证，可十七八岁的年龄还在上学。
而且那样介绍，总觉得有点奇怪。
于是秦毅阳改口：“他是我哥，关系很好的那种，今天转到这边，以后你们多照顾下。”
裴语挥手：“hi，你们好～”
他这一笑，迎着早晨浓烈的日光，齐齐戳到几位alpha、beta的心尖尖。
“裴哥好。”
“说什么照顾不照顾，都是兄弟。”
“话说，裴哥，你这么漂亮应该是omega吧，方便问一下单身吗？要不要加个微信？我特了解学校，带你去逛逛啊！”
一只纯黑手机递过来，面对极为热情的alpha，裴语下意识后退一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秦毅阳及时解围：“滚滚滚，你们别打他的主意，他名草有主了。”
名草有主的裴语眨眨眼，没反驳。
几个alpha失落地感叹：“诶，果然好看的美人都早早地被抢走了。”
他们往校门走，裴语没穿校服，给纪律委员说清楚后，便顺利进去了。
阳深是江城数一数二的私立贵族学校，校方背景强大，教室、食堂、住宿环境都是一等一地好，师资力量雄厚，教学质量上乘。
在阳深就读的学生分成两种。
一是家里比较有钱的，二是学生的成绩优秀但家里没钱，阳深会以特优生的身份招他们入学。
十几年前阳深平均成绩在江城排不上号，可最近几年在秦氏集团的大力投资和培养下，阳深前两年的高三联考成绩已经和江城几所老牌公立学校平分秋色。
校园绿化做得好，一眼望去各种树木，裴语还看见了小株的银杏树。
右手边就是图书馆，气势磅礴恢弘稳重，从外观上看，建筑大小都快赶上市图书馆。
以前裴语上学除了学习、兼职，唯一的爱好就是逛图书馆，看着明亮的玻璃幕墙，他心里泛起点期待。
“秦毅阳，我听说林家真少爷真嫁给你表哥了啊？”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裴语顿了顿。
“呃……”秦毅阳不自在地说，“你们问这个干嘛。”
“就觉得他怪可怜的，他小时候生活不是很艰难吗？”
裴语想了想，插话：“其实也还好。”
几人齐齐地看着大美人：“？”
“咳咳。”
秦毅阳说，“我表哥真没传闻里那么惨，你们别听流言了，完全不靠谱。”
“哦，这样。”王可鑫嘿嘿笑了两声，“我看好多人都在猜林家真少爷能跟你表哥多久。”
“我也想凑凑热闹，给个建议呗？”
身边的alpha纷纷附和着。
“呵呵呵呵呵。”秦毅阳尬笑两声。
在正主面前议论他，还要自己给建议，秦毅阳尴尬得不行，偏偏好兄弟们还在催他快说。
“不然……先浅浅猜一年吧。”裴语眨眨眼睛。
“一年会不会太长了啊，商业联姻诶。”其中一人说，“我猜最多三个月。”
裴语微笑：“肯定不止。”
“大美人，这么笃定啊，你很确信？”王可鑫问，“靠谱吗？”
秦毅阳冒出一脑门汗。
“确定啊。”裴语不紧不慢地说，“因为我就是和秦深联姻的人。”
沉默，还是沉默。
几个才春心萌动过的alpha脸色涨红。
“卧槽，你就是那个谁？！”
“大美人，你千万别生气啊……”
“对对对，我们绝对没什么恶意。”
裴语：“没事，知道你们没什么恶意。”
这几个alpha是体育班的，和秦毅阳不在一个班。
在楼梯口分道扬镳后，秦毅阳松了口气，他看着裴语仍旧保持着微笑的那张脸。
“裴哥，你真没生气吧？他们就开开玩笑。”
裴语摇头：“真没，不过我有点好奇他们说的那个论坛，你能告诉我吗？”
“这……”秦毅阳犹豫。
论坛里充斥着各种不同的声音，猜测秦深和林家真少爷能在一起多久的投票下面，许多评价很不礼貌。
有从小被父母拿秦深比较长大的闲散富二代，秦深出车祸后，他们骂秦深太炫耀活该。
有被秦氏压得喘不过气的公司，也会派人在里面骂秦深狡诈，诋毁他尽用龌龊手段。
也有林舒星单方面卖惨说真少爷针对他，许多对他有意思的人帮他骂，说裴语为了钱出卖身体，连残疾alpha都敢嫁。
总会，秦毅阳不敢把链接给裴语。
秦毅阳找了个理由，“这种论坛注册时必须实名，挺麻烦的。”
他努力劝退裴语。
裴语不疑有他，点点头后掏出手机，转给秦毅阳五千块钱。
秦毅阳：“？”
裴语说：“那你帮我也投个票吧，最长时间是多少啊？”
“啊？我看看。”秦毅阳点开论坛，最长时间是三年，没一个人投。
“三年。”他说。
裴语：“那你就帮我投这个。”
秦毅阳顿了下，反应过来，笑着应声：“行啊，我也投，亏死那些在背后瞎哔哔的人。”
不过在选择时长时，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一年。
短短几天的相处，他觉得裴语并不是一个认命的人。
他虽然打心底里希望表哥和裴语可以双向奔赴。
可昨天两人连微信都没加，也没住在一间卧室，估计也不是他想象中的一见钟情。
他看得出来，表哥对裴语有好感，裴语没什么明显的反应。
纯纯的协议联姻，至于能不能培养出感情，那是以后的事。
一年后，裴语就上大学了。
大学里那么多年轻的、有活力的、身材挺拔的alpha，裴语又长得好看，要是被家境好的alpha追求，保不齐就心动了。
真到那种地步，他表哥不可能不放人。
就算是……习惯了、爱上了裴语，他哥也不会作出伤害人的事。
表哥虽然有钱，可年龄差摆在那里，腿还受了伤。
秦毅阳心里泛起一点酸，他不会看不起他哥，正是他哥每天任劳任怨地工作，他和他爸才能享福。
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理想中的事情。
作为要相伴一生的伴侣，双腿残疾本来就是一个很大的减分项。
裴语成绩好、长相漂亮，还是omega，走到哪里都吃香。
正因为江鹤的病情，他哥才能和裴语牵上关系。换句话说，他哥和裴语的开始就是一场交易。
裴语会不会喜欢上秦深，完全未知。
秦毅阳不禁落寞，裴语感受到他的情绪，脑门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愣着干什么？投好了吗？”裴语问。
秦毅阳压上两双球鞋投票一年，又开了个小号投三年。
“好了，走吧。”
圈子里这种游戏都是先投票，等结果出来，管理员再私下联系双方兑现。
因为不以营利为目的，一般人都不会直接压钱，只是压一些不要的小玩意。
像闲置的手表、包、镯子、签名cd、老唱片、签名球衣、篮球等，讨个彩头。要是不喜欢赢得的东西，可以折算成钱。
至于为什么要议论秦深和裴语能在一起多久，也是出于能把那个高高在上的秦总当成谈资，会满足这些闲散富二代的玩乐心态。
秦毅阳分别选择好“一年”和“三年”，三年投票栏的“0人”变成了“1人。”
热闹的论坛瞬间多了几十条评论。
【笑死，还他妈真有人选择三年啊？】
【这算是以小博大吗？要是真玩，裤衩子都要赔了吧】
【哈哈哈，真有意思，顶天三个月】
【是啊，说不定三个月那个omega就受不住跑了】
【跑了又被抓回来，恐怖】
【其实也不一定啊，不是都说秦深不行嘛，也许就只是咬脖子呢？！投三年的兄弟说不定还真赢了！】
言论肆无忌惮，秦毅阳暗骂。
之前他其实问表哥，要不要找人端掉论坛。
秦深拒绝了。
因为除了说他，还会交流其他事，就算论坛不在也可以拉群。
只要没对他的名誉造成太大的伤害，秦深对这种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走到高位，他被许多人骂过冷血无情，三言两语并不会伤害到他，更不会让他心生波澜。
秦毅阳选择完毕后，另一边，正在摸鱼的李霜在论坛管理后台上看到秦毅阳的名字。
与此同时还压了两双限量版球鞋和五千块。
这两双鞋，李霜记忆深刻，上次秦深出国开会，秦毅阳说要买新鞋，秦深就把这件事交给他。
新球鞋一上线就被哄抢，熬几个夜也没抢到，秦深便给秦毅阳说没买到。
后来还是秦毅阳加上李霜微信，一声声好哥哥地求，李霜连夜做小程序才堪堪抢到。
论坛注册实名制，也是为了维护网络风气，要真有人挑事，能追根溯源。
李霜正是论坛的管理员。
他当管理员其实还挺巧，大学时期他在网上找副业，有人找上他日常维护论坛秩序，一做就是好几年。
也正因为这个身份，当初青瓜蛋子的他才能应聘上秦深的助理。
用秦深的话来说，收集信息永远是百战不殆的第一步。
虽然秦深后来才了解到李霜只是碰巧，不过李霜工作能力过关，秦深就把他留在了身边。
这个论坛其实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大多数都是江城上层圈子里的八卦。
秦深不爱听这些，蒋一柏爱听，还混成活跃人士。
此刻，李霜看到秦毅阳用当初费了老大力才抢到的球鞋做彩头，脸如菜色。
他都要被气死了。
人前好哥哥帮帮我抢球鞋，背地里三分钟热度把鞋当筹码。
“怎么了？”秦深见李霜面色不对。
秦深腿脚不便，为了能够更好地办公，李霜办公桌就在秦深旁边。
“就我电脑挂着论坛后台检测数据，看到毅阳也参与了你和裴少爷在一起时间的投票。”
“他压的两双鞋还是我抢了一周才抢到的鞋！”
秦深知道这个投票，前段时间蒋一柏也投了，还说赚了钱请他和裴语吃饭。
他倒没李霜那么苦大仇深，毕竟……辛苦抢鞋的不是他。
李霜知道年轻人对新款球鞋都是三分钟热度，哔哔两句又继续工作。
秦深眉间微蹙。
他认为秦毅阳也参加投票的行为不好。
蒋一柏和裴语没见过面，投票就当开秦深的玩笑。
可秦毅阳和裴语是朋友，他担心这件事被裴语知道，裴语会难过。
于是点开微信问秦毅阳这件事。
【表弟：哥，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裴语不会生气，他还参与投票了呢。】
秦深神情微怔，心尖就跟猫爪似的。
他很好奇裴语选的时间。
【表弟：哦，我投的一年，他投的三年。】
秦深怀疑秦毅阳记错了：【你确定……？】
【表弟：我又不傻，不说了哥，我带裴语去见班主任了】
缓了好一会，秦深才回神。
他很少见地登录上私人论坛，点开页面，看着投票页面，盯着最后一排【三年】后的“1人”。
他看了很久。
忽地发出一声笑。
“……”
冷气温度太低，本就冷得不行的李霜忽地听到冷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总竟然也会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太他吗吓人了。
“李霜，论坛管理员可以增加投票选项吗？”
“啊？”李霜呆呆地说，“减少和修改比较麻烦，增加倒可以，只要投票时间没结束。”
“嗯，那你再增加一个时长……”秦深想了下，“一辈子吧。”
他把链接发过去，李霜看着投票页面的问题，顿时牙酸得不行。
为什么他这么早就能吃到狗粮啊？！
没记错的话，裴少爷和秦总才认识几天吧？！！！
李霜心塞塞地加上“一辈子”的选项。
秦深注册成功后刷新页面，面无表情地点击【三年】下面的【一辈子】。
当弹窗问要用什么当筹码，秦深扫视一周，随手拍手腕的表。
等他做完这一切，又投入到手里的工作。
同一时刻，论坛完全炸开了锅，每个人投票附带的筹码都会列在后面。
【一辈子】选项不仅仅出现得突然，筹码还跟了一块表。
论坛里的富二代嘻嘻哈哈调侃是哪个傻子选一辈子，点开图片之前，他们以为筹码是一块闲置的表。
放大图片后，他们彻底傻住。
这块名表曾经在日内瓦富艺斯腕表拍卖会上出现过，成交价708万美元。
论坛是实名制，里面的人有钱有权，筹码并不能随便赖掉。因为闲出屁的富二代会去告。
【不是，搞笑呢，三年还能等等看，只要秦深和裴语在一起超过一年，就让投三年的那个人赢，一辈子怎么看？】
【不过要是三年之内秦深和裴语分开了，这块表……】
【呃，是谁投这块表啊，还故意新加一个选项。】
【卧槽，我猜到了，肯定是林一峰，赤裸裸的诚意和祝福啊，毕竟秦氏蒋总经理经常逛论坛】
【有道理，毕竟我听我爸说，这次林家和秦氏要是项目成功，利润好几个亿呢】
【不愧是林一峰，有魄力啊，难怪能把企业做那么大】
【嘻嘻嘻，有魄力还不是卖子求荣～】
……
学校。
另一边，秦毅阳刚把裴语带到教师楼，微信被朋友疯狂地q，王可鑫截图给他说投票的事。
“卧槽，不是吧，还有人比你虎？！瞎搞吧。”秦毅阳激动地说。
“什么事？”裴语好奇地看。
“就是……”秦毅阳叭叭个不停，“他们都猜投票的人是你亲爸。”
我爸？
林一峰那么大把年纪的人会参加这种投票？
裴语看了两眼传说中价值千万的表。
忽然觉得有点眼熟，就好像今天在哪里看过。
秦毅阳往里面指了指：“就第三个门那儿，孙老师的办公室。”
“我先去回教室抄作业了。”秦毅阳甩了甩身上的书包。
裴语：“好，你先去忙。”他一个人朝办公室走去。
离门口还有几步远，裴语灵光一闪，忽地顿住脚步。
他摸出手机，在微信列表里找到【秦深】，点开聊天框。
修长的指节敲打屏幕，裴语默默地发：【秦先生，你现在在工作吗？】
对面秒回：【嗯】
裴语舔了舔唇：【我有点好奇你的办公环境，能拍一下照片吗？】
办公室里。
本来绷着一张脸的秦深看到消息，唇角忍不住上扬。
他对我的工作感兴趣。
秦深将手放在键盘上，摆出好看的姿势，让李霜给他拍侧身照。
李霜莫名其妙，就好像有人在查秦总的岗。
拍完照，秦深第一次发照片前加滤镜，确认没问题后，把照片发了过去。
收到照片后的裴语没工夫欣赏男人挺直的腰身和轮廓明晰的侧脸。
他放大图片，看秦深手腕上的表。
“……”一模一样。
而且刚才那张照片手腕肤色也是冷白色，腕骨线条凛冽，侧边有一颗黑痣。
秦总……真的好无聊。
居然和他一样无聊，还去投票，还用几千万的表当筹码。
默默腹诽的裴语心里吐槽，心跳却控制不住地加快，浑身血液躁动不安，就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热气从脚底窜到脑袋。
他抚摸胸膛，在四下无人的走廊里，感受着心脏怦怦怦的跳动。
这种心悸的感觉特别奇怪，没法控制，很奇妙，又让人上瘾。
悄然间，裴语脸颊连着锁骨红了一大片，眼皮都是热的。
“嘭”的一声，面前的门突然打开。
孙海看着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少年，被吓得大喊。
裴语快速地眨眼，从滔天的荒唐热意里苏醒。
“孙老师你好，我是转班来报道的裴语。”
第17章
孙海见他满脸通红,想来是天气热，领着他进办公室，同时还不忘回头往走廊张望着。
“呃，你一个人来的吗？”孙海说。
裴语如实回：“我母亲还在住院,不太方便过来,是必须有家长陪同吗？”
“倒也不是。”孙海说。
裴语一进去,穿戴整齐的领导和十几位老师齐刷刷地站起来，对他行注目礼。
迷之尴尬的气氛蔓延。
“……”
场面这么隆重。
在欢迎他一个人？
裴语清楚，他的身份倒也不至于让老师们这样。
中间那人还是阳深校长，刚才裴语在校报展示栏里见过。
孙海看了看校长，硬着头皮说：“校长，今天他一个人过来。”
回到位置上，孙海把新校服、新课本交给裴语。
“我们三班是理科班，我有看过你之前的成绩,非常好,估计能在班里排前列,不过教学进度和环境的原因,可能要适应一阶段。”
“现在高三了,老师希望你能尽快熟悉新的同学和班级环境，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和我说……”
裴语一边听一边点头,孙老师问起他以前的情况，他如实回答。
被问到要不要和以前一样申请助学金，裴语连连摇头。
“我暂时不需要再申请了，把助学金留给其他更需要的学生吧。”
“这……”
孙海犹豫地看向校长，“其实我们学校一大部分助学金都是企业私人赞助，秦氏集团出资占比最大。”
“哦，这样。”裴语点头。
见裴语好像没懂他的意思,孙海无奈地又问了一次，裴语再次确认说目前真的不需要。
上次秦深亲自打电话给校长处理裴语转班的事，校长还以为今天秦总会跟着一起来。
如今只来了裴语一人，他们再待着这里也没意义，于是起身陆续离开。
站在孙老师办公桌旁的裴语隐约听见那些人交谈。
“还以为秦总要过来。”
“是啊，上一批图书赞助到了，本来想感谢一下。”
“听说校长还想问问竞赛、科研经费和高一新生军训的事。”
裴语恍惚间明白点什么。
他就说排场这么大，原来校领导以为秦深会跟着他一起来。
五分钟后，裴语跟在孙老师身后去教室。
他抱着新校服和课本教材，还没走到三班，在走廊外就听到一片闹腾声，跟菜市场似的。
“闹什么闹。”孙海重重地拍门，“各科课代表收好作业了吗？”
老师一到极具威慑力，教室里闲逛的学生飞快地坐回座位。
几个课代表齐齐地说话：“收好了。”
孙海点头，往讲台上一站，朝着门口招手：“今天新来了一个同学，大家鼓掌欢迎下啊。”
教室里响起高高低低的掌声，坐在前排的学生抻着脖子往外看，隐约看见一双又长又直的腿。
掌声回落，裴语紧张地走进教室。
他上台后，整个班级看过来的目光尽收眼底，坐在最后排的秦毅阳，还在跟他打招呼。
三班全体学生看清新同学的脸，毫无预兆地静默下来。
少年眉眼精致，米白色短袖勾勒出清瘦颀长的身形。
他微微仰着头，白皙单薄的锁骨和喉结在前排alpha眼里吸引力十足。
他的脸也很好，头发有点长，不过完全不影响他干净的气质。
手腕上色泽透亮的手串衬得他矜贵又清冷。
短短的几秒钟里，三班学生对裴语有了一个初印象，他们垂头借着桌肚的遮挡噼里啪啦打字交流。
【藏了一把刀：我靠，他绝对是omega！长得可真俊】
【任任任：嘶哈嘶哈，舔颜】
【想养猫：任任任，宝贝，矜持点ok？你这样会被当做变态的！】
【任任任：呜呜，可他真的好好看，omega就要和omega贴贴】
【我想上天：一颗大太阳，你认识新同学么，他是谁？】
秦毅阳盲打：【我哥，他名草有主，你们不要打他的主意[凶]jpg】
【我想上天：我不信，你是不是想私吞】
【一颗大太阳：私吞个毛线，滚粗】
“裴同学，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孙海笑着说。
裴语点头，把怀里的校服和课本放在讲桌上，灯光下，他的脖颈纤细又白。
“大家好，我叫裴语，之前在四中念书，很高兴能转到这个班级，多多关照。”
掌声连绵不绝，前排几个alpha手都拍红了，兴奋得不行。
教室里没多余的空位，孙海叫班长去隔壁班拿回一套桌椅板凳，暂时把裴语安排在后面。
孙海怕裴语不高兴：“以后位置会根据成绩轮流调整。”
裴语：“好，请问可以把我安排到秦毅阳后面吗？”
初来乍到，裴语想和认识的人坐得近一点。
孙海说：“可以。”
裴语刚坐回位置上，秦毅阳的同桌，一个女孩扭头过来。
“新同学你好啊，我叫周悦，你长得好好看，能加个好友吗？”
裴语腼腆地说了声谢谢，刚加上好友，他就被拉到班级群里，同学都在撒花欢迎他。
周悦：“我把你拉到大群里了，对了，你叫裴语是吧。”
她一边备注，一边开玩笑：“好巧，你和林家真少爷名字一模一样诶。”
“不过你长得比他好看，我听说林家真少爷样貌平平无奇，还是个beta。”
周悦一抬起头，对上裴语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的脑袋被秦毅阳敲了下：“你傻不傻，他就是。”
“……”
周围的同学面面相觑。
周悦脸蛋瞬间爆红，妈蛋，消息太落后怎么办，简直社死。
裴语长相哪里和平平无奇沾边啊？！
传出这消息的人是不是瞎。
新开学老师也没准备讲新的内容，先简单讲解上学期的期末试卷。
裴语没卷子，秦毅阳把自己的卷子给他，自己和同桌一起看。
看着空了一大半的卷面，裴语一边听老师讲课，一边默默地补答案。
皱皱巴巴被揉成一团的试卷有了裴语清秀字迹的加成，顿时好看不少。
拿回试卷的秦毅阳脸热羞愧：“早知道我就好好整理试卷了。”他在裴语心里的形象肯定很邋遢。
“以前你还说这叫不拘小节。”周悦偷笑。
“没事，看得出来你在学习上很洒脱。”裴语安慰他。
秦毅阳都要感动哭了，“谢谢裴哥。”
下课铃刚打响，好多人都挤到裴语课桌跟前，问这问那。
裴语的名字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林家找回孩子的事，江城皆知。
他们对裴语极感兴趣，想问问联姻的事，问他秦深是不是传说那样，可又不好意思。
一个个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裴语温和地笑笑：“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他们对视一眼，悄摸问联姻的事情是真的吗？
裴语脸上不带一点窘迫，轻轻点头。
有人问起秦深是不是真的和传闻里那样不堪，裴语看秦毅阳一眼。
秦毅阳无奈地摊手。
他在学校里低调，除了玩得好的同学，大部分人也不知道他是秦深的表弟。
有时候校园贴吧里偶尔会有人提到阳深最大的投资人秦氏，就会讨论起秦总。
秦深几年在校领导的陪同下参观过阳深私立中学。
据当年在上体育课的已毕业的学长学姐们说，秦深帅得人神共愤。
那时秦深才毕业，宽肩窄腰，身材挺拔，有着少年的青春感又带着成熟男性alpha的荷尔蒙。
总之，那天看到秦总的omega魂牵梦萦了好几天。
也因为秦深优秀的履历，学姐学长们斗志昂扬，势必要考上京大，想见到和秦深一样帅的alpha。
虽然后来据考上的学生说，能和秦深比肩的人，在京大也瞧不见。
“那秦深对你……？”周悦小声小气地说。
“他对我挺好的，不然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裴语笑得温润如玉。
星星点点的阳光和斑驳的树荫落在他的脸上，鲜活又灵动。
围着他的学生不禁看呆。
可真好看，不过已经名草有主了。
作为高中生，他们确实觉得年纪轻轻就和大好几岁的alpha联姻不太好，而且秦深双腿残疾，并不是一个完美的联姻对象。
可见到裴语手上的手链和身上的衣服，他们就知道，秦深对他应该很不错。
只要不发生奇奇怪怪的事，匹配度高的ao之间联姻也很常见。
当事人都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外人便不再过问了。
他们又问起裴语喜欢吃什么，平时看什么书，还有omega红着脸夸他后颈的贴纸真可爱。
短短十分钟的下课时间，在同学们的热情提问下，裴语嘴唇都说干了。
手机微微一震，秦深发消息问他在学校第一天的感受如何。
阳深对手机的管理没公立中学严格，只要不当着老师的面玩手机，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语打字：【同学们对我很好，很热情，好多人都问我的联系方式】
【秦深：那你给了吗？】
裴语眨眨眼：【给了呀，都是同学】
【秦深：嗯，不过记得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裴语：【当然，在学校首要任务是学习。猫猫翻滚撒娇jpg】
秦氏。
秦深唇角上扬起一个小幅度，冷白细直的手指轻轻触碰小猫仰身摊开的柔软小腹。
他说：【中午放学我让杨叔过来接你们。】
当初选择留在老宅而不是住公馆那边，就是因为老宅离阳深更近，开车快点只要十五分钟。
上午放学后，裴语和秦毅阳吃完饭舒舒服服地睡了午觉才去上学。
盛夏热得不行，太阳烘烤得热烈，树叶都被晒得焉巴。
裴语和秦毅阳走进教室，里面冷气开得极低，几个中午没回去的学生正在揉眼睛。
下午一上课，孙海拿着理科综合试卷站讲台上，说是要开学摸底考试。
秦毅阳整个人直接裂开：“我靠，我就说我好像是忘了什么事。”
他悲从中来，直接瘫软在座位上。
裴语和他一样，也没有做任何准备，可看上去却不急不躁。
一个半月没摸课本，不过脑子里的知识还在，拿到试卷，裴语快速浏览后松了口气。
题目考核的内容比较基础，裴语很有信心。
考试中途，秦毅阳头都大了，趁着老孙和科任老师交流心得，他扭头偷看裴语的答案。
裴语眨眨眼，把试卷往课桌角移。
第一次做这种事，他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还差点被老师逮到。
考试结束，秦毅阳更崇拜裴语了，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星星。
周悦：“我听说这次摸底测试要拉通高三整个年级排名。”
“啊？”秦毅阳有点惊讶，“搞这么正式啊。”
而一时脑热帮助秦毅阳作弊的裴语从卫生间回来，脑子里水全晃出去了。
他这是在害秦毅阳，助纣为虐吧？！
他刚才真的只是看秦毅阳太着急，以为这只是个不太正式的开学测试。
哪知道要年级排名。
在某些方面道德感颇高的裴语陷入深深的纠结与懊恼。
秦毅阳见裴语情绪不太高涨，还以为他是不习惯新学校新班级。
终于熬到放学，阳深提前一周开学，第一周并不需要上晚自习。
裴语抱着新校服，准备拿回去过一次水再穿，不然皮肤会起红疹子。
和秦毅阳结伴走出教室门，恰好撞见从二班里出来的林舒星，他身边还跟着秦奋和其他朋友。
裴语认出那几个人，就是上次在酒吧里看戏的富二代。
他们换上蓝白色校服，看上去倒有几分学生的模样。
一认出裴语，他们眼神愤懑，好像下一秒就会冲上来打一架。
因为酒吧的事，除了林舒星的vip卡还能正常使用，他们几个甚至秦奋自己都被深蓝酒拉黑。
回家还被家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肯定是裴语和秦氏联姻后，在背地里打小报告，害得他们被深蓝除名。来者不善，秦毅阳挡在裴语面前，厉声道：“没见过帅哥啊，看什么看，挡什么道。”
“看两眼你叫个魂啊，学校又不是你的，你管我们。”一人说。
秦毅阳嘻嘻笑两声：“确实不是我的，不过我哥投了那么多钱，再看说不定哪天你就被退学了，试试？”
这几个富二代并不是自己考进来的，凭真本事考进来的学生可不会被随便开除，花钱进来的学生背后可操作空间就很大了。
秦毅阳之前很低调，他也很少用这种权势来压人。
倒是秦奋天天在朋友圈里喊秦深是他的亲小叔，特希望别人都来巴结他。
几人齐齐变了脸色，林舒星看着漂亮好几分的裴语，心里堵得要死。
论坛里都在说投票的那块表是林一峰的。
可林舒星知道，林一峰压根就不戴那种收藏级别的表，随便压一块表就上千万。
深深认为自己错过一座金山的林舒星把手紧攥成拳。
“你不要太得意……”他咬牙切齿道。
裴语轻眨眼睫，故意抱着新校服抬起左手，转动手腕上的粉色玉珠给林舒星看。
“嗯？我得意了吗。”裴语眨眨清纯无辜的眼睛，装作什么都不懂。
林舒星更气，牵着秦奋的手转身就走。
炫富成功的裴语眼里透着灵动狡黠。
秦毅阳捧腹大笑：“看他那快被你气死的样，笑死我了。”
见秦毅阳如此夸张，裴语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迎着夕阳余晖走出校门，校门口停放了一辆全黑的豪车。
秦毅阳答应朋友要去上网，和秦深打了声招呼，扔下书包就走。
裴语从车子另一边上去，把手中的校服放在座位上，打招呼：“秦先生……”
秦深拿起秦毅阳的书包放在车后，又慢条斯理地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裴语。
“第一天上学的感觉如何？”
裴语关上车门。
他垂眸看着递过来的玻璃矿泉水瓶，以及冷白手腕上佩戴的腕表。
瓶身水雾凝成水珠滴落在秦深的指节上，腕骨有一颗小黑痣，在冷白肤色上尤为显眼。
裴语顿了顿，收敛表情后接过秦深递过来的水，咕噜噜地喝了两口。
“挺好的，下午有一场开学考试。”说到这里，裴语忍不住犯愁。
秦深见他愁容，说：“考得不好？你才转校没适应很正常。”
裴语纠结地说出给秦毅阳抄卷子的事。
“到时候要出年级排名，我造成了不公平。”
在商场上各种不公平的手段都用尽了的秦深听闻，忍不住想笑。
“你的想法很可爱。”秦深说。
裴语脸红：“有吗？”
“要是放心不下，可以给老师说一下，取消毅阳的成绩。”
裴语捂脸：“倒也没那么严重吧。”
秦深：“其实没必要太担心，开学考试的成绩并不正式，许多学生玩了一个暑假，老师们目的是想让大家收收心。”
裴语觉得这话有道理：“确实是，我发现好多题都很基础。”窗外的风景一闪而过，裴语慢慢发现，这并不是回秦家老宅的路。
“我们要去哪里吗？”
秦深低低应声：“嗯，林家已经向企业、媒体发出宴会邀请。”
“就是公开承认你和林舒星身份的事情。”
“时间上有点急，我想着带你去买一套正式的西装，定制的话可能会来不及。”
秦深把邀请帖拿出来，深灰色的请帖印着烫金的字。
请帖上，秦深和裴语的身份是伴侣。
林家对外媒体宣称是要正式宣布亲生儿子的身份，裴语是宴会的主角，可林一峰在制定请帖时，却仍旧将裴语放置在秦深的后面。
看上去就很敷衍。
“我的名字还在你后面，他一点也不诚心。”裴语戳了戳烫金的字。
话音刚落，一只干燥且宽大的掌心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件事是他不对。”
秦深嗓音缓慢，在封闭的车厢里，悦耳低沉，像大提琴声优雅。
“我让助理给他说一下，叫他重新制定一张。”
觉得像小孩一样被哄着，裴语摇头：“不用，就算重新做又不代表他是真心的。”
裴语看着靠在一起的名字，笑了笑：“就这样，挺好的。”
他们去的商城是江城最大的商场，有贵宾特殊通道。
走专用的电梯上去，不会引来他人过多的关注。老杨跟在身后，临时充当着保镖的身份。
秦深的轮椅是电动的，很高科技，可以感应方向自动行驶，可裴语有时候还是会下意识捏住椅背的把手。
他们去了一家私人订制的奢侈品牌西服店。
这里的西装款式和颜色比较适合年轻人，又有量身剪裁修改的服务，尽管不是完全手工缝制，也比较贴合身形。
秦深是这里的高级会员，来之前有提前通知，一过去，站在门口的店长上前迎接。
店主身穿双排扣纯黑西服，戴了双白手套，身材挺拔，将西服撑得板正挺括，是行走的门面担当。
他微微鞠躬行礼，道：“秦先生好，小少爷好。”
“嗯。”秦深颔首，他拉起裴语的手腕，进到店里。
“有没有适合他穿的颜色。”秦深问。
店主看了看少年，身形偏清瘦，五官却很精致，眼眸是纯粹的浅棕色，很干净。
根据身形，店主拿来三套衣服。一套纯白，一套月白，一套纯黑。
秦深问裴语的意见，裴语也不太懂，便小声说：“秦先生你给我选吧。”
十足依赖的模样，软声软气，秦深很受用。
他微微扬唇，指了指中间的衣服：“那就先试试这件吧。”
几分钟后，换好衣服的裴语从更衣室里出来。
循着脚步声，店主和店员看过去，眼神微微一顿，视线不自觉就停滞在少年身上。
高贵清雅的月白色衬得少年眉目如画。
浅蓝素色且温和，普通人穿太过寡淡，很难撑起来。
可裴语上身后完全不一样。
他的皮肤很白，偏长的黑发落在雪白的颈间，五官昳丽又漂亮，低调高雅的颜色衬出他温和矜贵的气质。
腿长腰窄，脊背挺直，内搭的衬衫袖口延伸出小半截，虚虚盖住线条明晰的手腕。
裴语低垂纤长的眼睫，拨弄和西服配套的海蓝宝石袖扣。
细嫩的指尖在深海蓝下，白得晃眼。
他也没系领带，可能是不会，领带随意搭在颈上，细长的那端随着步伐摇晃，蹭着纤薄的胸，像是等着人去给他系。
许多人都看愣了，连同在店里定制衣服的客人。
“我扣不上。”裴语走到秦深面前苦恼地说。
他仍单手和袖扣搏斗着。
语气不经意带上了点娇气，可从他的唇间说出来，不会让人觉得不耐，反而听得人耳朵酥麻。
店主后知后觉回神，上前正想帮客人系，被秦深挥手拦住。
“我来就好。”秦深低哑道。
秦深单手握住少年的手腕拉向自己，修长的手指靠过去，指腹蹭过少年奶白的皮肤。
不知道是不是裴语刚才太使劲，手腕泛着几道薄薄的红。
秦深问：“这里怎么红了？”
“就一直扣都没扣上，蹭出来的。”裴语正说着，手腕却突然被秦深揉了揉。
皮肤和皮肤相贴，靠得很近，有点痒，又有点像过了电般麻。
裴语没忍住想抽手，手腕却被秦深牢牢钳住，没法动。
他垂眸，也看不清男人的眼神。
只是有种错觉。
秦先生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似乎浓了点，带上了难言难诉的汹涌欲望。
冷到极致的信息素慢慢缠绕过来，裹挟着雪松的味道，只有和秦深100匹配度的裴语才能清晰地感受到。
清甜的玫瑰香被调动，裴语后颈那块薄薄的腺体开始发烫，四肢也有点发软。
就好像，他的身体在渴慕点什么。
裴语热着脸去扯秦深的衣角，眼眸都泛起一点水雾。
“你的信息素……”
秦深顿了顿，才发现自己信息素外溢了不少，离他最近的店主早就被凶悍的信息素压得喘不过气。
“抱歉。”秦深收起信息素后，专心地给裴语戴袖扣。
裴语透润的脸颊还留着一点点淡粉，他垂眸看着秦深高挺的鼻梁，死死地咬住唇。
秦深的信息素……也太强势了点。
终于熬到袖扣扣好，裴语正要收回手，挂在脖颈的领带却被秦深捏住。
“还有这个，这个也要系。”秦深喉结轻滚。
“……”
冷峻深隽的脸猛地凑近，裴语不自在地躲避眼神。
男人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喉结，手背也不停地蹭着少年柔软的颈间。
秦深的动作太慢了，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过程，黑眸沉沉蕴着晦涩不明的光。
系完领带，裴语脸全红了，鼻尖也洇出一点薄汗。
他和秦深的互动暧昧又亲昵，甚至有点像调情。
秦深收回手时，裴语的下颌还被他勾了勾。
“好了。”秦深的语气颇为不舍。
裴语看到镜中自己完全红透的耳根，完全没了招。
身后的秦深也在看他，目光不经意游到少年的耳朵，唇角挑起一点笑意。
裴语：“！！！”
他欲盖弥彰地使劲揉耳朵，揉红了才好。
这样就有理由了——他绝对不是因为害羞才耳朵红！
月白色西服很适合裴语，裴语觉得镜中的人像另一个自己，像是从小在温室里娇养长大的贵族小少爷。
垂头瞥见指腹薄薄的痕迹，裴语回到现实。
“很好看。”秦深在他身边沉声说，“就这套衣服吧。”
裴语点头：“好。”
店主上前：“我们建议腰和胸口的尺寸可以再收紧一点，小少爷的腰很细。”
这套衣服是给身形清瘦的omega设计的，可裴语天生骨架细，就只剩臀部有点肉，又软又翘。
“可以。”秦深说。
店主拿出一根软尺，很主动自觉地交给秦深：“麻烦秦先生帮小少爷再量一下尺寸。”
秦深接过软尺，用手捻了捻：“好。”
紧跟着，一双灼灼的黑眸看向裴语。
裴语：“……”
他咽了咽口水。
其实，我可以自己量吧。
秦深顿了下，抬眸问店主：“量尺寸需要脱衣服吗？”
店主语气如常：“脱衣服量出的尺寸会更加准确，如果以前从来没有记录过具体围度数值，可以一次性量完记载成册，方便以后制衣。”
听到这话的裴语愣住，垂眸看着秦深修长的手，和他手中的软尺。
脱、脱衣服？
秦深给他量尺寸？！
裴语脸色瞬间臊红，张唇急切道：“不行，就直接穿着衣服量吧，节约时间。”
店主：“可是……”
秦深：“是觉得太麻烦了吗？不用担心需要很久，我慢慢等你就是了。”
“你慢慢等？”
裴语直愣愣地开口，“我自己量吗？”
店主插话：“当然，脱衣服量尺寸的话，除非客人有特殊要求，我们都建议客人自己量。”
裴语：“……”
他暗道不妙，再去看秦深的眼睛。
果然，那双清冽幽深的黑眸直直地看着他，薄削的唇微勾，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原来，你以为是我给你量？”
裴语呼吸一滞，哪里还敢去看店主，抢过秦深手中里的软尺，径直朝更衣间里快步走去。
“我快去快回。”
身后灼灼的目光就像粘在他身上，挣不脱，甩不掉。
裴语关上更衣室的大门，那道冷锐带着调侃之意的眸光才被完全挡住。
裴语整张脸都烧起来，脸红得发烫，腿也软，丝丝缕缕的玫瑰香争先恐后地窜出来。
他坐在更衣间里的矮凳上，腿还是软。
他羞窘地弯了弯手指，用手扇风，缓了缓红透的脸，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太丢人了。
他居然以为秦深要亲自动手。
裤兜一震，裴语掏出手机，是秦深发过来的消息。
【秦深：好可惜。】
“？！”裴语瞳仁缩了缩。
再一次被撩拨住，裴语的心脏又一次突突突地跳起来。
第18章
裴语也不敢深入地去想秦深发来这条消息的意思。
是在……可惜不能给他量吗？
裴语低垂着脑袋装傻。
他扫视更衣室,确定周围没有摄像头，虽然这家店很高档，可检查是裴语下意识的习惯。
他脱下衣服，准确测量完详细的身体数据,已经过了十几分钟。
西服还要再简单剪裁一下,裴语也就没有再换上这套西服,而是穿回自己的衣服。
他抱着衣服出去时，秦深已经在推荐下又买好一大堆东西。
一对珍珠袖扣、钻石袖扣、宝蓝色菱形胸针、流苏款皇冠钻石胸针、几条简约的领带和两双素面牛津鞋。
秦深以前完全不能理解蒋一柏陪小男友逛街的乐趣，只觉得那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十分无趣。
可给裴语买东西完全不一样，裴语如果可以穿戴他选择的饰品，会让秦深有一种很微妙的满足感。
左手腕已经被秦爷爷的玉石手链占了地方，其他位置可不许占了。
裴语见店主手脚利落地打包各种配饰，一听这些东西全都是秦深买给他的，头都大了。
裴语倾身和他耳语：“你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干嘛,还能退吗？”
“迟了。”秦深扬了扬手中的卡,“已经结完账了。”
裴语轻眨眼睛：“结完账就不能退吗？这么多东西是不是很贵。”
钻石胸针在灯光下绽放着宝石的光芒,亮晶晶的,一看就价格不菲。
秦深哑然失笑,唇贴着裴语的耳朵说悄悄话：“没呢，不贵。”
“你就是人傻钱多。”裴语嘟着唇小声吐槽。
“给自己对象买东西算傻吗？”
秦深抿唇道,瞥见裴语耳朵没那么红了，笑他：“这次不拧自己耳朵了？”
裴语先是被秦深嘴里那句“对象”惊到，他说得太过自然，直接脱口而出，一点凝涩也无，就好像他们两个是真的在一起很久的情侣。
还没来得心跳脸红，裴语就被秦深的后半句噎住。
“……”
沉默片刻后,裴语纤长浓黑的眼睫乱颤：“我刚才是耳朵痒，才拧。”
“现在不痒不红，我干嘛拧啊。”
话音刚落，秦深就很轻地朝裴语耳尖吹了一口气。
“那我帮帮你好了。”
温热的吐息密不透风地包裹住少年雪白的耳垂，在秦深眼皮子底下，裴语耳朵再一次面临红透了的危机。
“你看……它好像又红了。”秦深狭长的眼尾勾起，抬起手轻轻捏了下。
少年的耳垂像棉花软，白白的，一碰就红，还颤抖。
裴语没想到秦深这次直接上手。
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揉搓着他的耳朵，痒痒的，像有羽毛轻轻地刮，也很烫。
裴语完全傻住，立马挺直腰身，双颊晕染开粉融融的桃色。
秦深笑看双手无措，呆愣在原地的裴语。
火上浇油般，往烧得正旺的柴堆里添了把火。
他很正经道：“你的身体好像很敏感，碰一下就红，之后给我治疗，会不会很麻烦你。”
裴语睁大眼睛，有点没明白，秦深是如何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没错。
他的身体确实很敏感，小时候被父母挠痒痒肉，其他小孩最多笑得满床打滚，就他痒得哭出来，最后江鹤还要用奶糖哄他才不哭。
“我也不清楚……”
裴语含含糊糊地说，“治疗那种事，慢慢来吧，可能接触习惯了，就不会有很大的反应了。”
“那看来我要稍微抓紧点时间，最好让你习惯一下。”
裴语不解：“什么意思呀？”
秦深定定地看他：“我以为你知道，alpha患上信息素紊乱症后，易感期可能会更加频繁且没有规律。”
裴语顿了下：“……”
好像是这么回事。
仗着协议里的自愿原则，他居然完全忘记这回事，有的事情并不是秦深答应他，就能控制得住的。
“等我的易感期来了，要是你还这么敏感的话……”秦深很理性地说，“到时候会哭的。”
裴语脸热，又羞又恼道：“我才不会哭，而且你答应我了，要先征求我的同意。”
秦深眼眸暗了一瞬，沉声道：“确实是那样，不过你好像并不了解自己。”
裴语眨了眨迷茫的双眼。
秦深低声道：“你到时候肯定会帮助我的。”
对上秦深幽深的眸光，裴语心尖一颤，连忙挪开视线。
搞什么啊，秦深比他还要了解自己吗？
眼神那么确信。
店主打包好几个购物袋，西服还要留在这里剪裁。
他礼貌道：“修改时间在72小时以内，剪裁完毕后我们会派人送货上门。”
裴语拿起购物袋里的小票一看，几十万就这样没了。
就这样自己拎着大包小包回家，好像有点没礼貌。
裴语扫视店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适合秦深，瞥见一排气势凌厉的纯黑色皮鞋，他眼睛亮了亮。
这种亮面的黑色皮鞋换成普通人穿，大概率会不伦不类。漆面皮鞋太过惹眼，和普通人的衣服、身材反而不匹配。
可却很适合秦深。
秦深身材挺拔，腿长，也很有气场，穿上肯定会很适合。
裴语把购物袋放在柜台上，跑回去和秦深说：“我也想给你买一件礼物。”
“嗯？”秦深有点意外，“给我买吗？”
裴语点头，指了指那排纯黑色鞋：“我想自己挑一双。”
虽然那些鞋都是黑色，款式也大同小异，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皮鞋版型的细微差别。
秦深微笑：“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他正准备陪同裴语一起过去，手机铃声响起，是中诚金融副总的电话，应该有什么要紧事。
“我先去接一下电话，你先挑着。”秦深说。
裴语爽快答应：“好啊！”
他看着秦深走进店里的贵宾室，直至背影消失，他才收回视线。
店主正在登记西服款式和裴语的身形数据。
另一名店员带着裴语选皮鞋，闲谈道：“小少爷和秦总的关系真好。”裴语笑笑：“有吗？还好吧。”
差不多款式的纯黑亮面皮鞋里，裴语凭借着手感和眼缘，看了好几分钟最终挑选好一双。
正准备让店员包起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打断他。
“嗨，大美人，你一个人啊？”
“我能给你一个建议吗？你不太适合穿这种尖头漆面的皮鞋。”
裴语抬眸，轻轻扫他一眼。
身材高大，长相小帅，一头很非主流的银灰色头发。
他表情充满兴味，身上隐隐传来极张扬的红酒味信息素，上下打量的眼神让裴语有点不舒服。
在这个世界里，信息素除了是ao亲密联系的纽带外，也是一种寻找伴侣的手段，俗称搭讪。
有的alpha遇到自己中意的omega，会释放少量自己引以为傲的信息素来试探。
裴语并不想理他，睨了他一眼扭头吩咐店员把皮鞋包起来。
被完全无视掉的alpha是个长相小帅的富二代，他哪能受过这种气。
被拒绝后，他的表情和语气一下就变了，变脸的速度之快让裴语哑然。
“都说了你这种身材就不适合穿这种专门给alpha设计的皮鞋。”
“你们omega就是固执，说了也不听。”
裴语听得发笑，又觉得和这种人说话没什么意思。
抬头看见秦深从贵宾室里走出来，裴语不再搭理这人，径直朝秦深走过去。
再一次被无视，搭讪不成的alpha恼羞成怒，大步流星跟着走过去。
他看见那位对他爱答不理的omega停在一位坐着轮椅的男人身边，两人身边还站着一位中年保镖。
他走近，听到两人亲昵的交谈。
“选好鞋了？”秦深说，“我能看看你给我选的哪一双吗？”
裴语：“我都已经让店员打包好了，回去再看吧。”
秦深颔首：“也行。”
搭讪被拒的alpha彻底怒了，他居然比不过一个残废？！
“原来你是给男朋友买鞋啊，我就说呢。”
“不过真有你的，竟然给残废买鞋，他能穿着鞋走两步吗？你们可真有意思。”
听到嘲讽，秦深紧拧着眉，冷锐的眸光望过去。
裴语终于如那人的愿搭理他，厉声道：“我给谁买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有，请你把嘴巴放干净一点。”
“注意点素质。”
“哟呵？说你一下男朋友就急了啊？”
那位alpha继续讽刺，“我说的是事实啊，他可不就是瘸了，也不知道你跟这种人图什么。”
“嘿嘿，我懂了，你是图他有钱吧，你这种omega可真势利。”
“年纪轻轻就这么虚荣，简直没救了。”
吵闹声惊动店员和其他客人，几位吃瓜的客人看好戏般围观过来，店员见状不妙，连忙去叫店主来处理这件事情。
店主小跑过来一看，起了争执的两方一位是资深客户秦总，另一位应该是家里小有资产的富二代，他心一惊，连忙走过去劝。
裴语气得不行，怒火再也压不住——“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给我男朋友买鞋和你有关系吗？”
“他穿西装和这种鞋可比你帅多了。”
“真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你穿上西装不就一卖保险的，拽什么啊……”
“拿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行吗？我男朋友帅成这样，我是眼瞎不挑到什么程度才会看上你啊？”
“吃了山珍海味让我吃糟糠，你哪里来的自信搭讪？！”
“搭讪不成还人身攻击，惯得臭毛病。”
周围默默看戏的客人听得爽了，绷不住笑起来。
有位肤白貌美的大小姐还凑热闹地喊：“就是，你男朋友可比他帅多了，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选谁！”
得到赞同，裴语扭头笑：“是啊，你也这样觉得吧！”
被羞辱的alpha整张脸涨红，气得捞起角落里灭火器就要砸人。
仗着alpha的特殊体质，他的力量很大，速度也很快，短短一秒就窜到裴语面前。
看着眼前陡然出现的高大身影，裴语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搂住，他被往后一拉。
下一秒，他就一屁股坐到秦深腿上……？
裴语扭头看他。
秦深的眼神冷得吓人，说夸张点，看那alpha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死物。
清冽又强势的雪松信息素瞬间席卷，严丝合缝地包裹着裴语，从脚腕到头发丝，一寸也不放过，密密地保护着。
周身像突然刮起一场暴风雪，无形的寒霜簌簌降落，死死压住妄图对裴语出手的alpha。
刚才还双目通红的alpha像是被沉沉积雪掩埋，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匍匐着前进。
随着信息素浓度加深，他终于承受不住，目眦尽裂，抱住像被针扎似的脑袋，痛得以头撞地。
直到他的额头砸出一团鲜血，点点铁锈味弥漫。
秦深才漠然地收敛地收回自己的信息素。
得到片刻喘息的alpha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破口大骂：“你他妈竟然敢用信息素压我？！”
坐在秦深腿上的裴语还是第一次直面alpha和alpha之间最原始的搏斗和压制。
“不可以吗？”
秦深眸光寒意凛然，语气不带一点温度，像是在宣判。
低沉又极为慑人的嗓音一落下，这名站姿歪歪扭扭的alpha又再一次受到信息素的压制，他拼命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抵抗，却是以卵击石。
alpha和alpha之间如鸿沟的滔天差距，没一点办法。
浓烈强势的信息素遮天盖地，雪松冷冽，薄荷凉爽，裹挟着大自然草木的气息。
一点点渗透白皙的皮肤，融进裴语的血液。
100的匹配度，alpha信息素如潮水汹涌袭来，轻而易举就点燃秦深怀中少年心底深处的小心思。
裴语在感情方面完全是一张白纸，可正处于年少的时期，他对其又充满好奇心和窥探欲。
对敌人来说是锋利如刃的信息素在裴语这里却是最猛烈的催化剂。
被紧紧抱住的裴语面颊红润，手臂都忍不住发软。
男人肌肉线条流畅的精悍手臂仍牢牢箍住少年的细腰，完全锁住了他。
隔着薄薄的布料，裴语只觉得秦深胸膛和大腿的体温异常高，噬骨般烫人，烫得人脊背发麻。
“因为你对我的omega出手了。”秦深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败者。
裴语脑子彻底晕了。
他抬手扒拉着秦深硬邦邦的手臂，软声道：“你快放开我，你身上好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