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胎耗费了安琳琅太多的精气, 自从生产以后,她卧榻躺了快三个月才能勉强下床走动。
虽然太医来看过,说是恢复得很不错。但这次生产着实吓到了周攻玉, 他自己脱皮拔毒无甚特别, 看到一大盆一大盆的血从琳琅的产房端出来就颇有些受不住。周攻玉为此后悔了好一段时日。早知琳琅的身子太纤细, 怀孕会这么凶险,就不该让琳琅怀孕, 将来在旁系过继一个孩子也是可以的。
“世子爷安心,第一胎是艰难了些。熬过这一关, 往后怀孕生子就容易了。”御医看出了他的恐慌,笑着宽慰道, “妇道人家都是要经历这一遭的。”
周攻玉没有说话, 只是谢过御医,转头就命下人将先前吃了三年的避子药又续上。
原先因为身体中过毒的缘故,邹大夫嘱咐过两年内不能有身孕。
为保险起见,周攻玉特地让邹大夫配了药吃了三年。第四年才停药,结果才停两个月琳琅便怀了孕。老实说,没有男子不想拥有属于自己的后代。何况这是心爱的妻子给他生的, 周攻玉当然高兴。但现如今跟琳琅的安危比起来,他觉得后代也不是那么重要。
“不必了, ”周攻玉坚持, “避子药继续喝,去晋州将邹大夫请来京城给琳琅再看看脉。”
安琳琅经历了这一遭倒是没什么变化。她这人性子比一般人有韧性得多,也颇能吃苦。这般好也不好,好的是, 经历了困苦依旧能很快地振作。不好的是, 记吃不记打。
虽然生了一个女儿, 差点没把她的小命给送了。但这是她两辈子第一个女儿,安琳琅十分疼爱。大名她没动,只给女儿取了个小名,阿拆。
“你这个小家伙差点把你娘的骨头架子给拆了。”安琳琅点着孩子的小鼻头,难得展露出温柔,“不过还好你平安无事。从今以后,你就叫阿拆了。”
当初安琳琅难产,周攻玉差点让御医将孩子给打了。若非御医说孩子这个时候打了也得生,周攻玉当真会狠下这个心。
与安琳琅对孩子溢于言表的喜爱不同,周攻玉对这个差点要了琳琅命的孩子多少有些冷淡。虽然经常去看孩子,却很少亲自抱:“虽说如今身子恢复了不少,却还是得好好保养。这回伤了元气,不好好保养,往后会落下月子病的。”
安琳琅瞥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又有些心软:“不抱一下么?从出生到现在你就没抱过她。”
“你也抱了好一会儿,孩子该饿了,交给奶娘去喂奶吧。”
周攻玉没有接话,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姑娘。
孩子无疑是漂亮的。三个月早已经脱离了皱巴巴的模样,像吹足了气一般白胖起来。乌发如缎,眼界浓密而纤长。比起一般刚出生还看不出相貌的孩子来说,阿拆漂亮得让人惊讶。不过这般也正常,父母的底子在这。何况这孩子完美继承了父亲的美貌。
见安琳琅面有不满之色,玉哥儿笑了笑,左顾而言他:“今日的药喝了么?府医可过来把平安脉了?”
说完,转头就从兰香的手中接过一大碗黑乎乎的药。
奶娘立即走过来,要把孩子抱过去。
“……”刚以为躲过一劫,结果还是没混过去。苦涩的味道一冒出来,安琳琅的脸就青了。真的是喝怕了。喝了三个月,一日三餐就没停过:“是药三分毒,少喝一点也没事的吧?”
“可以。”周攻玉将药碗放回托盘上,微微一笑,“那你再晚三个月出大门,生意我继续帮你看着。”
安琳琅:“……兰香把药拿来吧。”
……
为了能早日回归,安琳琅硬着头皮喝了四个月的补药。直到人整整胖了一圈,周攻玉才舍得放她出门。感觉重新回到西风食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婉抱着她的大胖小子在一旁啧啧地摇头:“你不行啊,生孩子居然翻车。”
当初安琳琅生孩子,安老太太差点没把菩萨脚下的蒲团给跪破。
秦婉怕老人家吓出个好歹没让她去周家守着,代替安老太太守在周家。说实在的,比起秦婉半天就生出来的轻易,安琳琅那架势把她也给唬得不轻。秦婉当时差点就建议御医剖腹产了,要不是知道古代没办法提供无菌医疗环境,她当真要提议剖腹产。
“别提了,往后就知道了。”
安琳琅在月子里的时候无事可做,天天翻看账本。如今重新回来倒也不是那么陌生,四年她的商业帝国已经走了一半以上,周攻玉接手以后生意的发展远超安琳琅的预估。大齐一共九个州,靠着独特的味道和对辣椒的垄断,火锅店和烧烤店如今已经遍布九州。
除此之外,香肠,酸菜,一些独特的酱料,面馆,小吃,遍布大齐。蛇麻草的被找到,为安琳琅的事业更上一层楼添了好大一把火。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安琳琅不仅将啤酒酿造出来,她突发奇想,又开拓了酒水的市场。
酒水市场的利润不低于吃食,啤酒比奶茶更快地被大齐的百姓接受。
结果当然是喜人的。而市面上酿造啤酒的只有安琳琅一家,不得不说,垄断使得财富惊人。自从辣椒和啤酒被市场接受,安琳琅赚钱的速度已经不仅仅是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她甚至可以通过种植辣椒和酿造啤酒向市场供应,就足够坐在家里收钱。
况且怀孕这一年,周攻玉的扩展力度可以说是非常大胆。
比起安琳琅一步一步稳中求进,专注地在吃食领域里奋斗。他的做法更偏剑走偏锋,将吃食与文娱联合起来。迅速将市场占领,并利用琳琅对辣椒和啤酒的垄断开拓了另一条售卖线。
不仅完成了火锅加盟店和烧烤加盟店全大齐三百家、大金五十家的战绩,啤酒三十多家酿造厂,全面搭配烧烤售卖。将烧烤店和啤酒供应链拓展到西域等诸多国家,重点是金国这个食肉大国,还延伸开拓出火锅底料和烧烤配料的售卖几个外国市场。
韩丹曾经想要买烧烤料没有成,如今烧烤店在大金大火,结果也算是殊途同归。
当然,这些行为都是经过安琳琅同意的。但不知为何,安琳琅总觉得他别有用心,比如将烧烤店和火锅店与风俗场所合在一起这个做法,让人尤为的惊悚。
尤其是周攻玉开了青楼,以青楼为主体购入烧烤配方和加盟,把她撇干净这个行为。更显得别有用心。不过考虑到渐渐长大的苏罗,以及周攻玉对大金国的局势了如指掌的现状。安琳琅很聪明地没有过问这些事,周攻玉做什么她都睁只眼闭只眼。
还别说,撇除某些别有用心的安排,这个市场的利润确实是巨大的。比安琳琅想象的还要高出很多很多。大金国的百姓对肉的喜爱超乎想象。烧烤店的火红远高于大齐,几乎是几个月就能开好几家分店的架势,迅速覆盖了大金。怪不得当初韩丹为了这个配方都用上了美色。很可惜安琳琅不吃他那一套。
“我不会再生第二个。”
秦婉耸耸肩,将怀里的大胖儿子往地上一丢,“我这一个够了。倒是你,还有苦头吃。周家不可能没有嫡系孩子继承,虽然在你我看来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但这里是封建社会古代时期。”
意思不言而喻。
安琳琅从账本中抬起头,对这件事特别的淡定:“我不着急,我二十周岁还没到。再等十年,我也不算高龄产妇。玉哥儿也才虚岁二十七,时间还长着呢。”
秦婉:“……”倒也是。
秦婉的孩子已经三岁多,是安家唯一的嫡子,安家上上下下宝贝得不得了。但这孩子不知像了谁,性子特别安静。既不爱跑也不爱跳,开口说话也晚。秦婉曾经担心过孩子的智力,很长一段时间担心他是不是有自闭症之类的病症,可每回对上他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如今三年过去,她终于放下心来。
这孩子说话虽然晚,但吐字清晰,语言逻辑十分强过一般孩童。专注力极高,记忆力也很好。秦婉如今不担心他傻反而担心孩子聪明得过了头,慧极必伤。
小孩儿被她一丢,不哭不闹的,迈着小短腿就直接往内室去。
秦婉看她的胖儿子摇着胖墩墩的小身子一板一眼地跨过门槛,忍不住就笑:“又去看你外甥女?带糖了么?”
正跨过门槛的胖仙童扭过头,瞥了一眼他不正经的老娘,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秦婉也不在意,反而咯咯笑个不停。
“说真的,”秦婉胳膊肘戳了戳安琳琅,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你家那位该不会有阴影了吧?我怎么敲着他如今对孩子都不冷不热的?”
说到这个安琳琅也很头疼,“玉哥儿是被我生产的惨状给吓到了,钻了牛角尖。”
“咋?”秦婉也知道周攻玉对孩子冷淡的事儿,原本她不想多嘴的。但是安琳琅也不是外人,这是她儿子亲姐姐,他们的关系也真的成了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作为岳母,她提也合情合理。
“他如今又开始吃避子药了?”
提到这个安琳琅都想捂脸,身体恢复以后,自然又恢复了夫妻和谐。
“啧,”秦婉觉得这个女婿真的有意思,古时候男子能做到他这么自觉的,真的很少见。像她养的那个老白脸就没这个自觉,“周攻玉吃的那药还有么?叫府医也给我配点带回去。”
安琳琅一愣,抬头看向她。
“还不是你爹!”秦婉没好气,“给他生一个还不够!想方设法想让我再给他生一个。那药给我带回去,好好叫你爹尝尝什么叫人心险恶!”
说起来,秦婉这几年的生意也做的很大。她跟安琳琅一个性子,都是不会老实在后院相夫教子的类型。因着体质好的缘故,秦婉当初几乎是生完孩子一个月就又回去做生意了。反而是安侍郎老来得子的缘故,把小儿子看得跟眼珠子一样。以往常年在外应酬会友的也不大乐意去,得了空就回去奶孩子。
如今三年过去,他奶一个孩子还不够,想奶第二个。日日磨着秦婉再生一个孩子,但在秦婉看来,享受闺房之乐可以,生孩子不行:“先给我配它个三年份的药!”
安琳琅:“……”
“先不说这些闲事了,”秦婉拍拍手,正色起来:“对了琳琅,你手上不是有一个做的还不错的胭脂铺子?”
说起来,秦婉来这也不是来跟安琳琅说闲话的。安琳琅的生意在极速扩张,她的生意这些年也没有停止过。秦婉主要做的是玉石生意。但起初确实做胭脂水粉起家的。
秦婉穿越之前所在的集团做的是彩妆和时装领域。穿越过来的时候年纪比较小,当初还在闺中,人手不够的时候就捣鼓胭脂水粉。后面生意做大了才慢慢开始转做玉石珠宝。虽然重心发生偏离,但胭脂水粉一直也在做,“要不要合作,联名出个品牌?”
“你如今的吃食生意也算做到了巅峰,再继续下去,也只是在复制。”秦婉觉得做生意的乐趣在于开拓新领域,“我准备做彩妆,有一款粉底液要投入时常,有没有兴趣入股?”
“你会缺钱?”安琳琅可没被她忽悠。
秦婉嘿嘿一笑:“当然是不缺,但我不是却人脉和关系麽……”
秦婉的彩妆生意不仅仅是针对大齐,而是更大的目标是推向国外。延伸覆盖大金或者大齐周边小国。她是知道安琳琅手下的烧烤店跟几个连贯大齐和大金的好几个声名远播的青楼合作,青楼这个地方可万万不能小觑。虽然人人鄙夷青楼女子低贱如尘土,但总有人模仿青楼女子的妆容。
有了安琳琅的加入,路好走,赚钱也更容易。
“合作双赢啊,”秦婉是知道京城好几家青楼背地里的主子是四大家族,其中几家是周家的,她不清楚。但总归有那么几家是的,“有钱一起赚。”
安琳琅思索了片刻,有点意动,但是没有立即答应。
她原本的打算是专注于吃食行业,从包装到生产以及实体门店,覆盖各个副产品。但是不代表别的行业不能做,彩妆可是个暴利行业。
如今安琳琅的生意已经做到一定程度,不敢说富可敌国,但连许多官家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并非因为周家宗妇的身份,而是因为她手里握着的财富。
如今已经没有人暗地里嘲笑安琳琅的出身,心里都在羡慕周攻玉眼光独到。能够被他一眼看中的人果然并非池中之物。周家不仅没有因为未曾联姻而落后与其他三大家族,反而因为娶了个钱篓子,稳稳地坐住了大齐第一世家的位置。
安琳琅不晓得外面人怎么议论她,她反正只专注地做自己的事。
思考了三天,她最终答应了秦婉的合作。
“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秦婉自信一笑,“彩妆方面,我绝对拥有话语权。”
安琳琅倒是很平和:“那就拭目以待。”
第140章
我叫阿拆, 大名周安康,今年九岁。是安南王府的郡主。听说出生的时候个头太大,差点拆了我娘的骨头架子, 所以被取名为阿拆。
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我爹不太喜欢我。比起总是被他抱着哄的爱哭鬼妹妹安宁, 我爹都不怎么对我笑。阿娘说,阿爹不是不喜欢我, 他也喜欢我,只是我太闹腾了, 他是因材施教。
什么是因材施教啊?
我去问苏罗哥哥,苏罗哥哥表情很奇怪。欲言又止的。哇, 我居然会用欲言又止哎!果然我就是聪明, 不学也会用成语。苏罗哥哥把我抱到腿上说因材施教就是我太皮实了,需要棍棒教育。
我是典型的棍棒底下出孝子,多挨几棍子就老实了。
狗屁!他才应该多打几下!
况且我也没有很闹腾啊,那些蛐蛐儿又不是我要抓的!是小舅想要。小舅说,只要我帮他多抓点蛐蛐儿,他就给我买桂满楼的松子糖吃!可恶这个坏心眼的小舅说话不算话, 我给他抓了七八只,他只给我一个松子糖, 抠得要命!
而且这次我也没有抓多少啊, 就三只。而且蛐蛐儿也不咬人,我还特意拿罐子装起来!是安宁自己偷拿我的罐子,被吓到了能怪我吗?切!一只蛐蛐儿都能吓得哇哇哭真是没用!
“郡主?郡主?”一个焦急的女声隐约地传来,是兰香嬷嬷。
我刺溜一下就爬上树藏在了树干上, 不让她发现我。
兰香嬷嬷在院子里找了一圈, 没找到我, 攥着两只手就从角门出去了。估计是找阿娘禀报去了。阿娘好忙啊,比阿爹还忙。天天跟外祖母商量什么开拓海外市场,发展海运。什么把快递行业也给搞起来……听都听不懂。我坐在树上无聊地踢踢腿,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去上课会比较好玩?
好像也没有吧,素问老师整天就知道打听阿爹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想干什么!觉得我阿娘太忙了,没时间体贴阿爹她就可以趁虚而入!做梦吧!
算了,找个机会把她赶出去。反正我也不需要老师,我自己就很聪明!
“怎么回事?郡主怎么不在院子里?”
不知何时,兰香嬷嬷又转回来,“刚才还听见郡主的声音?怎么转眼就没了人影?”
“石头缝里,草丛,狗洞,树干上都找了吗?”一道清润的少年嗓音响起来。
明媚的阳光照下来,满院子青翠的绿意。只见一个卷发墨蓝色眼睛的少年立在银杏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的肩膀上留下耀眼的光斑。他轮廓深邃,皮肤苍白,非同一般的俊美。
“咳咳,应该不至于。”
兰香从阿拆刚出生就照顾她,照顾到如今的年纪,俨然把阿拆当成她生命的全部。虽然知道自家郡主性子有些皮实,但也不至于皮实到这般地步,“郡主估计是在哪里睡着了……”
苏罗一身白色的锦袍,才十六岁已经比一般同年人高出很多:“罢了,你去别处看看,我来找。”
兰香也着急,主子问好一会儿了。她也得赶紧,于是屈膝向苏罗行了一礼,赶紧带人离开。
苏罗背在身后的手里捏着一根长竹竿,慢条斯理地在园子里看了一圈。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眼睛若有似无地各处瞄。我有点紧张,总觉得那根长竹竿会敲在我屁股上。当然,我不是怕他!苏罗哥哥虽然很凶,但是一挑一我还是能打得过他!
默默地往树叶里缩了缩,结果刚缩到拐角。苏罗哥哥就出现在树下,一棍子敲在了我屁股上。
“嗷嗷嗷嗷!好疼啊!”
“知道疼还不下来!”苏罗哥哥脸一瞬间变得好可怕,黑沉沉的,“你看看你,小姑娘家家的像个什么样子!爬树?又爬树!要不要我给你树上安个窝,你以后就睡这上面?!”
一边说,他手里的棍子还一边打。转着圈子打,各个角度打。不管我躲到哪个地方,他总是能精准地打到我的屁股。我躲在树干上,树干就那么窄,躲都不好躲。感觉躲到哪里都会挨上一棍子,“我下来了下来了!别打了别打了!苏罗哥哥呜呜呜呜呜……”
我没哭,就是眼睛有点涩。
“下来!”
我默默往树干里面缩了缩。
苏罗哥哥的脸又是一沉,好可怕,真的好可怕,“我数三声你不下来,就别怪我上去捉你!到时候就不是挨几屁股的事儿,听到没有!”
“我下来了,下来了,你等下……”
如果说全家人都舍不得打我,唯一会揍我的大概就只有苏罗哥哥。这个魔鬼,这个心狠手辣的魔鬼!我听下人说,他根本就不是阿娘生的。是阿娘在边疆捡的孩子。可恶!一个捡来的孩子居然也敢打我,阿爹阿娘曾爷爷都不管管!呜呜呜阿娘还说他打得好!
“你又在心里嘀嘀咕咕想什么!快点下来!”
“没,没想什么,”我脖子一缩,赶紧抱住树干往感觉要是从这摔下去,至少断两条腿!
天!刚才是怎么爬上来的?
完了,爬太快忘记了,现在不知道怎么下去了……抓了抓头发,忽然后背有点冒汗。我吞了吞口水,伸着脖子往
“还不下来,你在上面孵蛋啊!”
“啊不是,没有不想下去,是这根树它好高啊,我下不去了苏罗哥哥……”早晚有一天,我肯定把他赶出我们家!我发誓!
苏罗啧地一声,把手里的棍子扔掉。
只见他脚尖一点,身轻如燕地飞上来一把拎住我的后脖领子。拽着我就跳下去:“啊啊啊啊啊啊……”
“叫什么?还不快放开!”
苏罗哥哥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语带嫌弃,“给我赶紧放开听到没有?”
我好怕啊,死命抱着他腰就是不松。
他一把捏住我的脸颊,用力地拧,咬牙切齿的特别嫌弃:“叫你松开你不松。平时让你别爬树你偏要爬。每回爬上去都下不来,光知道瞎喊!快给我松手,我新衣服都给你揉皱了!”
“呜呜呜呜,你干嘛啦!”我真的恨他,全家人都不打我就他打我,“抱你一下会掉块肉吗!”
“不会掉块肉,但会被传染笨蛋病。”
苏罗哥哥冷酷无情地撕开我,像撕掉一块破布一样把我从他身上撕下来,丢在地上:“快点给我站起来!我数三声,你站不起来,就别怪我……”
说着,他慢条斯理地从旁边的树丛将刚才被丢到一边的树棍捡起来。
我默默擦了眼泪站起来。
初夏时节,凉风徐徐。一阵风吹过,满鼻子的草木清香。少年站在阳光下,云锦被阳光照的发光。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莹边。他一双眼睛蓝的像最璀璨的宝石。
我吞了口口水,警惕地看着他手里的棍子。果然,下一瞬,他把棍子的一头伸到我这边,吓得我下意识打出了一套降龙十八掌。
“……”
“……”
空气中忽然沉静,苏罗哥哥嫌弃地瞥了我一眼,嗤笑了一声扭过头去。
“……干什么?”我吞了口口水,十分不满。很奇怪吗?怕挨打很奇怪吗?况且降龙十八掌也不是我发明的,是我娘教我的。但是苏罗哥哥笑得可阴阳怪气了,听的人不爽,“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笑了一下就不笑了,冷着脸,“抓着。”
我有点不解。
他抬起一边的眉头,示意我看自己的衣服。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裙摆,估计是刚才坐到鸟屎上了,裙子下摆一大块鸟屎。我有点尴尬,但是不怂:“鸟屎怎么了!鸟屎又不臭!”
“抓好了,别碰到我,弄脏我的衣服。”
苏罗哥哥完全没有听我愤慨的心情,直接把那破棍子杵到我面前,“快点!没空跟你耗!”
切!我就有空跟你耗啊!读书厉害了不起啊!早晚把你那些书给卖了!
虽然心里把他骂上天,但是我不敢跟他正面杠。因为他会打我。可恶!早晚把他赶出去!
我气哄哄地抓着棍子的另一边,被他拖猪一样拽出了园子。刚出园子,园子里已经聚满了人。都是外面那些熟的不熟的世家上赶着来给阿爹阿娘贺喜。唔,今天小弟洗三。我们家终于有一个既不像安宁那个告状精又不像苏罗哥哥这样的冷酷阎王爷的香香软软的孩子了。
想到软叽叽像小猫一样的小弟,我顿时高兴起来。
把棍子一扔,拎起裙摆就往阿娘的院子跑。
“你去哪儿?”刚跑一步,就被人拽着衣领拖回来。
我扭过头,果然是苏罗。
“去看弟弟。”
“穿成这样?”苏罗哥哥那双眼睛明明这么漂亮,为什么看到她都是嫌弃呢?
“不行吗?你不觉得我穿着挺好看吗?”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除了沾了点鸟屎,颜色款式都很漂亮啊。这件裙子可是外祖母亲自给我设计的,说是当今大齐最新款!
苏罗哥哥那双眼睛挖过来,我只能再次战略性妥协。
不远处封凌那小子在远处快乐地冲我招手,王大花和李晓两家伙给我疯狂使眼色,我却是能视而不见。可是明明都已经视而不见了,下一秒,苏罗那双手还是拧住了我的耳朵。他温润地冲不远处跟他打招呼的宾客颔首,转头阴恻恻地威胁我:“不是说不许跟那群混小子玩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没有啊,我没跟他们玩。”我眨了眨眼睛,撒谎不打草稿。
“没有?”果然他不信,他弯起猩红的嘴,“周安康,那边封家那小子跳得快把地都给戳通。你跟我说你没有跟他们玩儿?”
“真没有!”我指天发四,嗯,四根手指头没错,“我最近可乖了,都在家里读书,你看我都会用成语了!”
“哦?”
苏罗拽着我的袖子,嫌弃的只用三根手指头,“说说看。”
“比如说,笑里藏刀,阴阳怪气,鸠占鹊巢,死不悔改。”我顿时挺直了胸脯,把我最近的库存都摆出来让他看看,“阴险小人,冷酷无情,恬不知耻,无恶不作,狼狈为奸……”
随着我越说越多,苏罗的脸越来越黑,我也不敢说了。默默地闭了嘴。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苏罗的声音像是从寒风里趟过一样,冷得人都打寒战。
“没谁啊,”我是个有义气的人,就算是死,也不会把封凌供出来,“我自己学的。”
“再问你一遍,趁我现在脾气还好,你自觉点。”
“这没有,我真……”
“说!”
“封凌。”对不起啊封凌!你说要给我当一辈子的好兄弟的,挨打你也帮我挨了吧,“他说这些都是苏罗哥哥你的代名词,非常精准的代名词。”
“哦?”
苏罗哥哥的笑容顿时变得好可怕,又是那种想要吃人的表情。他看着我,明明表情是笑的,但却像随时给我一刀结束我性命的感觉:“封凌最近学问不错。”
……哈哈,是吧?我闭上了嘴巴,很激灵的没有火上浇油。
索性苏罗哥哥没有空打人,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外宾,他就算想打,也不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我。我维持住一个郡主的骄傲,跟着他进了他的院子。
苏罗哥哥的院子在周家的最东边,一个很大很大的院子。他院子里人很少,但是经常会有奇怪的人来了又走。阿娘说让我看到了别乱问,也别乱碰他的东西。真是的,我是那种随便乱摸别人东西的人吗?一点都不相信我……
“你拿那个九连环做什么?”苏罗哥哥把我拽进他屋里就自己去了卧室,拿了一个黑乎乎的包裹出来,“还不快过来!”
“哦……”我放下这个看起来很好玩的玩具,慢吞吞地走到他面前。
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套红色的宫装。还有非常漂亮的头饰,雕刻成蝴蝶的样子。苏罗哥哥把衣服拿出来,嫌弃地瞥了一眼我的裙子,眉头又皱起来:“还不换,等着我给你换?”
“啊?”我有点惊讶,“给我的啊?”
“不然是给我的?”
我看了一眼裙子,大小估计只够我穿。于是嘻嘻一笑,凑过去一把抱住苏罗哥哥的腰,要不是他太高我太矮,我还能送他一个香吻:“谢谢苏罗哥哥!”
苏罗哥哥嫌弃地扯开我的手,弹了弹他已经被我揉皱的衣服:“下次别乱揉我衣服。”
我没搭理他,抱着衣服就冲进他的卧房。
他想拦我也拦不住,反正从小到大,他的卧房就是我来去自如的装宝贝的地方。苏罗哥哥深吸一口气没说什么,走过来,把卧房门口的帘子放下来:“我叫个丫鬟过来帮你,别乱穿。还有,我屋里的东西别乱动。再让我发现你翻我东西,我打得你屁股开花!”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瞎穿的。”我把衣服敞开,被这漂亮的花纹恍得眼睛都亮了。这衣服好像不是大齐的样式,但是好漂亮啊,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真是的,苏罗哥哥一个男子汉居然藏这么好看的姑娘家裙子!他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不一会儿,丫鬟端着热水走进来。
我在园子里窜了一上午,身上也有点出汗。干脆让丫鬟给擦擦,顺便再沐浴更衣。
等我重新上妆出来,漂亮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虽然从小到大所有人见了我都夸我长得好看,将来会成为大齐第一美人。但是苏罗哥哥小舅舅他们只会叫我丑皮猴。现在,我,阿拆!马上就要成为这个院子里最好看的人!
我摸着我的小蝴蝶发簪,脚蹬着我的红靴子,出了门就要往外面冲。
“去哪儿?”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扭过头,苏罗哥哥坐在软榻上,正在翻看着一本书。此时他啪嗒把书合上,那双墨蓝的眼睛在窗外的光映照下,幽幽地闪着光。
“去外面找封凌他们啊,”话没说完,我立即捂住了嘴巴,“不是,我是要去给阿娘看。”
“不许再去找封凌他们听到没有?”
苏罗眉头皱得紧紧的,提到封凌就生气,“你看看你一个好端端的小姑娘被他带的都成什么样了?书不好好读,学不好好上。整天招猫逗狗斗蛐蛐儿,你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子没有!”
“我没有整天招猫逗狗斗蛐蛐儿啊,”在他严厉的瞪视下,我特别小声的反驳,“就偶尔。”
“还狡辩!”
“阿拆,你马上十岁了。”
苏罗哥哥走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把我拖到他身边坐下来,“义父阿娘那么天资聪颖的人,安宁也自小就展露出远超同龄孩童的聪慧,怎么就你,跟个没开化的毛猴子似的……”
“……”说到这个我就很难过,我也很奇怪啊。明明阿爹被称为大齐最聪慧的人,阿娘也比一般的夫人厉害得多。安宁才三岁就已经识千字,读百文,教她一遍的东西她倒背如流,就我静不下心来。
我也不是不想读,就是坐不下来学不进去。知识它,就是怎么都不进我的脑子……
苏罗哥哥看到我不高兴,摸了摸我的脑袋,叹了口气。
“你这性子,到底像了谁?”周家都是聪明人,安家也都是能读书识字的人。怎么两人反到生了个不学无术就爱招猫打狗的小混球,“罢了,跟我去阿娘院子。”
我瘪了瘪嘴,默默把想出去炫耀的心按下来:“苏罗哥哥你今天不忙吗?”
“我忙什么?”
明明我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苏罗哥哥还是只三根手指头捏着我的衣袖。就不懂,他这么嫌弃我,干嘛老打我?难道是看我太烦了?
“你不是每天都要见很多人,做很多事吗?”我可是撞见过很多次,经常会有很多跟苏罗哥哥一样卷头发白皮肤的异族人来见苏罗哥哥。他们叫苏罗哥哥小主子,而且苏罗哥哥有时候会突然消失一段时间。阿爹阿娘都让我不要问。
“今天没事。”
“哦。”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多问题,就是觉得被他拉着走很无聊。
我这个人很受不了无聊的,没人说话我一定要说话,“那你是不是过几天又要走啊?阿娘说你在家里带不了多久了。说你很快要回去了什么的……”
走在前面的少年忽然停下脚步,扭过头,深深地看着我,“怎么?你很希望我走?”
我:“!!!”
立马捂住了嘴巴,惊悚地看向苏罗哥哥。天啊,难道我表现得太明显,被他发现了吗?不会吧!封凌明明说我演技超好的!假哭都看不出来呢!
“嗤——”
苏罗哥哥眼睛微微地眯起了,他阴沉沉地看着我,“你想得太美了,再过一年两年三年我都不会走!”
我立马表示:“没有!我没有想让你走!我特别希望你能留下来。”
“你以为我信吗?”
“哎?不信啊。”果然,我的演技对苏罗哥哥不起作用,这丫的根本不相信我,“我们快去看阿娘吧!估计不快点,阿娘一会儿要睡着了!阿娘睡着,阿爹就不会让我们进去了!”
苏罗哥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没说什么。但是抬起手,给了我脑袋一巴掌。
苏罗哥哥的院子离阿娘的院子有点远。走过去至少得一刻钟。走小路的话快一点,但也得大半刻钟。我们刚穿过后花园,就在花园遇上牵着安宁出来晒太阳的乌兰嬷嬷。乌兰嬷嬷是阿爹特意招来,教导安宁的宫廷嬷嬷。听说很厉害,但我不太喜欢她。因为她总觉得我会打安宁。
好吧,我只是不小心碰过几次。是安宁自己太爱哭,搞得我好像很凶一样。
安宁看到我,立马就躲到乌兰嬷嬷的背后去。等我走近了,她又从乌兰嬷嬷的背后出来。举着一种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小心翼翼地递到我的面前:“姐姐,给你,仙子草。”
“啥玩意儿?”我总是搞不懂安宁的喜好,不是搞诗书礼乐就是花草。
“仙子草,一种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花。”
安宁才三岁,但说话非常清晰。口齿伶俐,阿娘说她特别像苏罗哥哥小时候。说苏罗哥哥小时候也特别的聪明,跟一般孩子不一样:“你喜欢吗?送给你。”
她刚想走过来,乌兰嬷嬷就防贼似的亦步亦趋跟过来。看得人心烦!
“悬崖上的花,咱家怎么会有?”我不讨厌安宁,但是我讨厌哭哭啼啼的小孩儿。
“是延熹哥哥给我的,他说是他的骑射老师外出打猎,从悬崖上采的。”安宁声音特别细,跟小猫儿似的。阿娘说是因为安宁的营养都供给了大脑,所以身体非常孱弱。
阿娘说,我之所以这么强壮,是营养没给大脑的缘故。不过没关系,身体强壮比身体孱弱好不是吗?况且我也不笨啊,“延熹那家伙没事给你送什么花?他功课做完了吗?他打得过延明延月了吗?啧,一个花跟草都分不清的家伙,跑来咱家给你送花?”
延熹是皇帝叔叔的三皇子,是皇后娘娘的第二个孩子。因为总是跟着皇后娘娘吃阿娘做的菜,胖的跟小肥猪似的,我就看他不爽。
“……那姐姐你要吗?”安宁举着一簇簇的粉红小花,那双眼睛又泛泪光。
苏罗哥哥站在一边抱着胳膊,也不说话。
我抓了抓脑袋,有点头疼。比起花,还不如送我蛐蛐儿呢:“行了行了,给我吧。”
第141章
虽然不喜欢, 但是我还是收了安宁的花。
真不知道这种一簇簇的小花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阿娘院子的银杏树好看呢。不过安宁好像很高兴,绕着我不停地转圈圈。我看在她这么高兴的份上, 随便说两句话把她哄走了。转头一把抱住苏罗哥哥的胳膊,拖着他去阿娘的屋子看弟弟。
刚进门, 就听到屋子里鸦雀无声。不用说,肯定阿爹在里面。
每回只要阿爹在,这个屋里就不能有别人在。真是的, 不懂阿爹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霸道, 仿佛除了他谁都不能跟阿娘最亲似的。里面传出低低的说话声音, 果然是阿爹。他不知道跟阿娘说了什么,逗得阿娘不停地笑。
我有点怕阿爹, 踢了踢门槛儿, 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想进去就进去,畏畏缩缩像什么样?”苏罗哥哥已经长大了, 不方便的时候都不太进阿娘的卧房,“再说义父也没打过你,也没凶过你,你到底是怕他什么?站直了, 瞧你这样子, 平常招猫打狗那狗胆子呢?怎么一看到义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你不懂!”我觉得苏罗哥哥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阿爹喜欢他他才这么说,阿爹要是跟喜欢他那样喜欢我,我至于这么怕么?
屋里好像听到外面的动静了。
果然,阿娘温柔的声音响起来,在叫我:“阿拆啊?一大上午的跑哪儿去了?兰香到处找不到你!”
我一听阿娘的声音, 甩开苏罗哥哥的胳膊就冲了进去。
“阿娘!你快看我的新衣服!”
阿娘是全天下最喜欢我的人了!没有人比阿娘更喜欢我!当然, 我也是全天下最喜欢阿娘的人!
“苏罗哥哥给我的, 红裙子!”我一溜风地冲进去,果然一眼就看到端着碗在喂阿娘喝汤的阿爹。吓得我一口风吞进肚子里,打了个嗝。
苏罗哥哥从后面一把按住我的后脑勺,“义父。”
我瘪了瘪嘴没说话,却被苏罗哥哥按住了后脑勺。憋屈地没办法,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阿爹。”
阿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舀了一勺汤喂到阿娘嘴里。眼睛都不带看人的,点点头:“又跑去跟封家那个混小子斗蛐蛐儿了?”
“没,没有!”冤枉啊,我一个激灵立即站直了,否认道,“今天是阿娘和小弟的大喜日子,我怎么可能跑出去玩儿!我没有斗蛐蛐儿!”
说着,我拽了拽苏罗哥哥的胳膊。
苏罗哥哥立马上前,笑着把阿爹手里的空碗接过来:“义父,今天阿拆很乖的。没有出去,就在自家院子里玩儿。刚才兰香嬷嬷找不到她,是这小丫头躲在草丛里睡着了。睡了一身的泥巴,正好我给阿拆准备了一套衣裳做九岁生辰礼,就拿出来给她先穿了。”
说着,他把我拽到阿爹的跟前,眼神暗示我站直:“阿拆跟阿娘一样,穿红的特别好看!”
狗屁!虽然我最喜欢阿娘,但是全家人都知道我长得不像阿娘!安宁才比较像阿娘!
我的话,除了一双眼睛跟阿娘一样是桃花眼,脸上其他的地方跟阿爹一模一样。好多人说,我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比阿爹还好看,指不定会成为大齐第一美人!虽然不知道第一美人有什么用,但肯定是跟阿娘不怎么像的!
但是,阿爹却抬起眼帘来,上上下下的打量我。最后居然还赞同地点了头:“红衣裳确实衬。比那些黑不溜秋的料子穿着像样多了,至少有点姑娘家样子了。”
我:“……”真的,我应该就是跟阿爹天生不对付吧?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什么都吓人!
“是吧?就这丫头脑筋不清楚。”苏罗哥哥瞪了我一眼,“这种金国宫廷样式的裙子改一改,也方便好动的小姑娘穿。咱们阿拆这调皮捣蛋的性子改不了,也穿不了那等规规矩矩的裙子。”
“不如找个练武的师父来吧?”
阿娘看我被说的不高兴,伸手过来拉住我,握着我的手把我拽到床边坐下。虽然阿爹更喜欢安宁,但是阿娘更喜欢我。阿娘总说,我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姑娘,安宁也比不过我:“我们阿拆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习武也不错。吃有所长寸有所短,阿拆指不定是个练武奇才呢?”
“练武奇才?真的吗?我也觉得我是……”阿娘真好,我刚准备扑上去抱住阿娘,刚想说我也觉得自己是个练武奇才。就发现后脖子被一只手死死地拎住了。
阿爹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出现在身后,眼神冷得能把人冻死。
“你又要闹你阿娘!”阿爹真的好凶,真的好凶啊,“没看你阿娘刚生了你小弟?身上还有伤呢,你冒冒失失地扑上去想把你阿娘疼死?”
我,我没有啊……
苏罗哥哥站在后面,黑着脸冲我摇头。
我特别的委屈,我只是想抱抱阿娘,干什么这么凶啊!
“玉哥儿你做什么!赶紧把阿拆给放开!”估计是刚才不小心撞到阿娘,阿娘躺在床上脸都白了,“干什么呢你玉哥儿?这么凶以后阿拆更怕你!”
“阿娘,阿娘你哪儿疼啊?”我,我手有点重我知道,力气大我也知道,但是我,“阿娘……”
“没事,阿娘就是扯到了。”
阿娘拍拍我的胳膊,瞪了一眼阿爹,“阿拆是不是来看小弟的?”
被阿娘这么一提醒,我立马想起来。我是过来看小弟的:“对,对,小弟呢?”
“在旁边的耳房呢。”阿娘靠在阿爹胸口,脸色白的跟纸一样。“苏罗啊,你带阿拆去看吧。可千万看着一点,小丫头手劲儿大得很。捏两下,三儿那骨头估计都能给她捏断。”
说着,阿娘不停地给苏罗哥哥使眼色。
苏罗哥哥笑了一声,过来牵住我就特别阴阳怪气:“娘你睡着吧,我看着你还不放心?”
阿娘抚着额头深深叹了口气,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怀这小丫头的时候菠菜吃多了,生出了个力气大的惊人的小丫头片子……”
“娘啊,我不喜欢吃菠菜……”虽然不知道他们在答什么哑谜,但是我还是很诚实地表达我的讨厌,“比起菠菜,我更喜欢肉。”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去吧。”
“哦。”我吸了吸鼻子,牵着苏罗哥哥的手走出去。
就听到身后阿娘跟阿爹说,要给我找个什么练武的师父:“力气大有力气大的好处,脑子不如安宁灵光,但有这一身的力气也吃不了亏。”
“练武是不是不太好?姑娘家练武总是显得粗鲁。”阿爹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听的人耳朵发麻,痒痒的,“再说阿拆这性子本来就粗鲁,再练武怕是以后要上天。不然还是改练舞吧?练舞也能消耗精力,找个厉害的师父教,总能把人给教好的……”
“别了,练舞就算了。练舞要保持纤细,你想把阿拆饿死……”
阿娘的声音渐渐听不见,我扭头问苏罗哥哥:“练武为什么要保持纤细?你平时练武不吃饭吗?”
“吃啊。”苏罗哥哥跨进耳房的门,一看到里面睡着的小肉团子就笑起来,“不过此练武非彼练舞,你只管乖乖等着就是了。”
小三还没有取名儿。生下来三天天天就知道睡觉。
我刚准备冲过去抱一抱我们家小三儿,就被程咬金苏罗哥哥给一把拦住。他先我一步把我们小三儿抱起来,挡着我胳膊不让我碰:“你别横冲直撞的,小弟才生下来骨头还是软的,别给你撞坏了。”
“我没撞啊,”真是的,我就是想抱一下,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小孩儿才生下来很弱,不能捏。总觉得苏罗哥哥拿我当傻子看,我撸起嘴很不高兴,“你让我抱一下嘛!”
“不行,”苏罗哥哥拒绝得特别的无情,“你就在一边看几眼就行了。”
“我不要!我要抱!”
我知道我力气大,经常没注意就把人胳膊捏青了。但是那是去年的我,现在我已经不是那种傻子了,我可以小心一点:“苏罗哥哥,你把小三放下来一点嘛!我可以轻轻地抱,我看奶娘的动作学过的,放心吧,我真的可以轻轻的……”
苏罗哥哥看我这么恳切,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小弟,犹犹豫豫。
“我保证!”我立马举起四根手指头。
苏罗哥哥再次看了我一眼,对上我布灵布灵闪烁渴望的眼睛,冷酷无情地拒绝:“……不行。”
我:“……”
……
虽然没抱成小弟,但是我给小弟取的名字,阿娘当天就给用了。
阿娘说,我取的名字特别好,不愧是她的女儿!
从今以后,我叫阿拆,小弟就叫阿葺。我拆掉的东西,阿葺来修葺。我们俩就是最亲密无间的姐弟,唔,当然加上安宁,我们三个是最亲密无间的姐弟。虽然安宁爱哭了点,但是我作为姐姐大度一点,带她一起玩儿。
阿娘这一次在家整整待了三个月,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以前阿娘整天这里跑哪里跑,每天都有忙不完的生意,偶尔还会离开家去很远的地方谈事情。总之,不会在家待超过一个月一次门没出。不过阿娘在家三个月以后,变得特别的漂亮!
又一次阿爹跟阿娘说,这都是月子里养得好。第一次被我拆坏的身子,这一次可算是养回来了。
什么叫被我拆坏的身子啊?我又没有去拆阿娘的身子。哼!
不过算了,阿娘变好看了就很好!
阿爹给我找的练武老师,做梦我都没想到,会是延熹的骑射先生。这个人我真的是巨讨厌,非常非常的讨厌他!因为这个人,每次都会不要脸的跟延熹一起来我家蹭吃蹭喝。瘦得跟个麻杆似的,还整天不知道在笑什么笑眯眯的很渗人。
我觉得他不像个好人,尤其是他盯着苏罗哥哥的表情让人觉得不是很舒服。
“可不可以不跟他学啊?”素问老师还没有赶走呢,又来了一个让人不喜欢的老师,“苏罗哥哥你也懂武功的对吧?不然,你教我吧?”
“我哪有空?”
苏罗哥哥捧着一本书看得入神,头都不抬一下,“武晟礼武艺高强,是大齐难得一见的少年英才。你跟着他学不会吃亏的。”
“但是苏罗哥哥不喜欢他是不是?”我一屁股在苏罗哥哥的软榻上坐下,“你讨厌他对不对?”
苏罗□□嗒一声放下书,抬起头,眼神怪异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我下巴搭在书桌上,像个懒猫摊在上面。伸出一只手拨弄苏罗哥哥面前的点心。这些点心是厨子专门给苏罗哥哥做的,我屋里就不会有。阿娘说太甜了,我吃了会蛀牙。一天最多吃一颗糖:“苏罗哥哥不喜欢他,我就不让他来咱们家。”
苏罗哥哥盯着我看了好久,笑了一声,低头又继续看书:“没事,你让他教。”
“哦……”好吧,既然苏罗哥哥自己不在乎,那我也不管了。
我偷偷吃了两块奶糕后,感觉这个味道真的是太好吃。不过刚才在阿娘那儿刚用了午膳,实在是塞不下太多点心。摸了摸腰间的小荷包,我趁苏罗哥哥不注意,抓起盘子里的奶糕往荷包里装。才装两个,就被苏罗哥哥当场抓获:“……连吃带拿,我看你是很久没挨过揍,皮痒了?”
“啊?没啊,”我立马把手举起来,“我就是吃一块,你怎么这么小气!”
“你再敢撒谎看看!”
苏罗哥哥眉头竖起来,“别以为我没瞧见你刚才往荷包里塞了三块!”
“我!”
“你再狡辩!”
……好吧,确实是塞了三块。不过是三块点心嘛,苏罗哥哥也太小气了!
我立马从桌子上爬起来,气哄哄地就想走。
不过走两步就被苏罗哥哥拽着,让我坐回去了。
“怎么回事,最近瞧你无精打采的?”苏罗哥哥终于舍得放下他手里那一本破书了,“义父又凶你了?还是功课又没完成,被素问老师告状了?”
我本来叹气只是最近出不了门玩儿,但苏罗哥哥提到这个我就来气了。这个素问老师,从开始教我就一直向阿爹打我的小报告。说我顽劣,说我愚笨,说我不听话。每次她去阿爹那儿告一次状,阿爹都要凶我好久:“苏罗哥哥,你说,怎么才能把素问老师赶出去呢?”
“怎么了?”
“她总是跟阿爹说我坏话,从开始教我就一直说。”我好烦啊,靠在苏罗哥哥的肩膀上不停地蹭痒痒,“而且她总是打听阿爹的行踪,问我阿娘在不在家,我讨厌她!”
苏罗哥哥的脸一沉,“有这事儿。”
“嗯。”
我才不傻呢,我比谁都聪明!
我两只手指着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和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讨厌她!”
第142章
“这件事你跟义父说过吗?”
苏罗哥哥忽然眉紧皱, 非常严肃地看着我,“阿拆,我问你, 这件事你跟义父说过吗?”
“啊?说什么?”
“说你不喜欢素问,你要换掉她这件事。”
“没,”我不懂他为什么表情突然变得这么严肃。苏罗哥哥平常虽然经常打我, 是少严肃的。我有点怕怕的,缩到椅子抱住了膝盖,“为什么要跟他说。”
苏罗哥哥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他放下手里的事儿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有点不喜欢他这个神, 把扭到一边去。
苏罗哥哥忽然伸手掐住了我的下巴, 强硬地把我脸给扭回来。
“看着我。”他好看的眉紧皱着, 眉拧出一个深的勾。那双墨蓝色的睛也幽幽沉沉的, 十分深沉地凝视我:“阿拆,义父是你的亲爹。你听过一句话吗?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什么意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意思是说安宁那么爱哭所以阿爹才喜欢她?
“你是大齐尊贵的郡主。一出生, 义父就为你请了册封。”苏罗哥哥语气沉,他的嗓音本身是偏冷漠的, 这样沉的语气显得特别吓人, “你的睛不应该盯着这些下人的。”
我眨了眨睛,有点懵:“素问老师是下人?”
“当然, ”苏罗哥哥勾起了嘴角,那张脸全是高高在的姿态,“不是正经奉茶拜礼的老师。不过一个孤女,义父看在下属的面子才给了她一处容身之所。让她在你年幼的时候教导你几个字罢了。你身为郡主唤她一声先生老师, 是你谦逊。”
“那我可以直接把她赶走咯?”我顿时高兴起来!
立即从椅子蹦下来,原地跳了两下:“我现在就去把她赶走……”
“阿拆!”
“给我坐好,跑什么?!”苏罗哥哥一把抓住掉就跑的我,表情忽然变得无可奈何。他抓着我的胳膊将我按回了椅子。两手抓住椅子的把手把我圈在里面不让我跑。
“我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懂了没有?真是榆木脑袋!榆木脑袋!”说着,他一只手咄咄地戳着我的额,狠狠地咬牙,“真是什么话跟你说都白说了!”
“没白说啊,你说她是下人,我听懂了!”我捂着戳得剧痛的脑袋,特别的委屈,“我身为郡主把下人赶出去天经地义啊,你说的我听懂了……”
“你听懂个屁!”
苏罗哥哥终于还是骂人了。果然,他就是个爱骂人的家伙。
“我是让你把她赶走?”苏罗哥哥估计觉得我是个石,点不化的那种。一边防备着我跑一边还气得直捏眉,“说到现在你也不想想。我是那个意思吗?想让素问走,是你一个郡主该干的事?你这要是再一闹,信不信外马传你骄纵蛮狠,仗势欺人,欺负烈属之后?”
“……你不是说她是下人吗?”一会儿下人,一会儿是烈属,什么东西!
我不耐烦了,最讨厌这些人说话不说明白,非得东一句西一句还不好好说的。我翻了脸就想下来,是推了两下推不开,苏罗哥哥挡得跟个山似的。
“这不让,那不让,到底要怎么样嘛!”都欺负我,都欺负我!苏罗哥哥也欺负我。
“阿拆你怎么还不明白?”苏罗哥哥见我要哭了,叹了口气蹲下来。他烦躁地擦了我说掉就掉的泪,疼不。大约是放弃跟我拽文,才直白的说,“义父是你亲爹。就是对你再凶,那也是你亲爹。有什么事别光顾着瞎折腾,先找亲爹,懂不懂?”
“为什么要找他,我自己也可以解决……”
“你解决个屁!你自己打听打听外你的名声都坏成什么样儿了?”苏罗哥哥一骨碌敲在我脑袋,气得想笑,“纨绔,一个姑娘家被人说是纨绔!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谁管啊,”我顿时愤愤不平:“我可以招赘……”
“你再说!”
知道再说下去,苏罗哥哥估计要打我屁股,我赶紧识趣地闭嘴。
“阿娘忙生意,义父也忙朝堂之事。两人没那么多睛整日盯在你身。你是个锯嘴葫芦,话不会说还特别会跑。这谁坑你不是一句话的事儿?”苏罗哥哥握住我的手,放手里捏了捏,“素问这事儿你别自己瞎折腾,去房找义父。”
“找他干嘛……”
“去!”
“可是,可是……”我自打记事儿起就没跟阿爹单独待在一块过。阿娘不在,我看到阿爹都是侧着走,去房找他怎么可能……
“我让你去!”
见我不动,苏罗哥哥一把将我从椅子拽下来。然后不由分说,拖着我就往阿爹阿娘的院子走。
我拼命地挣,苏罗哥哥力气大的就像铁钳,根本挣不脱:“我就不能不去吗?不然这样,我跟阿娘说也是一样的。阿娘现在估计在家,我去找她……”
“不行!”苏罗哥哥说什么都不让我走,非得逼迫我去找阿爹,“跟我走!”
……
尽管我死活不愿,是拗不过苏罗哥哥,还是被他拖到阿爹的房前。阿爹果然忙,房里一堆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里面还有人拍桌子。也不知道是我太倒霉还是真的运气不好,阿爹就坐在窗边,一看到我。影叔也不拦一下,居然就让我俩直接去了。
阿爹说了一句:“今天就到这吧。”然后就让房里的人都走了。
人一下子走空,搞得我里好慌啊。回看了苏罗哥哥,苏罗哥哥把我往前一推就闭着嘴不说话。我干巴巴地站着,看着桌后的阿爹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了?”阿爹的声音凉的,听着好像一瓢冷水浇,都能打寒颤。
“阿拆,有什么事你自己说,别看别人。”
苏罗哥哥一屁股坐到椅子,拿了阿爹桌子前面一叠点就慢条斯吃起来。我干巴巴地站在屋央,两手握着裙子的下摆,感觉大白天的冷风嗖嗖地往里灌。什么叫孤立无援,这一刻我深刻地解了这个词。苏罗哥哥真的是狠的男人。这么狠的人,活该他十六岁还没人要!
“我,我……”
窗外的光照在阿爹的脸,阿爹的一双睛黑得好渗人。真不懂阿娘是看了阿爹哪里,为什么会嫁给这么冷冰冰的人?就这双睛跟刀子似的,能看得人皮发麻!
“到底什么事?”阿爹没什么表情,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没起伏。
我看了一苏罗哥哥,苏罗哥哥经开始喝茶了,俨然一副不管我,让我自生自灭的态度!
我一闭,一狠,干脆扯着嗓子喊:“我想换老师!”
“哪一个老师?”阿爹的眉皱起来了,好像没有想象那么生气。
“素问老师。”
我睁开一只睛,惊奇地看着没生气的阿爹。他坐在桌后面,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是确实跟苏罗哥哥说的一样,他不会生气。
我睛看向苏罗哥哥,苏罗哥哥嚼着点也只是瞥了我一,没什么表情。
“由。”
阿爹好像不诧异我会提出换素问老师这件事,甚至,我好像花,他的表情缓和了好多。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出了错,总觉得阿爹有点高兴的样子。
这个认知让我胆子大了一点,腿也不抖了,腰也挺直了:“她总是拿我当借口来找阿爹。课不仔细,还总是拉着我打听阿爹的喜好,我讨厌她!”
阿爹的眉跳了一下,表情变得奇怪。
一旁的苏罗哥哥扑哧一声笑了,被阿爹瞪了一后立马捂住嘴巴。
然后他也不怕,就一脸无辜地继续吃点。
真的,说真的,苏罗哥哥为什么可以这么赖?他都不怕阿爹啊?那么凶的人,我这个亲女儿都不敢跟阿爹赖皮!他连吃带拿。想想我人生在世九年时光,从来都没来过阿爹的房,也不敢伸手拿阿爹的点吃。看着在阿爹房跟自己屋一样的苏罗哥哥,真的好嫉妒……
总觉得阿爹跟苏罗哥哥好亲,比我这个亲女儿都亲。该不会他其实也是亲生的吧?不对,他蓝睛。我好酸啊,里的酸水都要从嘴里冒出来。
“嗯,我知道了。”
阿爹也没有问其他的,就点点,“还有事吗?”
“啊?”就这样?没了?我说要换掉素问老师哎!苏罗哥哥不是说她是烈属吗?阿爹就不多问问?
阿爹的睛看过来,我立马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没了。”
“嗯,给你换个老师以后好好。”
“哦哦,”我立马表态,“我好好!肯定好好!”
“嗯。”阿爹摆摆手,“行了,出去吧。”
我都不等苏罗哥哥,掉就走。
走了两步跨出了阿爹的房,站在庭院里扭看了一阿爹的房。听到里面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好像是苏罗哥哥跟阿爹说什么,声音好小,听不清。
“小稀客以后经常来坐坐啊。”影叔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我赶紧拍了拍胸脯,嘟着嘴看影叔。
影叔也只是嘻嘻一笑,摸了摸我的脑袋,让我自己去玩儿。
阿爹办事还是快的,当天下午就有个长凶狠的年女先生到了我的院子。她脸有个疤,从额横贯到眉毛,看起来像被什么东西给砍的。她给我见礼,说她是我的新老师。以后就她负责教我读识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总觉得面熟。
我连忙问素问老师去哪里了。新老师笑眯眯地问我:“郡主舍不得吗?”
“怎么可能!”我连忙挺起了胸脯,“我就是想让她离开我家!”
“那郡主放,经送走了。”
新老师虽然长得凶,是声音却温温柔柔的,感觉比阿娘还温柔,“咱们不着急,我先送郡主一本,郡主翻翻看。过个两日我再来,届时咱们再决定怎么。”
说着,新老师就跟着下人离开了我的院子。
我其实不喜欢读,跟屁股不如给我送蛐蛐儿。前几天我的大将军才被小舅舅给没收了,到现在都没抓到一只比大将军更强的。不过看在是阿爹跟我新找的老师的份,我还是翻了一下。
“!!!!!”新老师不愧是新老师,果然懂我的。
她给我的不是,而是一本画本!
画得可仔细了,感觉跟阿爹的画技都差不离。也不知画这本画本的人是怎么想的,他画了多奇奇怪怪的人:有的长着猴脸,有的长着猪脸,还有大和尚和一匹白龙变成的马和一个大胡子。我本来就是翻着玩儿,是没想到画本好有意思哦!看得我都入了迷!
真的好好看哦!好好看好好看!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看到用晚膳了都不舍得放。要不是苏罗哥哥指使兰香嬷嬷过来把给抢走,我可以看一晚不睡觉。
“行了行了,明天再看。”
苏罗哥哥来了,虽然经常见不到人,是有时候苏罗哥哥不忙的时候是真的闲。他坐在桌子对面,端着碗将嘴里的饭吞下去就说话。虽然规矩嬷嬷有教导过礼仪,是私下里苏罗哥哥用膳都不会食不言寝不语:“画本那么厚,你一晚也看不完。再说,急急吼吼地看完,就没得看了。”
“也对!”这句话说到了点子,这画本就那么厚,看完就没了!
我被说服了,依依不舍地回到餐桌前,决定省着点看。
虽然省着点看,三天的时间还是看完了。
三天新老师来的时候,我抓着她的胳膊就不放:“还有吗?这个画本应该还有吧?唐僧还没取到西经呢,九九八十一难,他们才走了五难,应该还有,呃,还有七十六难才对……”
虽然我没怎么,我算术一直没问题。阿娘说,无母无犬女,她算账厉害我也不会差。
新老师被我缠得没办法,只能说有是有,是画本难画。作画的人忙,其他的没画好,让我好好读。将来画本没画好,可以去读话本。
“啊!还有话本?”我惊了,原来这就是不好好读的恶果吗!这么好看的故事我居然才知道,“好好好,我一定好好读,那话本……”
“话本也在写。”
“哦。”真是的,没写完啊……我好遗憾啊,是想着唐僧师徒四人还会遇到什么样的妖怪,我忽然觉得读也没有那么无聊了。有唐僧取经的话本,是不是就该有其他的话本?
里这么想,我不知不觉就问出来。
新老师笑了,斩钉截铁地说:“当然有,比话本有意思的东西,多着呢!”
我睛噌地一亮,立马趴过来。为只有我一个生,房里也都是我的下人,我想怎么坐就怎么坐。新老师看到我坐没坐地爬到桌子来也没说我,就从柜挑了几本下来:“听说郡主喜欢斗蛐蛐儿?喜欢赢得感觉吗?”
“啊?”新老师问的好奇怪,是,我想了一下,点,“对!”
“练武高兴吗?”
“高兴!”虽然累,是那种击打的感觉我喜欢!
“那我们从讲故事开始。”新老师没有拿三字经,也没有拿论语什么的。我瞥了一,发现是一本叫《孙武兵》的。
……
新老师的课真的是太有意思了。比素问老师有意思一千倍,不,一万倍!我从来没有觉得读这么好玩过,比斗蛐蛐儿有意思多了。新老师有好多好多的故事,她说是里的。是我翻过她课拿的,里面没有她说过的战事。是仔细想想,能跟里都对得。
有时候对不,我去翻家里的库,去阿爹的库找,也能找得到。感觉这种自己发现的,比老师讲的还有意思。
我翻过好多好多的,不知不觉就读了好多的。现在我再听苏罗哥哥说话,终于能听得懂了。虽然不太想承认,好像,读确实能使人明智。不过苏罗哥哥最近好忙啊,也不是最近,他一直都好忙,只是最近变得特别的忙。
自从我九岁生辰过了,苏罗哥哥就经常不在家,而且不在的时间里跟整个人消失了一样,一点消息都不会有。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有信件回来。我找他好几次找不到,去问阿娘,阿娘表情怪怪的说不清楚。我犹豫了好久去了阿爹的房,阿爹看了我许久,也只说了一句:“时机到了就会回来。”
虽然不知道时机到了是什么时候,是阿爹这么说,应该是真的。
于是我就将苏罗哥哥的事情放一边,专地跟老师课。苏罗哥哥是我十一岁生日的时候回来的。再回来,他变了多。好像没变。长高了,比之前高出好多好多。感觉跟阿爹站在一起都差不多高。而且人也变壮了,以前明明瘦得跟排骨一样……
时隔两年再见,苏罗哥哥看到我好像惊讶。盯着我看了好久,然后说了一句:丑小鸭变天鹅。
给我气得,去就踩了他一脚!
苏罗哥哥被踩了也没生气,笑着跟阿娘说我这一脚下去感觉跟一只熊在脚掌踩过。
气死!
虽然我天生力气大,练武以后力气更大。谁是熊啊!
这一次回来,苏罗哥哥就没走了。在家里待着,也不太出。好像受了伤,问他他也不说,就是整天大夫不离身,一屋子都是药味儿。
我偶尔会过去坐坐,苏罗哥哥还唉声叹气的:“唉,阿拆长大了跟哥哥也不亲了。以前哥哥在家的时候,阿拆恨不得抱着枕来跟哥哥睡,现在来一趟都三催四请的。”
“我也忙啊!”什么三催四请,我天天要课还要练武,“而且这不是来了吗?”
“来了也坐不到一会儿。”
这话说的,我顿时就炸毛了,“真是的,你是孤寡老人吗!”
吵吵闹闹的,好像分离了两年的疏淡没有了。渐渐的,恢复成以往的亲密。不过苏罗哥哥还是经常看着我还唉声叹气,总说变聪明的阿拆都不好玩了。也不好骗了。开玩笑?我难道就应该好骗吗?阿拆是笨给他玩儿的?我将来是要去当大将军的人!
苏罗哥哥是一次听到我这么说,他以为我在开玩笑,“那不如我考考你?”
“行啊。”正好最近老师有事告假了,没有人陪我聊兵法。
苏罗哥哥选了几个问题,老实说,我感觉受到了侮辱。虽然以前我确实是个文盲,一问三不知。是都告诉他我在兵法了,他居然问我语句解析。“夫必胜之术,合变之形,在于机也。”这种话也拿出来问我,真的是气死人。我立马把我这几年得东西全扔到他脸。
苏罗哥哥听完以后,沉默了许久,再看我,表情变得奇怪。
“我是要当将军的人,”我昂着脖子,非常明确且坚定,“我觉得我有将帅之才!”
“嗤——”苏罗哥哥对于我的梦想表现得非常嗤之以鼻:“大将军?小姑娘家家的当什么大将军?”
我顿时就不满了:“花木兰没听过?”
没想到苏罗哥哥居然也有这一天,用阿娘的话来说,这就是思想不开放的老封建!姑娘家怎么了?姑娘家就不能有点想?姑娘家就不能干点轰轰烈烈的事儿?我阿娘还是大齐首富呢!连曾祖父跟阿娘说话都得掂量,瞧不起谁呢这是!
“赶紧给我把你那大将军梦给掐了!”苏罗哥哥不止封建,他还专/制,非常粗暴地就凶:“敢真跑去当大将军,我一个打断你的腿!”
“切!”我才不听,抱着我的就跑。
……
不知不觉,就到了我十二岁的生辰。
阿娘说,一般来说,京城的贵女这个年纪是要看议亲了。看不是说立马嫁出去,而是先好了人家,然后到了合适的年纪再出嫁。阿娘说我年纪还小,不着急。是阿爹却说先定好几个不错的苗子看着,将来到了年纪再挑选。
阿娘本来不同意的,是听阿爹这么一说,也觉得可行。
我反正无所谓,嫁不嫁人对我来说不重要。我现在就想着抓到时机去边疆看看,什么时候能完成我的将军梦。不过这件事被苏罗哥哥知道以后,他非常的不赞同。
“阿拆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议什么亲?”他生气,不知道为什么生气。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然后冷着脸去阿娘那亲自询问。
阿娘也没想到他会来问,一想这些年都是他一把屎一把尿在带我。好吧,夸张了。反正就是他从我小的时候就不嫌烦地带着我。作为亲娘的阿娘反而忙得没时间,苏罗哥哥会过问也正常。
他们为了这件事,折腾了好几天。最后不知道苏罗哥哥跟阿娘怎么说的,说好的看就那么不明不白地没有了。取消了。我也没问阿娘,嫁不嫁人无所谓,为我跑了。哈哈,终于被我逮到机会,带我的小包袱,骑我的小红马,一骑绝尘跑了。
第143章
记得阿娘说过, 阿爹年轻时候曾经在边疆当过驻军。如今虽然人在京城,但是边疆这边仍然周家人。阿爹的下属战叔和展叔都在边疆的军营里,现在听说已经是将领了。虽然想效仿花木兰从军, 但是大齐好几年没征兵,也不知不混进去。
从京城跑到边疆,骑着的小红马, 整整耗费了两个半月。
不得不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从前从未识到自己浅薄的,如今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无知。只是离开家到边疆去这一路,看到了许多许多从前在京城绝不会看到的东。就好像曾经跟阿娘去看一个地方的社戏,花团锦簇的台上热闹非凡。当人撕开那个幕布, 就会看到孤零零的骨架。
不知道这说是不是正确, 但是人真的需要亲眼看到, 才会相信这个天下不只是家里的后花园。
从盛世安泰的繁华到穷乡僻壤的凋零, 只是从东到的一条路。
就像京城和晋州, 明明都是大齐的国土,却会呈现出完全不一样的两幅面貌。而晋州的城池和村落,又会是另一种不同。书说的‘朱门酒肉臭, 路冻死骨’原来并非是诗人的无病呻吟,世情确实如。真的会人因为吃不起饭而饿死, 也真的会父母因为吃不起饭而卖儿卖女。
曾在晋北的一个小镇上看过一场马戏。跟在京城的朱雀街看到的马戏完全不同。虽然围观的人一直在拍手叫好, 但是看到那个被塞到瓶子里脖子细得只她旁边的马戏班主手臂粗,完全笑不出来。
还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孩子, 很多跟阿葺一样大。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也一样大,他们的体格只三岁小孩那大。蜷缩在笼子里,脖子上套着锁链。班主让他们吃很奇怪的东,然后赢得在场的喝彩。而这孩子, 大部分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回想曾经因为不让斗蛐蛐儿而记恨全家人的,忽然觉得真的很不懂。
没看完表演,从包袱里拿了一锭银子放在小孩儿面前的铜锣里。虽然不知道班主会不会把这银子买吃的,分给这表演的人。但是至少这锭银子以让他们少挨点打。
这个天下好人也,坏人也多。在那一次后懂得了一个道理,财不露白。笑着说话的人不一定全是好人,凶悍的人也不一定全是坏人。但出门在外,曝露财产在身,肯定会遭人惦记。如若不是这几年一直跟着师父在习武,加上天生气大,怕是都不安全抵达晋北。
在短短的一个月半里,突然间就懂得了很多曾经听不懂的道理。便如同曾在家的那烦恼,与家里人闹不合,与这边疆这吃不起饭被迫卖儿卖女的人来说真的不算儿。
人吃得饱饭穿得暖衣,还安稳的日子过,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如果阿娘在这里,听到说这样的一番话,估计会很欣慰。全家最不懂的阿拆终于长大了。抵达北疆这一路不说不辛苦,但是总的来说收获很大。虽然突兀地离开家,不知道阿爹阿娘是不是急疯了。时候也会给家里写信,至于会不会寄到,那就不清楚了。
驻军的军营在北疆的霍和府,离晋北的招兵处一段距离。
先去的晋北招兵处,不过才到那就知道进不去。因为年纪小了,军营招兵的要求是,十六岁以上,身体健壮的男子。才十二岁,虽然气大,但是身体很瘦弱。尽管以假装自己已经十六岁,但是第一道脱衣搜身就过不了。根本不进入军营。
思来想去,便用从家里带来的银两在驻地的下属村子里租了一个屋子。
这个村子在霍和府的最北边,离军营训练场很近。只不过两边隔了一条河和一座山。从村子以看到军营的方向,但军营看不到村子。把这附近的村子都转悠了一遍,最后才选定的这个村子。本来想着等时机合适,再想办法混进去。没想到七月底的时候忽然发生了战。
战发生得猝不及防,还在屋里睡觉,外面就响起了号角声。跑到后山,整个村子最的地方爬上树去看。那边的驻兵军营里出兵了,与关外的游牧小国打起了仗。
在树上站了很久,离得远,只看到他们往北边的城墙外面去。想着跟过去看看。
结果翻过山越过河,没跨过霍和府的城墙。还没抵达城门外就被巡逻的人给赶回去。
悻悻地趴在城门口的水沟里好久,最后无功而返。
回到村子里,刚好天黑了。
租住的这户人家姓王,家里只六口人。两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和一个年过半百的年妇人,一个跟阿娘差不多大年纪的妇人,外加一个小孙子。
院子算是村子里最大的一个,这也是当时选这家住的原因。这家都是老弱妇孺,听说家里的男人都在军营里。所以偶尔问军营里的儿,这家人也答上来一两句。
而就在遗憾不去战场看看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战争会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猝不及防,毫无准备地就发生了。
驻军那边跟外族的小国才打起来,夜晚,居然会一支突厥的队伍绕过了山,冲进了村子。是第一次直面战争。在亲眼目睹一切的发生前,还没识到战争的分量和沉重。也从来不知道书写的那思的会排兵布阵的战争,发生在现实是这样残酷和令人齿寒。
真正经历这样残酷的战争是完全不像她想象的好玩思,也不是兵法上记载得你来往,互相智斗。真正的战争就是死人。你死活的拼斗,和许许多多你想不到的死人。
鲜血会染红地面,月光下,白天还在你面前活蹦乱跳的人会以一种惊悚的表情在你眼前瞬间死去。的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着的,仿佛也不清楚自己年轻的生命为什会结束得这快。
租住的地方临近大齐的边缘,这个地方离驻军军营很近,观察到军营的动静。但是深夜这群突厥兵会冲到这样一个晋北穷苦的小村子里烧杀抢掠。明明彼间没必须杀人的理由,也没仇恨,他们举刀就砍,四处砍杀。
一边砍杀一边抢掠。村子里本来就穷得揭不开锅,大部分村民都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人却跟过境的蝗虫一般,抢的一点不剩。村子里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小孩儿,哭着求饶也没用。蛮族他们没丝毫怜悯。一个村子几十户人,一个时辰不到就被杀光了。
惨叫声,哭喊声,混合着突厥兵猖狂的笑声以及淫/秽的笑脸,在黑夜是那的阴森。
不否认,当初是怀揣着建功立业的梦想孤身前往晋北的。
在们周家,阿爹周临川是当朝第一智者,也是周家最干的一带家主。年纪轻轻官拜一品,带领周家向兴盛,还是朝廷册封的世袭异姓王。
阿娘虽然不如阿爹出身显赫,但是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稳坐大齐首富。如今跺一跺脚,大齐都要跟着抖三抖。妹妹安宁虽然身体不好,但聪明绝顶,心思灵敏。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外面替并不擅长交际的阿娘解围,已经跟着阿娘去给她敲算盘了。章爷爷曾夸赞她蕙质兰心,将来会是接替阿爹的人。
就算是只三岁的阿葺也很不一般。天生过目不忘。虽然年纪小还看不出来,但知道,他跟安宁一样聪明。哪怕捡来的苏罗哥哥,也是比不起的人……
全家人,全家人,好像只是个不聪明不干还喜欢闹的普通人。不想输给家里其他人,所以想要当大齐第一个女将军,将来给周家光宗耀祖。
但是这个梦想和一直以来憋着的这口气在看到这样惨烈的现实后,显得如的微不足道。
这件后,一直很后悔,非常的后悔。
后悔在家练武的时候没努地去练,读书的时候没努地去思考。如果像安宁一样聪明,够举一反三,将书的知识运用到现实。或者像苏罗哥哥一样武功强悍,以一敌百。够在这字突厥逃兵闯入村子的时候将他们全部打出去,杀掉!这个村子的人就不会死。
但现实就是这人冲进来的时候,做不到安宁那冷静。没思考,只够拿起武器跟冲进屋里的突厥人打。而引以为傲的武艺却没展现出想象的横扫千军,只够勉强地抗住一两个人,不让他们闯进住的这户人家。
练了那久的武功,只把突厥逃兵挡在门外,却连拔刀杀人都没做到……
是如的普通,的大将军的梦显得如的笑!
“谢谢你小姑娘,真不知道怎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租住的这户人家的老阿从后面拍了拍的后背眼睛里都是泪水,“要不是你救得及时,家小孙子就要被那畜生砍死了。狗蛋儿是们老王家的根子,断了们老两口都不敢下去跟列祖列宗交代。你救了们家狗蛋的命就是救了们一家人的命。”
回过,叫狗蛋的小男孩儿跟阿葺差不多大。但是不如阿葺白胖,狗蛋特的瘦小。细胳膊细腿却顶着一个硕大的脑袋。那模样,多几步路都担心他脑袋会从脖子上掉下来。
这都是饿的,所的人都忍受饥饿。一来边疆地区土地贫乏,种不了产的作物。二来边疆的战频繁,外族蛮族私掠。像这种离大齐的国界线近的小村子经常被外族抢掠,活下来已经要用尽气。所以基本是种不了粮食的。即便是种了也会被抢。
“啊……”点恍惚,看着小孩儿怯生生的眼神,不知为何鼻子点酸,“没就好,没就好。”
其实刚才那伙人冲进来,趁乱踹了一个举刀要砍孩子的突厥兵。倒是没注抱得是这个孩子,回过神来才识到刚才抱的是狗蛋儿。
“……你,你怎了?”老阿好像看出了的沮丧,小心翼翼地看着。
“没什,”觉得好伤心啊,活在世界上十二年,终于发现是个普通人,“就是点难过。”
老阿没问难过什,她扭看向村子的方向,一双眼睛已经通红。
虽然突厥兵已经了。但是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不敢出去看哪怕一眼。生怕那突厥兵卷土重来,发现他们没死光,又来砍杀。
苏罗哥哥来得很突兀,料又料外地站在了的面前。
与他一起来的,还影叔。
影叔没进来的屋子,就在外面站着。
苏罗哥哥看着身上还是血沉默不语的脸上的表情好像很心疼。他的什话都没说,只是过来,将抱在了怀里。像小时候那样,让坐在他的膝盖上。
不知道拍了多久,他才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吓坏了?”
“没。”吓倒是没吓到,摇了摇,低垂着眼睑十分失落,“苏罗哥哥,你说是不是很差劲?”
“为什这说?”
苏罗哥哥身上的伤还没好,靠在他的胸口,闻到苦涩的药味儿。
“如果今日在这里的是你,你是不是以把这人全部赶出去?”想到阿娘说过的,苏罗哥哥三岁多的时候,曾在一群逃兵的手里救过她的命。苏罗哥哥一把宝石匕首,他三岁就敢杀人。是,已经十二岁了,面那样恶贯满盈的突厥兵,居然下不去手。
“这不一样的阿拆,”苏罗哥哥摸了摸的脸颊,叹息了一口气,“你跟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顿时就受到了刺激,“是因为是全家唯一的普通人吗?是因为不如安宁聪明冷静,不如苏罗哥哥你魄武?”
苏罗哥哥看着激动的样子,表情变得心疼了。
他想说什,但是张了张嘴又没说。只是深吸一口气轻轻地在的眉心亲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心里倏地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苏罗哥哥墨蓝色的眼睛在烛火下显得很幽沉,他说:“因为你强大的父母,很小的时候就是孤儿了。”
到嘴边的气话一滞,怔忪地看着他。
“是安宁……”
“不要妄自菲薄。”苏罗哥哥看着,“安宁虽然聪明,但是她没你勇敢。”
他摸了摸的脸颊,手顺着的脸颊在的唇角碰触了一下,立即拿开,“你记住的话,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很多,但是勇者无敌。”
勇者无敌,的心像是被注入了什,突然变得火热。
“你现在还想当个大将军吗?”
“,”顿了顿,脑海闪现着突厥人冲进村子的样子,闭上了眼睛,“不想当将军了。但是,还是想从军,不是效仿花木兰建功立业,要把那蛮子全部赶到北边去放羊。”
“哦?”苏罗哥哥笑了一声,“那这说,你不想跟回去?”
“!”斩钉截铁。
苏罗哥哥摸了摸的脑袋,忽然轻轻的说:“以帮你说服阿娘和义父,也以送你进去军营……但你以后要见不到了。”
眼睛瞬间睁大,一把抓住他的手:“你要去哪里?”
“要回家了。”苏罗哥哥将脑袋搭在的肩膀上,声音很轻地说,“阿拆,要回家了。跟你定一个五年约。这五年,你不要出嫁如何?五年也不会娶妻。”
“啊?”
“五年,你不要出嫁如何?”
不懂他为什提出这个约定,但是打算留在边疆跟他不娶妻什关系?
“你回答,答应或者不答应?”
虽然不懂这个约定的原因,但是想了想,点:“以。”
第144章
不知道苏罗哥哥是怎么说服阿爹阿娘的, 原以为进军营无望,结果却真的进了。以个边疆农家少年的身份进,成为大齐个光荣的戍边士兵。我不禁开始怀疑, 难道苏罗哥哥才是阿爹阿娘亲生?
吧,不管是不是,我终于完成了我梦想的步。
但是训练的过程比我预料得苦, 甚至比前在家中时候跟着师父严寒酷暑、闻鸡起舞的还要苦和累。不过再苦再累,却比在家中要过得充实。
或许,我属于这里吧。
有时候也会想念阿娘阿爹,想念安宁和阿葺。当然最想念的还是苏罗哥哥。
但每当夜晚抬头看着望无际的星空,看到自己都吃不饱饭还总是给军营送食物的边疆百姓们, 觉得切都很值得。为了边疆和大齐的和平, 总有些人要背井离乡。军营里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人,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不管是自愿还是非愿, 很多人为战场奉献了生。
有时候长大就是瞬间, 从前在阿娘阿爹的身边,我烦恼的事情不过是安宁为么那么聪明?阿爹么时候可以像喜欢安宁样喜欢我?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浅薄。
八月的时候, 阿娘和安宁赶来了边疆。
阿娘十分生气,对于我不听话学别人离家出走这件事气得不得了。从来没有出手打过孩子的阿娘气得给了我几巴掌, 把我打得哇哇大叫。安宁这哭包自从四岁以后再也没哭过, 这天蹲在边抹着眼泪哭得直打嗝。她觉得,是自己逼得我铤而走险, 做出这样离谱的决。
虽然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她跟阿葺的衬托让我有些急迫,想要年少成才,想要很快地创出堂让家里人刮目相看。但是在亲眼识过战争的残酷以后,我的想法早已经发生了变化。
“阿娘, 安宁,我是真的想要留下来。”虽然说这样的话很像说大话,也很不孝顺,但是我真的觉得,与在京城金枝玉叶地纨绔生,不如留下来做点事。
“阿娘不是说我天生大无比,阿爹也说我练武上颇有天分?”经过半年北疆的风沙,我的脸皮已经不如在京城细嫩白皙。
“虽然练武很苦,北疆的风沙很大,但是我可以接受。我想要做点事,就像阿娘你说的,个人总要有点想和盼头。即便生而为女子,生中也不只有生育女,还有广阔的想。我虽然不是很肯我的想是当个顶天立地保家卫的巾帼英雄,但我可以很肯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件想做的事。”
安宁这爱哭鬼听着听着哭了,“如果想要当个军,可以不选这么危险的地方。战场不是玩笑的阿姐,是真的会马革裹尸,无法生还呜呜呜呜……”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说服我,拽着阿娘的衣服:“阿娘,你说说阿姐啊……”
原以为阿娘也会跟安宁样不同意,但是阿娘在听完我的话以后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阿娘怎么了。
“你确了吗?”许久,阿娘哑着嗓子盯紧了我的眼睛,“阿拆,你确这是你想走的路吗?”
风呼啸而过,拂动的背地的草地层层的浪花。
“对!”我坚道,“我想要做点事!”
“不会后悔?流血流泪都不会后悔?”
“是,”我再次坚地摇了头,“我决了就不会后悔。”
阿娘眼睛忽然就红了起来。阿娘是个不喜欢哭的人,听阿爹说,阿娘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哭过。就算当初生她疼得不得了,也没有哭过。可是现在她抱着我忽然就红了眼睛。我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么。可是让我改口说跟阿娘回,我做不到。
我只能走上抱住阿娘,学着阿爹的姿势直在拍她的后背。
许久,阿娘才突兀地笑了声:“阿拆,如果这是你想做的事,我不会阻止你。但是你要记住阿娘说的话,以后就算是哭,就算是求,阿娘也不会来接你回。因为这是你自己做的选择。”
我心里忽然咚地声沉了沉,不过,我还是点了头:“嗯。”
安宁冲过来扑到我怀里就大哭起来。这个丫头眼泪很多,我从小都已经习惯了。无奈地任由她抱着哭了很久,她才终于死心地擦了眼泪:“阿姐,我会每年都来看你的。你要的训练,不要偷懒。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首要……”
“知道了知道了。”安宁这丫头还是如既往的话多。
阿娘和安宁二天就走了。阿娘把她特意给我做的零嘴和些傍身的银两留下来,还特意过些人。我想跟她起,被她以不准偷懒的由给阻止了。
……
战争发生的猝不及防,就像上次样。忽然军营里就响起号角声。
次上战场,是意料外。
本来我这种新兵蛋子,至少训练满年才会被拉上战场。但这次情况紧急,驻军的张军因为某些事情调离了不少人。临近寒冬的季节,饿疯了的外族为了生存毅然决然地对大齐发动了战争。
我扛着把□□上了战场。这次,哪怕害怕的手抖,我也坚地用□□刺了敌人的胸膛。次的印象太深,如果在战场上我们不能这些贼人杀死,他们就会把刀对准大齐的百姓。这些人没有人伦道可言,所以,只有杀。
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身边倒下多少同伴。只知道从枪戳穿个突厥兵的胸膛以后,后面的动作变得不再那么艰难了。
这场战争很短暂,持续了天。
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来偷袭的突厥兵就已经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等我被同营长的小叶哥拉军医营长包扎伤口,拿着块干硬的饼啃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面前是团烧得旺盛的篝火,所有的士兵都灰头土脸满身血迹地坐在篝火旁。大家都没有说话,大家都很沉默。尽管场仗就胜了十分激动人心,但是很多人跟我样,次到死人。
我做了久久的噩梦,晚上闭上眼睛,眼睛里看到的都是血红血红的死人。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概半年,而我因为这次的出色表现。上了战场连杀二十三人,被提升了级。
按说升了级应该是很高兴的事,不过我笑不出来。上面奖赏的银子拿出来请大家伙吃了顿。热热闹闹地喝了顿酒,回到营长里还是会整宿的做噩梦。
然而这种症状在二次上战场以后突然就消失了。
或许人杀人是会麻木,二次战场下来,我已经对提刀杀突厥人麻木。不知道是杀过人后眼神会发生变化还是气息会发生变化。阿娘和安宁二次来我的时候,看到我都大为震惊。连安宁都说我变了,完完全全地变了,坐在那,说话,都像年就长大了般。
我不知道自己变了哪些,反倒是阿娘看着现在的我五味杂陈。沉默很久以后,阿娘只说了句话:“阿拆,阿娘以你为傲。”
我不知道阿娘这句话是在赞美我还是在肯我,但是这句话给了我莫大的安慰。让我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对自己上阵杀敌这件事不再迷茫。
或许我在打仗方面真的有天赋吧,很快就在军营里显露了声。军营里的人都成我为玉面罗刹。因为我长着张小姑娘都无法企及的如画脸庞,却大如牛,拥有能扛鼎的悍勇。仅仅是三年的时光,我就从个大头兵,升级成千夫长。
旗下支跟我个德行上阵不怕死的年轻队伍。同营的士们笑话我和我的下属,是群没有脑子但是能双拳打死牛的莽夫。戏称我的队伍为莽夫营。
我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我的队伍能百战百胜,完全得益于我率领有方。根本不是他们莽!
我正式以武的身份走入官场,是在我十六岁的时候。
而正式接触官场,我才知道件事。我的苏罗哥哥,阿爹的义子是大金正宫嫡出且唯的孩子。是大金正言顺的继承人。而苏罗哥哥在年的时候以正统皇子的身份,推翻了大金摄政太后和摄政王的统治,正式登基了。
苏罗哥哥所说的,他要离开,可能不会再回来,原来是这样件事。
我知道后震惊了很久,有种错乱的感觉。而更让我觉得错乱的是,苏罗哥哥以两联姻的请求大齐的陛下提出迎娶安康郡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齐的安康郡主,像只有我人。
阿娘来得猝不及防,这次来的,除了阿娘安宁,还有阿爹。
阿爹是朝廷命官,没有特殊缘由不能离京。这是我离京逃家后,次到阿爹。阿爹还是那副俊朗的年轻模样。时隔四年,再次到阿爹,我的感觉变了很多。以往觉得十分可怕十分冷血的阿爹,站在我的面前,看起来气息平和了。
他用种奇特的,骄傲的眼神看着我。还有我以往从来没有发现的脉脉温情。他的情绪很淡,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阿爹注视着我的眼睛里有着淡淡的红。
他没有跟我说么,反而是笑着对阿娘说:“到头来,只有老大最像你。”
“是啊!”阿娘特别的骄傲,“安宁和阿葺都像你,只有我们阿拆像我。笨有么关系?根筋怎么样?她执着勇敢!会成就番大事业!”
阿爹也不反驳,就看着阿娘直笑。
“联姻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想打搅阿爹阿娘,但是来这么久,话还没有说到点子上,“为么苏罗哥哥要大齐提出联姻?而且还是,我?”
“到年纪了。”阿娘屁股坐在我身边,“二十三岁了,是该成亲了。”
我:“……那,联姻?”
“他知晓跟在你阿娘阿爹的身边长大,多了你阿爹跟我的相处,不想娶个不合心意的人。”阿娘抓了抓投发,有点为难的样子,“四年前,他特意求了你阿爹跟我,求我们别把你出。虽然不知道他么时候起的心思,但是铁了心的想娶你回。他说你前就答应了他。”
“……啊?”我停顿了息,大为震惊,“我答应了?”
“嗯。”连阿爹都点了头,看我,“你不是答应了他不议亲?”
我当即震惊,我虽然答应了,但是没有答应了联姻啊!怎么会?
阿娘像看出了我茫然,与阿爹对视眼,眉头立即皱起来:“苏罗这小子骗我?”
“……倒也不算骗。”
阿爹的脸色也不看了。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说出口的话也硬邦邦的:“阿拆你是怎么想的。如果不愿意,只管拒绝便是。”
这不是我同意不同意的问题,而是,突然!
苏罗哥哥,自小跟我起长大的苏罗哥哥,想娶我?天啊!他是疯了吗?他难道没过我鼻涕呼啦眼泪哗啦的样子,难道不记得我被他打得跟狗样吱哇乱叫的样子?难道想不起来他曾经诅咒我这辈子都嫁不出?打我诅咒我的苏罗哥哥,居然要娶我?
“他该不会娶我回是为了更方便打我吧?”我不由脑抽的怀疑道。
“难道是不喜欢生人,娶熟人回家说话?”
阿爹/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