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1月24日

炮灰雄虫拒绝火葬场 by 啵啵奶球(94 – 97)

第94章

“你既然知道, 还想着去死吗?”

路卿不知何时抓住了雌虫的手腕,力道极大,五指深陷进肉里, 黑沉沉的目光透着艾勒特从未见过的狠意,语气沙哑而冰冷, 似乎愤怒到极点,指尖都发着颤。

艾勒特一惊:“您何时……”

路卿说:“在你进窗的时候。”

艾勒特哑声许久,慌乱的心跳逐渐大声起来。

他原本只想看一看就走,没想到一看便痴了,一直呆到了早上。

若不是他临走前碎碎念的几句话,路卿大概会一直装作自己睡着的样子,等着他离开。

肯定很烦, 被一只虫盯了一晚, 像个变态一样……

艾勒特脑海里已经脑补出雄虫被吵醒后,一边闭着眼,一边在默念着“快点走”的心声, 表情既尴尬又慌张。

他讷讷道:“对不起……”

路卿沉声道:“不要说对不起。”

艾勒特忙点头表示知道以后, 路卿的视线直直地对上雌虫眼里的无措, 认真道:“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艾勒特垂下头, 低声道:“我不应该大半夜地闯入您休息的地方, 盯着您看,给您造成了困扰,打扰到了您休息……”

“不是这个。”路卿说:“联赛。”

“我……我不应该离开您的身边去寻找支援,不应该因自以为是而放松警惕,害得您被我伤害, 不应该让您害怕和担心。”艾勒特立即一个个的细数。

路卿却凝视着雌虫的眼睛,缓缓说:“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艾勒特抿着唇细想, 又列举出几条失误,路卿还是摇头:“不是,我不在乎这些,你也没有错。”

艾勒特垂下眼,苦思冥想自己还有什么没做对的地方,路卿又道:“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呢?”

艾勒特眸光一凝,认真道:“我会保护您,不会再让您受到一点伤害。”

“还有呢?”

艾勒特垂下头正回顾自己所做的一切,路卿却没等他回答,反问道:“你还会像前几天那样伤害自己是吗?”

艾勒特浑身一震,惊愕地抬起眼,可下一秒他迅速地压下了眼,盯着惨白的床单,声音沙哑:“那次情况太紧急了,所以就用了非常规的手段,我没有想博取您同情的意思,真的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我知道这是真的,咳。”

路卿说的话太多,吃痛地咳了两声,当对上雌虫担心的视线,他摁了摁太阳穴,耷拉着眼,疲惫不堪地回应道:“但我并不想让你用这种非常规的手段去阻止自己。”

“你刺入的位置,几乎离心脏不远,本体对本体的伤害又不敏感,在你还处于渴求虫素的阶段下留下那么深的伤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会是什么?”

艾勒特想,他想过。

是死亡。

但那时他只想着让路卿能活下去,不要被他伤害,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他失去意识,也就是死。

不过,雄虫似乎想听的并不是这个答案。

“对不……”

“嗯?”

艾勒特吞下欲要说出去的“起”字,无言地回望他。

“艾勒特,你知道吗?”

路卿前倾着身体,轻轻地说:“你的死亡只会让我痛苦,不会使我开心和解脱。”

“真实,虚假,真死,假死,对我都不重要。”

“即便是你的呼吸停止了,我也一样会救。”

路卿的手指顺着手腕握上了雌虫的指尖,一下子缠住,相扣着放在唇边。

“你说要保护我,那死了,还能继续保护我吗?”

“你又要留我独自一个了吗?”

路卿的眼睫很长,像把浓密的蒲扇。

当雌虫的手背贴着他的唇,半垂下的眼帘勾着卷而曲的长睫,扫下一片深色的、颤栗的阴影,就如同会说话一般,瞬间击中了艾勒特心里最软的地方。

艾勒特的手指禁不住蜷缩了一下,挠到了路卿覆着青涩脉络的皮肉,路卿却将手握得更紧了一些,眼神像不依不饶的孩子。

艾勒特心口酸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道:“不会了。”

他再也不会留他独自一虫面对黑暗,他会变得更加强大,不再受那些东西控制。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活着,一直相伴在雄虫的身边,直到死去的那刻。

路卿移开眼:“我信你了。”

“那天你说的爱我,今天你说的承诺我都信了。”

“不能再背叛我,离开我。”

艾勒特点头,紧紧握着雄虫的手。

话是那么说,路卿望着窗外的初阳还是久久无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后来,他说:“那,如果在你的颈脖处套上我的电圈,你愿意吗?”

说到底,他还是不信。

他不信雌虫会一成不变,他不信雌虫会乖乖地不去送死。

电圈,当雌虫变心了,他能控制;当雌虫想着自杀的时候,他能阻止。

没有比电圈更完美的锁链。

他最后还是走上了和其他雄虫一样的路,用电圈去控制,驾驭自己的雌虫。

路卿转过头,深深地望着雌虫的眼睛。

但他见到的不是抵触,而是艾勒特怔愣之后眼底化不开的心疼。

路卿怔然地看着他,喃喃问道:“你不难过吗?”

不生气,不反感,不担心吗?

为什么,是心疼。

让他,有一瞬间心软了,想改变主意了。

“我愿意的,阁下。”

艾勒特垂下头,用脸侧轻轻地蹭着路卿的手背:“我愿意被您控制。”

电圈,也意味着雄虫会娶自己。

哪怕不是雌君。

一直以来的愿望实现了,他欣喜都来不及,怎么会难过。

而且要不是他被控制后说的话如此冷酷无情,深深伤到了路卿,那么温柔的虫也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路卿摸了摸蹭着他的侧脸:“好。等我出院后,我们再去挑个电圈。”

他遏止了自己反悔的想法,俯身下去,在雌虫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柔软的触感带着丝丝茶香一触即离,艾勒特眨了眨眼,还处于茫然的状态,没有回过神。

“再去把戒指挑了?”

“您,真的要娶我了吗?”即便想到了,艾勒特还是觉得不太真实。

他渴求的东西,现在唾手可得,真的不是一场梦吗?

路卿顿了一下,看着雌虫恍恍然的表情,有些无奈又好笑:“娶,我的雌君,只希望你别后悔就好。”

“这次,可没有回头药能吃了。”

路卿说的是真话。

联赛以后,他就想通了。

与其放手,不如一开始就牢牢抓在手心。

他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为什么不再多抓住一个呢?

艾勒特听见“雌君”两个字,轰得一声,耳边突然传来什么炸开的声音,之后便是沉闷绵长的杂音一直在脑海中回旋。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带有锐角的眼睛微微睁圆了,似乎还没接受现实。

路卿却是被他的表情逗笑了,紧锁的眉心也稍稍舒展开,如雨后初霁般柔和。

“怎么了吗?那么惊讶,你不想做我的雌君吗。”

艾勒特摇了摇头:“想的。”

路卿还想多说两句,却见雌虫的眼眶边染了一圈淡淡的红色,他又是一阵恍惚,仿佛回到那天,艾勒特流着血泪对他露出的那一笑,心脏一阵刺痛密密麻麻地压上来。

“哭什么。”路卿哑着声,用拇指抚去雌虫眼角的湿意。

谁能想到一只军雌,几次三番地在他面前哭。

过去的十几年里他都没见过艾勒特掉泪,这一年却见到了两次。

“没有哭,就是高兴。”

艾勒特的眼睫发着颤,嘴唇干裂地说:“您说玉佩是给雌君的,从我身上收回了玉佩,我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做您的雌君了。”

“我做了那么多错事,不分场合地争风吃醋,惹您不高兴,明明您不喜欢还纠缠着您,甚至还想……强迫,我……”

艾勒特的脸色涨红,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声若蚊蚋。

他甚至开始后悔提起这段。

平白无故勾起路卿不快的记忆,若是一个不好,雄虫改变主意了怎么办。

想着,艾勒特的心思一乱,连忙补救:“但我不会再那么做了,也不会争风吃醋了,您放心。就算您娶了……娶了其他雌侍我也,我也会做到雌君应该有的本份,如果您有喜欢的我还能为您找来……”

艾勒特说不下去了。

他紧抿着唇,撑在病床上的手攥紧了白色的床单,深色的面容透着纸一样的苍白。

他原本并不想说这些的,难得的剖白因为不会说话,越说越错,只能补救。

但补救时,每一句却又像在刀锋上走路,步步割肉淌血,疼得他心肺都要撕裂开来了。

他想,星网上的雌虫守则,明明是众虫推崇备至的书,怎么会那么令虫痛苦。

只要一想到,就已经像死过一遍了。

一声长叹,一只手捏了过来,眼脸处的温热触感一下子激醒了雌虫深陷的思绪,他听到雄虫的声音说着:“没准备找其他虫。”

艾勒特愣愣地看过去,见路眼底满是无奈:“从离开洛克家以后,我就决定不会找雌君,当然雌侍也是。”

“爱情对我不是必需品,繁衍和虫素也不是。”

“我不想有什么其他的雌侍,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路卿垂下头,亲吻雌虫的眼角,嘴唇微微弯起:“从哪里学来的?雌君的本分。”

“星网上……”

“不需要这些。”

路卿笑了笑,从颈间掏出一块软玉:“还想要那块玉佩吗?”

艾勒特抬起脸,润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可以吗?”

路卿的手绕过后颈,解开了链条上的搭扣,握着这块冰凉的玉,递到雌虫的面前。

清癯的手心静躺着碧绿色的玉石,漂亮得让虫心颤。

艾勒特的心境和上次不再一样,他从雄虫的手心中握住了玉,玉身上还浸透着温热的气息,想到它刚刚所处的地方,艾勒特觉得握着东西的手都开始发热,有什么东西快得要蹦出嗓子眼。

“路卿我……”

“笃笃笃”。

敲门声冲散了旖旎的气氛。

当病房的门被打开,医生抱着东西带着两个护士进来的时候,脚下猛地一停,震惊地与房间里平白无故多出来的一只虫大眼瞪小眼。

“您,少将,您怎么从楼上,您这是……”

医生震惊的目光在雌雄两虫之间来来回回,说话都显得语无伦次了。

孤雄寡雌的呆在一个病房里,到处充斥着雌虫的虫素味道,那么暧昧的姿势,若说没有点什么,他都不信。

“您,阁下,咳咳,唉,伤势都还没痊愈呢,还是要克制一下啊。”

医生轻咳了两声走来,连护士的脸都有些泛红,表情明显是误会了什么,艾勒特立刻站起来把玉收进胸口的衣服里,神情愈发不自然:“……我先走了!”

“阁下,下次再来看您。”

艾勒特转身就朝着窗户走,还没等医生叫住他,他已经翻身跳出了窗户。

医生:“???”

医生一脸惊恐地跑上窗前:“少将,正门在后面啊!”

“您的伤没好全呢少将!”

所幸他低头看下去时,楼下的水泥地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医生向楼上的值班医师发信息,确定了艾勒特回归了病房,终于松了一口气,无奈地转过头,询问路卿:“阁下,少将是何时进来的啊?”

他有点想向上方申请,让医院的病房重新设定安全护栏和钢丝网。

光靠十二层的防弹玻璃,对蜘蛛来说是一点用也没有啊。

“没来多久。”路卿撒了个无伤大雅的慌,反正监控器里迟早也能看到。

医生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按部就班地给路卿做了身体检查,详细地交代过后就走了。

.

医院里的生活就是朴实无华的吃了睡睡了吃。

在医生和护士眼里,受伤的雄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主打一个残废,床除其他情况是万万不能下的,自然也不能出去散步。

不过,路卿的病房每天都格外热闹,知道内情和地点的虫时来探望。

奥拉带了红彤彤的苹果篮子,说是阿拉奇买的,让他送来。

“老大不方便来看望,我就来啦。”奥拉洗了颗大苹果,坐在边上削皮,脑袋一晃一晃地摇着,和路卿讲了学校里发生的事。

作为同班同学,奥拉格外有话语权,他见证了学校在这段期间发生的所有事件,比外面的更加清楚内幕。

原先,校方的车是要一起跟过去的,他有幸跟车前往,美名其曰观摩学习。

结果偏偏今年,主办方没有设置大屏幕,也没有告知校方具体的位置。

领头的老师自然感觉奇怪,向上级汇报了这件事,上级给出的结果是听从主办方的安排。

这时就不得不提起那位倒霉同学了。

直播的设备其实是不允许带进考场的,那位中毒的同学不知道是采取什么手段,运气极好地躲过了其他工作虫们的搜查,将直播的东西带了进来。

如果不是直播间的粉丝们将主播在直播时中毒的事向上面的虫报告,外界出动的可能性真的很低。

那时有粉丝向直播间上面提出这点,直播公司的领导层都不以为意,说是演绎效果,让大家不用担心。

向军部报告的通讯也是因为不知道具体的地理位置而石沉大海。

后来直播中断,事件发酵,军方介入之后,找到主办方的主要负责虫那里,发现负责这件事的虫和带学生们比赛的虫不是一个领导。

也就是说,负责比赛的是两个虫,外面的那个什么也不知道,就是在外面待命;里面的那个联系不到,却是唯几知道比赛场地的虫。

每次比赛的主办方都是由虫皇选定的贵族安排比赛的地点和时间。

负责这次比赛的是兰迪。

可笑的是,军部询问起比赛的地点和时间时,兰迪酒池肉林昏昏噩噩,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他是安排下面的虫去做。

所有和这件事相关的领导虫都在踢皮球,球被踢来踢去,怎么也没个结果。

学生们比赛的场地本以为是个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地方,结果讯号没有定位,管事的虫不管事,负责保护学生而陪同前行的帝国军队了无音讯,硬生生拖了两天,都没有丝毫进展。

有网友惊觉,这么多的虫,怎么会每个都不知道比赛场地在哪里?一定是有虫撒谎了。

网友的想法并不是无道理,接下来的几天,军方从负责的虫入手,一把捞出好几个有问题的虫。

甚至四个学校接轨这次比赛的高层都形迹可疑,被一起带走审讯。

一时之间虫心惶惶,参加这次比赛的很多都是有才学的雄虫,无论从繁衍上来看,还是从帝国未来的发展来看,失去这群学生,都是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

虫皇一怒之下,所有相关的虫员都受到了大大小小的处罚,至于比赛,只能根据护送到半路上的虫的回忆,以分开的地点为起点,探寻周边可能是考场的地点。

当然,起点的附近都是有名的几个大森林,不知道具体定位,只能靠飞船和虫力进行探索和感应,很费时间。

所以路村长和其他雌虫的支援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由于他们立刻锁定了学生们的位置,不仅实施了救援,还把疑似是事件操纵者的雌虫抓了起来,村长他们立刻遭到了军部的怀疑。

“老大他也来了,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嘛,跑得飞快,就留下我一个了。”奥拉慢悠悠地说,就是脸上有几分怪异之色。

“一开始军部的雌虫都不信我们说是你叫来的,以为我们是什么间谍。”

“幸好,过程很惊悚,结局很美满,有个中将先生帮我们说了话,拿出之前的什么案件出来,说这次事件的企划虫曾拿你做过目标,小心谨慎点也不奇怪。”

奥拉切出苹果块,端起盛满小块苹果的盆子,放上路卿床前的小矮桌:“师父,吃点苹果润润喉咙。”

“谢谢,你也多吃点。”路卿接过奥拉递来的小叉子,插起了一个苹果给他。

奥拉不客气地接下了,一口咬上苹果,发出咯吱咯吱得脆响。

“好吃,不愧是野外培育出来的进口大苹果,呜呜,感动。”奥拉半眯着眼睛,挤出感动的泪花,表情完全是沉迷于苹果的清甜脆爽里无法自拔。

一整个活宝。

路卿塞了几个苹果给他,奥拉高高兴兴地收下两个,转眼就不要了,连连摆手:“不用啦,两个苹果就够了。”

他嘴里还鼓鼓囊囊塞着苹果块,咀嚼着说话的样子毫无说服力,但推给他的时候却意外坚持。

路卿也不强求,和奥拉说,谢谢他的照顾,同时也希望奥拉能代替他向阿拉奇表示感谢。

奥拉欣然同意。

可一出门,奥拉就脸色一变,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第95章 奥X奇(副cp)

一出门, 奥拉就脸色一变,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他瞥了一眼闪烁不定的终端屏,立刻收回视线, 紧张兮兮地寻找角落里地方走。

专诊楼修养的虫很少,楼道里静悄悄的, 脚步的一抬一放都会发出清晰的声音。

奥拉正东张西望地四处看,倏地耳边一声巨吼:“奥拉!!”

奥拉手一抖,终端在手心一滑,差点又要握不住,让它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幸好手稳,奥拉胸口起伏了一下,紧紧握着那个终端, 生怕再摔一次。

终端却噼里啪啦又是一声巨响, 震得他耳膜生疼:“虫屎的,不接通讯,你以为躲的了一时, 躲的了一世?”

靠。奥拉盯着大叫的终端, 他怎么摁到接听键了??

救命啊。

奥拉慌死了, 一句话都不敢讲, 阿拉奇这两天打了他多少电话, 几乎把终端打爆了。

他不敢点开,也不敢关机,生怕激怒他,殊不知他不接听的行为更令阿拉奇恼怒。

奥拉扶额,苦着一张脸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也不知道自己真是一只雄虫啊。

这那啥那啥的, 也不是,也不是他想要的……

谁知道阿拉奇喝了酒就会懵, 他喝了酒就会飘虫素啊。

本来只是安慰老大失恋的一次小小聚会,只不过只有他和老大而已。

至于那晚的记忆,呃,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奥拉紧握着拳头,心里暗暗祈祷着阿拉奇快点骂完,快点结束,他怕得很。

而且楼里很安静,这一句一句的,太清晰了,甚至能听到回声,幸好这一楼还没虫,他都不敢想,如果被别的虫听见多尴尬。

“奥拉,你不说话,装缩头乌龟是不是?”

那边的声音冷冷地笑着:“准备一辈子都做个哑巴,闭口不谈是吗。”

老大,不是。

奥拉心里哭嚎,完全是因为老大你太吓虫了,真的不敢和你对话啊。

你看,你说要给师父送苹果,他这不就来送了吗?

没有雄虫比他更狗腿更忠诚了吧。

暴躁的声音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就戛然而止了。

奥拉听着那边不正常的沉寂,揣揣不安地呆了一会儿,听到那边的一声自语般的询问:“……你在医院?”

奥拉:“……”

糟糕!他怎么发现的!!

奥拉猛然转头,看到两个护士保持着嘴巴微张的姿势看他,注意到他看过来的视线又忙转回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尴尬地匆匆走开。

奥拉:好了,原来如此,有护士讲话。

讲话就讲话吧,老大听力太好了,都听进去了。

完蛋了,他!

“路卿那家医院?你去送苹果了?你现在在他的病房附近?”

一次三连问,句句扎在他的心口。

奥拉无言以对,都猜对了,八九不离十。

“你不说话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吗。”

“回来,别逼我过去抓你。”

奥拉一听,想起最近看的一本小说标语: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娇宠雄主哪里逃。

救命,又尬住了。

“听见没有?”

“听见了……”

奥拉闷闷不乐的声音自然而然地传到阿拉奇的耳朵里,他语气一顿,显然感到意外:“你还会说话?”

“……”

“老大,能不能看在,我为你们任劳任怨那么多年的份上,放我一马……”

奥拉口中艰涩,每一个吞咽的动作都格外艰难:“我,我也不想做雄虫的。”

“老实说,给我个机会,我可以立刻去医院变.性。”

“虫神给你我,开了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都是意外,都是意外。”

阿拉奇简洁地说:“老地方,过来。”

“我……”

“你这些话老子都听三百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你知道吗?”

奥拉:“……”

“快点过来。”阿拉奇磨着牙,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

通讯一结束,奥拉连滚带爬地离开医院。

这个地方他是一步都呆不下去。

师父要他带的话,甚至看望师父的计划都要先往后搁置一下!

他不想被暴怒的老大抓住,然后一顿狂轰乱揍,送进河道里作虫尸……

奥拉一想到阿拉奇对雄虫的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还有嗤笑玩味的眼神,浑身一阵寒颤,背上汗如雨下。

太可怕了。

*

等待了将近一个下午兼晚上的阿拉奇突然意识到:奥拉不会再过来了。

打通了电话,以为会和之前有所不同,准备了点小菜一直傻等,准备严肃地与他详谈的自己,真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做出这种傻事。

阿拉奇一把捏碎了手里的筷子,尴尬涨红的脸已然化作愤怒躁动的表情。

身上还留有该死雄虫留下的咬痕,又痒又疼,该死的,他准备吃完了不认吗?

从来只有他玩弄雄虫,盯着他们痛哭流涕,没有虫敢这样对他的。

等着,他死定了。

*

奥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自首,主动面对疾风。

他从来不怀疑阿拉奇的手段,作为一个星盗团的老大,还有能伪装潜入帝国主星来去自如的能力,他生怕自己被发现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死期。

自首,说不定看在以往的面子上,给他一个做奴隶的机会?

奥拉到达地点的时候,敲门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虫。

他正困惑着想询问,突然想到以阿拉奇的性格根本不会有什么认识的虫会来找他。

一个星盗,能够什么虫来找。

奥拉道歉以后连忙退走,站在漆黑一片的走道间,忽然发觉自己完全走错了地。

但现在太晚了,他不识路,茫茫然地在周边乱晃,最后只能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躺下,蜷成一个虾球,勉强度过一个夜晚。

阿拉奇找到他的时候,奥拉还没醒。

他的鼻尖通红,抱着肚子蜷缩起来,发出小小的鼾声。

看着长椅上酣睡的雄虫,阿拉奇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宁可睡长凳子也不敢回来找他,赫赫,真是能耐。

话虽如此,阿拉奇还是长叹一声,拉了拉脸上的口罩,将长椅上的雄虫横抱起来。

奥拉一开始睡得不舒服,手脚冰凉,肚子还有点小疼。等他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落入一个很暖很暖的东西里。

奥拉抱着暖物,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殊不知被他蹭来蹭去的星盗脸色一僵,耳尖爬上不易察觉的红晕。

“该死,别乱动,安生睡觉不会吗?”阿拉奇骂得恶狠狠,声音却很小,几乎像是喃喃自语。

自从来到主城区,和跟班生活了一段时间,阿拉奇的心境也发生了转变。

原本脾气很爆,当然现在的脾气也不怎么好,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改变的。

在他眼里不值得一提,旅途中平平无奇不怎么关注的瘦小子,阿拉奇偶尔会对他这不怎么健康的身材嗤之以鼻一下。

就是这样一个虫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他心里多少有了点分量。

忙前忙后,腆着脸嘿嘿傻笑,做事还算麻利,没有星盗的痞气,除了贪生怕死,可以说是乖的。

阿拉奇那时想,可以培养培养。

心理突然发生重大转变,好像是奥拉在比赛中落选那天。

瘦小子明明害怕着,还硬要装作很厉害的样子,红着眼对他大吼大叫,一副甘愿赴死,但死前也不想让你好过的样子。

阿拉奇很惊讶,原来贪生怕死的虫也是有血性的。

第一次被一只弱不垃圾的雌虫一通指责,阿拉奇感觉挺新奇。

训也训过了,该接受的指责也骂骂咧咧地接受了,哦,还带着他去吃了一家很贵的餐厅。

生活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阿拉奇照常给奥拉下任务,但没有那么多了。

偶尔心情不错,还会带着瘦小子部补营养,带他去训练。

奥拉也都咬咬牙接受着做下去了。

日复一日,光看着他脖子上的虫纹,完全没注意到虫纹就是个冒牌货。

和一个雄虫生活了那么久,最后还做了个七七八八。

想想,阿拉奇都要感慨一遍自己生活的戏剧与精彩。

回到自己的地方,阿拉奇觉得自己的心情平静很多。

一个晚上的怒火,竟然在第二天看到这虫的睡容之后,消去大半。

再加上奥拉太能睡,一进入被窝就抱着被子,把头埋进被子里,一个动作维持几个小时,有脾气也被磨到没脾气。

心可真大。

这是阿拉奇对奥拉的新评价。

这要是被什么别的雌虫捡回去,拿到地下黑市卖,他哭都没地方哭。

这么一想,阿拉奇的脸色一沉,心情又不太舒畅了。

他越想越觉得难以接受,抬起脚本想踹他两脚,下一瞬却放下腿,改成用手推了奥拉的肩膀两下。

“起来。”

奥拉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呓语两句,没睬这一碰,翻过身继续睡。

“奥拉,起来,快点,别让我说第三遍。”阿拉奇眯着眼睛,语气不善,气压低了三成,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这下奥拉听见声音,睁开眼睛,条件反射地弹坐起来,眼神清醒声音洪亮:“老大!我这就起来。”

可话落,他的眼神又开始迷离,手揉着迷瞪瞪的眼,声线一下子低迷起来:“嗯?什么?老大?”

“嗯???老大???”

奥拉猝然惊醒,对着那张放大的凶脸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连腿带手地往后爬去,活似碰见了什么洪水猛兽。

阿拉奇脸黑了,心情更加不美丽:“几个意思?”

“我的脸很吓虫?”

“没有没有,老大很帅。”奥拉连连摇头。

“那为什么要躲我?被草.的是我,又不是你,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阿拉奇挑起眉,语气多少带点火气,说话就有些口不择言的粗俗。

“不是不是,没有躲老大你。”奥拉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被话臊得格外红。

阿拉奇冷笑:“那你为什么不赴约?老子等了你一个下午兼一个晚上都没睡觉。你倒好,宁可趴在公园长椅上睡,也不愿意来这一趟。”

“我我我,我迷路了老大。”奥拉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哈?”

阿拉奇抬高音量,显然是不信:“这么点路你还能迷?那你不能给我发通讯?不能打车?”

“终端没电了,地址记错了……没带现币。”

奥拉的声音越来越低,头都快埋进胸里,阿拉奇这才从怔愣中反应过来:“你……”

奥拉一副接受批评指正的可怜样,惹得阿拉奇都不忍心说他。

“算了,不说你。”阿拉奇移开眼,转身离开卧室。看见奥拉回来,火气一上一下,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奥拉缩着脖子,正担心阿拉奇提起那晚的事,雌虫却一句话也没多说,转身就走。

这反倒让奥拉心烦意乱的,还多了几分暗暗的愧疚。

那晚被虫素控制着,完全不知道是谁主动谁被动,虽然奥拉觉得自己这体格约莫是压不过阿拉奇的,可难保有什么意外发生。

奥拉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尤其是阿拉奇进来,冷着一张脸,凶巴巴地说:“来吃饭。”

奥拉一看时间,竟已过去了三个小时,哀叹一句,爬下床走到饭厅的餐桌前。

饭桌上,氛围十分凝重,至少在奥拉的眼里是这样的。

阿拉奇本就是面露凶相的脸,即便恢复了过去英俊的容貌,还是给予了奥拉心灵上的压迫。

好可怕。

奥拉随意扒拉着米饭,食不知味。

都说暴风雨前的宁静,他看阿拉奇做了那么多好菜,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肯定琢磨着一个大阴谋。

“吃菜,傻掉了?”一筷子肉夹上他高高隆起的白米,奥拉抬起头,见阿拉奇眉眼可见的不耐,不断地从其他盘子夹菜到他的碗里,很快就推成了一座小山。

“够了够了,谢谢老大。”奥拉回过神来,震惊之余,立刻阻止阿拉奇堆砌食物的“暴行”。

阿拉奇皱着眉:“快点吃,都是热的,再烧一遍浪费电。”

奥拉吃得辛苦。

他不敢拒绝阿拉奇的好意,所以基本是来者不拒,包括那碗味道奇怪的浓白肉汤,他也喝了三碗不止。

阿拉奇满意了,奥拉撑死了。

夜晚,奥拉浑身燥热难忍,又一次扑上了雌虫。

第96章

月色正浓, 零落的树枝摇晃出细碎的暗影。

一道影子悬挂于窗台之下,隐隐射出深邃的红光。

艾勒特被医生强制闭关了几天,终于找到空隙溜出来, 却已经临近半夜。

他想着病房里悄无声息的,路卿大概是睡了。

可好不容易确定关系, 就这么走了又很难受,思来想去,他决定看一眼就走。

这次一定看了就走,不会发出声音,也不会多做停留。

刚想,艾勒特放轻动作,爬上窗沿, 窗户却倏地打开。

一瞬间, 路卿抱着书与他四目相对。

艾勒特先是一惊:“您……还没睡吗?”

路卿把书搁置在窗内沿上,伸出手:“没睡,进来吧, 外面凉。”

艾勒特看着那只蜿蜒着青色脉络的手腕, 手轻轻搭在上面, 快速一跃, 没有使上多少力气便跳下来了。

路卿笑了笑, 相缠握住了他的十指,拉到床边。

“怎么现在才来?”路卿随口一问,拿起床头柜的热水壶俯身倒水。

壶还维持着温度,“咕噜噜”的水声氤氲出白茫茫的温热雾气,柔和了雄虫的侧脸。

艾勒特隔着徐徐上升的白雾发愣, 全然没发现杯子已经递到了他手中。

“喝点热水。”

艾勒特微微一顿,连忙接过杯子:“谢谢您。”

路卿撑着脸侧, 眼帘微垂地看着艾勒特慢慢喝完一整杯,随后捧着空杯子,拇指频率不定地摩挲着杯壁,望着杯底发呆。

雌虫的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路卿的视线不知不觉从杯子滑到了他垂坠的眼帘上,缓缓道:“十二点了。”

“嗯?”

艾勒特略一抬头,还没能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一只手伸过来取走了他握着的水杯,转眼胸被轻轻一推,躺上了床。

“阁下?”

艾勒特茫然地问道,回应他的是一条突然盖上身的厚重被子。

他抓着被沿,有些不知所措,随后一股茶香顺势揽住他的腰。

艾勒特身体忽然变得僵硬,斜靠在床边不敢乱动。

柔软的温热埋进他的胸口,胸前传来微微震动的叹息声,是路卿低沉的嗓音:“这么晚了,该睡觉了。”

艾勒特应了一声“是”,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僵直动作,这才一顿、一顿地低下头。

恰好雄虫的发顶有一圈小小的,毛绒绒的发旋,直直映入他的眸底。

艾勒特看着,心忽然撞击了一下胸口,手情难自禁地回抱住路卿的后背。

病服不知何时被揭开了扣子,露出V型的开口,大片大片的暗色皮肤不知不觉染上一层薄红。

雄虫的脸就正贴他的脖颈下没多深的地方,呼吸很轻、很缓,带着点热度。

艾勒特眷恋这种温暖,身边的虫和被子的柔软舒适,似乎能将他身上所有的烦恼和疲倦都扫走。

“睡吧。”

路卿抚了抚艾勒特的后背,羽毛似的轻声细语,仿佛贴在他的耳侧,轻轻地挠着。

艾勒特脸上起了些许温热的感觉,赶忙闭上眼,不再看路卿,酝酿睡意。

忽然,一股热意悄无声息地涌上来。

这热度不深,却很磨虫。

艾勒特的唇线一紧,猛然睁开眼看向下方——只有被子。

他也不好掀开被子去看,静默了三分钟,感觉邪.火没有下去的意思,干脆交叠着腿闭目养神。

最近很奇怪,他时不时会有空虚的感觉,闻到茶香便会难耐得很。

他没有问医生,等熬到燥热的感觉消失后再来找路卿,没想到又难受了。

“睡不着?”路卿冷不丁地睁开眼,低声问道。

艾勒特暴露在目光下,浑身都绷紧了,被病服包裹着的大腿渗出湿.热黏.灼的汗意,仿佛整个虫都无从遁形:“没有。”

话落,艾勒特曲身滑进被子里,面朝天花板躺下。

他阖上眼,尽可能忽略掉萦绕在鼻前的茶香气,装作自己睡觉的样子,然而有什么却顺着根部摸上去,缓缓握住了他。

艾勒特猛地一僵,呼吸一窒。

“别动。”

路卿侧身过来,倾倒半边,虚浮地压着艾勒特的胳膊,细细地亲吻他的下巴。

腿不动声色地压上来时,路卿已经吻上艾勒特的下唇,舔咬着挤开贝齿,深入口腔。

艾勒特一声闷哼,亲吻时九浅一深的点到即止,硬是推拉出破碎的声音。

“路卿……好奇怪……”

艾勒特侧身蜷起身体,攥紧雄虫的衣袖,腿直发颤,软得近乎躺不住。

路卿揉了揉艾勒特的发:“不奇怪,渴求虫素,正常的。”

艾勒特早就忘了十几天前,如何与雄虫交换的虫素,如今躺倒在床,心思就变得奇怪而紊乱起来。

但路卿就像他刚刚喝下肚的温水,不急不缓地流过他的四肢百骸,温柔的动作,让他对虫素互换有一种更加鲜明的认知体会,不会感到难以接受。

是舒服的,温暖的。

不知不觉间,艾勒特绷紧的肌肉变得柔软起来,完完全全以敞开的姿态面对雄虫。

对面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虫,不是什么外来的虫,他无需感到担心。

……

许久之后,路卿重新躺下,手搭在他的腰间,浓郁的虫素包裹着雌虫,寸步不离。

艾勒特盯着天花板,眼里出现模糊而恍然的白。

须臾之间,他回过神来,转身抱回去,在隔着一厘米的地方,用眼认真描摹着雄虫的五官。

路卿声音低哑:“看什么?”

“好看。”

艾勒特无意识地倾吐出这句话,等反应过来的那一刻瞬间胀红了脸,移开眼朝反方向看去。

路卿哑然失笑,半撑起身体,附身捧住了艾勒特的脸,转到自己的面前。

“你也好看。”

路卿吻了吻雌虫的鼻尖,手指对着他眉骨的地方一步步向下滑去:“眉毛很好看,眼睛像红宝石很好看,鼻梁很高,嘴唇很淡,但很软很好亲。”

“嗯,好看。”

艾勒特很想用手盖住自己的脸,偏偏五指还被雄虫扣押着不许走。

“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用看艾勒特都知道,路卿是笑着说的。

“没有……”

“那还睡觉吗?”

艾勒特紧闭着眼点头:“睡。”

“好,那我们睡觉。”路卿知道雌虫不好意思,也不闹他,抱着他阖上眼。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医生看着床上睡着的雌虫,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说上次只是疑似,现在就是证据确凿。

“少将……”

路卿对医生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医生不再说话。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见医生一脸着急地要上来,又无声摆手,和他一起出了病房。

“阁下,您现在还不能随便走动的。”

“没关系,已经好很多了。”

医生轻叹一声:“那也得好好养着呀,虫素耗太多,对身体不好的。”

“只是单纯的睡觉罢了,而且艾勒特少将……”路卿顿了顿:“从那次完全标记后,好像就格外渴望虫素。我在他身边,也能缓和点,加快他痊愈的时间。”

医生:“嘶,但这样您的身体呢?”

“还好,最近反而觉得虫素恢复的速度加快了。”

医生略一思忖,得出一个最为恰当的理由:“可能是您这次耗尽虫素,引起了某种防御机制。等您身体好一点,虫素更加稳定,我们可以进行一次全身检查。”

“好。”

.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要的次数太多,艾勒特睡得很沉,他隐隐听到有什么响动,眼皮却像灌了铅似的万分沉重,四肢百骸都泛着酸软,抬不起来。

他感觉到身旁的热源正在消失,条件反射地伸手抓去,抓到的只有一片虚无。

艾勒特不安地动了动身体,眉头紧紧皱着,仿佛在历经什么苦痛,然而有什么东西覆上了他的眉,轻轻抚着,艾勒特的眉眼又舒展开来。

哄哄的杂音在不远处响起,包含了两道不同的声线,艾勒特听不清,但心跳却平缓有力地跳动着。

后来,清新的热源又一次贴上了他,艾勒特环住了那道热源,蹭了蹭,睡得更加安稳。

路卿被抱着看了一会儿书,偶尔观赏一下窗外的美景,偶尔盯着艾勒特的睡颜,不知道在想什么。

书书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中午,护士应医师的要求带来两份午餐。

艾勒特已经醒了,敛着眉,面无表情地坐在路卿床头的木椅上。

护士心叹,不愧是艾勒特少将,时刻保持严肃冷静的态度。殊不知艾勒特的手绞得死紧,不愿看路卿的眼睛,心里尴尬到极点。

一觉起来,看到自己死缠着雄虫不放,连衣服都被他扯得乱七八糟,胸口都是痕迹,艾勒特只想拿把铲子把自己埋进泥土,最好是全身上下都埋进去。

“艾勒特?”

艾勒特猛然抬头:“阁下。”

路卿:“来吃饭了。”

艾勒特听话地过来,接过那一碗白米,道过谢后,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饭,眼神飘忽不定地瞥过雄虫,又匆匆低下。

路卿吃得很慢,每一口的量都很少,身上穿着蓝白条纹就像空荡荡的架子,纤细的颈脖仿佛一折就断,一道道红痕陈列在白到晃眼的胸口更显得触目惊心。

艾勒特压着唇角,默不作声地数下路卿身上的伤痕,越数越心慌,咀嚼在嘴里的东西多少有些食不知味。

他……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

艾勒特痛斥自己,每多数一道,眉都要蹙紧一寸。

他昨夜想了很多,比如早上起来,如何不动声色地留在病房和路卿多呆一会儿;又比如中午吃饭,如何想方设法地从路卿那里“骗吃骗喝”,做尽亲昵的小动作。

他吃尽没有常识的苦,这次便早早做下攻略,等到合适的时候,再根据指导书上的写法,勾起一点路卿曾经对他的情感。

但事到如今……不仅高估了自己的胆子,更是从最开始就错了。

这上面的划痕,都是他留下的,看起来那么痛。

别说促进感情,不生气都已经很好了。

他偷偷观察着路卿的脸色:路卿的薄唇依旧透着青白的弱气,面色如常地吃饭喝汤,乍一看没什么问题。

嗯……要一直这么尴尬下去吗?

艾勒特纠结半晌,退堂鼓打了又打,最终还是没打退他潜藏的熊心豹子胆,轻瞟了路卿一眼,夹菜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划过。

路卿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看着雌虫样装着若无其事地往他的碗里夹了一片薄薄的肉片:“您吃。”

艾勒特语气僵硬地说:“多,补充点营养,身体好。”

“好。”

艾勒特松了一口气,轻按了一下狂跳不已的胸口。

好像没有排斥,应该是有用的。

路卿夹起那片肉,细细咀嚼片刻,雌虫又一次“若无其事”地刮过他的手背,将一片绿色的菜放进路卿碗里:“您吃,绿色好。”

路卿欣然接受。

艾勒特大受鼓动,心理上认可了教程书的作用,朝着这个方向愈演愈烈。

几次下来,路卿再看不懂就是傻子。

路卿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雌虫的指尖终于不再做着一次又一次“刮”的动作。

他似乎改变了方向。

视线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汤碗。

路卿也不吃了,就这样饶有兴致地盯着艾勒特看,想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须臾之后,艾勒特终于动了。他的手不自然地拿走路卿面前的汤碗,颤颤巍巍地端到自己的面前,唇抿了又抿,几次三番想要张口,都在临喝之前闭上了。

艾勒特的眼神就是很奇怪,一直盯着那一处碗口,耳垂还泛着鲜艳欲滴的红,可端着汤碗就是不喝,也不放下,手指紧紧攥着碗壁,甚至攥出白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路卿却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艾勒特抬起眼,看到路卿注视着他,明显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立刻将碗放回了原处,表情活像做错事被抓了个正行的虫崽,紧张地解释道:“我,我拿错了碗,对不起。”

路卿却笑了笑,支起胳膊,托着下巴看他:“怎么不喝了?”

艾勒特讪讪地低下头。

“我还以为,你是想尝尝我碗里的汤是什么味道……嗯,原来不是吗?”路卿拖长音调,颇有种慵懒的戏虐感。

他端起面前的汤碗,轻瞥一眼汤面,似在端详:“颜色好像,确实容易拿错。”

艾勒特羞愧难当地点了点头,全然没发现雄虫眼里的通透。

如此显眼的把戏,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路卿斜睨了艾勒特一眼,轻笑了一声,把放下来的汤碗又推回去:“想喝就喝吧。”

艾勒特一愣,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对劲:“这是您的碗……?”

“我知道。”

路卿勾着唇,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但你不是很想喝我的汤吗?”

路卿在艾勒特的手背上划过:“也很喜欢给我夹菜。”

艾勒特浑身一僵,心瞬间凉了半截。

在路卿做出了与他完全相同的动作以后,他清楚地知道:路卿完全看穿了他的伎俩,从头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

路卿肯定觉得他很多事。

“对不起阁下……”

路卿叹声道:“怎么又要说对不起?”

艾勒特的面色肉眼可见的低沉,路卿既无奈又好笑,捏住他的鼻尖,强使他抬起头。

“哪里学来的?”

动作一出,路卿也有些怔住了。

许久没有做这些亲昵的举动,让他感到陌生又熟悉。

可能是心绪已经乱了,艾勒特看不出更多的情绪变化,垂眸低声道:“是星网上的一本书……”

路卿放下手,心思回到了艾勒特说的话上:“什么书?”

艾勒特捏住手指,不安地摩挲了一下,以为路卿是准备对他兴师问罪:“我给您找找。”

艾勒特很快从收藏的书单里翻出了这本促进恋情的指南,路卿盯着封面许久,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如何从第三者的角度获取雄主的喜爱,绿茶篇。”

路卿久久无言,随后问了一句:“艾勒特,你知道第三者是什么意思吗?”

艾勒特茫然地摇了摇头。

路卿又问:“绿茶?”

艾勒特说:“是指您喝的那种茶吗?我有点印象。”

“……”

路卿也不知道这种书是如何通过审核,成功在星网上上架的。

因为生育率的下降?

空气再一次沉寂下来,艾勒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正回头检索,路卿轻笑了一声,道:“嗯,是,我喜欢喝绿茶。”

他挑起眉:“那我们一起学习一下?”

*

出院的那天,艾勒特在路卿的陪伴下被迫读完了《绿茶篇》前十的部分,时不时还会进行实事操练。

路卿从中得了趣,有时会顺势演起来,艾勒特也乐意陪着,甚至能对着路卿不磕绊地说出那几句令他羞耻的茶言茶语,只是有点废虫,每来一次就要缓上好久。

和路卿一起回到他的住处,艾勒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子,心中的波澜难以平复。

自离开洛克家,他一直留在军部,除了手头上的工作和任务,唯一的念想就是路卿的直播。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与他一起生活。

艾勒特无声观察着房子的结构,正如他少年时期的记忆一样,布局温馨舒适,基本以暖色调为主。

也是,这栋房子的主虫——路卿的祖父,本身就是一个强大又温柔的虫。

艾勒特一直记得他,那位精神矍铄的老虫家不仅教授了路卿,也教授了他许多东西,喜欢做饭,喜欢陪他们玩。

只是离世得太早,仅仅留下了一栋房子,便了无牵挂地走了。

路卿伤心了很久,最后还是回归这个他最难以忘怀的地方。

路卿袖子走进厨房,艾勒特也一齐跟进去,帮忙洗菜。

刷刷刷得水声洗净了心灵上的污浊,获得短暂的平静和安宁。

这次出院没有通知任何虫,他们提前走了,所以目前只有他们两虫。

难得的独处机会,让艾勒特倍感珍惜,几乎是寸步不离。

路卿切菜的时候,没有回头,就对身后的艾勒特说:“你去沙发休息一会儿吧。”

艾勒特却上前一步,翻起军服里的白衬衣袖口,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来:“我也来帮您。”

路卿笑了笑,摇摇头:“不用了,我怕今晚来不及买新锅,饿到你就不好了。”

话音一落,艾勒特立刻想到自己那糟糕的厨艺,手尴尬地蜷缩起来。

是啊,他的帮忙非旦起不到任何效果,还会影响路卿做饭的进程。

以前弄坏好几份食材才能做出一道能下咽的食物,他偏偏教不会学不懂,像是刻在基因里的一样,唯独跟着路卿的直播视频,才堪堪做出一道像样的菜。

正经的雌君课程他一点也没学到,舞刀弄枪得倒是不少,这是老洛克对他的评价。

艾勒特讷讷地收回手,路卿却趁着切入葱花的时候,转身快速地在他脸侧亲了一口,随后继续做着手下的准备工作:“快去吧。”

艾勒特脑袋昏昏地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摸着脸侧留有余温的印记,久久没回过神。

那么自然亲昵的举动,让他有了和雄虫是爱侣的真实感,而不是虚妄。

幸好,他还有机会留在这里。

幸好,路卿活着,他也活着。

艾勒特觉得心口胀胀的,很暖。

从前的那些苦难,让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当的。

路卿做了四菜一汤,都是不重口又很下饭的菜式。

他拿出两份大的碗筷,小的碗筷悄悄放下。

书书的事他还没准备好说,只能委屈它在角落里,拿着他单独盛出的小份饭菜,孤伶伶地吃一会儿饭了。

艾勒特没有说话,单纯地吃饭,给路卿夹菜。

只是,他吃得很认真,每一口都会让虫觉得,他很珍惜这一顿饭。

路卿多夹了一些肉进艾勒特的碗里:“喜欢就多吃点。”

艾勒特顿了顿,点点头,继续吃。

路卿预计这些菜的量,他和艾勒特是吃不完的,但还是多做了点。

谁料路卿停筷子的那一刻,艾勒特还在埋头苦吃,直到把桌子上的菜肴全都扫荡一空,这才放下筷子。

路卿问:“好吃吗?”

艾勒特点头,眼神认真,语气也认真:“好吃。”

停顿几秒,强调道:“特别,好吃。”

没有虫不喜欢肯定与夸赞,路卿也一样,他眯着眼笑:“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明天给你做。”

艾勒特的眼睛微亮,又暗了下来。

想吃路卿做的饭菜,但又不想让他辛苦,正犹豫着,路卿却敛下嘴角的笑意,脸色略沉。

“阁下?”艾勒特注意到了路卿表情上的变化,目光中带着担忧之色。

路卿收起微沉的脸,回以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我先出去一下。”

艾勒特虽然担心,但没有多问,给路卿留下自己的空间。

路卿来到院子,拿出滴滴作响的终端,没有多等便答应了通讯请求。

刚一接通,老洛克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另一头响起:“路卿!你终于接我的通讯了。”

“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拨了多少的通讯请求给你吗?外面的虫都快打爆我的终端机了,他们非要说我虐待你。你倒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呢,连你雄父被其他虫攻击都不出现澄清一下……”

路卿直接打断:“您想说什么?直接进入主题吧。”

老洛克明显愣了一愣,耳边的声线冰冷,完全不像是他家小雄子会说出来的话。

“你是谁?你不是路卿?”

老洛克下意识地否决了对面雄虫的身份,却听终端的另一头,年轻雄虫说:“如果您要说的就只有这些,那我们的通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老洛克一惊:“等等!”

路卿停下正要摁结束通讯的动作。

老洛克不可思议地说:“你真的是路卿,你,你怎么这个语气和雄父讲话。”

路卿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得不到任何回复的老洛克意识到对面的虫崽子不再是他曾经那个任虫揉搓的小雄子了,扶着额,连叫好几声宣泄不满,随后不开心道:“找你主要是这次谣言,我想找你谈谈。”

路卿不语,老洛克也没恼,继续说:“我知道你对我肯定有不少误会,比如你的雌父,还有你的名字。但网上的都是以讹传讹,是谣言、妄加的猜测!是,我知道,我对你是有些苛刻了,但都是为了……”

“谈话,哪里,几点碰头。”路卿不想听他说的那些废话借口,对雄父的耐心,他早已降到谷底。

路卿甚至觉得,自己幼年的那些害怕与唯唯诺诺,都如此多余,没有比他和卢卡西更明白老洛克的外强中干和薄情寡义。

老洛克大声叫道:“路卿,和你通话的是你的雄父!生你养你的虫!”

路卿冷冷道:“抱歉,我只知道生我的是路迎上将,养我的是祖父和路家村的亲虫们。”

老洛克听完,一口气堵在胸口,怒斥道:“你说什么?我给你吃给你穿,我给予你基因,我不是生你养你的,谁……”

路卿没听完,直接中断了通讯,全然不顾后面接连不断地传信声音。

他站在外面吹了会儿凉风,揉了揉紧皱的眉心,等呱噪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转身进屋,收拾饭桌上的餐盘。

然而眼前,宽大的四方桌上却干干净净,光滑的红木桌反出光泽,甚至能倒映出路卿的脸,吃剩下的餐盘和坐在桌边的雌虫都不见了踪影。

路卿侧过头,他好像听见厨房传来水声和清脆的碰撞声。

走进一看,果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艾勒特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阁下,您快去休息,我来洗就好。”

没想到餐前餐后,这句话的语境完全倒转。

路卿说不上心情上的变化,缓缓走到艾勒特的背后,轻轻地环住了他的腰。

可能突然来的温情连艾勒特都一阵恍然,被双臂环住的感觉太过温暖,身体是僵硬的,心里却格外贪恋,声音都柔和了几个度:“阁下。”

“快洗完了,我马上就来陪您。”

艾勒特的思想还停留在路卿孤独一虫被老洛克关在家里的时候,语气带着他都未察觉到的诱哄。

路卿的下巴搁置在艾勒特的肩上,呼吸似有若无地擦过雌虫的耳垂,手紧紧揽着他的后腰,疲惫地闭上眼。

硝烟,血腥,战火。

这些气味都不重要了。

一想到艾勒特差点死去,真正地、永远地闭上眼睛,他……

想到这,路卿收紧呼吸,揽着腰的手忍不住攥紧。

他闭着眼,平复了许久的呼吸,才勉强做到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话:“明天就去挑电圈和戒指吧。”

艾勒特一怔,随后说:“好。”

只要是您送的,都喜欢。

夜晚,路卿看着主卧的大床,久违地陷入了两难。

该做的都做了,病房里偶尔也会共睡一床。

但毕竟没有结婚,需要在婚前形式上地分床睡觉吗?

“阁下,您现在洗澡吗?”似乎是感到不好意思,艾勒特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抱着一套换洗的睡衣,应该是早有准备,衣服包括专门清洗的用具,一应俱全。

早在几天前,艾勒特就已经向坦奇询问了有关这方面的细节,购入这套装备。

坦奇说:“照这样的发展,等你进了雄主的家,共睡一张床,必然少不了这套家家必备的神器。”

艾勒特听取了坦奇的意见,在星网上下购了这批神器。

然后……学习了使用方法,现在浑身紧绷地等待雄虫的发落。

路卿微微一顿,看着艾勒特褪去军装,只剩下领口微敞的白色衬衣和军裤,难得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捂住半张脸,无声叹息。

艾勒特却紧张地盯着他的脸,抱着怀里的东西,等待路卿的回复。

路卿轻瞥了艾勒特一眼,知道这同床共枕是躲不掉了,于是道:“我等会洗,你先去吧。”

艾勒特点头:“好的。”

看着艾勒特步入浴室的背影,路卿呼出一口气。

他原以为以艾勒特的性格会想分床睡一段时间,适应一下同一个屋檐下的关系,没想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大胆一些。

路卿坐在靠近浴室的床一角,敛着眉等待。

不一会儿,水声停止。

几分钟后,门“咔嚓”一声打开,雌虫穿着纯色的睡衣,冒着刚洗澡的热气出来。

艾勒特的脸带着洗澡时被蒸汽熏出的红,声音似乎也被水浸润过,变得潮湿起来:“我好了阁下。”

“好。”

路卿的耳廓莫名有些发痒,轻咳了一声,移开眼,抱着衣服,与雌虫错身进入浴室。

浴室就是光滑的白瓷砖。

湿热的蒸汽充斥着空间,揉杂了几分清新淡雅的沐浴露香味。

路卿一眼就看到洗浴间的布局和艾勒特进来前没什么区别,应该是雌虫有意清理了自己留下来的痕迹。

真是……

路卿心叹,艾勒特过于小心翼翼,他只能从平时的一点一滴去告诉雌虫,如何放开手脚。

快速地洗完澡,路卿擦着头发出来。

见艾勒特没有躺进被窝里,而是坐在床的一边,安静地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卿走到艾勒特的身旁坐下,雌虫恰好抬起头,红眸浸着一层薄薄的水意:“雄主。”

路卿的手微微一颤,旋即感受到一只手温柔地握住了他。

那只手显然也在紧张,发着抖,却还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身体缓缓凑了过来,靠在了他身上。

艾勒特的心脏砰砰直跳,如雷响,大得都能让身旁的雄虫听得一清二楚。

路卿的心脏也禁不住跳了起来。

随后就是雌虫逐渐凑近、放大的脸,和一个轻盈的、带着湿度的吻。

艾勒特很少主动去亲吻路卿。

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不好的回忆,参杂了血腥、死亡与强迫。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痛苦,还有毁灭的情绪。

但这不是理由。

他不能再让路卿难过,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他想留给路卿舒服的,而不是痛苦的回忆。就像路卿留给他的回忆一样,是甜的,带点酸的,多含一会儿,还能回甘的那种。

艾勒特紧紧闭着眼,眼睫微微发颤,他学着雄虫曾经亲吻他时的样子,试探性地用舌尖舔了一下路卿的唇缝,得到的不是抗拒后,便大胆地分开双唇,勾着雄虫的舌缠吻。

亲吻其实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锻炼的东西。

情到深处,即便是胡乱的纠缠,也是甜的。

艾勒特难得主动,路卿也不再动作,看着雌虫从简单的唇齿相依,到后面缠着他的舌允吸。

啧啧的水.声缠绵不休,可雌虫就是不满足,倾斜着身体,用双臂勾揽住路卿的后颈,一步一步,将他的半身贴上他胸膛。

带着硝烟气味的虫素飘散出来,艾勒特的眼底猩红一片,显然犯了情热,固执地纠着路卿不放,缠得舌根都在发麻。

渐渐地,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走。

路卿感受到气流中的不同寻常,跳动的虫素叫嚣着兴奋因子,激得雌虫全身滚.烫。

艾勒特眼睛通红、呼吸灼虫,有种要把舌头都吞食下肚的疯感,多少有点当初订婚宴后的样子。

路卿没有推开他,而是抱住雌虫的后脑,死死扣住,给予同等的回应。

唇齿间的勾连噬咬逐渐碰撞出一丝微弱的血腥气味,不该相融的虫素紧紧贴合,一如热吻般密不可分。

许久,唇与唇分离,艾勒特抱着路卿的颈脖,眼神晶亮,唇角还黏连着晶莹,一字一顿地说:“您是我的雄主。”

“不是,别人的,是我的。”

艾勒特眉心蹙得死紧,一副严肃到极点的模样,语气带着浓浓的独占欲。

他并不开心,因为有太多雌虫窥视他家雄虫了。再加上路卿不喜欢他因为吃醋妒忌而和其他雌虫打架,他只能靠口头宣示主权。

路卿没有说话。

从虫素含量明显增多时起,路卿就发现艾勒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刚开始的艾勒特十分小心紧张,吻的时候像是对待一块一抿即化的糕点,温柔地包裹他;后来的艾勒特却格外大胆,肢体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喜欢,疯狂摄取他的温度。

现在,雌虫明显外露出不开心的情绪,路卿却觉得雌虫这幅样子可爱极了,凑过去用鼻尖轻触他的鼻尖。

鼻腔里喷洒出灼.热的气息裹挟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与另一道气息交融起来,在空气中弥漫出一股甜到发腻的香气。

艾勒特受不了,眼里又漫出一股水膜似的湿气,下一秒膝盖抵在路卿的两腿之间,压身上前,将雄虫压倒在柔软的床上。

路卿的后脑正好压在艾勒特的手心里,虽然猝不及防,但有雌虫的手作缓冲也并不痛。

“雄主。”

艾勒特垂下头,塌下腰线,一边用侧脸蹭着路卿的颈弯处,一边低声唤道:“雄主。”

他像叫不够似的,务必要把这辈子的“雄主”叫尽,于是不厌其烦地唤着:“雄主。”

“雄主。”

“喜欢……”

艾勒特蹭了一会儿路卿冰凉的皮肤,随后撑着雄虫的肩膀,从他的身上缓缓坐起来。

似乎是感到难受,艾勒特的口中发出细微的喘息,不过红眸依旧带点未褪完的锐利,上身覆着的肌肉连带着坍塌的腰线流畅而有力度,充斥着难言的野性。

他半眯着眼,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谁也不能,夺走您。”

“嗯,你的。”

路卿用掌心覆着他胸前抵着的手背,低声道:“你也不能和其他雄虫跑掉,知道吗?”

艾勒特垂下头,俯身吻住路卿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没有跑掉……”

“一直都是您的。”

“都是该死的艾文·洛克还有卢卡西·洛克……”

雌虫小声嘀咕着,听得路卿有些哭笑不得。艾文洛克是雄父的全名,艾勒特一直尊称他是家主,今天却直接连名带姓地喊他。

若是放在以前,想都不可能。

“好。”路卿回应了一声,抓住艾勒特的腰,稍稍用了点力。

艾勒特的瞳孔微微睁大,猛地攥紧路卿的衣服,嘴里溢出一声饱含痛苦的喘息。

“雄主……”艾勒特嘶哑地叫出声,眼尾拉出一道深深的红痕。

路卿却握住艾勒特的手腕,没有说话一句话,看着雌虫仰起长颈,自己把自己撞得哭出了声。

夜持续了好长。

临近清晨,艾勒特坐起身,看到满身的不堪,沉默半晌,又是一遍自我检讨。

虫素上脑要不得。

他偷偷扫过一眼路卿的脸,见他呼吸平稳,于是悄声下床,来到隔壁的书房。

联赛的事闹得很大,虫王要求势必要找出后面的真凶。而作为这起事件的当事虫之一,艾勒特自然首当其冲。

在比赛期间,艾勒特借此回想起自己被控制过的记忆,还有森林里被叮咬前看到的几张面孔,联系联赛时那诡异的虫群,种种迹象都指向了洛克家的地下室。

艾勒特固然恨自己,但更恨控制了他做出这些事的老洛克和卢卡西。

即便他没有证据,他也会偷偷去查证,如果记忆中的那些都属实,洛克家族中无论是老洛克还是卢卡西,都免不了牢狱之灾。

艾勒特摁着额角,看着光脑上的文字神色微凝。关于这次事件的电子报告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没进行最后的处理,但毫无疑问,这些内容将会给予洛克家一次重大的打击。

现在,艾勒特唯一担心的是路卿。

路卿虽然离开了家族,但外界并不知道,甚至那次订婚宴让雄虫再一次和洛克家捆绑在一起。

艾勒特可以想办法让路卿脱离洛克家,但是……路卿愿意吗?

老洛克再怎么说都是他最后的直系亲虫,卢卡西是他同雄异雌的兄长。

艾勒特怕路卿心软。

雄虫一向都是温柔善良的,否则也不会原谅他,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艾勒特关上灯,也不再多想,无论路卿做什么决定,是好是坏,他都会支持他的。

说来说去,现在再怎么想,决定权还是在路卿手上。

艾勒特回到卧房,看到床边另一侧隆起来的一角,心里的焦灼也差不多散干净了。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侧过身,就这样和路卿面对面地阖上眼,等待明天的到来。

*

第二天一早,路卿就起床准备早饭。

艾勒特逐步习惯了路卿的虫素,所以在路卿起身后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当路卿起锅蒸起包子时,艾勒特正好洗漱完,帮忙摆盘。

书书迷迷糊糊地起来,看到眼前一幕,暖暖的热流在身上流淌。

它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笑嘻嘻地飞到路卿身旁撒娇,讨要吃的。

路卿趁着艾勒特不注意,给书书投喂了一个素心的小包子。

两虫一书,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了下来。

“现在走吗?”路卿放下勺子,忽然问道。

艾勒特正喝着豆浆,闻言一呛,连咳了好几声,路卿递来一张纸,轻拍着他的后背:“今天不想去也没关系。”

“去的。”

艾勒特紧握着那张纸,擦去唇角的豆奶。他一直期待着想去,怎么会不愿意呢?

只是太惊讶了,竟然那么早就出发。

两虫吃完饭后,穿上外衣便出门了。

数年的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路卿住的地方。

艾勒特走出门外,看向林荫大道,一幢幢独栋的楼房排列在大道的一侧,皆有栅栏或墙壁围住。

很漂亮,各有特色。

艾勒特正随着路卿往前走着。

隔壁庭院里一个蹲着马步,正握着苹果挥动手臂的老虫,突然瞪大了眼睛,浑身震颤了一瞬,手中的苹果“啪”得一声落在地上,“咕噜噜”滚动起来。

艾勒特脚下一顿,因为他眼前的雄虫停下了脚步。

不仅如此,他还转身朝老虫走去。

“萨科爷爷。”路卿捡起那颗苹果,用手帕擦了擦苹果上的灰尘,递到老虫的手心。

“早上好。”

“嗯……嗯,早上好。”萨科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应了一声,随后呆滞的目光在路卿和艾勒特之间来回转动。

艾勒特听是路卿认识的长辈,立刻单手放于胸前,在远处对着老虫深深鞠躬。

两虫走后,萨科迟钝的神经终于开始运作。

雌虫,路卿???

萨科握着那颗苹果,一脸不可思议。

天天喊着不要结婚的小雄虫,竟然在大清早,和一个穿着军装的雌虫走在一起!

这是……开窍了 ?

萨科眨了眨眼睛,早操也做不下去了,连忙进屋把这个消息记录下来。

刚刚没来得及,等路卿回到家,他可要一点点好好盘问一下!

路卿不知道萨科的心头所想。

他专心于这次的目标,和艾勒特去珠宝店订做一对适合他们的戒指,其他的之后再说。

这次选择的款式,和之前想的一样,都是银身的指环。

上面做了特别的图设,路卿没有告诉雌虫,只当是一个惊喜。

坐在店里,拿着介绍的册子研究了一个上午,艾勒特却觉得太快了,快得让他无知无感,仿佛还在刚踏入珠宝店的那一刻。

材质,环身,戒面,通花,一点点把戒指设计出来,他喜欢打磨幸福的感觉。

出店后,他们去了一家有名的情侣餐厅吃饭。

从桌面到菜品,样样看得出其中的精心布置,艾勒特却在吃饭时看到路卿眼底的心事重重。

路上,艾勒特忧心路卿的状况,耐不住问道:“阁下,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如果有什么难受的地方,我们可以改日再出来的。”

话落,路卿倏地一停。

他们下一个目的地是前往每日百货购买控制用的颈环。

艾勒特的这句话正好不偏不倚地踩中了他最为烦扰的一个点。

“艾勒特,实话实说,你真的想带上电圈吗?”

路卿思忖半晌,转过头,对着艾勒特沉声道:“惩罚的时候,会很疼的,比你想象的可能都要疼。”

虽然是为了能阻止雌虫再一次伤害自己而做下的最后措施,但电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他从没想过把这个东西套在艾勒特的脖颈上,即便大部分的雌虫为了保证对雄虫的绝对忠诚,都会在婚后套上这个东西。

说到底也只是满足自己的私心罢了。

“想。”

艾勒特勾住了路卿的手臂,随后紧紧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想的。”

他想给路卿心安,也想给自己心安,没有比颈环更适合的了。

路卿抿了抿唇,他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但这件事上,他迟疑了许久。

现在得到艾勒特的回复,他说不上心情上的如何,只能回握住雌虫,朝着百货走去。

生活远比电视剧还要戏剧性。

一入百货的大门,一个中年雄虫一脸怔然地拦在路卿的面前。

“路卿,你怎么会和艾勒特在一起?”

老洛克的嘴唇微颤,看着路卿与艾勒特举止亲密的模样,似是惊到说不出话,指着艾勒特,指尖颤颤巍巍:“你们……在一起了?”

第97章

路卿的神情没有变化, 似乎并不意外看到自己的雄父,艾勒特的指尖却微微蜷缩了一下,无意识地刮到了路卿的手背, 脸色冷下几分。

老洛克无知无觉,晃了晃头, 眼神恍惚地喃喃道:“你们,怎么会……?”他未尽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艾勒特对老洛克的感官前所未有的差,想必没有虫会对着欺骗并差使自己多年的虫有任何好感,心里翻涌着灰暗的情绪。而路卿却适时地握住了他的手,一点点收紧了五指,带着一定的安抚意味。

艾勒特微愣片刻,收起眼底的寒意, 乖巧地垂下眼, 堵塞的不快稍稍散去一些。

“先去用品店,还是逛一逛呢?”路卿对老洛克一眼即过,似乎只是面对一个陌生的、不知所谓的客虫, 很快将注意力放在艾勒特身上。

艾勒特的眼角柔和下来:“都听您的。”

“等, 等一下!”眼看两虫相谈着要从他眼底走过, 老洛克也顾不上惊讶, 连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路卿也不恼, 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身前的中年雄虫,耐心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老洛克先是在这疏离的语气中一愣,下一刻眼角习惯性地微挑,看起来不太满意。

但他没有忘记这几天闹出的不愉快,贸然指出多半会引起逆反心理, 他还有求于他家的小雄子,坏了事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 老洛克眉眼又立刻挂上虚情假意的笑容,尖酸刻薄的嘴难得吐出温和的话语:“没什么大事,就是看见你们了,想说说话,都好久没见了。”

“您是……?”

路卿微微侧头,眼里溢出一抹茫然之色,老洛克这才想起,这几天他为了躲避媒体,每天都做好伪装。帽子、墨镜、口罩缺一不可,无视他也就不奇怪了。

老洛克摘下眼镜拉开口罩,压低帽檐,谨慎地左右看过后,对着路卿低声道:“路卿,你说我是谁?”

路卿看了几眼,摇了摇头:“可能是好久没见了,我……不好意思我记忆不是很好。”

艾勒特轻笑出声,连他都能看得出是老洛克,路卿和老洛克共同生活了那么久,又怎么会看不出呢?

老洛克憋红了脸,嘴唇发颤,明显是看懂路卿在装傻,偏偏拿他说过的“好久没见”来做借口,让他不由得想起,路卿一年前脱离家族后他们除了那次婚宴,确实不曾见过面。

这是……在点他呢?

老洛克抿着唇,定定地看着路卿。

眼前的雄虫眼睛黑润润的,裹着一层淡淡的光泽,面目是干净得体的微笑,看不出藏着什么,但确确实实是一个贵族雄虫该有的样子。

说起来他们确实有一年的时间没好好地面对面聊过天,没想到胆小懦弱的雄虫会成长成今天这副模样。

好,好。

老洛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各种情绪揉杂成一团,胸口更多是空落落的难受,反而盖过了生气。

“路卿,我是你……雄父。”老洛克一字一顿,眼里沉浸着难言的复杂之色,倒是没有多少愤怒的情绪。

可能是刚刚做好了心理准备,冲动的感情也收敛起来了。

老洛克是有心和路卿进行谈判的,自昨晚的不愉快后,他想了一夜,发给路卿的消息没停,但都石沉大海。

他这才意识到,他不能用之前的态度去对待路卿,因为现在的他们,地位已经彻底逆转,而需要帮助的,是他,不是路卿。

路卿对老洛克平静的态度倒是感到些许意外,略一思量,不准备再拖延下去,干脆单刀直入地说:“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之后偏头歉意地对雌虫说:“抱歉,我马上就会来找你的,可以先去逛一逛吗?”

艾勒特明白有些话并不适合让他听到,而且以老洛克的性格,有雌虫在场,吐露出来的东西只会少不会多,于是点点头先一步离场,只剩下老洛克和路卿两虫站在原地。

“这附近有一家咖啡厅。您觉得在那里谈怎么样?”路卿顺其自然地开口,目光所到之处是商场门口的一家小店。

“可以。”老洛克重新调整好自己的伪装,没看几眼便同意了路卿提出的建议,两虫一起走进了咖啡厅。

老洛克是一个喜欢碎碎念,标榜自己贵族身份的雄虫,然而今天却是一反常态地沉默,双目盯紧了路卿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卿与老洛克决裂许久,但不妨碍他保持着虫族间最基础的礼节,为对面所谓的雄父倒上一壶热茶,随后才是自己。

匆匆走来的服务员看见自己活都被路卿做完了,一时踌躇,扭捏地走过来,询问两位客虫要点什么。

老洛克点了一杯热咖啡,路卿则是推拒了。

等服务员走后,两虫沉默了一段时间。

老洛克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什么,用追忆的口吻缓缓说道:“我记得以前,你好像很喜欢喝奶制品,很小的时候就能抱着成虫的杯子,咕噜咕噜喝下一大杯,我还以为你会点巧克力牛奶。”

路卿抚上茶杯的外壁:“最近比较想喝茶。”

老洛克闻言倒是有些惊讶:“在我看来这茶水还是偏苦一些的,小时候你不是还被黑乌茶苦到舌根都没有滋味了么,怎么现在喜欢喝苦茶了。”

路卿微微笑了一下:“长大了,口味就偏苦一点了。”

“真是变了……”

老洛克喃喃着,神情仿佛沉浸在回忆中,路卿却是没有多少情感上的变化,淡定地喝了一口水。

原本是想靠过去的温情回忆缓解聊天那种紧张尴尬的氛围,同时拉近与小虫崽关系的老洛克偷瞥了一眼路卿的脸,发现他无动于衷,索性停下了叙旧,认真地看着路卿:“你长大了,雄父都快认不出你了。”

路卿放下水杯,顺着话讲:“您也是。”

老洛克一噎,轻咳一声:“那不一样。”

路卿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洛克酝酿出的情感很快被冲散得一干二净,心道委婉的不行,干脆直接点,身体微微前倾,长叹一声,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恳求:“小卿,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会,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在意你,不关心你,还对你很凶?”

见路卿没有说话,老洛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知道你的体质很差吧。”

他轻叹道:“你从小就比寻常雄虫要体弱一些,有很多的疾病,等级也是超乎常虫的低,如果你有了解过,你就会知道,F级的雄虫不是没有,但几乎都在未成年的时候就死了。”

“我平时对你是严厉一些,但正是因为对你寄予厚望。你与虫族的社会脱节,没有办法独立在学校里上课,再加上你的性格……过于柔软,我只能对你严格要求,至少成为一个不会被雌虫欺压的软弱雄虫。”

老洛克捧起咖啡,看着氤氲出来的雾,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身为洛克家族的贵族雄子,却没有被冠以洛克之姓?”

路卿抬起的视线终于有了实质性的感情,老洛克感到满意,看来路卿还是在意其中的缘由的,于是说:“其实,不是我给你取的名字。”

见路卿眼眸微动,老洛克点头:“正是你的雌父。”

“你是不是以为我的家族很强大,以为洛克家族是上层贵族,无所不能,甚至能盖过你的雌父呢?”

老洛克的脸一瞬间变得扭曲起来:“错!”

“呵呵,你那雌父可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身为上将,手握重权,加上一百年前所谓的平等条约,无往不利啊。否则我又怎么会和他成婚呢?不过是权势威逼下的结果。”

老洛克闭上眼,嘴唇发着颤:“当时我们家族仅仅只是个小家族,可我也有一个喜欢的雌虫,呵呵,但因为你雌父的施压,我还是和他结婚了,生下了你。因为你雌父的要求,我连你的名字都不能做选择,全部被他包揽,我就像一个花瓶,还是被他监视着的花瓶,没有自己的生活。”

“当初说要把你关在家里的也是他,你的雌父。他的掌控欲很强,不容许任何东西能脱离他规定的圈子里。”

老洛克情真意切地说:“正是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教你如何变得强势,你的等级低,我就尽量给你安排低等级的雌虫与你匹配,最好家世也能与我们相当,甚至低于我们,为了让你不受欺负。”

路卿的神情似乎若有所思,老洛克留给他一定思考的时间,随后话音一转,说起他今日谈话的正题:“小卿,你知道的,我的脾气一向暴躁,说话难免会不好听,但我一切初衷都是为了你。你离家的时候,我没有劝阻你留下,因为我知道你向往自由很久了。”

老洛克不知何时摘掉了墨镜,眼眶微微泛红,尽显疲惫与倦意:“路卿,这次网络上的,都是些乌有的骂名,光凭我是没办法扳过这么多网友的,说到底这件事的主角是你,只有你的话网友才会信。”

“我也不是想要你理解我,谅解我以前的所作所为,我只是……感觉太不公平了。你雌父做出来的事,要我来承担骂名。”话音一落,老洛克抹了抹眼角,竟真的有泪水滴落下来。早期的老洛克是雄虫中出了名的好看,如今多出20年岁也不见老态,一哭倒是显得十分可怜。

路卿一直托着茶杯,当下便放了下来,语气有所软化:“我知道了,您先擦一擦吧。”

“那你是答应了?”老洛克眼睛放出光,见路卿的表情变得温和而无奈,心中一喜,以为路卿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当即接过了纸巾,擦着眼泪,暗暗得意。

看,他家小雄子还是改不了容易心软的性格,只要表现得可怜一些,他的态度就变了。

“这才是我的乖虫崽。”老洛克忍不住笑了起来,略显刻薄的五官都变得柔和许多,他这辈子对没有对路卿看顺眼过,这次却是十分满意,连带着前几天的不愉快都消失了。

一放松下来,老洛克就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他是一个挑剔的雄虫,自然看不上这种普通的小咖啡店,嘴一张就想着挑三拣四,殊不知这一眼,余光立刻瞥到店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微微一愣,这结实高大的影子不是艾勒特还能是谁?

老洛克脸色一变,回想起今天看到的一幕,心下不由得开始多想。

艾勒特被控制时,对路卿的所作所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若是他被雌虫这般羞辱,只会比路卿做得更过分,又怎么会他复合?更何况路卿还因此离家,在他看来已经是断绝关系的表现了。

为什么,他们会举止亲密地出现在这里?

老洛克心头一跳,难不成,艾勒特恢复了那段记忆,把事情都告诉了路卿??

但他略一思忖,很快排除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不可能,如果是这样,路卿不会那么心平气和地和他讲话。

该死,难不成路卿的耳根子真的有那么软,对这种出尔反尔的雌虫都能原谅吗?

老洛克紧蹙着眉,心道不好,他相信卢卡西的能力,但做贼心虚,他一直不想让艾勒特和路卿接触过多。

“小卿,雄父想问你一件事。”老洛克思来想去,摩挲了半天杯壁,还是试探性地问道。

路卿面不改色:“您说。”

老洛克面露迟疑:“你和艾勒特……在一起了?”

话音一落,空气一瞬间沉寂下来。

老洛克目光灼灼地盯着路卿,路卿却是没有说话,缓缓握起了茶杯。

耳边,悠扬的音乐伴随着说话声略显嘈杂,服务员托着餐盘走来,在老洛克的面前放下咖啡,发出一声叮当的脆响:“您的热拿铁好了。”

莫名凝滞的气流因为这句话而开始流动,路卿握紧杯子,轻笑一声:“对。”

得到肯定的答案,老洛克的脸肉眼可见变了颜色,卢卡西显然对艾勒特失去了兴趣,可他不甘心,从小到大的培养不就是为了能让艾勒特能辅佐着大雄子能跨上新的高度吗?棋走到一半,他没有卢卡西说放就放的心性。

老洛克一咬牙,几经纠结,还是以一种尽量不刺激的方式提醒道:“小卿,他和你的兄长有婚约的,你们在一起怕是不太合适。”

本来已经踏出半步的服务员又猛地收回腿,耳朵微动。

路卿说:“他说已经解除婚约了。”

“是这样没错……但一个与你兄长有过婚约的雌虫突然解除婚约说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觉得奇怪吗?”

老洛克试问道:“你想想,什么情况下,会放下原有的婚约和另外一个雄虫在一起?难道不是因为……”

难道不是因为……?

原本只是出于好奇而停下的服务员忍不住开始深想,却听路卿先一步接下老洛克的话:“因为爱。”

服务员惊愕地转过头,只见雄虫声线柔和,眼睛微微弯起,嘴角也噙着笑意,瞳孔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亮,一副沉浸在热恋中的恋爱脑雄虫一般。

老洛克一噎,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他什么时候养出的这么个雄子出来?想当初那么多雌虫追他他都没看过一眼呢。

“是,不否认,但除此之外呢?”

老洛克轻咳两声,语速缓慢,诱导着路卿往别处想:“有没有种可能,他控制不了你的兄长,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你的纵容和乖巧,让他觉得你是可控的,可操纵的。”

“我说过你的雌父控制欲很强,但其实大部分军雌的掌控欲都很强,否则也不会发生百年前的那次起义,就像艾勒特,他与你的兄长订婚也就算了,还用如此伤虫的话拒绝了你的求婚,他回头真的是因为喜欢吗?难道不是因为他想要操控你?掌握你?”

老洛克低语道:“小卿,你想想,是不是这样呢?”

闻言,路卿真的想了想:“您说的对。”

老洛克欣慰地笑了,能三言两语说动了路卿,不愧是他,然而下一秒他听路卿又道:“但您说了是大部分雌虫,说明还有小部分雌虫还是善良的,我相信艾勒特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而已。”

老洛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是虫都会犯错,艾勒特又不是虫神,他只是犯了雌虫都会犯的错误,我不怪他,要怪就怪我等级太低,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而且您说了,他明明可以找兄长这样的S级雄虫,却还是愿意回来找我,这就恰恰说明了他是爱我的。”路卿眼神愈发温柔起来,似乎要陷入某种甜蜜的回忆之中,老洛克头一次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连带着偷听的服务员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只看过恋爱脑雌虫,恋爱脑的雄虫太少见了。

“小卿,你……你不能这么想自己,你值得好的,等级低不是你的错啊。”老洛克绞尽脑汁地安慰着,想当初拿F级说事最多的就是他,如今却反过来劝说路卿不要看重等级,要学会自爱。

路卿微笑地看着老洛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动:“谢谢您父亲。”

老洛克深吸一口气,心道你别光谢谢,倒是和艾勒特快点分了啊。

服务员看得津津有味,老洛克的脸却因极度纠结而变得扭曲。他仍不死心,想尽办法抹黑艾勒特,路卿总是能以另一种角度反驳回来。

一番对话下来,老洛克看路卿的眼神俨然是在看一个病入膏肓的恋爱脑加圣母病。偏偏这个恋爱脑还死不悔改,让老洛克恨不得把他塞进肚子里回炉重造。

许久以后,老洛克终于选择放弃劝说,以免说烦了小雄子不给他澄清。

两虫分别的时候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服务员正意犹未尽地看着,却见雄虫微微抬眼,似乎是朝着他的方向轻瞥了一眼,淡淡笑了一下。

服务员一愣,等他们走了之后,被同事轻拍一下才恍然惊醒。

“喂,发什么呆呢?”同事的脸凑过来,嬉笑了一声,见服务员又是犹豫又是茫然地问:“你上次是不是给我看了一个美食的直播视频,说是你很喜欢的主播……”

“是啊,你不是还说天天在餐饮行业工作,不想看吃的,叫我别给你看嘛。”

服务员咽了口唾沫:“你再给我看一下。”

同事一脸莫名:“干嘛?”

“诶,给我看就对了!”

见服务员那么着急,同事还是拿出终端,嘀嘀咕咕地翻出视频,递给他:“你小心点啊,别被店长发现了,到时候有我们俩好果子吃……”

服务员着急忙慌地点开,虽然他之前只是堪堪扫过一眼,但长相太出众了,他还有点印象。

“是他!”服务员忍不住叫出声,同事却是更迷茫了:“咋了啊?”

服务员耐不住心中的激动,一脸兴奋地和同事说:“你在隔壁区域没发现,这个视频里的主播刚刚在这里用过餐!而且,我还听到了他的秘闻……”

·

临走前,路卿问了一句:“您最近是换过香水了吗?”

朝着另一个门的老洛克却是疑惑道:“香水?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东西。”

路卿闻言只是淡笑道:“抱歉,可能是我记错了。”

路卿出来后,艾勒特便迎了上来。

路卿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等很久了吧?”

艾勒特笑了笑:“没有。”

为了打消路卿的顾虑,艾勒特抬起手中的终端,主页面是一个操控飞船的游戏:“一直在玩这个。”

想不到雌虫会玩游戏,路卿凑过来看了一眼:“很有意思吗?”

面对突然凑过来的脸,近到面庞上细微的毛孔,发顶柔顺的清香都能闻得清楚,艾勒特的耳垂不受控地发烫:“嗯,您要玩玩看吗?”

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提议,料想路卿不会去玩,没想到路卿却说好,真的开始玩了起来。

艾勒特看着屏幕里的飞船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星球,灰暗的关卡不断被点亮,路卿手下不停,似乎真有打通关了再走的意思。

看了一眼时间,临近晚饭,艾勒特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路卿买电圈的事,路卿却像有了读心术似得突然发声:“我们今天换个目标怎么样?”

艾勒特下意识地问:“什么?”

“我想了想,有一样东西代替电圈也不错。”当最后一块陨石被摧毁,游戏出现胜利的字样,路卿将终端放回了艾勒特手中,朝着他微微笑了一下。

艾勒特还没有习惯身份的转换,看到路卿笑得那么温柔,回答难免慢了半拍,思维也动得很慢,直到被牵动着来到楼顶的一家店铺。

这家和之前的珠宝店多少有些不同,柜台清一色被盖上了沉黑色的布料,路卿似乎也不是临时起意的,店员在雄虫报出名字和身份后,立刻迎接上来,颇为熟稔地说:“尊贵的阁下,您的商品已经制作完成,是要现在戴上还是包装好呢?”

路卿闻言只是看了一眼艾勒特的身体,随后说:“包装吧。”

“……”

艾勒特一头雾水地看着店员前后忙碌,他看不懂路卿轻飘飘的那一眼是什么意思,眼神中还包含着思索?

“阁下,已经给您包装好了。”

长时间的忙前忙后得到的只是一个再小不过的黑金纸袋,路卿却是心情不错地接过,转而给了艾勒特。

“等会儿试试。”

艾勒特即便再好奇也做不到当场拆开礼物,这无疑是失礼的行为,在他记忆里也没有控制器会以如此精致小巧的包装来设计,路卿到底送了他什么呢?

能代替电圈的物品,艾勒特……想不到。

接下来的时光过得轻松而又愉快,虫流拥挤,但握着他的手心干燥而温暖,让艾勒特异常地安心。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至少现在是这样。

共进晚餐后,路卿坐在桌前的另一边,单手托着下颚,漆黑的眼睛却异常认真地盯着艾勒特看。

艾勒特佯装看风景,耳垂却愈发滚烫,只得专心于外面的景致。

星光闪烁,高层的落地窗下划过一道道车流,月色宛如银丝编织的绸幕温柔地勾出城市的光晕。他不禁真的看入神了,一直在军校、洛克家和星外战场上来回周转,他都没有停留下脚步好好观赏过高空下的夜色。

飞船经过的偶然一瞥和酒店特别选定的观景位置到底还是不一样的,似乎特定的地点更能引起他心中激荡的情绪。

路卿一同将视线交与夜景没有再把今天的疑惑问出口,出来的主要目的是约会,至于疑点,就由他自己探寻吧。

.

书书在家里百无聊赖地呆了一整天,看着电视吃着路卿留下的食粮,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看到路卿回来后,它依旧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颇为悠闲。

“电视……?”看到正在显示图像的屏幕,艾勒特神情中多出几分警惕,房间没有弄乱的迹象,看似一切安好,但平白开起来的电视节目是怎么回事?

有虫潜入家中?

路卿摁了一下终端,播放着的屏幕瞬间黑屏:“我不小心摁到的。”

艾勒特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是吗?”

书书紧张地飞到路卿身旁,对雄虫瞧过来的一眼吐了吐舌头。

路卿无奈转移话题:“要不要坐下来看看礼物?”

“好。”

艾勒特眼神中有一丝波动,显然他对这个小巧的礼物十分好奇。

越是拆解,他越能看清盒子中层层叠叠的包装,花费那么长的时间,竟然只是为了在上面套上价格昂贵的保护膜,真正的礼物岂不是比他预想的还要小巧?

戒指,项链……ru环?

艾勒特放在盒盖上的手倏地一顿,原谅他短时间学习了不该的东西,加上原先的记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多。

……这个大小,又代表了束缚和惩戒的,他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回家拆包装,也是因为外面不方便戴吧?

艾勒特停留了有一段时间,手指攥紧盒子边沿,嘴唇紧抿,表情略微有几分慎重。路卿从他的身前绕到身后,一把揽住腰,搁着他的肩膀咬上耳垂:“想什么?”

一股热气不可控地顺着耳廓钻进深处。

艾勒特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瞬,耳尖止不住地泛起阵阵痒意,正要下意识地抖出想法,牙关紧咬又把字吞了回去。

如果路卿喜欢这么玩,他,他会尽可能地做好准备……

艾勒特垂下眼帘,尽量忽略极为靠近的呼吸,淡定地揭开盒盖:“想……盒子里会是什么?”

艾勒特微微睁大了眼睛,神色怔怔地看着绒底上镶嵌的银黑色胸针,其形状颇为奇特,中间的主体微微凸起,镶嵌了一圈漩涡状的白色钻石,顶端是一颗耀眼的红色宝石,乍一看就像一朵绽放的白色玫瑰点缀了一抹血红,偏偏被两侧各延伸出四根毫不对称的弯折细肢藤蔓纷繁地缠绕。

可他再一看,胸针的形状又不一样了。

这凸起尾尖的身体和锋利的细肢,让他看起来又酷似蜘蛛一般——优雅而生动。

趁着艾勒特发懵,路卿顺势问道:“那你刚刚猜了什么?”

看了艾勒特霎时就变的脸色,路卿知道不会是什么正经答案,一时觉得好笑,眼神却多出几分怅然的情绪。

“我以为是……是项链什么。”艾勒特磕绊地说道,他在别的虫面前说话一向简洁,偏偏不知道怎么和路卿对话,每次说完都会格外地懊悔。

不过路卿看起来并不准备刨根问底,只是单纯地嗯了一声,艾勒特松了一口气,赶忙说:“我去换衣服。”随后急急地走去房间。

路卿微垂着眼思忖片刻,走去了另一间房。等艾勒特出来以后,他看到空无一虫的客厅,心一慌,找遍了几乎所有的房间,终于在一片漆黑中看到雄虫的轮廓。

“路卿?”艾勒特试问了一声,见轮廓转过身来,直直地走到他面前。

还没等艾勒特说出下一句话,路卿却猛然将他拽了过来,他无条件地信任着雄虫,对此也不设防,直直撞入他的怀里,顺势抱住脖颈。

一时之下漆黑的环境里,艾勒特的呼吸有些不稳。路卿的脸在光与影的交错下,显得既模糊不清又十分真实。

艾勒特张了张嘴:“路……”

下一秒灼.热的呼吸如雨点一般噼里啪啦地砸上了他的唇,艾勒特一时不敌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被一寸寸地攻破防线,肆意啃咬着。

后来他迅速反应过来,抱着雄虫的半边肩,回应这一场带着硝烟气味的攻防战。

许久之后,一吻分离,路卿的呼吸略微有些凌乱:“累吗?”

艾勒特喘息着,在黑暗中将自己送得更深:“不累。”

“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和我说。”

路卿的声音又低又沉,手就放在艾勒特的耳侧轻轻地揉,带着温热的安抚,让他整个虫都安定了下来:“你还是个病患,有很多要注意的地方。”

“嗯。”艾勒特颇为眷恋地看向眼前模糊的轮廓,随后轻轻地抱住了他:“您也是……”

两虫静静地相拥了一段时间,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中,呼吸、气味、感觉以及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每一次的颤动都会带动胸膛的起伏,发出震动耳膜的鼓鸣。

路卿轻抚着艾勒特的后脑,从上至下,轻柔又不失力道,至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艾勒特。”路卿轻声开口:“你的头……”

他微微一顿,没有说下去,艾勒特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我的头很好,甚至比我预想的要恢复得更快一些,您不用特别担心我的。”

“可毕竟被怪异的虫子操控过。”路卿认真地说:“你的记忆出现过断层,这本身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毕竟普通的失忆都会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更何况你是被占据了中枢,直接对肢体下达了强制性的指令,我很难不担心你会不会复发……”

艾勒特身体不自觉地一颤,手也下意识地松开,但又立刻抓住了雄虫背后的布料。

“嗯……”艾勒特笑了笑,埋住了神色中的异常:“您说的没错,等过几天我就去复查。”

语罢,艾勒特的脸忽然凑得很近,眼神认真地盯着路卿的脸,语气格外坚定:“但您要答应我要一起去,您受的伤要比我重太多了……”

路卿的眼睛融入了这片漆黑的环境之中,艾勒特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只有模糊的阴影,根本判断不出雄虫的神情是怎么样的。

但无奈的轻声叹息清晰地出现在耳旁,轻柔的如一阵转而即逝的细风:“好,我会去的。这样可以了吗?”路卿轻笑了一声,揉了揉艾勒特的耳廓。

“嗯。”

艾勒特轻咳了一声,连忙拉住路卿的手朝门外走去:“这里太黑了,我还没给您看过胸针。”

路卿已经看到了,如他所想的那样漂亮,但他没有直说,只是笑着跟上。

夜深了,艾勒特难免紧张,见路卿呼吸平稳似是睡着了,过了许久也有了睡意,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儿,一双黑润的眼睛悄然睁开,不见一丝困顿与睡意,俨然是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