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1月25日

宠后之路 by 笑佳人(293 – 300.End)

第293章后记六

马车在草原上稳稳行进,最后在一处山脚下停了。

山下有河,河边早就搭好了帐篷。

徐晋去狩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留傅宸在这边守着。

傅容二公主领着阿璇阿珮进了帐篷。

“娘,我想去河里抓鱼。”阿璇淘气,在帐篷里玩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跑到傅容身边撒娇。

傅容点点她鼻子,“不行,阿璇还小,掉到水里被鱼背跑了怎么办?娘可舍不得。”

“鱼背不动我!”阿璇才没那么傻,知道娘亲担心她掉水里,指着外面道:“我让二舅舅陪我,二舅舅不会让我掉水里去的!”

傅容笑了,问小女儿:“阿珮去吗?”

阿珮点点头,站在阿璇身边道:“我看姐姐抓鱼,我不抓。”

傅容亲了这个好静的乖丫头一口,吩咐许灵道:“去请二爷过来。”

许灵马上去了,梅香则派小太监去准备抓鱼用的东西。

傅容又邀请二公主:“妹妹一起去吧?”

却见二公主脸还红着。

傅容惊讶极了,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害羞。

二公主也知道自己神色不对,侧着头细声道:“不了,四嫂你们去吧,我在里面歇会儿。”

傅容虽然有心撮合,却也知道礼法,两个有情人私底下见见面说说话还行,现在哥哥与二公主还没挑破,她硬是给两人创造机会,不说二公主身边的宫女怎么想,外面那么多伺候的人,看到也不好。

等傅宸过来了,傅容就让许灵先带阿璇阿珮去见舅舅,她迟走一步安抚二公主:“妹妹脸这么红,是不是还因路上阿璇的话不自在呢?”

不说还好,一说二公主脸更红了,羞答答低下头。

傅宸看她了,他要是没看,阿璇肯定不会胡说,大人们会打趣,小孩子哪懂?

那傅宸为何看她?又为何脸红?

莫非他对她也有了些心思?

那年她十二,说喜欢他他不信,只把她当孩子,如今她十七了,是大姑娘了,长得也不丑……

傅容本想劝她别把阿璇的话当真的,好化解尴尬,但是看二公主羞里带着喜的甜蜜样,她就不忍心打破小姑娘美好的幻想了,拍拍她肩膀,柔声道:“那好,妹妹在屋里歇着,我们就在外面,妹妹嫌闷了就出来找我们。”

二公主轻轻嗯了声。

傅容去了外面。

傅宸正在帐篷外面哄外甥女,听到动静,没有侧头,只拿余光看,见只有妹妹走了出来,莫名有些失望,紧跟着是胸闷。二公主又在躲他了吧?看来是真打算安心挑驸马了?

没有今日这出也就罢了,连皇上都说他脸红了,她就真没有一点想法?虽然他是因为外甥女胡说担心旁人误会脸红的,但她若真喜欢他,肯定也会误会他对她有意思吧?那她真喜欢他,不是该趁机接近他再说一遍要嫁给他吗,怎么又是躲?

其实不喜欢吧?

可是不喜欢,她为何固执了这么多年,妹妹说他要定亲了,她为何哭?

定亲……

傅宸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莫非,她真以为他要定亲了,所以就算心里喜欢也不敢再来?

肯定是了,看她那脸红样,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心里某块地方好像落实了,傅宸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确实喜欢他,从十二岁到十七岁,喜欢他喜欢了五年。

那他又怎能让一个偷偷喜欢他五年的傻姑娘伤心嫁给旁人?

看一眼帐篷,傅宸笑着揉揉两个外甥女的小脑袋,带她们去抓鱼。

阿璇兴奋的叫声,男人爽朗的笑语,不时飘进帐篷。

二公主侧耳倾听,为能离他这么近而欢喜。

傅容坐在河边,看着挽起裤腿站在河里用网兜抓鱼的哥哥,见他笑得那么开朗,再看看毫无动静的帐篷,发愁了。哥哥明明喜欢二公主,却表现得不上心不着急,二公主也喜欢哥哥,却因小时候被拒绝了一次,不敢再主动靠近哥哥了。两人都不主动,姻缘如何能成?难道真让徐晋直接下旨?

与其靠圣旨捆绑,傅容更希望两人彻底交心,那样圣旨便是锦上添花了。

日上三竿,徐晋满载而归,领着女儿们炫耀他的猎物,晌午孩子们歇晌了,他才将傅容压到床上审问:“何时看出正堂喜欢福慧的?为何不告诉我?”

傅容愁道:“我也是出宫前才看出来苗头的,可看出来也没用啊。”将二人的表现说了一遍。

徐晋不以为意:“既然他们都有心,我下旨赐婚,成亲了就不别扭了,跟咱们一样。”

傅容不赞成,赌气道:“不行,哥哥嘴硬,明明喜欢嘴上还假装不在乎,福慧苦了那么多年,就算他是我哥哥,我也不能白白便宜他,除非他主动,咱们就在旁边看热闹,我就不信他不着急。”

徐晋颇为意外地看她:“没想到浓浓竟是帮理不帮亲的人。”

傅容叹气:“我也是为了哥哥好,他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才会真正对福慧好,两人才好过日子。”

徐晋知道她一直都操心兄长的婚事,笑着帮她抚平眉头:“不急,咱们在这边还要住上几个月,有的是机会给他。正堂那把岁数,一旦开了窍,肯定比你还急。”

傅容也只能这样想了。

四月里灵山这边还有点冷,进了五月,灵山的好处就显出来了,凉风怡人。

徐晋记着自己的计划,见天时地利都有了,要带傅容去骑马。

都是商量好的,傅容也没啥好扭捏的,将二公主请了过来,托她帮忙照顾阿璇阿珮,到底牵挂家里的傻哥哥,临走前傅容悄声叮嘱阿璇几句,见小丫头记住了,她才随徐晋出了门。

“你们想去哪玩啊?”二公主笑着问小姐俩。

阿珮看姐姐,阿璇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要荡秋千。

为了迎接两个小公主,行宫里什么都有,二公主就带小姐俩去花园里荡秋千。

阿璇被姑姑牵着走了几步,出门前回头,见梅香朝她笑,小丫头也咧嘴笑了。

徐晋傅容要去做不正经的事,自然不会带傅宸同行,傅宸身为金吾卫指挥使,也不用亲自守卫,便在屋里待着。听属下报两位小公主请他过去,傅宸想了想,笑了。

妹妹走了,二公主是照顾外甥女们最好的人选,此时肯定跟外甥女们在一起。以她爱害羞的薄脸皮,八成不敢主动请他,多半又是妹妹捣的鬼吧?

也好,是该跟她说清楚了。

男人大步流星,很快就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花园,远远听到外甥女们的笑声,傅宸摆摆手,示意领路宫女退下,他悄悄靠了过去。

两颗繁茂的槐树下,二公主背对他站着,同梅香一起轻轻地帮阿珮晃秋千,阿璇坐在藤椅上数数,声音清脆,除了许灵,跟前再没有旁人伺候。

傅宸越发确定这是妹妹给他的机会了。

他咳了咳,从花树丛后走了出去。

“二舅舅!”阿璇兴奋地跳下藤椅,飞快朝他跑来,“二舅舅帮我晃秋千!”

傅宸伸手将外甥女抱到怀里,“你叫二舅舅过来就是陪你玩的?”

阿璇用力点头,“娘说二舅舅最会晃秋千了,帮二姨小姨还有娘亲都晃过。”

傅宸心情好,笑声爽朗:“我还帮你小舅舅晃过呢,走,今儿个二舅舅给你跟阿珮晃。”

大步走到秋千前。

梅香跟二公主早停下了,二公主红着脸要走,梅香抢在她开口前让出地方:“二爷站这边?”

傅宸放下阿璇,走了过去,低头问小姐俩,“轮到谁了?”

阿珮乖巧地指向姐姐。

傅宸就摸摸她脑袋,“那阿珮先去椅子上数数,数到二十就换你。”

阿珮听话地去了。

二公主刚想唤许灵或梅香过来,两人却紧跟着阿珮去了藤椅那边,她再开口,就显得心虚了,只好硬着头皮,垂下眼帘,眼睛盯着阿璇脚上的小绣鞋。

傅宸肆无忌惮地看她。

二公主今日穿了身天蓝色的褙子,清新的颜色衬得她肌白如玉细如凝脂,染上淡淡羞红,美得同画中人一样。

傅宸慢慢停下秋千,先将阿璇抱了起来,才沉声对惊讶抬头的姑娘道:“公主别动。”

他神色凝重,眼睛防备地盯着她左肩,二公主突然慌了,白着脸不敢往那边看,颤颤巍巍地问:“怎么了?”

“稍后再说,公主千万别动。”傅宸没有多做解释,快步将阿璇递到梅香怀里,肃容吩咐她与许灵,“这里有蛇,你们速速带公主们回去,阿璇阿珮听话,一会儿二舅舅就过去找你们。”

他一脸严肃,阿璇不禁害怕,靠到了梅香肩头。

小孩子好哄,梅香与许灵互视一眼,一人抱一个公主,忍笑走了。

二公主脸白如雪,总觉得左肩有什么东西在爬似的。她没听见傅宸的声音,也不敢扭头,余光里见梅香许灵抱着侄女们走了,猜到她身上的东西必然危险万分,怕得眼泪就出来了,等傅宸小心翼翼折回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都快听不见了,“傅,傅大人,帮帮我……”

傅宸眼神微变,居然改口叫他大人了,之前可都是喊傅二哥的。

不过看她吓得泪珠连串往下落,傅宸还挺心疼的,慢慢走到她身前,抬起手,停顿片刻,察觉二公主紧张得呼吸都快停了,才猛地在她肩头用力碾了一下,跟着拿出帕子擦擦手,平静道:“好了,刚刚有只毒蜘蛛。”

毒蜘蛛……

惊吓过后,后怕又来,二公主腿一软。

傅宸早就做好了准备,张开双臂将美人抱到怀里,自然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低估二十六岁老男人的无耻程度哦~

第294章后记七

傅宸自幼练武,二十多年下来,练得身体高大挺拔,宽肩窄腰。

二公主毫无预兆扑到男人怀里,额头抵着他胸膛,身前是陌生的男人气息。

那一瞬间,她忘了她身上有过一只毒蜘蛛,忘了她是个姑娘,忘了一切矜持,本能地伸出手,抱住了这个男人,然后收紧手臂,脸贴着他胸膛,无声落泪。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之前的死里逃生,还是哭终于能碰到这个从他救了她那一晚她就开始喜欢并喜欢了五六年的男人。

傅宸正在犹豫是虚扶她肩膀还是顺着本能抱住她不盈一握的小腰,姑娘却突然抱紧了他,抱得那么用力,不知是害怕还是因为什么。但他知道她哭了,猜到她定是害怕极了,双手自作主张环住她腰,低头哄她:“不哭,没事了。”

哪里有毒蜘蛛,他吓唬她的,就想逼她主动投怀送抱。

跟那个见到他就躲的羞涩的二公主相比,他更喜欢她大胆的样子。

他在她耳边低语,温和的气息比灵山夏日的风还热,二公主怕痒,缩了缩脖子,身体的感觉回来了,理智也回来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起他并不喜欢她,二公主连忙往后退,欲离开他怀。

傅宸只是怔了一下,便被她逃了。

“多谢傅大人救命之恩,我先走了。”二公主不想让他知道她哭,没有抹泪,低头就走。

傅宸追了上去,“公主要选驸马了?”

二公主脚步一顿,本能地回道:“没有啊……”

没有?

傅宸看着她发髻上的蓝碧玺蝴蝶簪子,马上就明白了,因为喜欢他,她不敢说真话?

他靠近一步,跟她保持一臂的距离,“皇后说你要选驸马了。”

二公主茫然地眨眨眼睛,跟着懂了,垂眸回道:“应该是我娘求了四嫂吧,你,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说过话,他怎么关心起她的婚事了?还有四嫂,为何要跟他说?

不知为何,二公主的心跳快了起来,隐隐有个猜测,不敢相信,又忍不住期待。

姑娘家心里紧张,声音就轻了,颤了。

羞羞答答娇娇怯怯的,明明有了猜测还非要问个明白,傅宸只觉得她傻得像个孩子,而她小他九岁,跟孩子也差不多了,那么面对一个孩子,他还不是想怎么逗就怎么逗?

他转到她身前,低头,看她羞红的脸,“皇后还说,你听说我定亲了,哭了?”

二公主身体一僵,只听到了定亲两字。

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杏眼里泪珠浮动,“你,你要定亲了?”

像是做了几年的长梦,梦里他一直都是个背影,这两日终于可以挨得近些了,终于敢憧憬了,梦突然醒了,他连背影都不留。

二公主泪如雨下,根本看不清男人的神色,自己认定了答案,就要从他身边跑开。

傅宸一把将人扯了过来,小心又不容拒绝地将她抵在树干上,好笑地看她哭,“哭哭哭,怎么这么爱哭,我真定亲了,还来找你做什么?她骗你的。”

二公主早在被他拉过来的时候就懵了,“你没定亲?谁骗我了?”

傅宸皱眉,“皇后……”

想到妹妹狡猾的笑脸,傅宸暗暗咬牙,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竟然还敢捉弄他?

回头再跟她算账!

“反正你知道我没定亲就行了。”傅宸言简意赅地道。

二公主茫然地点点头,呆呆与他对视片刻,渐渐红了脸,扭头道:“你……”

这样按着她做什么?

“擦擦眼泪吧。”傅宸将帕子递给她,哭成这样,好像他欺负了她似的。

二公主刚要接那帕子,突然缩回手,害怕地道:“上面有毒蜘蛛……”

傅宸笑了,声音温柔下来:“骗你的,你肩膀什么都没有,真有毒蜘蛛,我怎么敢用手捏?”

二公主彻底傻了,“你,你故意捉弄我?”

傅宸默认,看着她明亮的杏眼道:“是啊,公主生气了?”

二公主没生气,她就是不懂,“为什么要骗我啊?”他居然会骗人?长这么大,她只被二哥六哥故意用虫子捉弄过,傅宸怎么……

“因为你先骗我的。”傅宸一边帮她擦泪一边道,“你说喜欢我,长大了要嫁给我,十五算长大了吧?可今年你都十七了,也没有嫁我,那么小的年纪就敢糊弄我,难道我不该报复回来?”

二公主难以置信地抬头,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宸丢了帕子,一手扶她肩头,一手捧着她温热的小脸,居高临下地看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所以长大了也不来找我了?”

二公主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俊脸。

第一次近距离看他,是走水的那个晚上,月光下他俊朗似仙,但因为月光朦胧,她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之后再见面,大多都是遥遥一瞥,从没有哪一刻,挨得这样近,看得这么清。

他的眉修长挺拔,英气逼人,他的眼睛黑如夜空,又有璀璨星光,里面映出她的样子。

二公主低下头,小声为自己辩解:“你不信我,我就不敢找你了。”

“不敢找我,那你打算找个什么样的驸马?”傅宸抬起她下巴,逼她回答。

二公主喜欢他啊,可她大了,反而无法直言喜欢,此刻被心上人逼问她想嫁谁,她如何开得了口?

无法回答,也不敢与他对视,二公主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眼睛闭上,看不到她动人的眸子,傅宸目光情不自禁下移,落到她红润的唇上。

拇指在她嘴角轻轻点了点,傅宸靠近了问她:“你的梨涡呢?怎么不见了?”

二公主错愕,刚要睁开眼睛,梨涡的位置突然被什么压住了,柔软的唇,霸道地亲她嘴角,仿佛这样就能吸出她的梨涡似的。二公主忍不住笑,笑了,梨涡就真的露了出来。

傅宸感觉到了,抬起头,看她傻乎乎的笑脸,哑声道:“我喜欢看你笑,以后不许哭了。”

二公主乖乖点头,像听话的小媳妇。

傅宸点点她的梨涡,温柔地问她:“那会儿真的喜欢我了?喜欢我什么?就因为我救了你?那是不是换个人救你,你也喜欢他?”

二公主毫不迟疑地摇头,看着男人的俊脸,害羞地笑。

傅宸看得心痒痒,捏了捏她圆润的脸颊,“不许笑,快说。”

二公主喜欢他,他是她的天,他问,她就傻傻地说了实话,一双水润杏眼满足地凝视他的俊脸,“不会喜欢别人的,因为他们都没有你好看,瑧哥儿满月那日我出宫,那么多侍卫,我最先看到的就是你……”

她目光痴迷,傅宸没来由生出一种被调.戏的感觉。

男人可以喜欢女人的貌,她怎么敢因为他好看就喜欢他?

傅宸不高兴了,捂住她眼睛,“那我不好看,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若是将来遇到个比我好看的,你就移情别恋?”

二公主笑着摇头,“不会,二哥在我眼里是最好看的。”

这话说得越来越像调.戏,而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被个小姑娘调.戏了?

傅宸越想越气,看她居然还在笑,他想也不想就亲了上去。

都是第一次,谁都不会亲,但二公主喜欢的比他多,被心上人亲了,她无比地满足,惊讶过后便抬起手抱住他脖子,恨不得把整个人都给他。傅宸呢,再不会亲,都二十六岁了,平常没这方面的心思,现在突然尝到了滋味儿,就如火星落到了干柴上,一触即燃。

嫌她个子矮,他一把托起她双腿,将她抵在树干上,亲着亲着想动手,又嫌这个姿势不便,再将人放下来,一手搂她腰,歪着脑袋顺着她脖子往下,另一手急切地探进她衣裳。

她闭着眼睛,咬着唇,享受他每一分亲近,哪里都给他碰。偷偷喜欢了这么久,他终于喜欢她了,她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拒绝?

她若是反抗,哪怕一点点,傅宸都可能停下来,她如此乖顺,对于刚刚解禁的男人来说,除非是神仙才能停。

树下悉悉索索,一只雀鸟从枝叶间探出头,就见一个姑娘衣衫半敞,松松挂在肩上,那个高大的男人弯腰埋在她怀里,要吃她那件藕荷色的奇怪的小衣裳。

衣裳有什么好吃的?

雀鸟不懂,扑棱翅膀飞走了。

那动静唤醒了傅宸。

他动作顿住,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这种事,飞快起身,迅速拉起二公主衣衫掩住那让他血气翻涌的身段,嫌弃地抱怨,“你怎么这么傻,不知道推开我吗?就不怕……”

“不怕。”二公主软.绵绵靠在他怀里,满足地摇头,“不怕,只要你喜欢,我就愿意。”

她的心早就给了他,身子又算什么?

傅宸怔住,低头看他的傻姑娘,却对上她痴痴的目光。

他无奈地笑,“就这么喜欢我?”

二公主笑得甜蜜又满足,“喜欢,二哥做什么我都喜欢。”

又傻,又招人怜惜。

傅宸心都快化了,三个妹妹嫁出去了,而他终于遇到了一个彻彻底底属于他的娇姑娘,娶回家后,一辈子就是他的了,想怎么疼就怎么疼。

“回去咱们就成亲吧。”傅宸体贴地为她穿衣,声音沙哑,“成亲了,咱们再继续。”

二公主这次就羞于应了,红着脸低下头,美如梨花开。

第295章后记八

晴空万里无云,原野碧草如锦。

傅容此时就躺在这片碧草铺成的锦缎上,捂着嘴陪徐晋疯。

当然,她下面还铺着徐晋细心准备的衣裳,否则她那一身娇嫩肌肤可经不起草地的磨,就这样她还疼呢,伸胳膊踢腿催他快点。

难得出来,徐晋舍不得草率结束,怎么喜欢怎么来。

傅容只好乖乖随他。

正情浓,旁边半人多高的草丛外突然探过来一道黑影,吓得傅容立即往徐晋怀里躲,这一躲恰好迎上徐晋过来,傅容当场丢了魂,徐晋也险些要了命,急急停了,扭头看一眼,笑了,安抚傅容:“躲什么,是长风。”

长风是徐晋的爱马,在肃王府时就养着了,听说可日行千里,这次傅容就是跟徐晋一起坐长风出来的。

傅容难以置信地探出头,果然看见了长风的大脑袋,一双马眼又大又水灵,长长的马睫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们。

这种情形,哪怕是匹马,傅容也怪不自在的,小声催徐晋:“皇上让它走开。”长风通灵性,很听徐晋的话的。

“没空。”徐晋就爱看她羞,一口回绝,不再分心。

长风大概也明白主人的坏心思,继续站在那儿,低头吃草,偶尔转过来对着傅容喷气。可怜傅容既打不过男人又赶不走骏马,被人千般收拾,好半晌才恢复自由。

徐晋替她穿好衣裳,抱到马上,不放心地问她:“坐的稳吗?”

傅容坐得稳,就是双腿还在打颤。

徐晋无奈地蹭蹭她侧脸,“真是娇气。”嘴上嫌弃,手臂紧紧抱着她,生怕她掉下去。

来时骏马疾驰,归时缓缓而行,到了行宫里头,徐晋不顾傅容反对,硬是将人打横抱起。走到院门口,忽听里面传来阿璇脆脆喊二舅舅的声音。傅容大急,徐晋也不好意思在大舅子面前腻乎,稳稳将她放了下去。

“父皇,娘!”阿璇最先看到他们,高兴地跑了过来,“二舅舅看到毒蛇了,还把毒蛇打死了!”

徐晋皱眉,行宫里竟然有毒蛇?

许灵紧跟在阿璇后头,到了跟前简单解释了两句。

徐晋傅容都懂了,一起看向那边抱着阿珮走过来的大男人。

傅宸坦坦荡荡。都决定娶她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又不是二八的小姑娘。

傅容让许灵梅香带阿璇阿珮去玩儿,她将兄长请到堂屋,打趣问他:“毒蛇在哪儿?”

徐晋摇摇头,听他们兄妹俩过招,他悠哉喝茶。

傅宸瞪妹妹一眼,直接走到徐晋身前跪了下去,“皇上,臣倾慕二公主许久,恳请皇上将二公主下嫁与臣,臣必待之如宝,终身不负。”

看着跪在那里的哥哥,傅容不知为何眼睛发酸。

哥哥终于有了喜欢的人,还是那样好的一个姑娘。说实话,没嫁人时,想到哥哥可能会对未来嫂子比对自己还好,傅容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吃味儿,等她们姐妹三个都嫁了,想到哥哥除了当差就是当差,屋里没个嘘寒问暖的,傅容就心疼了,怕哥哥真的一直遇不到喜欢的姑娘,打一辈子光棍,或是随便娶个人成亲生子。

徐晋没有傅容的感慨,他不惧外戚,但该提醒的总该提醒,只是那话不好当着傅容的面说。

“福慧是先帝爱女,她的婚事朕也不便一口应下,还得问问福慧愿意与否。浓浓,你先去问问福慧的意思。”徐晋看向傅容,面带浅笑。

傅容明白他有话要与哥哥说,她也相信徐晋不会为难她的家人,就识趣地走了。

二公主住的离他们很近,傅容过去时,二公主在床上躺着呢。

傅容挺奇怪的,二公主跟她再熟悉,平时也很讲究礼数的,今日怎么托病没出来迎?

“妹妹病了?”傅容歪坐在床上,关心地问面朝里侧躺的姑娘,“传太医了吗?”

二公主被子半遮脸,声如蚊呐:“不用,就是有点头晕,躺躺就好了,不碍事的。”

声音羞答答的,带着不自知的甜蜜。

傅宛害羞时也是这样。

傅容马上懂了,瞅瞅小姑娘,猛地将人转了过来,扯开被子,就见二公主脸蛋红红,红唇瞧着发肿,脖子上更是红.痕点点。大概没料到傅容会如此粗鲁,二公主愣住了,待发现傅容的目光,二公主简直羞得要哭了,“四嫂……”

傅容皱着眉头,拍开她要遮掩的手,担忧地看她脖子上的红.痕:“阿璇说你们玩秋千时碰到毒蛇了,妹妹脖子莫非被毒蛇咬了?这怎么行,妹妹别急,我马上派人去传太医!”

她演得跟真的似的,二公主竟分辨不出她到底看没看出来,眼看傅容要起来,小姑娘急得拉住傅容,红着脸结结巴巴解释:“不是,不是毒蛇咬的……”

“不是?”傅容不信,盯着她脖子问,“那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蚊子叮的?”

她如此捉弄人,随她一起过来的丁香忍不住了,扑哧笑了出来。

二公主听见了,再看看一脸坏笑的傅容,恼羞成怒,扑到床里头嗔道:“四嫂欺负人!”

傅容笑,示意丁香出去,她又将二公主扶了起来。

二公主低着脑袋,小手羞涩地捂着脖子。

傅容摇头啧啧,“哥哥平时道貌岸然的,没想竟然如此坏,妹妹快跟我说说,你们俩怎么到一块儿的?”

二公主扭捏了会儿,就老老实实说了。她没有同龄的姐妹,这几年跟傅容最亲,事情没挑开时不好意思说,现在好了,她心里高兴,忍不住也想跟傅容分享她的喜悦。

傅容这才知道,她的哥哥其实也很会哄媳妇。

“可惜他开窍晚,让妹妹难过了这么多年。”傅容心疼地道。

二公主摇摇头,放下手,看着手腕上的镯子道:“一点都不难过,我比二哥小那么多,那会儿他确实没有理由喜欢我,后来父皇去了,我本该守孝的。如今能跟二哥在一起,我就知足了,以前的事想起来,也不觉得苦。”

没有曾经一次次为偶遇他欢喜,夜里又辗转反侧,怎么会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被他抱住的时候,又是那么的满足?

“傻丫头,”傅容摸了摸她脑袋,感慨道:“哥哥遇到你,是他的福气,要不我看他真得打一辈子光棍了。这下好了,有了妹妹,明年我差不多也能抱侄子了吧?”

二公主羞而不语,耳边却响起傅宸低哑的声音,说要等大婚时再继续。

七月圣驾回宫,八月二公主跟傅宸的赐婚旨意就下来了。

这也是先帝驾崩后皇宫里的第一件大喜事。

阿璇新鲜极了,每日领着人往二公主那边跑,看公主的各种嫁妆,对什么都好奇。这日正赶上二公主试穿嫁衣,小丫头看到嫁衣眼睛就挪不开了,回到凤仪宫后朝娘亲撒娇,“我也要嫁衣,娘给我做一件!”

傅容拿女儿没办法,命人将她的嫁衣取了出来,摊开给阿璇阿珮看,“嫁衣是姑娘家成亲时才穿的,得自己亲手缝,旁人缝的都不如自己绣的好看。阿璇阿珮不急啊,等你们大了,娘选最好的绸缎给你们,将你们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阿珮摸摸凤冠,乖乖点头。

阿璇着急,“那我的驸马是谁啊?”

徐晋刚好走进来,又好笑又心酸,抱起女儿认真问她:“嫁人了就不能跟父皇娘亲一起住了,阿璇也愿意?”

阿璇连连摇头,用力抱住父皇,“不要,我要跟父皇娘亲一起住!”

徐晋满意了,笑着亲了女儿一口。

驸马什么的,来得越迟越好。

次年开春,二公主盛妆出嫁。

第296章后记九

二公主出嫁是今年皇家的头等大喜事,宗亲们自然要进宫庆贺。

吉日前天,徐晋在宫里安排了宫宴。

三月好时节,宫宴开始之前,众人先到御花园赏花。

阿璇阿珮本来在女眷那边玩着,听说两个很少见面的叔祖父还有堂叔也来了,阿璇就央求许灵带她过去,理由是想父皇了,阿珮不好动,却喜欢跟着姐姐,便要一起去。许灵领着两个小公主去见傅容,傅容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正忙着跟康王妃等人应酬,就随女儿们去了。

御花园里都是男客,远远瞧见两个身穿同色裙子的小女娃乖乖巧巧走过来,目光就都挪了过去。

康王有女儿,但也羡慕这对双胞胎姐妹,酸酸地朝徐晋道:“阿璇阿珮越长越好看了。”

徐晋坐在凉亭主位,微笑着望着女儿们,他跟浓浓的女儿,当然最好看。

“父皇!”小姐俩进了亭子,阿璇脆脆地喊人。

徐晋招手将两个女儿唤到身边,笑着问嘴巧的长女:“怎么来这边了?告诉母后了吗?”

阿璇点头,“说了,娘许我们来的,我想父皇了。”小嘴说着甜言蜜语,大眼睛却忍不住往徐耀成、徐平那边瞄,转一圈,再看向坐在六叔徐晧旁边的俊朗男人。

徐晋哪里看不出来女儿的心思,捏捏她小脸,示意她们姐妹去给长辈们行礼。

阿璇满足地咧开嘴,牵着妹妹去认人。

按辈分来,最先拜的是信都王徐耀成,此时的徐耀成已经年近五旬,高束在头顶的乌发里隐隐可见银丝,面容依旧冷峻,如沉寂深山多年的苍松,但看到两个小女娃,他还是笑了笑,低头问她们:“阿璇阿珮还记得我是谁吗?”

阿璇阿珮一起点头:“堂叔祖父!”

徐耀成笑着夸小姐俩聪明。

跟着就是安王徐平。

徐平长徐晋一岁,今年刚好三十,与徐晋身上的清冷不同,安王身上有着清隽的书卷气,却又不是举人那种迂腐,远观如雨后青山雾气缭绕,又似缓缓展开的一副烟雨画卷,真正是赏心悦目。

阿璇觉得,所有亲戚里面,就属这个七叔祖父最好看了。

心中喜欢,小姑娘站到徐平身前时,忍不住扶住了他膝盖,靠着他问:“七叔祖父,你就住在京城,怎么不跟六叔似的多进宫看我们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

小丫头委屈哒哒的,徐平笑着将阿璇抱到腿上,轻声哄道:“阿璇这么乖,叔祖父怎么会不喜欢阿璇?最近忙着给阿璇阿珮画画,没空进宫,等叔祖父画好了,就让人送进宫给阿璇阿珮看。”

有她的画,阿璇高兴极了,见妹妹被胖二伯康王抱走了,小姑娘生怕胖二伯再来抱自己似的,笑着往徐平怀里躲,确定安全了,才仰头看他,眨眨眼睛,纳闷问道:“姑姑要出嫁了,七叔祖父怎么还没成亲啊?父皇说你比他还大一岁呢。”

徐晋闻言,看了过来。

徐平没料到小姑娘会这样问,认真想了想才道:“叔祖父喜欢画画,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姑娘喜欢叔祖父,所以就没有成亲啊,而且叔祖父喜欢一个人住,旁边多个人,叔祖父不习惯。”

阿璇哦了声,瞅瞅已经被六叔抢到怀里的妹妹,嘿嘿笑道:“我喜欢跟妹妹一起住。”

徐平就将她放到地上,摸摸她脑袋道:“阿璇快去找妹妹吧。”

阿璇点点头,刚要过去,见胖二伯要来抓她,阿璇立即朝徐晏跑去,大声求救:“堂叔抱!”

徐晏失笑,抢在康王前头将小侄女抱了起来,阿璇宛如劫后余生,紧紧抱着堂叔的脖子,朝胖二伯笑:“二伯胖,就不给你抱!”

康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忽的笑了,坐回椅子上,捂着袖口哼道:“阿璇不给我抱,那二伯这个好东西就不给阿璇看了。”

阿璇靠着堂叔肩头,一点都不稀罕他的好东西,指着徐晋道:“父皇有更多的好东西,我跟父皇要。”

康王顿时没话说了。

阿璇也不再理他,纳闷地问堂叔:“堂叔怎么也没有成亲啊?你也喜欢一个人住吗?”

小丫头鬼灵精怪的,徐晏点点她小鼻子,“堂叔不喜欢一个人住,但堂叔还没遇到喜欢的姑娘,就没成亲。”

阿璇笑了,“二舅舅喜欢姑姑!”所以二舅舅跟姑姑要成亲了。

徐晏目光一怔。

怀里的小女娃才六岁,但眉眼极肖她们的娘亲,水蒙蒙的大眼睛,俏皮灵动,傅容小的时候,肯定也是这样吧?

徐晋见他对着女儿发呆,心中不喜,开口唤女儿:“阿璇,带妹妹去陪你们母后,母后怀着弟弟怕累,你们帮母后干活去。”

阿璇阿珮很懂事了,最喜欢照顾娘亲,闻言就乖乖走了。

徐晋扫一眼亭中的四个光棍,徐耀成那把岁数肯定不用娶妻了,便看着徐平徐晏徐晧三人道:“七叔三十,云升二十七,六弟二十四,都不小了,不如等福慧出嫁后,朕再安排一次赏花宴,选京城品貌双全的贵女许配给你们,如何?”

徐平起身谢绝:“皇上好意臣心领了,只是如方才臣与公主所言,臣喜欢独来独往,妻子于我如同累赘负担,还是不娶为好。若哪天臣遇到让臣主动想娶的姑娘,定会恳请皇上下旨赐婚。”

徐晋颔首,看向徐晏。

徐晏尴尬地笑,“我倒是想娶妻,只是实在没有喜欢的人,等我有了喜欢的,再求皇兄做主。”

徐晋哼了哼,目光落到了徐晧身上,不等他开口便道:“七叔朕管不了,云升主意大,六弟莫非也要拒绝朕的好意?”

在他看来,徐平徐晏因为浓浓不娶,是因为他的浓浓好,值得男人牵挂终身,可崔绾算什么?别说母亲盼着六弟早点娶妻生子,没有母亲,他也不会纵容六弟为那样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荒度余生。

根本不给徐晧反驳的机会,徐晋直接敲定了选妃的事,转而与瑧哥儿说话去了。

徐晧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看徐平,再看看徐晏,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娶就娶吧。

安王上无父母,可以自己做主,徐晏没了母亲,信都王看起来也很纵容儿子,只有他不一样,他有他当初差点错杀的一心照顾他的兄长,有因为他的婚事费心劳神的母亲,还有常常替母亲跑来催他的姐妹花侄女,徐晧实在不愿再让他们费心了。

徐晋见六弟认了,松了口气。

六弟若执迷不悟,他就算强塞个王妃过去,六弟不碰,他也没办法。

晚上傅容去指点二公主人生大事,徐晋送她过去,就在外面守着,等傅容出来,他扶着她在月色下慢走,轻声说话。

“六弟应了?”傅容惊讶地问。

徐晋嗯了声,“可惜渺渺早就嫁了人,要不把渺渺许给他当王妃,六弟就算不喜欢,看在表兄表妹的情分上,也会对渺渺好。”旁的女人六弟可能不会碰,或是短时间内不碰,换成崔渺,六弟绝不忍心辜负。

傅容却不赞成,“你只为六弟着想,怎么没想过渺渺的感受?六弟喜欢崔绾,渺渺是知道的,恐怕她喊声表哥都得担心六弟会不会想到崔绾……渺渺嫁给别人我挺高兴的,而六弟娶个没有关系的姑娘,忘记旧人重头再来的可能才大些。”

徐晋沉默了会儿,忽的问道:“你说,六弟真的能忘了吗?”

傅容哪知道啊,“说不准,不过一个人的时候孤枕难眠,肯定会回忆之前夫妻恩爱的时候,等新人进了门,细水流长,或许渐渐就忘了。皇上,六弟肯答应,说明他心已经松动了,毕竟他也知道崔绾的为人,你就安心等着吧。”

徐晋想问的不是徐晧,他好奇傅容对徐晏的感情。傅容对安王,徐晋知道傅容只是喜欢安王的身份,可是徐晏,两人做过三年夫妻,傅容离开也是因为徐晏的母亲妹妹,如今徐晏迟迟不娶,傅容会不会始终记着宫外有个痴情男人在惦记她?

“徐……”

“啊,儿子踢我了!”腹中孩儿重重来了一脚,傅容赶紧停住脚步,扶着肚子等他消停。

“我听听!”徐晋顿时将那念头抛到了天边,蹲下去,脸贴着妻子的肚子。

傅容低头,笑着看他。

徐晋一心都在小儿子的动静上,等儿子老实下来,他刚要起来,却对上傅容比月光还要纯净温柔的目光,美如瑶池仙子,是专属于他的仙子。

儿女都要成双了,他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徐晏再痴情又如何,他会始终对傅容好,好到让她没空记得宫外的男人。

“走吧,咱们回去睡觉。”稳稳扶着妻子,徐晋一颗心平静了下去。

傅容笑着应了。

夫妻相拥,一夜好眠。

翌日二公主大婚。

景阳侯府一片张灯结彩。

二十七的老儿子终于要娶媳妇了,乔氏笑得合不拢嘴,早早就起来操持。

傅宛梁通一家四口、傅宣吴白起一家三口、傅宝林韶棠一家三口都过来赴席。傅宓也嫁人了,嫁的是傅品川一位故交之子,从武,耿直沉稳,去年傅宓随丈夫去了山西赴任,听说也怀了孩子,这次就没法来喝喜酒了。

三个傅家女儿回娘家,大人们还好,小孩子们东跑西窜,看得乔氏又是欣慰又是头疼,“官哥儿,你带他们去花园里玩,都看好了,不许打架!”

十三岁的傅官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少年郎,他容貌随了母亲,瞧着比姑娘还好看,乃傅家四位爷里当之无愧的魁首,又天生爱笑,因此最得小辈们喜欢。

“小舅舅,那天宋姐姐问我你什么时候再去我们家呢。”九岁的媛媛陪弟弟们玩了会儿,凑到舅舅身边说起悄悄话来了。

傅官眼睛盯着那边三岁的小外甥虎臣,随口问道:“哪个宋姐姐?”

媛媛嘟嘴,“就是跟我们家隔了两户人家的宋姐姐啊,她可喜欢你了,每次你来我们家她都过来借东西,小舅舅忘了?”

傅官仔细回想,记起来了,嗤笑道:“那个胖丫头是吧?回去你告诉她,就说她又胖又丑,不许她再喜欢我。”

媛媛难以置信地“啊”了声,真这样说,宋姐姐会不会哭啊?

“虎臣,不许扔石头!”傅官却没空再理外甥女,眼看虎臣抓起石头要扔阿晨,傅官连忙跑了过去,将坏小子手里的石头抢走了。

“他说我是壁虎!”三岁的吴虎臣瞪着大眼睛控诉。

六岁的阿晨躲在大郎哥哥身后扮鬼脸:“你就是壁虎,才不是老虎!”

虎臣气坏了,扭着身子从舅舅怀里挣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往正院那边跑,“我找爹爹去!”爹爹有黑白无常,他让黑白无常咬哥哥!

媛媛瞪了弟弟一眼,赶紧去追小表弟。

没跑出多远,外面突然传来热闹的吹吹打打。

傅官忙吆喝:“新娘子来了!走,我带你们去看新娘子!”

孩子们顿时忘了刚刚的争吵,一起聚到傅官身边,浩浩荡荡出去看新娘子。

“小舅舅!”阿璇抱着大红绣球站在一身嫁衣的姑姑身边,看见傅官,大声喊人。

傅官傻了眼,瞅瞅另一边的阿珮,震惊问兄长:“她们俩怎么也来了?”

傅宸忙得焦头烂额,太子跟两个小公主都来了,他这一路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人意图不轨,眼下到了家,看到弟弟,傅宸立即把照顾孩子们的重任推了过去,“赶紧将瑧哥儿阿璇阿珮领到后院,出事你就等着挨打吧!”

傅定傅宥在那边幸灾乐祸,却也帮着傅官照看孩子们,一起看完新郎新娘拜天地后,又陪着将孩子们都哄到后头,然后留傅官看孩子,他们勾肩搭背去喝喜酒。

傅官不想看孩子,可谁让他最小?

看了一天孩子,累得跟爬了两座山似的,到了傍晚,傅官将几个孩子叫到一块儿,从九岁的媛媛八岁的瑧哥儿看到最小的虎臣,连后面守着瑧哥儿的凌守也算上了,豪气冲天:“晚上咱们去闹洞.房!”

叫他成亲晚,晚上想安安心心抱媳妇,做梦吧!

第297章后记十

二公主没闹过洞.房,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闹法,只是当一群粉雕玉琢的男娃女娃争先恐后跑进来缠着她说要闹洞.房时,看着那一张张期待的小脸,她真的没法拒绝。

“姑姑,我想藏到柜子里!”阿璇抱着姑姑大腿撒娇。

阿珮有样学样,抱住了姑姑另一条大腿。

三岁的虎臣是男娃里面最会撒娇的,见此挤到两个公主姐姐中间,也自来熟地喊姑姑。

大郎瑧哥儿媛媛笑着站在后头,二郎阿晨转着大眼睛寻找还有什么地方好藏。

二公主哭笑不得,“好了,你们喜欢藏哪就藏哪吧,一会儿被人抓出来打了,不许跟我哭。”

“二舅舅才舍不得打我!”阿璇嘿嘿笑,牵着妹妹去了衣柜。衣柜下面放着两套新被,坐上去软软的,阿璇先扶笨手笨脚的阿珮爬进去,拽过两件挂着的衣裳让她挡着,她自己刚要进去,瞥见那边媛媛二郎阿晨钻到了床底下,她眼睛一亮,轻声叮嘱妹妹别出声,她也跑过去了。

二公主正扶着箱盖给瑧哥儿大郎钻,没留意她。

大的们都藏好了,二公主扫视一圈,就见虎臣已经躺到了床上,坏笑着将被子拉了起来……

二公主真想扶额。

她身边的宫女亦是忍俊不禁,“驸马家里真热闹。”

二公主笑着点头。热闹好啊,这才是过日子,四哥四嫂没进宫时,宫里冷清极了,有了瑧哥儿阿璇阿珮,她这几年过得才有趣了很多。

但二公主没忘了再次提醒身边人,“往后叫二爷,别叫驸马了。”

她有公主府,但她不会搬过去的,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公主,她只是傅宸的妻子,傅家二奶奶,傅家的儿媳妇,她是傅宸的人,非傅宸是她的驸马。

“是,奴婢记住了。”那宫女自知失言,低头认错。

二公主无心跟她计较这种小事,瞅瞅屋子,去了床上坐,掀开被子逗里面的小男娃:“谁教你跑床上来的啊?”

虎臣眨着一双像极了他爹爹的大眼睛,因为跟二公主不是特别熟悉,这会儿身边又只有自己,小家伙就有点害羞了,瞅着二公主身上的凤凰绣样道:“地上脏。”

二公主扑哧笑了,捏捏他可爱的小脸。

虎臣乖乖给她捏。

二公主心软软的,忍不住幻想她与傅宸的孩子,应该长得也像爹爹吧?

没过多久,外面突然热闹了起来,二公主扭头看,听到傅宸醉醺醺撵人的声音,竟是傅官藏在了窗户下,被他哥哥瞧见了。

二公主红了脸,替虎臣盖好被子,迎了出去。

傅宸没想喝醉的,架不住灌酒的人太多。家里两个兄弟,梁通吴白起两个妹夫,还有秦英等一大帮子侍卫,论拼酒全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但今日他们一起上,还将下人兑了水的酒砸了,换了真酒,他就不行了,喝了八分醉,趁还走得动路赶紧逃了。

洗了澡喝了醒酒汤,依然有七分醉。

因此见到想了大半年的娇滴滴的媳妇,傅宸直接将宫女撵了出去,关上门就将低着脑袋羞答答的二公主拉到怀里,低头亲。

二公主想跟他说屋里还有一群孩子,可惜傅宸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将人抵在门板上,边亲边扯她衣服。二公主着急阻拦,偏偏越拦傅宸兴头越足,扯得二公主身上只剩小衣,他才松了她嘴,喘着问她:“躲什么?上次都没躲,现在嫁给我了,怎么反而害羞了?”

他喜欢她乖乖的,任他为所欲为。

二公主也想给他啊,只是看着地上被撕坏的衣服,快哭出来了,“阿璇她们在,在里面……”

傅宸懵了一下,眨眨眼睛,渐渐清醒了几分。

“四弟那家伙!”

他咬牙切齿,弯腰将二公主的衣服捡了起来,想替她穿上,衣服都破了,挂在那儿更惹.火。傅宸索性脱了自己的袍子,裹好二公主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低声叮嘱她,“你在床上待着,我先将他们扔出去。”

“虎臣在床上呢。”二公主憋着笑道。

傅宸脚步一顿,跟着笑了,“那就先扔他!”

二公主抿唇笑,偷偷看他俊朗的脸,心里欢喜地很。

很快,二公主被傅宸轻轻放到了床上,小虎臣则被傅宸扛到了肩头。单手放下床帐,藏好妻子,傅宸狠狠拍了一下虎臣的小屁.股,对着屋里能藏人的几处地方道:“还有谁?现在出来我不打他,迟了一人打一巴掌!”

没人应他。

傅宸扛着嗷嗷叫唤的虎臣先去了箱笼前,将瑧哥儿大郎抓了出来,瑧哥儿是太子也不行,千金之臀上照样挨了舅舅一巴掌。找了俩,傅宸再去衣柜前,翻了翻衣裳,就见阿珮用姑姑的小衣蒙着脑袋坐在那儿,好像这样舅舅就看不到她似的。外甥女娇娇的,傅宸舍不得打,抢走媳妇的小衣塞到里面,将阿珮抱了出来,吧唧亲了一口,“阿珮听话,不跟他们学坏啊?”

“二舅舅臭!”阿珮嫌弃地捂着鼻子。

傅宸身上还有酒气……

傅宸尴尬地将外甥女放到瑧哥儿前面,刚要去床底下,虎臣委屈地指着阿珮,“二舅舅不打姐姐!”不是说每个人都要打吗?

瑧哥儿摸了摸弟弟脑袋。

傅宸挑开床帘,因为个子太高,他不好低头,就冷声威胁:“都出来,再不出来一人打两下!”

二郎阿晨怕打,老老实实爬了出来。

傅宸瞅瞅,发现还少两个最鬼灵精怪的,就蹲下去往里面看,笑了,“媛媛出来!”

九岁的媛媛侧趴着,等二舅舅站起来了,她悄悄拍拍里面被她挡着的阿璇,飞快爬了出去,出去后就指着门口喊:“啊,阿璇跑了,真坏!”说完朝阿晨二郎挤眉弄眼,三人一起往外跑,那边瑧哥儿大郎互相看看,一个牵着阿珮,一个牵着虎臣出去了。

傅宸将孩子们送出门,就见傅官又回来了。

他左右看看,奇道:“阿璇跑哪去了?”

里面的动静傅官都听到了,马上指着院门口道:“怕你打她,先跑出去了。”

傅宸担心外甥女出事,催他:“赶紧都送回去,别胡闹了。”

傅官正色点头,带着孩子们出去了。

傅宸目送他们走远,迅速关上门,大步去了屋里。

二公主紧张地闭着眼睛。

傅宸掀开帐子,一看她红着脸躺在那儿,胸口就着了火,狼一般扑了上去。刚要亲,想到阿珮的话,傅宸心虚地抬高脑袋,“一身酒味儿,是不是很难闻?我再去漱漱口?”

二公主没觉得难闻,红着脸摇摇头。

傅宸乐了,低头亲她耳朵,“想我了是不是?连漱口的功夫都不愿耽搁?”

二公主咬唇,羞得要推他。

傅宸按住她手,恣意欺负。

床底下,阿璇平躺着看着床板,听舅舅跟姑姑说她不懂的话。听到姑姑央求般喊舅舅二哥,阿璇越发迷惑了,舅舅在欺负姑姑吗?姑姑为何喊舅舅二哥啊?还有那奇怪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好奇极了,悄悄往外爬,想出去看看姑姑舅舅到底在做什么,结果眼看就要爬出去了,上头突然传来姑姑一声哭叫,好像特别疼似的。阿璇突然不敢动了,提心吊胆地躺着,跟着就听姑姑小声地哭,舅舅不停地喊“心肝”……

慢慢地姑姑不哭了,床板却一下比一下响地摇了起来。

阿璇害怕了,床板掉下来砸到她怎么办?

阿璇怕疼,怕被砸,猴子般爬了出去。

屋里没有人,竟显得空荡荡的。

阿璇扭头,看身后。

红色的锦帐垂下来,里面好像有人影晃动,有姑姑哭哭啼啼的声音,还有更加清晰的怪响,阿璇实在是太好奇了,就慢慢走了过去,悄悄挑开一侧帐子。

二公主闭着眼睛,神魂飘荡,哪里知道旁边有人?

傅宸倒是睁着眼睛,只是注意力全在妻子春海棠般的美丽脸庞上,因此迟了一瞬才发现外甥女。他吓了一跳,飞快扯过被子遮住两人,正要解释,身体忽的打了个哆嗦,要喊阿璇的,可那个“阿”字生生变了调……

他不说话,阿璇开了口,“二舅舅为什么要欺负姑姑?姑姑都哭了。”皱着小脸,很不高兴。

二公主这才知道阿璇在这儿!

本来想推开傅宸的,这会儿彻底傻了,一动不能动。

傅宸已经回了神,完完全全遮住媳妇,再将被子往上拉拉遮住肩膀,这才歪着脑袋跟外甥女说话:“舅舅没欺负姑姑,阿璇看错了,快出去找妹妹吧。”

阿璇才没那么好糊弄,瞅着姑姑露在外面的头发,“姑姑哭了,我看见了!”

傅宸脑子转得快,马上胡诌道:“姑姑是太高兴了,高兴也会掉眼泪,福慧你说,是不是?”

二公主疼死了,听他这样胡扯,忍不住狠狠掐了他一下,却也闷闷配合他哄小丫头:“是啊,姑姑是太高兴了,阿璇乖,快去找妹妹,妹妹看不到你要着急了。”

阿璇半信半疑,瞅瞅两人身上的被子,纳闷问:“那你们怎么不穿衣服?”

傅宸二公主顿时哑巴了。

傅宸低头,无声向妻子求助。

二公主狠狠瞪着他,不许他再胡说。

夫妻俩正头疼,阿璇突然笑了,脆脆道:“我知道,舅舅姑姑在给我生弟弟呢!”

说完转身跑了,要去跟兄弟姐妹们炫耀自己看到的听到的。

“你快去追啊!”二公主着急地催傅宸,“告诉阿璇别说出去,要不她……”说到一半,卡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傅宸,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有花花心思?

傅宸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刚刚没尽兴。”

二公主被他压得死死,躲都没法躲,又哭了,“那阿璇说出去怎么办?”

傅宸不以为意,低头去亲她,“说就说,她不说,旁人也知道今晚咱们都做了什么……福慧,刚刚真是高兴哭的吗?”

二公主泪盈于睫,“疼……”

傅宸亲她的眼泪,“听说第一次都这样,福慧再忍忍,我真憋不住了。”

二公主不想忍,傅宸就对着她耳朵喊心肝。

心肝心肝,一声又一声,二公主心软成了水儿,不知不觉随他去了……

第298章后记十一

第二天下午瑧哥儿才领着两个妹妹回了宫。

瑧哥儿被徐晋叫到崇政殿去了,阿璇阿珮一晚不见娘亲,心里想了,一前一后进了凤仪宫。

傅容在榻上靠着呢,瞧见两个宝贝女儿,笑着问她们:“外祖母家里好玩吗?”

“好玩!”阿璇先扶妹妹上了榻,然后她也爬上去了,跟妹妹一人靠在娘亲一边,小手一边轻轻摸娘亲肚皮一边兴奋地说外祖母家的事情。

“虎臣跟二郎哥哥吵架了,早上虎臣说要放黑白无常咬二郎哥哥,三舅舅听见了,就说二舅舅很喜欢黑白无常,让虎臣送给二舅舅养几天,小姨父不乐意,跟三舅舅吵了起来,被小姨瞪了一眼。”

傅容忍不住笑。

吴白起没扔那两条小蛇,他们早就知道了,既然妹妹都不怕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傅宥够坏的,虎臣真把黑白无常送到哥哥面前,哥哥就敢煮了炖汤喝。妹妹纵容吴白起,哥哥一直看吴白起不顺眼呢。

“还闹洞房了。”阿珮笑嘻嘻地道,“我藏在柜子里,姐姐藏床底下了。”

傅容扑哧笑了,摸摸女儿脑袋,“是不是被你们二舅舅抓出来了?”

“二舅舅没找到我!”阿璇得意地道,“我趴在床底下,媛媛姐姐爬出去后二舅舅就以为底下没人了,然后他们就洞.房了,我都听见了,还看见了!”外祖母跟姨母们都不许她告诉别人,可娘亲不是别人啊,阿璇有什么秘密都会跟娘亲说的。

傅容有点脸热,好奇女儿都听到了什么,又觉得不该说这个。

她还在琢磨如何劝女儿忘记这事,阿璇已经笑着学了起来,“心肝不哭,一会儿就不疼了……”

笑得贼贼的,声音脆脆的。

阿珮傻傻地笑。

阿璇也笑,摸摸娘亲肚子,自言自语似的念叨:“往后弟弟摔跟头了,我就这么哄弟弟。”

傅容头大如斗,既震惊哥哥竟然会那样同二公主说话,又震惊女儿的想法,忙柔声纠正道:“阿璇听娘亲说,弟弟不是这么哄的,只有新郎才能那样哄新娘,咱们只能叫弟弟名字,要么就叫弟弟。”

阿璇茫然地眨眼睛,“只有新郎可以叫心肝?”

傅容一本正经地点头。

阿珮好奇问:“那父皇娘亲成亲时,父皇也这样叫娘亲了吗?”

小丫头没有姐姐嘴巧,但常常问些让大人不好回答的问题,傅容忘了新婚那晚徐晋怎么叫她的了,实在是当时太折磨人,只知道疼,只恨不得跺了他,哪有心情听他喊了什么?但她既然要哄女儿,当然得继续扯谎,就点头道:“是啊,父皇也这样叫娘的,这下阿璇阿珮记住了吧,将来哄弟弟时别叫错了。”

阿璇乖乖点头。

傅容继续教女儿,“洞房是二舅舅跟姑姑的秘密,阿璇以后别再跟旁人说了,你说了,他们私底下就会笑话二舅舅跟姑姑,阿璇想让姑姑被人笑话吗?”

“不许他们笑话姑姑!”阿璇生气地道。

傅容放了心,女儿喜欢姑姑,肯定就不会说了。

不过到了晚上,傅容却忍不住跟徐晋嘀咕了起来,“看二哥之前对福慧爱搭不理的,没想成亲了那么会说话,果然男人背地里都是另一副样子。”

自她怀孕后徐晋就开始憋火了,此时听她提起傅宸二公主的洞.房,就好比两人一起看小册子一样,一边挨着她蹭一边惩罚般揉她,“睡觉前说这个,你存心不想让我睡是不是?”

傅容确实是故意的,咬唇偷笑,将手伸了过去。

徐晋受宠若惊,跟着就化被动为主动了。

夫妻俩你先服侍我,我再伺候你,最后都满足了。

擦拭过后,徐晋抱着傅容说话,“牡丹花又要开了,浓浓给京城那些贵女发帖子吧,你跟娘一起给六弟挑个好的,六弟成亲了,我也了却一件心事。”

贵女啊……

傅容心里泛酸,叹口气,握着他手道:“我还记得那年我嫁给皇上的时候,一转眼快十年过去了,皇上有没有觉得我老了?要不要挑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充盈后宫?”

“瑧哥儿都八岁了,你还跟我说这个?”徐晋咬了咬她耳朵,知道她怀孕后喜欢胡思乱想,反握住她手,声音坚定而温柔,“在我眼里,浓浓永远都是最好看的,谁也比不上你,我有了最好的浓浓,还要旁人做什么?”

傅容爱听,听多少次都听不够,亲亲他,靠着他结实的胸膛睡了过去,一夜好梦。

转眼就到了给怀王徐晧选妃的日子。

牡丹园里姹紫嫣红,贵女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赏花,傅容与太后坐在凉亭里看着外面的美人们,竟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我看哪个都挺好的。”太后悠悠地感慨。

傅容颔首,目光随意扫过那些小姑娘们。都是陌生的面孔,都是京城的贵女,相信没有笨的,既然来了,肯定都会收起短处展现最好的一面给她与太后看啊。但她们也没办法,徐晧自己不主动,选妃就只能靠运气了,运气好了,给他挑到个合适的,小两口或许真能过到一处,运气不好,新王妃无法取代崔绾在徐晧心里的位置,那就是同床异梦了。

“娘!”阿璇突然从一簇花丛里跑了出来,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遇到了什么新鲜事。

傅容惊讶地皱眉,等女儿进来了,她将她叫到身边帮她擦汗,奇道:“不是跟你六叔玩呢吗,怎么来这边了?”今日徐晋把徐晧也叫进宫了,只等她们挑好几个出众的人选后再让徐晧亲自挑一个,阿璇阿珮向来喜欢六叔,早早就凑了过去。

“父皇让我领六叔来看牡丹。”阿璇指着远处的一片花丛,“六叔不肯过来,就带我在那边看,娘,我看到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看花,脑袋上落了一只蝴蝶,我告诉她她没理我,娘知道是为什么吗?”

傅容心思转了起来,莫非那姑娘发现徐晧了,欲擒故纵?

阿璇说完自己就笑了,“她睡着了,我喊了两声她都没听见,我走到她跟前喊,她吓了一跳,嘴角还有口水呢,然后看到六叔她就跑了,脸可红了。”

傅容愣了愣,都流水了,看来那姑娘是真睡着了……

“她心倒是够宽的。”太后笑着赞了一句。

傅容看向婆母,见婆母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由衷的笑,她也松了口气。徐晧这种情况,就得娶个心宽的姑娘,否则进门后天天跟一个死人计较,日子能过好才怪。

“阿璇还记得那姑娘长什么样子吗?”傅容笑着问女儿。

阿璇挠挠脑袋,对着亭子外面的人道:“她穿了条红裙子……”

傅容瞅瞅外面,美人们几乎都穿了红裙子,深浅不同而已。

她吩咐梅香将贵女们都叫过来,就跟当年她参加选妃似的,四个一起进亭,再让女儿辨认。

阿璇记性好,真让她认出来了,指着刚刚走进来的一个穿水红褙子的姑娘兴奋大叫:“娘,就是她,她坐在石头上睡着了!还流口水了!”

傅容太后一起看了过去。

那姑娘脸红得都快赛过外面的粉牡丹了,低着脑袋僵在亭子前,一双小手不安地攥着衣袖。

傅容先看她身段,个子比她高一些,胸脯鼓鼓,柳腰纤细,风吹过来,拂动她裙摆,露出底下一双小巧的绣花鞋。

“抬起头来。”傅容柔声道。

那姑娘咬咬唇,慢慢吞吞地抬起头。

傅容再看,就见小姑娘生了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红扑扑的苹果脸,脸颊有些丰润,好看归好看,美得却不惊人,但给人感觉娇憨可亲。此时因为失了颜面,小姑娘长长的眼睫颤啊颤的,贝齿咬唇,尤为招人怜爱。

一问,才知道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董大人的小孙女,今年刚十五。

傅容看向婆母,太后含笑点头。

午饭前,傅容就将这位董姑娘连同其他三个美人的画像送去了崇政殿。

徐晋没看,直接让闻公公将画像递给徐晧,“这是母亲跟你四嫂一起挑出来的,你看看,喜欢一个就让她当王妃,都喜欢,一个当王妃,其他当妾室。”

徐晧苦笑,兄长自己就一个皇后,给他送人倒是不客气。

不过既然早就答应了,此时他也没再犹豫,老老实实接过画像。前面三个都是随意扫过去的,看到第四张,徐晧怔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在牡丹园里见到的那一幕。阿璇凑过去喊人,那姑娘醒了,听阿璇笑话她流口水她就红了脸,偷偷看四周,一边擦口水一边叮嘱阿璇别说出去,阿璇指着他藏身的地方喊六叔,那姑娘就逃也似的跑了……

“就她吧。”他淡淡地道。

徐晋这才看了那几张画像,发现六弟选的是姿色最寻常的,心中不喜。

回去后跟傅容抱怨,“挑了个最丑的敷衍我。”

傅容一听就明白徐晧选的是谁了,笑着跟他提了牡丹园的事,“皇上放心吧,这就是缘分。”

徐晋半信半疑,钦天监将吉日送过来,他选了九月,那时傅容早出了月子,适合热闹。

给六弟挑完新王妃,徐晋就一心伺候肚子越来越大的傅容了。六月一场雷雨过后,傅容顺顺利利又生了个胖小子,取名叫珞哥儿,待到次年珞哥儿过周岁,景阳侯府、怀王府同时传来了好消息。

终于要有亲侄子亲侄女了,帝后二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第299章后记十二

又是一年中秋到。

十五皇家宗室合家团圆,次日徐晋下旨请傅容娘家人进宫赏月,可见帝后感情依旧如初。

赏完月,大人们都回家了,傅容留孩子们在宫里多住几日,傅宸儿子四郎才六个月大,傅容不好留,就让二公主抱回去了。如此一算,其实宫里只多了媛媛阿晨姐弟俩跟虎臣,却好像一下子热闹了许多。

“娘,虎臣跟阿晨又打架了!”八岁的阿璇风一般跑了进来,跟娘亲告状。

傅容头疼,放下手里给珞哥儿缝了一半的小衣裳,跟着女儿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媛媛正在教训弟弟,瑧哥儿牵着五岁的虎臣站在对面,也低头哄呢。瞧见傅容来了,虎臣眼睛一亮,小老虎似的冲到姨母面前,抱着姨母大腿告状,“姨母,晨表哥打我!”举起小手给姨母看,“都流血了!”

傅容低头,就见男娃白净的手背上确实擦破了一点皮。

“他还咬我了呢!”阿晨不甘示弱,跑过来也举起胳膊给姨母看。

傅容看见了虎臣留下的一圈小牙印,都隐隐见血了。

表兄弟俩一人抱着姨母一条大腿,求姨母替他们做主,那边被阿珮牵着的珞哥儿不高兴了,着急地跑到跟前,哭着跟娘亲要抱,“娘抱我,不抱他们!”

这里面他最小,才三岁,阿晨就让开了地方,虎臣得意地笑,继续抱着姨母大腿,拍拍另一条给小表弟,“珞哥儿抱这儿!”

珞哥儿眨巴眨巴眼睛,抱了过去。

傅容哭笑不得,摸摸虎臣脑袋,抱起小儿子,领着一群大小孩子去了凉亭,问瑧哥儿:“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虎臣仰着脖子要说话,被阿璇手快捂住了嘴,“没问你!”

瑧哥儿笑道:“我们捉迷藏,阿晨先藏到那颗树后,虎臣也要藏过去,阿晨推了他一下,虎臣没站稳摔倒了,就咬了阿晨一口。”

媛媛训斥弟弟:“你比虎臣大三岁,让他一次又怎么了?”

阿晨看看朝他挤眉弄眼的虎臣,抿紧了嘴。

他跟阿璇阿珮同岁,稍微大几个月,平时贪玩好动,这会儿被姐姐训了,眼圈就红了。

傅容心疼坏了,将大外甥叫到跟前,牵着他手道:“阿晨不哭,姨母明白了,这事是虎臣不对,他不该跟你抢地方,可虎臣小啊,他不懂事,往后他再犯错,阿晨当哥哥的好好给他讲道理,他不听你就不理他,反正他没你力气大,你躲在那儿他拿你也没办法,但是不许再推弟弟了,万一他摔倒了磕到脑袋怎么办?”

阿晨眼泪吧嗒掉了下来,“我知道,他咬我我就没推他。”他开始只是随便推了弟弟一下,不知道他会摔倒。

傅容赶紧让儿子帮哥哥擦眼泪,“珞哥儿快把你的帕子给表哥用。”

珞哥儿乖乖从怀里摸出娘亲给他绣的小帕子递给表哥,眼看阿晨要接,小家伙凤眼眨了眨,忽的又藏到了身后,趴在娘亲怀里不愿意了,“用姐姐……用娘亲……不,用哥哥的!”姐姐的娘亲的帕子他都不想给表哥用,哥哥的就没关系了。

小男娃扭头看兄长,贼贼地笑。

瑧哥儿无奈,这个弟弟,问他最喜欢谁,一家人里轮一圈,他这个哥哥排在最后头,紧挨着父皇,偏偏平时还最喜欢跟在他身边,玩累了才去找两个姐姐要她们帮忙洗脸。

捏捏坏弟弟的小脸,瑧哥儿将阿晨牵到一边继续安抚。

傅容再把最坏的虎臣叫到跟前,假装生气问他:“那么多树,为何非要跟表哥抢?”

虎臣转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做了坏事还理直气壮的气人样像极了他爹,“那棵树最粗!”

傅容还没说话,阿璇气道:“再粗也是阿晨先占了的,你怎么能跟他抢?那我也喜欢你的黑白无常,我抢过来行吗?再不老实我告诉小姨去,让她把你关书房!”

虎臣终于着急了,急着道:“娘怀妹妹了,不能生气,姐姐别去告状!”

“那你给阿晨道歉去,答应以后不再气人了,我就不告诉小姨。”阿璇绷着小脸道。

虎臣不愿意,看向姨母。

傅容柔声教他:“做错了事就要认错,认完错还是姨母喜欢的好外甥,虎臣快去吧,你把表哥哄好了,姨母就带你们去打枣。”

一听有好玩的,虎臣立即就去认错了。

表兄弟俩和好如初。

傅容命小太监先去准备东西,她领着几个孩子闲庭散步朝枣园走去。

宫里本来没有枣树,因为她喜欢吃枣,后来也不会再受当年齐竺害她的事影响,徐晋就让人移了几十颗枣树建成枣园,每年枣子熟了,一家几口就过来打枣吃。

她牵着珞哥儿虎臣走在最前面,阿璇阿珮媛媛姐仨走在中间,瑧哥儿阿晨随后,十二岁的凌守落后瑧哥儿几步。

小小少年悄悄看前面的媛媛,只能在她扭头时才能看到她的侧脸,没有两个公主白净,也没有她们好看,他却最喜欢看她,每次听说她进宫,凌守都盼着太子早点过去,他好趁机见她一面。

到了枣园,傅容就不打枣了,坐在树下看孩子们玩,派了小宫女跟着,免得竹竿砸到小主子们。

珞哥儿太小,举不动竹竿,便戴着小竹斗笠提着小篮子跟在太子哥哥身边,瑧哥儿打了枣下来他就笑嘻嘻去捡,姐姐们喊他他都不过去,不知为何非要黏着他“最不喜欢”的哥哥。

虎臣家里没有姐姐,他也嫌举竹竿累,就提着竹篮跟在阿璇阿珮跟前,帮忙捡枣。

阿晨贪玩,自己举着竹竿一心敲枣,旁边小太监伺候捡枣。

媛媛扭头看看,见凌守站在瑧哥儿旁边,她看过去他就迅速转了个身,不禁笑了,大声喊他:“凌守你功夫最好,敢跟我比看谁敲的枣子多吗?”

凌守脸刷的红了,看看太子,拘谨推辞:“凌守不敢与表姑娘攀比。”

媛媛撇撇嘴,指着身后竹篮道:“既然不敢,你帮我捡枣吧,太子那里有珞哥儿,不用你管。”

凌守看向太子。

瑧哥儿笑着点头:“去吧。”

凌守压抑着欢喜,脚步沉稳地去了。

媛媛领着他往枣林里多走了几步才停下,一边仰着脑袋敲枣一边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何每次我一看过去你就转身?别想抵赖,我知道你偷看我了。”

原来她都知道……

凌守心扑通扑通乱跳,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媛媛十一岁了,对男女的事也算是懵懵懂懂,因为街坊宋姐姐喜欢小舅舅,常常在她跟前念叨,她也就知道了喜欢一个人才会偷偷看她,难道凌守喜欢她了?

听不到少年回话,媛媛回头,就见原本看着她的人马上又低下了头。

一会儿看她一会儿不看的,到底是不是喜欢?

想的出神,一不留意树上掉下来个大枣,正好砸在她脑顶。

媛媛轻轻叫了声。

凌守不由抬头,见她捂着脑顶,疑惑问道:“怎么了?”

媛媛委屈道:“被枣砸了,真疼。”一边说一边揉脑袋。

凌守也想给她揉,却不好意思,见那边地上放着几顶竹斗笠,是皇后给众人准备的,却只有二皇子戴了,便道:“我去给你拿顶斗笠吧?”

媛媛马上摇头,指着阿璇阿珮道:“妹妹们都没戴,我才不戴呢,算了,也不是特别疼,不管了。”说完也忘了刚刚的问题,继续敲枣,敲到两个全身红艳艳的连在一起的枣,媛媛惊喜极了,放下竹竿,自己去捡。

“好看不?”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捧到凌守跟前给他看。

凌守只看了一眼枣,目光就落在了她红扑扑的小脸上,轻声道:“好看。”

媛媛没注意他的眼神,将两颗枣子扯开,一个送到自己嘴里,一个递给他,“尝尝吧,这些枣树是从信都移过来的,信都枣是贡品,可甜了。”

凌守受宠若惊,想看看别人有没有看这边,媛媛见他东张西望吃颗枣子也防贼一般,不高兴道:“爱吃不吃,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她要收回手,凌守大急,想也不想就去抢,一双因为练武有了薄茧的手就握住了她的小手。

被烫一般,凌守急急缩回。

媛媛也不知为何觉得脸热,将枣子塞给他,扭头去打枣了。

凌守愣了好一会儿,才侧转过身,背对众人将红枣送入口中。

傅容摇头失笑,身后冷不丁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他们才多大,就知道谈情说爱了?”

傅容回头,对上徐晋明黄色的龙袍,跟着他坐了下来,与她挤在一张藤椅上,手臂旁若无人般环在了她腰间,飞快香了她一口,看着她眼睛问:“你不反对?”

三十一岁的男人,目光越发深邃,脸庞越发俊朗,只有温柔不变。

傅容悄悄握住他环在她腰间的大手,对着凌守媛媛那边道:“反对什么?他们还小,未必懂得什么叫喜欢,现在怎么开心怎么过吧,将来长大了,若媛媛依然喜欢亲近凌守,凌守也不错啊。”

现在的凌守,就好比当年的许嘉,等儿子瑧哥儿登基,凌守也会取代许嘉御前侍卫统领的职位,完全配得上外甥女的。再说这都是虚的,最关键的,还是媛媛喜欢与否。

她含笑望着孩子们,徐晋却一直盯着她美艳不减当年的脸庞,柔声问她:“浓浓知道这辈子,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

傅容想了想,回头与他道:“我起痘那年,在我家庄子上?”

徐晋笑着看她,“不是,是你十二岁那年八月,你在山上打枣。”

傅容恍然大悟,是啊,徐晋比她早重生半年多的。

记起这茬,傅容默算一下时间,忍不住笑了,“皇上一回来就去信都看我了?”

徐晋坦坦荡荡承认,搂紧她腰道:“嗯,先去宫里看娘看六弟,傍晚回到王府,就去了你之前住的地方,然后就特别想知道十二岁的你在做什么,生的什么模样,得了空就领着许嘉去了。”

他拥着她,指着十一岁的媛媛道:“那会儿你跟媛媛差不多高,举着竹竿四处跑,被砸了也娇娇地喊疼……看着你对正堂撒娇,当时我就想,这女人上辈子在我面前怎么不是这样?这辈子我一定要让她对我撒娇。”

磕磕碰碰绕了一个大圈,最终还是如愿以偿了。

“浓浓,下辈子,咱们还像现在这样过?”他抵着她额头,喃喃地问。

傅容刚要回答,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哄笑,大女儿的声音最响,兴奋地说父皇要亲娘亲了。

傅容翘起了嘴角,女儿猜错了,不是徐晋要亲她,而是……

迎着徐晋深情的凝视,她仰起头,将红唇印上他的。

尝过了他的好,那么下辈子,下下辈子,这个叫徐晋的男人,都将是她的。这辈子她躲他,真有下辈子,她会打扮地漂漂亮亮的等他来,他不来,她就去找他,找到了,再跟他撒娇,再迷住他一辈子。

生生世世,做他徐晋的宠后。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宠后就全文完结啦!

最后一张,佳人就啰嗦几句吧,宠后是目前佳人成绩最好的文,也是争议最多的,有优点也有缺点,佳人用心地写了,写的过程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以后会争取进步的。最感谢的最感动是大家的一路支持,正因为有你们的喜欢,佳人才有动力坚持两个月日更九千字,破了佳人的勤奋记录,啥也不说了,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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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安王徐晏番

三月三,上巳节。

才子佳人都去了河边,安王徐平不好热闹,又有春日游兴,便命长随准备车驾,去永泰寺。

到了山脚,沿着那一百零八台石阶缓步上行,目光随意赏鉴山中风光,落到前方时,忽然瞧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背影。徐平心生困惑,盯着那人看,待对方侧头,他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朗声喊道:“云升!”

徐晏吃惊,回头,见是安王,忙走了下来,朝他行礼:“七叔也来了啊?”

徐平笑笑,邀请道:“不期而遇,云升可愿与我一同游寺?”

徐晏笑答:“求之不得。”

于是年纪仅差三岁的叔侄俩并肩同游。

徐平与永泰寺的空明大师是好友,每次过来都会与他对弈,徐晏平时修身养性,也好棋道,闻言欣然同往。

空明看到这对叔侄俩,不禁失笑:“良辰佳节,王爷与世子不去河边邂逅佳人,怎么一起来寻老衲了?”

徐平三十五,徐晏三十二,两个皇家贵胄多次谢绝皇上赐婚,京城几乎无人不晓。

徐平与他打趣:“难道只许佛家高僧一心向佛,就不许我等凡夫俗子为清净孑然一身?”

空明请二人落座,侃侃而谈:“非也非也,老衲略通命相,观王爷与世子都有桃花缘,眼看桃花迟迟不至,故心中困惑。或许二位多去红尘走走,便能遇到命中注定之人。”

徐平垂眸浅笑。

他确实有过一段桃花缘,可惜半路生变,如今那人已贵为皇后万千宠爱在一身,他当年未能履行约定的愧疚感也淡了,只是虽然不再挂念有缘无分之人,却也没再遇到能让他心起波澜的,故此未娶。

徐晏则看向了窗外那片翠竹。

桃花缘吗?

他已经遇到了,只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飞入了旁人家。

空明含笑打量二人,一双清明的眼睛仿佛能窥破二人心中所想,手指轻动,转眼已经掐了两卦,笑道:“原来二位的桃花均已错过,可惜可惜,万事皆讲缘法,看来前世两位都有辜负佳人之处,因此今生只能擦肩而过,无缘得聚。”

徐晏与他交情不深,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徐平就没有忌讳了,坦然讽他:“之前只当大师通晓佛理,没想还会算卦,不如大师与我回府,我为大师引荐,日后专给达官贵人算命测姻缘,定保大师一世荣华富贵。”

空明抚须而笑,不再赘言。

晌午饭毕,徐平与徐晏都在客房歇了。

二人睡下,空明在门前轻步走过,口中低语嗡嗡,不知所言是何。

屋内,徐平入睡不久,忽然进了梦。

似梦非梦,他就像是个看客,看到大逆不道处想醒,却醒不来。

他梦见了傅容,彼时他与肃王徐晋在灵山赏景,正要拐弯,一个身穿素裙的美貌女子突然惊慌失措扑了过来。徐平鲜少去人多的地方,不曾被女人纠缠,但他明白这种伎俩,想也不想就将人推到了徐晋那边。惊鸿一瞥,徐平也惊艳对方的美,因此没忍心将人推倒在地,既然她有心高攀,肃王若是受了,也是不错的选择。

之后他就没见过她了,听说成了肃王的小妾。

再后来,徐晋徐晧兄弟俩命丧战场,有人指认乃太子所害,嘉和帝大怒欲废太子,太子谋逆,趁成王进宫探病时与皇后联手,秘密残杀成王。这些都与他无关,不料最后太子一派与永宁公主一派恶斗,邱铎奉旨请他镇乱。

徐平并没有看到圣旨,他也不想搀和这趟浑水。

邱铎却道太子荒.淫无度,非明君人选,请他为大魏千秋社稷着想。

听着外面的厮杀,梦里的他动摇了。

然后他成了新君。

朝臣劝他立后选妃,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他应了。

四月牡丹盛开,姹紫嫣红里,他又看到了傅容。

她真的很美,美到比那些妙龄贵女长了五六岁,依然艳压群芳,让他一眼就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看向他时眼里的欣喜。

徐平觉得挺有趣的,这姑娘到底有多喜欢他,之前就主动投怀送抱过一次,如今当过肃王的妾室了,居然还想着成为他的妃子?

要不要如了她的愿?

他才冒出个念头,就见她被人推入了水里,他命人去救,傅宸更是立即跳水救人,可惜她额头触了石,顷刻间香消玉殒。

梦到此处,徐平陡然惊醒。

他怔怔地望着上面的房梁,一时分不清那只是一场荒谬的梦,还是他们的前生。

一切都讲究缘法吗?

那应该是前世吧。

她一心要来他身边,努力了两次,第一次他将她推给别人,第二次他眼睁睁看着她落水而没能及时救她起来,所以这辈子老天爷罚他想娶她,却将她许给了别人?

那徐晋呢,他与傅容又有什么样的缘分?

徐平茫然地想了会儿,忽的失笑。

一场梦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不管前世如何,他就是他,一个胸无大志的闲王。

一墙之隔,徐晏还在梦中。

梦太美,他舍不得醒。

他梦见了傅容,梦见她嫁给了他,是他的妻子。

洞.房花烛,她美得让他心悸,失态流了鼻血,她又急又笑,事后多次取笑他没出息。

他确实没出息,没出息到为她一笑一颦出神,没出息到什么都愿意随她。她喜欢吃枣,他陪她去打,她嫌弃他打的枣不够红不够美,他就专门盯着颜色好看形状漂亮的枣给她,再在她吃完的时候抱住她,尝她嘴里的甜。她不喜欢出门游玩,嫌坐马车颠簸,他就抱她在腿上,心甘情愿给她当垫子。她不愿爬山,多走两步也不高兴,他就背着她进了樱花林,背着她赏花,一直将她背到自家院子,再压她在床,闻她身上沾了一路的樱花香。

他以为这种神仙般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后面梦境却陡然突变。

母亲责难她,一日三餐让她站在旁边伺候,罚她抄经书,抄的不好就不许她回房。妹妹不喜欢她,每次他与傅容要做什么,如赏花钓鱼,妹妹都会跑过来缠着他。徐晏心疼她,去跟母亲理论,母亲骂他不孝子,用多年的养育之恩压他。徐晏不喜妹妹胡搅蛮缠,他去跟妹妹讲道理,妹妹只是哭,哭他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他不敢忤逆母亲,不忍伤了妹妹的心,他试着私底下尽量弥补她,帮她揉肩捶背捏腿,却收效甚微。

她不爱笑了,像朵渐渐枯萎的花,美丽依在,眼里却没了光彩。

终于有一日,她哭着求他,求他放她走。

他舍不得,三天三夜没睡。

但他更舍不得看她难过,他没法给她舒适快乐,那他愿意放她回家。

他亲自将她送回傅家,她松开他手下车的那一瞬,他的心好像也跟着去了……

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徐晏抬起手,看着永泰寺客房简单雅致的摆设,慢慢坐了起来。

原来只是场梦。

可又是那么真实。

那年在如意斋,他求她嫁他,她说母亲妹妹都不喜欢她,嫁给他两人也不会幸福,当时他不信,认定是她不喜欢他,家人不合只是借口,然经历了这场过分真实的梦,徐晏信了。

他的母亲妹妹,确实跟梦里一样……

下了床,徐晏走到洗漱架前,撩水洗脸。

泪珠随着水珠掉落,嘴角却浮现释然的笑。

他配不上她。

不能在一起,不是没有缘,而是他配不上她。

输给徐晋,他认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