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1月22日

外室美妾 by 玥玥欲试(11 – 20)

11.  逼迫   逼迫

第十一章  逼迫

苏瑶瑶想多了。

妧妧都快忘了宁文彦是谁了。

至于苏瑶瑶,妧妧也是巴不得这辈子都别再与她有来往。

她小的时候,父亲与“那边”尚未分家之时,苏瑶瑶便惯爱抢她的东西。

妧妧看上什么,她便想要什么。

便是同样的簪子,花样不同而已,让她先选,过几日她也会觉得还是妧妧戴着的那个好看,继而或哭或闹,或告状,总归会想方设法地搞事情,跟妧妧的那个换了,亦或是干脆要下来,都占为己有。

如此之事屡见不鲜,已经数不过来了。

她什么都喜欢和妧妧比,但又什么都比不过,是以甚是妒忌。

这宁文彦是妧妧的未婚夫,她自然是也早就相中了。

此时终于抢了过来,可不是巴不得快点让妧妧知道。

眼下妧妧家逢大祸,旁人怎么想苏瑶瑶不知道,反正她是欢喜极了。

她就是想把妧妧踩在她的脚下,让妧妧活的不如她。

那日妧妧去她家要钱,遭到了她母亲周氏的奚落后,临走之时自然是还遇上了一直在门口等着落井下石,说风凉话的她。

她的话只比她娘的话更恶心人气人一万倍。

此事姑且不提也罢。

妧妧这些天有着那高官之事的烦忧,旁的还真是想不大起来了。

那男人给了她十天期限,转眼就过了两天,妧妧脑中还是一片空白,什么好法子都没想到,不知道事情到底要如何?

他这两天还是一直都有来,但只是以顾客的身份,一切还好,没再叫她说话,可妧妧心中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嬷嬷又提过那官儿两次,但瞧着还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们的小包子铺回头客极多,是以“常来”到不是什么特殊之事。

这第三日,小摊上的生意还是热火朝天,妧妧忙前忙后之余,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便开始注意起那张那高官每日来时都坐的桌子,时而也看看来路,那张桌子上此时坐的不是他与方子澄。

按时辰来说,已经过了他每天来的时间了。

这么多日,妧妧也看出来了,那男人是每天上朝之前过来那么一会儿。

所以同样的时辰,一旦未来,今日人便有希望是不来了。

小姑娘松了口气。

她自是希望他不来的。

然,让她失望了。

这口气仿是刚松完,她便遥遥地看到了他的马车过来,继而停下。

无疑,妧妧又紧张了。

她心口“噗通,噗通”地跳,转过身去忙别的,也不知为何,今日就是格外心慌。

过一会儿,她再望过去的时候,那男人和随从方子澄已经下了车。

裴绍还是去了往日的那张桌子,到了后坐下,随便地抬了抬手,原本那桌上的俩人便端着自己的东西,麻溜溜地去了别的桌儿了,头都不大敢抬起。

秀儿过来为他们把那张桌子擦拭干净。

那男人座下后眼睛便落到了妧妧的身上。

妧妧按照惯例,给人上了豆浆,而后便走了,全程也是头都没敢抬。

他每日停留的时间不长,大部分时候也就半盏茶,最多一盏茶的功夫,但今日却明显长了那么一些。

小姑娘忙里忙外之余也不忘瞧瞧他走没走,就在这一次一次之间,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个极其粗野豪横的声音响了起来。

妧妧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走了过来,恶狠狠地边走边叫嚣,“这是谁支的摊儿!”

他的左眼上有一条两指长的刀疤,疤痕斜穿过了他的眼睛,面目甚是可怖。

其身后跟着一群小弟,个个长得歪瓜裂枣,凶神恶煞,有的脸上有疤,有的胳膊或手上有,皆是拎着或长或短的棒子,个个不像善茬,共计十多个人,一看便是地痞流氓。

慢悠悠地过来的这一路上,挡在他们前边儿的东西,他们抬脚就踹,挡了他们前边儿路的人,他们亦是时踹,时推,时揪,时扔,要么就是用手中的棒子给人两下子……..

这般不可一世的架势,着实是撵客。

不少人吓破了胆,付了钱便跑了。

“你,你们做什么?”

妧妧三人脸色皆是煞白,赵嬷嬷还包什么包子,心提到了口边,出来赶紧护住两个孩子,尤其是护住了小姐。

妧妧被赵嬷嬷拽到身后。

那流氓头儿的眼睛瞄到了妧妧的身上,但转瞬就飘走了,手中的棍子敲敲桌子,打打碗,语声甚是嚣张跋扈。

“做什么?这是爷的地界儿,爷让你在这儿支摊了么?竟然胆敢占用爷的地盘?”

“你们,要怎样?要多少钱?”

说话的还是赵嬷嬷。

她紧紧护着小姐。

今日倒霉,招来了这些无赖东西,但她知道他们本意不过是想收点保护费,她们三个女子,断断惹不起他们,花钱消灾便是,别惹出旁的事就好。

这般想着,她更是挡在小姐身前。

流氓头儿拿着棍子,脚东踹一下,西蹬一下。

吃饭的顾客顷刻间全跑了。

那男人伸脚挑过来个凳子单腿踩在了上边儿,发出桀桀笑声,说道:“娘们够爽快!说吧,给爷多少?”

赵嬷嬷回着,“今日现在赚的还不到一百文,给你二百文可吗?”

她这话是商量的,但刚说完,那头儿和小弟们便皆是发出了肆无忌惮的笑声,有的甚至夸张地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那头子将手中的棍子在桌子上一拍,打的碗直打转儿,愤怒地破口大骂。

“呸!二百文,你他娘的打发要饭的呢?!”

赵嬷嬷甚是害怕。

她如何不知道这些地痞流氓是些什么东西,杀人放火,奸-淫-拐-卖什么都敢干,本就是商量,当下就更是商量的语气。

“大爷息怒,若不然,大爷开个价……..”

那头子眉毛一挑,狮子大开口一般。

“老子要一千两!!今日拿不出,老子砸了你这摊子!”

一,一千两!

妧妧三人皆是目瞪口呆。。

她们怎么可能有一千两银子,这价钱,又怎么可能是向这种小路边摊要的。

这分明就是……..

接着,也不待三人说什么,那头目便一棒子打碎了桌子上的碗,大喝一声,“他娘的,给老子砸,全砸了!!”

“不要!”

赵嬷嬷如何受得了,顿时跪了下去,老泪纵横,连连求饶。

“大爷,别砸东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求求你了大爷!别砸东西!!”

秀儿亦是也赶紧跪了下去相求。

但谁听呢,那边已经“噼里啪啦”地砸了起来。

妧妧都蒙了。

她到底还是小,阅历少,哪经历过这种事儿,手足无措,更是被吓的直哭。

但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像嬷嬷一样,去求那流氓头目,而是哭着,眼泪汪汪,满目焦急地望向了那高官…….

然,只见……..

那男人棱角分明,原本正朝她这边儿望着的脸竟是不紧不慢地转了回去,而后悠悠闲闲的端起了碗,初次尝了尝她们家的这豆浆,还与随从方子澄笑说了句什么,便好像这边没摔、没砸、也没有哭求声一般…….

妧妧脑中“轰”地一声,捂着耳朵,小嗓子“嘤嘤”地哭着,蹲在了地上…….

小厮庆路找来了四个瘦子,沿途不断叮嘱,“重点是口袋里的钱,钱懂么?让她们全拿出来!一文都别剩!听懂了么?!”

“知道了,明白了!”

四个瘦子笑嘻嘻的,连连答应。

那小厮一路极为雀跃,走在前头带路,健步如飞。

但邻近之后,他缓缓蹙起了眉头,竟是有一瞬间脚步减弱了下来。

什么声音?

小厮凝神细听,觉得前方好像有打仗声。

可怎么会呢?

发生了什么?

他甚是好奇,而后抛下一句,“跟上”后,人便老鼠似的,窜的没影了。

庆路气喘吁吁地终于到了往日里躲着偷窥那苏小姐的地方,远远地往她支起的摊子那一看…….

一片混乱!

十几个地痞混混模样的人,其中有一个竟是道上极其有名的“疤爷”,而他们竟是和官兵打了起来!

说是打起来了,也不算是。

确切的说,应该说是“被打”更贴切。

那十几个人三两下便被那些官兵摞倒在地,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包括那疤爷…….

后赶来的四个瘦子,一看这架势,当时便打了退堂鼓不干了!

那庆路拦都没拦住,几人撒腿便跑,官家的人谁能惹起…….

疤爷不也得跪着嘛…….

庆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脑袋,他一不懂为什么先有人砸了那苏小姐的摊子,二不懂这官兵是哪来的。

直到他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十几个地痞流氓皆被制伏。

适才的声音也终于停了。

赵嬷嬷不知什么时候昏了过去,秀儿在照顾。

四下里,除了士兵在收拾残局之外,便只有妧妧的抽泣声。

那高官很悠闲地坐在那,侧眸睨着哭泣着的小姑娘。

半晌后,他起了身。

“带过来。”

这一句话后便上了马车。

而后有人去请妧妧。

小姑娘很柔弱,也没有挣扎,自己起了来,跟他上了车去。

她上去之后,那男人便递来了帕子。

她看到了,但没接,也没抬头,只娇娇弱弱地问着。

“大人不是说给我十日时间么?”

男人拖着颇长的语调,剑眉微微挑了一下,“哦?什么意思?”

妧妧抬了小脸儿,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眼眸深邃,看她的眼神特别温和深情。

妧妧冰雪聪明。

几个细节,她便懂了这是一出戏。

那地痞流氓又不瞎,怎会看不见他,看不出他是个他们惹不起的人物,便就算本意想来找麻烦,看到有这样一坐大佛在这,也会被吓破了胆,怎敢造次?

除非,是他让的。

男人舔唇笑了那么一下。

她没接帕子,他便拿着帕子去给她拭泪,一边拭,一边温声地道:“看来苏小姐对本官有些误会啊!本官还以为,是本官救了苏小姐,还想着能在苏小姐面前讨个好,不成想造成了这等误会,实在是好生冤枉。你看,这外头多危险,什么坏人都有,是不是?”

俩人目光对着,妧妧一动不动,被他擦着眼泪,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

外头,暗处,巷子中

方子澄将金锭抛给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子。

那男子连同后边儿十多个小弟皆是躬着身。

人手一锭,接过后亦是连头都没敢抬起…..

12.  再求   再求

 

第十二章  再求

“……所以,除了顺应本官,你还能干些什么?嗯?今天日子不错,小打小闹而已。”

那男人说着,长睫如扇般缓缓开合,唇角微动,给她擦了两下泪的手也收了回来,叠了帕子,收入怀中,终是不紧不慢地靠到了座位上。

妧妧接着一句话都没说,只低头啜泣。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步步紧逼。

她已经被他逼迫的无路可走了。

他说给她十天时间考虑,却在第三天砸了她的小摊子,此番便如同杀鸡儆猴一般,显然是在警示,是在提醒她别耍花招,别跟他斗,别让他跟她撕破脸,弄得太难看,也是在告诉她此事她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如今天这般事就只是小打小闹,大的,在后面呢。

他那最后一句话便就是这意思。

妧妧被送了回去。

下车前,那男人给了她一锭金子,作为赔偿之意很是明显。

这一个金锭能买她十个小摊子了,此赔偿绰绰有余,但妧妧没接,亦是连看都未正眼看那金锭,还是一句话都没与他说就走了。

还没人拒绝过裴绍亲手送出的东西,她是独一个。

她有些脾气。

男人“嗤”了一声。

他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习惯,她没要,他便随便丢给了邻近的一个官兵。

那官兵自然是乐坏了,连连谢恩。

裴绍瞧着那美人的背影,眯了眯眼,缓缓地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妧妧到家时,丫鬟和嬷嬷已经早回了来。

小姑娘擦了泪,去嬷嬷的房中看她。

终究是岁数大了。

这小包子铺中最辛苦的人其实就是赵嬷嬷。她是花了心血的,眼睁睁地看着东西被砸,她当时就不大行了,哭晕了过去。

砸的虽声音大,气势很凶,东西也都被弄的乱七八糟的了,但妧妧回来后才发现,其实损失不大,大部分东西都还是能用的。

嬷嬷被喂过药后又是许久方才醒过来,醒来后,听她们说完,重重地叹气。

事情和嬷嬷与母亲解释为:是一个当官儿的出手救了她们。

是以,妧妧也是第一次,当着母亲的面儿提起那“顾客”。

她能少说他便少说他,只提及了一两句也便罢了。

但从嬷嬷和母亲的对话之中,妧妧也是听了出来,嬷嬷早便与母亲提过小铺子中常来一个当官儿的事。

她每提他一句,小姑娘就心慌一下。

除了不爱听,也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而后接连三日,妧妧都未出门。

惹不起,便就先躲着。

她们的小包子铺经这次事后也便暂时不卖了。

嬷嬷需要休养,她也是愈发的没心思了。

这般转眼距十天期限便只剩了五天。

秀儿时而会问她如何打算。

妧妧也没怎么回答。

到了这第六天下午,家中突然来了一人。

这人还是妧妧之前通过阿茗认识的。

是大理寺天牢的一个送饭狱卒。

一见他来,人没说话,妧妧便吓的不轻,声音都是颤的。

“怎么了?是我爹怎么了么?”

那狱卒点头,“苏小姐,你爹爹生病了,两日没吃东西了,今天午时我送饭过去,唤了他两声,他都没什么反应……”

妧妧一听他这话,顿时白了小脸儿,腿也软了。

“我,我知道了 …….”

送走那狱卒后,妧妧与丫鬟两人还如何坐得住,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老爷怎么生病了,还病的那么重?”

妧妧声音有些微哽,眼圈也有些红了。

“马上入冬了,天儿越来越冷,牢中阴寒,父亲也上了年岁,会生病再正常不过……..”

“小姐,那现下怎么办?也不能让老爷就这么病着呀,当务之急,是不是……是不是得找个大夫给老爷看看……..小姐……..”

丫鬟急的哭了。

妧妧知道。

然找大夫容易,见人谈何容易。

她指尖轻颤,小脸儿惨白惨白的,心中有着一种不是很好的感觉。

此番,若是自然的还好,但她怕极了父亲的病,是,人为……..

“别跟夫人与嬷嬷说。”

小姑娘糯糯的声音都是颤的,朝着丫鬟交待,心中翻腾的厉害。

秀儿哭着点头。

妧妧紧攥着柔荑,唇瓣颤了好几下,很怕她的猜测是真。

她终是又交待了丫鬟几句,而后穿了厚衣,雇车,去了那大理寺卿府。

父亲病了,若想探狱,她除了来求他,还能怎样?

一路上,妧妧的心也没能平静。

此时已马上入冬,近来的天儿特别冷,上午还好好的,这会子接近黄昏,瞧着又有些阴了天,要下雨还是下雪便不知道了。 

她在车上坐了快一个时辰,冻得手脚都有些僵了,也是因为害怕,小脸儿冷白。

她与那高官的车几乎是脚前脚后到的大理寺卿府。

沿途路上,妧妧掀开车帘,看到了他的马车驶过。

待她到时,那男人应该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

她下了马车,遥遥地望去。

那大理寺卿府门前士兵林立,极其肃穆。

她第一次来时是跟着那男人一起进来的,那时就顾着想着如何说,如何求他,也没怎么看这门脸,跟着他一起进来,自是也极其容易,旁的都不用寻思。

然此时需要她自己上前求见,她本能的便有些打怵。

但再怎么,自是也去了。

妧妧一靠近,那林立的士兵便持剑抬臂,两两交叉挡了去路。

为首之人大喝,极不客气,“什么人?”

妧妧如实相报,求他帮忙通报一声。

那士兵头目打量了她一番,回头让人去了。

妧妧等的时间不长。

那被派去的士兵没一会儿就返了回来,且不是他一人。

跟随一起过来的还有那高官的小厮。

妧妧记得他。

就是那日送她去裴绍房中的那小厮。

那小厮对她的态度极好,见了她便喜的见牙不见眼,半躬着身子,极为有礼。

他没先请妧妧,却是跟外头的士兵先说了一句。

“以后苏小姐来了都仔细着点!”

他这般一说,士兵皆是躬下了身去,连连称是。

而后,那小厮方才请着她。

“苏小姐请,大人请苏小姐进去。”

那副谄媚,恭敬的模样便不必说了。

小姑娘缓缓还了一礼,抬步进了去。

沿途那小厮对她也是极为照顾,始终笑脸相迎,还自爆了姓名。

他叫孟长青。

孟长青将她引到裴绍的卧房,而并非会客的地方。

妧妧一踏入这,自然就想起了救父那日,脚步便有些发滞,再端得住,再控制,心里头也胆怯,胆怯之余,也藏不住羞赧,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就表现了出来,红了小脸儿。

俩人终是停在了西暖阁。

孟长青为她拨开珠帘,妧妧抬步进去就看到了那高官。

男人负手在后,背身向她,好像正在看花,听到脚步声,侧头回眸,朝门口处乜了一眼。

妧妧便就停在了那。

她一进来,尤其是一看到那高官,就像是有钉子钉在了她的脚上一样,每走一步都很费劲,但终还是矮下了身子。

“民女苏妧妧拜见大人……..”

那男人也是这时才慢悠悠地转过了身来。

他转过来,视线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柳亸花娇,柔弱纤细,披着件淡黄色的镶裘披风,长发如瀑,泻及腰间,小脸儿粉雕玉琢,白的清透,毫无瑕疵。她的这种美,透着仙气,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世间绝无仅有,别说是整个京城,便是整个夏朝也找不出第二个。

屋中静了一会儿,裴绍缓缓地踱步过去。

小姑娘随着他靠近,本能地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裴绍停在了距她一臂远的位置,朝着小厮慢悠悠地道:“把窗子关上,没看见苏小姐来了么?”

孟长青赶紧躬身,连连称是,急着去了。

裴绍今日无事,与几个同僚捶丸,玩了一下午,黄昏才回来。

此时时值初冬,外头很冷,但大理寺府上,屋中烧的自是很热乎。

他今年方才二十岁,年轻,血气方刚,不怕冷,反而有些厌热,回来便叫小厮把窗子都打了开,通通风,凉快凉快。

妧妧进来时是感到了屋中冷飕飕的,但是自是比外头强。

他的这一席话,好像没说什么,但又暧昧意味很浓烈,便和他看她的眼神似的,没说,但深情的好像爱她。

即便知道是假的,小姑娘也下意识便低下了头,更觉得拘谨和不自在。

接着,便听他开了口。

“你找本官有什么事?”

“我爹爹病了,大人行个方便,让我去牢中看看爹爹,成么?”

妧妧低着头,人问,她便答,说的也很直白,开门见山,也并无什么扭捏。

这话说完,出于礼貌,她也抬了小脸儿。

俩人眸光对了上。

那男人果然还是那般眼神看她。

小姑娘对上了他的视线后便又侧头移了开。

不时,但听裴绍也回了话。

“你都开口了,本官怎么忍心不答应?”

妧妧没想到他能这么痛快,转去一旁的视线又落回了到了男人的脸上…….

裴绍盯瞧着她,微微抬了声。

“来人,备车。”

小厮领命,出去吩咐了。

丫鬟不时便取来了他的衣服。

裴绍接过,没自己穿,却是不紧不慢地给她披了上。

“大人,不必。”

妧妧下意识要躲开,但也没躲过去。

裴绍把她里边的披风上的镶裘绒帽为她戴了上,又慢条斯理地把外边的他的那件为她系了带子,把她包裹的严严实实。

小姑娘的小脸儿火辣辣的烫,一直别去了另一边,没看他……

13.  探狱   探狱

 

第十三章  探狱

这高官手下的人办事便就是利索。

那车很快便备好了,没耽误一分一时,妧妧未等多久。

她和那男人一起出了门。

裴绍会随她同去大理寺在她的意料之中。

俩人在同一辆车里相对而坐。

妧妧一直微低着头,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去。

她尽量控制了,但还是很拘谨,尤其是知道那男人的视线一直在她的身上。

他之心思昭然若揭,且毫无掩饰之意。

他就是馋她的身子,对她砸钱也好,眼下答应她探狱,且夜晚相陪也罢,都是为色而已。

天晚了,路上行人较少,没多久便到了那西长安街。

马车从后门驶入大理寺,直奔天牢。

停了后,那高官先下了去,立在车门旁,揽着她的腰将她抱了下来。

妧妧下意识要躲,却是也没躲过去。

而后她微低着头,也没看那高官。

裴绍负过手去,叫来了人。

那来人是大理寺正八品司狱,负责看管天牢,掌管牢狱之中事宜的头目之一。

今日当值的是邓司狱。

司狱官职低微,没怎么见过寺卿,何况寺卿也从未来过天牢。

此时,这般大晚上的人来了,邓司狱生怕怠慢,也怕做错事,躬着腰身,匆匆的过来行礼,听候。

裴绍问道:“原礼部司务苏衍关在何处?”

那邓司狱在脑中快速的寻思了一番后,赶紧答话。

妧妧一听到自己爹爹的名字,再怎么控制情绪,鼻息也酸了,眼泪顷刻便要下来。

接着那司狱便说了地方。

裴绍淡淡地张口,“带路。”

而后,他动了脚步,妧妧便一颗心被什么紧攥着一样,急切地快步跟上了他。

那司狱走在最前,原她是跟在裴绍身后,但那男人走的很慢,后来便变成了她紧跟着司狱。

几人进了天牢后,终是也不知走了多久,妧妧方才见那司狱停了下,朝着一间牢房指去。

“姑娘,便是这里。”

妧妧急切地张望过去,下一瞬便认出了其内躺在草垫上的自己的父亲。

“爹!”

见到了人,便再也忍耐不住,小姑娘一下子便哭了出来,纤细白嫩的玉手抓住了铁栏晃动不已,心要碎了的感觉。

他爹爹一身牢服,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躺在地上,能看的出有呼吸,但不知是昏了还是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唤了好几声,他都没什么反应似的。

她力气小,却也使劲儿地晃动那铁栏,眼泪“哗哗”下落。

司狱躬着看到了寺卿眼神示意,马上命人把那牢房的门打了开。

小姑娘当即便奔了进去,扶起父亲,连声唤着,去摸父亲的脸,父亲的手,发现他烧的厉害。

她哭的更甚,泪水止不住,这般一面抱着父亲呼唤,一面回头仰着小脸儿,满目噙泪地去看那高官,求道:

“大人,我爹爹生病了,烧的很厉害,您能帮我请个大夫么?”

那男人垂眸瞧着,全然没什么同情心的模样,但悠悠地唤了人,“去请大夫。”

士兵立时领命去了。

妧妧软声道谢,朝他又道:“大人,可否先让人给我打些水来,再给我一条毛巾与一些能喝的水?”

裴绍答的虽不快,但倒是都答应了。

“按她说的办。”

又一个士兵急忙去了。

不时东西送来。

妧妧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爹爹喝水,浸了冷毛巾,放到了他的头上,为他降温。

终是快半个时辰后,大夫才被带来。

瞧过之后,妧妧也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那大夫说她父亲只是受了风寒,开了药方给她。

妧妧自是接着便又求那男人给她买些药,替她煎些药。

裴绍倒是都答应了。

小姑娘在那牢房中呆了一个多时辰,终是喂父亲喝了不少的水,吃了药,喝了些粥,也看到他迷迷糊糊地动了,苏醒了过来,方才安了心。

牢房中灯火微弱,她所处的这间被额外加了烛火。

她坐在父亲身旁,眼波缓缓流转,此时方才瞅了瞅这间牢房,视线顺着冷风吹来的方向抬头看去,定在了狱房上头的窗子上。

那窗子破了一个洞。

乍来的时候没有太大感觉,她也急着为父亲降温,没有注意,但呆过一会儿便能很明显地感觉得到有冷风袭入。

妧妧又转了视线,侧头朝着父亲对面的牢房看去,又看了看斜对面别的牢房。

旁的都是好好的,且空着,便就她父亲的这间……..

眼下已经入了冬,尤其是夜间,天气是很凉的,便是窗子上没这个洞,人都容易着凉,何况……..

这便显而易见了………

若是说这只是巧合,妧妧绝对不信…….

她便就怕是这样,事情果真照着她怕的方向来了。

小姑娘不知不觉间攥住了手。

这时,有狱卒过了来。

“苏小姐,大人问你,可以走了么?”

妧妧又擦了下泪,摸了摸父亲的额头,温度已渐渐地降了下去。

眼下她已经在此呆了将近两个时辰了。

此时怕是已过戌时,她点了头,为父亲盖了盖被子,起身,随着狱卒出了去。。

先前还只是怀疑,但眼下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这是人为…….

包括砸她的小摊子,他都是冠冕堂皇,光明正大地在做,无意隐瞒,且再直白点说,便就是要让她知道,让她看,让她屈服于他。

此事无疑是他给她的第二次警示。

这两次相比,显然是一次比一次狠。

妧妧不了解他,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坏,有多狠,底线又是什么,会不会还有第三次,第三次又会干什么?

她都不知道。

那男人对她来说像个无底深渊,望下去一片漆黑,他不知道他到底有多深。

她斗不过他。

他们地位相差悬殊,财力相差的就更悬殊。

他轻轻动动手指,就能断了她的财路,要了她爹的命,甚至要了她全家的命。

她真的很怕他,真的不想做他的外室。

小姑娘缓缓地从天牢中走出,想了一路。

出了大门,她遥遥地看到了那高官。

他正立在车边,与那司狱笑聊。

那司狱微躬着身,神情恭敬又谄媚。

瞧见她出来,那男人睨了她一眼,唇角微动。

妧妧知道,他知道她明白她爹是怎么病的了,也知道他内心深处想的是吃定了她。

他对她步步紧逼,她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小姑娘不知不觉间已经走了过来。

司狱很机灵,在她过来之后适时躬身给她让了路。

她的眼睛望向了那高官,但没待说话,那男人居高临下,沉声,缓缓地先开了口。

“给苏衍换一间牢房,抬一张床,再多添两床被子,还有,记得这两日给他送药,安排人好生照顾。”

他的眼眸晦暗不明,这话不是与她说,但说着说着,却是看着她说的。

那司狱立马躬下身去,连连称是。

裴绍微一抬手,人接着便退下了。

车前空余妧妧与他俩人。

俩人一高一矮,眸光相对,俯视的稳操胜算,仰视的柔柔弱弱……..

14.  威胁   威胁

第十四章  威胁

车前空余妧妧与他俩人。

俩人一高一矮,眸光相对,俯视的稳操胜算,仰视的柔柔弱弱……..

他此番行为与砸她的小摊子后给了她一锭金子如出一辙。

无异于在告诫她: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亦是在杀她的锐气。

那金子她没要。

但她给予他父亲的,是她极需要的,却是不能不要。

那男人立在那,面色深沉,给人的压迫感十足,侵占欲十足。

但俩人眸光相对许久后,他却是笑了,沉声问道:

“怎么?苏小姐有话想说?”

妧妧是有,半晌没开出口。

眼下他问了,她也便直白地说了。

“您能不这样了么?”

她控制了,但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是不争气的哽咽了。 

裴绍听罢,再度笑了。

笑的风华绝代,煞是好看,他还是第一次这般笑,但在妧妧心中瞧着,却是坏透了。

男人缓缓敛眉,又缓缓地舒展了开,声音依旧颇沉。

“苏小姐对本官的偏见很大啊!本官为苏小姐额外开了恩,免了苏小姐的父亲一死,如今他生病了,本官给他抬了床,加了被,还特意派了人照顾,怎么苏小姐还是不高兴?本官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走进苏小姐的心里?嗯?”

他说完,那双眼睛便又朝她睇视了过来。

这话配上那双深沉又好似很深情的眸,不知道的还得以为是妧妧的不是。

小姑娘别过脸去,一眼也不想看他,只软软地说了一句话。

“您别再伤害我的家人了,成么?”

她那话刚说完,便感到了他的大手。

裴绍捏住了她的雪腮,小姑娘被迫仰着头,看向了他。

由于猝不及防,小嗓子中发出了轻轻的哼声,但是眼神却是有些倔强。

即便眼圈有些微微的红了,也是不屈的。

俩人的个子差了很多。

妧妧姑且到他的脖颈,一个伟岸,一个纤弱。

他足足能把她装下。

裴绍微微侧头,指腹在她的小脸儿上摸了两摸,嗤笑了一声,温声开口道:“本官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越反抗,本官就越喜欢,不如你乖一些,从了本官,没准儿过阵子本官就不喜欢了。”

妧妧紧盯着他,咬上了唇。

那男人又摸了摸她的小脸儿,微微一笑,“而且本官告诉过你,本官做什么,怎么做,都看你,为了你,本官什么都能做。”

这话的后半句,他说的异常的缓。

同样,不知情的人只道这是一句深情之话,唯妧妧知道这是一句威胁。

说完,他又盯了她许久方才慢慢地放开了人,而后揽住她的腰肢,单手便把她抱到了车上。

小姑娘又是哼了两声。

他对她来说,单单是体格上,她就怕的很。

裴绍拧开水带,喉结滑动,看着她喝了一口,后续没什么表情,也颇为冷淡。

妧妧被他放下时什么样便什么样子了许久方才正了正身。

一路,她都未敢看他。

那男人也未语,直到把她送回了池榆巷。

他开了口,“本官提醒你,还有三日。”

那声音又变得一如既往的温和了,但脸上毫无笑意,不难看出,依旧是威胁。

妧妧知道还有三日。

这两起事件,他也都是在告诫她三日后之事。

他势在必得,要定了她。

她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或者说,三日后,她若敢说一个“不”字,她觉得,他就敢强抢了她,甚至拿她爹爹开刀。

小姑娘没回话,只脱了他的衣服后,自己下了车去。

此时入冬了,晚上是极冷极冷的。

穿着他那衣服时无甚大感觉,现在脱了,妧妧能清晰地感到了寒意。

她裹了裹自己的衣服,慢慢地走回了家。

车停在了巷子口,路不长。

待到了家门口时,她下意识朝着巷子口看去,那车还没走。

直到门开了,她进了,余光才见那车也动了。

她回到家中,进了门,柔荑还是颤的。

但没功夫想太多,家中已然翻了天。

正是因为她这般晚了还未归回。

妧妧进了大门便看到了赵嬷嬷脸色苍白地往外奔。

秀儿在其后紧跟着。

一看到她,嬷嬷显然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小姐!!”

而后,人便朝她奔过来,俨然是要急哭了。

“小姐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吓死我了,夫人很担心你。”

妧妧也是一阵后怕,瞧这样子,嬷嬷是要出门找她。

俩人脚前脚后,再迟那么一点,她与那高官怕是就要被嬷嬷撞上了。

妧妧看出了嬷嬷是真的吓坏了,也不怪母亲和她担心,今日确实是太晚了。

她黄昏出门,眼下至少亥时二刻了。

本她以为小丫鬟能搪塞过去,嬷嬷自那次受了惊后,身子骨也不大好,她和母亲每日睡的都很早,不想还是被发现了。

一想到此,她便就又想起那高官逼她做外室之事。

他能许她晚上回家么?

她一个女孩子,这般晚上不回家,家中不惦记么?

一次两次,她可找理由,但长此以往,她要怎么说?

小姑娘越想越愁,为今只剩三天,可谓迫在眉睫了!

但眼下她先安抚了嬷嬷,也跟着嬷嬷一起去了母亲房中。

母亲更是被吓的不轻,脸色惨白惨白的。

妧妧奔过去抱住她时,她浑身都是颤的。

小姑娘柔声安慰,安慰了娘亲许久许久,脑中也是一直在想着理由,终是以在城中的告示栏中看到了有大户人家在找琴师,她去试了试,去给人做了琴师为由,搪塞了一下。

姜氏与嬷嬷一听,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这,不可。”

嬷嬷先说了话,急道:“小姐,这,这确实不可,这,唉!老奴也便直说了,小姐生这般美,对那户人家也不知根知底,恐那家男人起了歹心!这,这绝对不可,小姐!真的不可!”

姜氏紧握着女儿的手,亦是满目担忧和后怕,接着嬷嬷的话说了下去。

“嬷嬷说的对。妧妧不去。眼见嬷嬷这小包子也是择对了行,我们能多挣则多挣,不能便少挣,总归维持生计便可,再攒得两日的钱,实在不行,雇个丫头来帮忙也是好的,每日给她十文也便可了,日子倒是也不难过。有钱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活法,我们省着点便是了,何况哪日这宅子买了出去,便也不愁了,等你爹爹出来,便一切都好了。”

赵嬷嬷也点着头,附和安慰。

“是呢小姐,总归最多便两年,小姐不可再去,往后这小摊子,小姐也不必再去。”

“……..”

“……..”

妧妧柔柔弱弱地瞧瞧母亲,又瞧瞧嬷嬷,心中为难,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她知道母亲和嬷嬷都是为了她好,那日摊子被砸之事,一定是让她们心有余悸了。

她们怕那些小流氓盯上她。

但她们不知道,那高官已经把她逼的无路可走了。

她要是不去给他做外室,她爹爹怕是永远也不会出来了。

她们也不知道,眼下也不是钱的问题了。

小姑娘想来想去,心一横,借着此事编了下去。

她心口“咚咚”的跳,换做以前,她从来都未和母亲撒过谎,但自从和那高官……她却是在频频地与母亲撒谎。

眼下竟是不论心口“扑通”成什么样,面上,都能够镇静自若了。

如此,她莞尔一笑,拉着母亲的手,也去拉了嬷嬷的手,语声娇柔,慢声细语地缓缓开口。

“娘和嬷嬷说的话妧妧都明白,你们放心,妧妧心中有数,要么说,或是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家可能是要时来运转了吧,妧妧今日去的这户张老夫人家,人可好呢,也根本就…….”

她笑了笑,“……也根本就没有什么男丁。”

说到此处她眼波缓缓流转,看看母亲,又看看嬷嬷,继续说下去。

“她们家男人从军,随着什么将军在边境,好像一两年才能回来一次,据说是个小官儿,眼下家中,唯老夫人带着一个儿媳,与两个六七岁的孙儿和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孙女,还有两个尚未出嫁的女儿,本意是想给小孙女找琴师,但女儿去了后,她们让女儿弹了琴,写了字,念了书,很是喜欢女儿,尤其,那两个顽皮的小公子,据说谁教的书都不爱听,单单便喜欢女儿的很,是以,她们便想让女儿教这三个孩子,出的价钱很是不菲,一个月要给女儿三十两……..”

“三十两……..”

“是呢……..”

妧妧点头,说的很是欢喜,亦是趁热打铁,接着说了下去。

“女儿已经答应了,娘,嬷嬷,你们瞧,读读书,弹弹琴,写写字,这都是女儿喜欢和擅长的,教教小孩子,又简单,又轻松,亦是不用多抛头露面,女儿觉得这是机遇,是不是?只是有一点,女儿可能,可能只能隔几日方才能回来一次了……..”

她说这话之时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心虚,声音好像有那么一丝异样,好在母亲与嬷嬷没听出来。

她二人彼此相望,听得了妧妧这话之后,人倒是都平静了,只是心中……..

“这……..”

或是觉得还不错,但又不大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儿,总归,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很是忐忑和担忧。

妧妧瞧了出来,强压着心中悸动,这时缓缓地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金锭,笑着道:“娘看,张老夫人知道我们家的一些情况,特意提前给了女儿一个月的酬劳。娘和嬷嬷便尽管放心吧,那张老夫人是信佛之人,人真的特别和善,特别好。”

“这…….”

小姑娘一拿出那金锭,姜氏和赵嬷嬷更是面面相觑,但这一时之间,心中本来的那点怀疑,好像又烟消云散了。

毕竟这金锭为真,否则女儿上哪弄去。

但即便如此,做母亲的就是不能完全放心。

姜氏还是很担忧。

“妧妧,可是这户人家…….这,你带娘和嬷嬷去看看,娘和她们好好说说。”

妧妧料到了母亲会想亲自去瞧瞧,听闻这话,没有半丝慌乱,笑着安抚道:“娘尽管放心,女儿有分寸,不会被骗的,娘和嬷嬷近来身体都太不好,沿途乘车颠簸,要吃些苦头,等过阵子,女儿也与人家再熟悉熟悉,再带娘去,再彼此认识一下好不好?”

“这…….”

小姑娘知道母亲和嬷嬷还是不放心,笑着又握起了俩人的手,继续安抚,“娘真的不用焦虑,没事的,想想女儿小时,爹爹为女儿请来的琴师,我们对着多好呢!”

妧妧这般一说,倒是抓住了重要之处。

姜氏一回想昔年,女儿琴棋书画倒是样样都请了老师亲教,她与丈夫对女儿的师父,那便除了恭敬还是恭敬了。

妧妧抓着时机,又给了小丫鬟秀儿一个眼色。

秀儿自然是知道小姐在这胡说八道呢,心口怕是和小姐一样,“噗通,噗通”的要吓死了!

但她也真的是极机灵的,看到立刻便欣喜地插了话,笑道:“秀儿觉得好极了,教教小孩子,和小孩子玩一玩,琴棋书画这些也正是小姐擅长和喜欢的,如此还能赚一些钱来,简直没有比这再好了!我们家或是真的要时来运转了!夫人,嬷嬷莫担心,你们尽管先养着,明日我先和小姐走一趟,替夫人和嬷嬷先去那张家看看,如何?”

姜氏与赵嬷嬷点了头,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无论如何,此事她们都极不愿意妧妧去做。

小姑娘又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她们方才算是松了口。

妧妧也暗暗地松口气。

眼下只能先这样维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挺多久算多久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久都睡不着,想的都是做那高官的外室之事。

许久,她终是起了床,去桌前,研磨,手持狼毫,写下了一份契约…….

15.  契约   契约

 

第十五章  契约

这契约的法子,妧妧倒是也不算是心血来潮。

但决定要写,却是因为今日那男人的一句话。

他说她越反抗,他越喜欢,她要是乖一点,顺从他,没准过阵子他就不喜欢了。

那既然她逃不掉了,便就提条件吧,若是顺从他一阵子,事情有个期限,也算是有个盼头,三个月够不够?

小姑娘蘸了蘸墨,只写了四条。

第一条自然是与他父亲有关。她要他保证会替他父亲翻案;保证她父亲能被释放出来,越快越好。

第二条是与她母亲有关。她母亲身体不好,不可能接受她给别人当外室,他得替她保守秘密。

第三条是与他之前的承诺有关。每个月他得给她一千两银子。

第四条便是她们的关系,只有三个月。

妧妧点着油灯,腰肢纤细,白嫩的手指握着狼毫,柔弱地坐在那,小心翼翼,一笔一划,极认真的写完了这四条。

字迹娟秀工整,如她其人一样干净。

而后她检查了十几遍,看了许久后,方才放下那纸张,吹了灯,回到了床上。

但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她不知道那男人会不会答应,最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第二日一早,她便与秀儿以去那张老夫人家教书为由,一起出了去。

但实则,她自然是去找那高官了。

她直接去了西长安街,等在了大理寺附近——那男人来去的必经之路上。

午时散衙,她便就侯在了那日喊冤的地方。

与那时不同,那时想见那高官,她连喊了三天,求了十多次都没见到,但现下却是不一样。

马车转过来,方子澄便看到了她,也便当即就笑着与车中的裴绍说了。

妧妧遥遥地见方子澄骑着马,笑吟吟地过来。

他过来的同时,那马车也停了,继而方子澄掀开了车帘,妧妧便见到了一身庄重公服,神情肃穆的裴绍。

男人望将下来,“怎么?”

语声温和,是他一贯的模样。

妧妧也很是直白,“我有几句话想与大人说,能否与大人去茶肆坐坐?”

她话说完,那男人没立刻回答,但过了一会儿起了身,修长瘦削的身子微躬了下,从那车上下了来。

他身上与眼中的那股对她占有的气息逼人的很,妧妧下意识便朝后退了一步,也别了视线,知道,见了,他那眼睛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一句话未说,微低着头,走在了他的前面,引他去了这附近的那家茶肆。

进门之时,她只腿软微微停顿了一下便就碰到了他的身子。

那男人也明显站了住。

妧妧立时便感到了身子僵硬,头都没敢回。

进去后,她就近选了一间屏风隔断包房,在那男人抽椅坐了之后,与他相对而坐。

裴绍叫了壶茶。

五足香炉之中缓缓地冒着青烟,屋中燃着好闻的香。

这茶肆坐落在西长安街附近,周围衙门多,不乏有当官儿的进来坐坐,是以外头玉楼金阁,里头画梁雕栋,环境极好,一碗茶亦是价格不菲,有着股子骄奢之感。

男人身子靠着椅背,视线落在她的小脸儿上,开了口。

“什么事?”

妧妧抬头,“后日之事。”

“嗯。”

裴绍应了声,知道她是来给他答复来了。

妧妧稳了稳心绪,从怀中拿出了昨晚连夜书写下的那份契约,娇柔地道:“大人让我考虑之事,我想好了,但我有些条件,只要大人肯答应,我便答应做大人的外室。”

她说着伸了手去,将那纸张递给了那男人。

这时茶上了来。

侍者缓缓地为他二人各倒了一杯后,躬身下了去。

裴绍垂眸眯了一眼小姑娘白净的玉手中合着的那页纸,半晌,他方才动了身子接过,而后又靠回到了那椅背上,甩开纸张,瞧了起来。

妧妧收回手,目光也从他的脸上移了开,但时而也会抬眸看一眼那男人的表情。

裴绍扫了几眼,唇角轻动了那么一下,然后便把那页纸张随意地丢在了桌上,端杯,喝起茶来,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字不错。”

小姑娘忍不住急道:“大人,可都答应么?若是答应,便在这纸上按下手印。”

她准备的甚齐,便是把那印泥都带了来。

但刚刚拿出来,将将推过去,却听那男人笑了。

他这一笑,笑的妧妧心里“咯噔”一下,

裴绍落了杯盏,身子微微靠前,单臂搭在那桌上,眼眸睇视着她。

“你在跟本官谈条件?”

妧妧唇瓣嗫喏,他这般样子,她便开始有些发慌了,小脸儿也惨白了去,但面对他的问话,她无言反驳。

她是在和他谈条件。

小姑娘点了头。

只见那男人又笑了,微微敛了下眉,“还没有人敢和本官谈条件。不过,念在本官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事,前三条可以答应你,但最后一条,不可以。”

妧妧颤唇问道:“那最后一条,多久期限可以?”

裴绍淡笑,“没有期限。”

妧妧心中无疑又是“咯噔”一下。

“您昨日不是这么说的。”

裴绍身子靠了回去,“哦?本官昨日说了什么?”

小姑娘急着道:“您昨日说,我若乖一些,答应了您,您过几日可能就不喜欢了,不喜欢了总该放我走吧?若是三个月不可,半年如何?”

裴绍笑的荒芜,没有任何余地的模样。

“本官说有这个可能,苏小姐不明白‘可能’为何意?”

“那一年呢?两年?总要有个期限吧!”

小姑娘明显愈发的激动了,眼圈红了去,那娇柔的小声音也更软了。

但那男人还是那句话。

“没有期限。”

妧妧真的哭了出来。

“那大人成亲呢?待到大人成亲的时候,总该放了我吧。”

裴绍年龄不小了,按理说成亲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

所以,她没想到三个月不行,两年的期限他竟然也不答应。

非但不答应,而且,那男人显然没了耐心,不紧不慢地起了身,还是那句话。

“本官说了没有期限,别再跟本官谈条件,惹怒了本官,便是那第一条本官也不答应了。而且…….”

他说到此顿了顿,捏起了她的小脸儿,深邃的眼眸直视着她,靠近了去,哑声笑道:“本官就算现在答应了你,你敢信么?”

妧妧顿时被他弄得哭了出来。

柔柔弱弱地一声接着一声地抽泣。

裴绍看着她绝美的脸儿蛋,松开了人,站直了身子。

“既然想通了,那就今日吧。”

妧妧眼中噙满了泪,别过脸去,声音虽软,但不难听出那抹倔强。

“还有两日。”

裴绍“嗤”了一声,接着没再与她说话,负过手去,却是吩咐了别人。

“送苏小姐回家,好生照顾着,莫要冻到了,马车走的慢一些,也莫要颠簸到苏小姐,倘使苏小姐有一丝不高兴,提头来见。”

“是。”

那过来领命的手下,立马躬下了身子。

16.  外室   外室

第十六章  外室

与其说是被护送回去的,到不如说是被监视回去的。

妧妧一路都在哭。

那外头护送她回来的士兵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时而问候。

“苏小姐,您还好么?您别哭了……..”

妧妧也没答过。

小丫鬟秀儿让他们闭了嘴,骂道:

“连累不到你们啊!!我家小姐哭哭还不让了!!”

那士兵连连称是,再后头终于没声了。

妧妧手中的帕子都要湿透了。

她别过头,止不住眼泪,一直在哭。

她确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起先她特意把期限写的短了一些,想着大不了便是和那男人讨价还价,周旋一番,没想到他直接断了她的念想,连点盼头都不给她。

他要让她一辈子都做他的外室么?

便是它日他成了亲也不放了她?

先不说一辈子太长,她如何能瞒得住家里,便是她自己,她这辈子便都是人的外室了么?

她越想越委屈,头顶可谓一片乌云。

秀儿也跟着抹眼泪,适才她一直在,什么都听到了,更知道小姐一心想着老爷出狱后,一家人离开京城开始新的日子,这般直接被判了无期,谁能欣然接受。

“小姐,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小丫鬟哭着宽慰。

终是到了巷子口,妧妧方才不哭了。

她还是让人停的很远,下车前,秀儿给她整理仪容,戴了面纱,很怕给人发现她哭红了眼睛,一路都是低着头走的,待到了家中,也是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许久情绪方才恢复了些,用冷毛巾敷过,眼睛瞧着不肿了,才去了母亲房中,假装是刚和秀儿从那张老夫人家回来。

姜氏和嬷嬷问了好多问题,好在秀儿够机灵,俩人也早便把那事儿对的清清楚楚了,一切都是颇为顺利的。

母亲和嬷嬷瞧着是信了她们的话。

虽然还在说着什么时候想要拜见拜见那张老夫人,但那便是后话了。

妧妧也想着,眼下便是能过一关算一关。

待再回到房中,小姑娘眼中噙着泪,怎么看还都是可怜巴巴的。

丫鬟提议,既然改变不了了,不如多从那高官手上弄些钱来,会不会心里平衡一些。他不是有的是钱么!

妧妧姑且也是这般想的,但她还是更想等父亲出狱后,一家人远远地走掉,离开京城。 

日子还是要过,便是她心里再不愿意,也还是颇为想得开,且怀着希冀的。

或许那男人后续又会放了她了也不一定。

当晚,妧妧渐渐地也便说服自己,一点点地接受了。

毕竟不接受也不成。

她一不能去死,二还得指着那男人为她爹爹翻案。

这天后续便就这么过了去,继而接着那最后两天也很快过去。

转眼十日期限便到了。

这天早上,天刚亮,府门外头便传来了叩门之声。

好在妧妧事先交代,让小丫鬟秀儿时刻警惕着。

丫鬟第一个听到,匆匆地去开了门。

而后一见,不出所料,果然是那高官派来了人。

秀儿又急着返回了小姐卧房。

妧妧一听,小脸儿都白了。

她没想到会这般早,更没想到人会直接来到她家里,披好了衣服,赶紧去了门口。

来人是方子澄。

不待他说,妧妧先开了口。

“等我半个时辰成么?”

毕竟是一走便是好几日都不能归回,除了做戏得做全套以外,她也真的极舍不得娘亲与嬷嬷,自然是要去好好告别。何况嬷嬷早起来为她准备膳食了。

方子澄没说旁的,只笑着点头答应。

妧妧又补充道:“能,停远些么?”

方子澄自是不比裴绍,极好说话,妧妧说什么就是什么,听罢告诉了她相等的地点后便走了。

妧妧回去收拾完和秀儿去了母亲,嬷嬷的房中,与俩人话别。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哭。

从小到大,她还没在外头过过夜,这一别就是几天,至于到底是几天才能再回来,她还不甚清楚,加之自己哪里是出去教书去了,想来多少还是会有些心娇的,但事实上并没有。

她满心满脑想的不是旁的,都是方子澄在等她。

他适才说在前一个巷子口处的两棵梧桐树附近等。

虽然离着池榆巷挺远的了,但眼下天大亮了,这个时辰人已经多了起来,她怕被熟人看到她上了那车,是以,心中便就担心来着,也没功夫伤感了。

终解决了一切,她戴着帷帽,在母亲嬷嬷和弟弟的相送下和秀儿一起出了去。

出了那池榆巷后又走了两条街,遥遥的,她便就看到了马车与方子澄。

并非方子澄一人,还有一个眉开眼笑的嬷嬷。

那嬷嬷见了她的面儿便开始说着一些吉祥如意的话,嘴极甜。

除了夸她美,便是夸她有福气。

妧妧怕给人看见,只想快着些上车。

小丫鬟秀儿只是送她而已,但眼下也相陪着上了去。

那嬷嬷姓常,四十多岁,在外头只看到了这苏小姐的大体模样便已心中忍不住惊叹,到了车上那小姐一掀开帷帽,常嬷嬷直接便看的愣神儿了。

难怪大人相中了她,这小姑娘生的跟个狐狸精似的!

还是一只表面上清清纯纯,干净的让人好像碰一下都怕给碰脏了的小白狐!

她活了四十来年,就没见过这等绝色美人。

只是,那美人眼中泪盈盈的。

常嬷嬷眼尖这呢,多少看出了她不大愿意。

那常嬷嬷便有些不屑了。

大人那般有钱有势,仪表堂堂,良才美质的男子,天下间哪寻去,就她这出身,跟了大人,还不一步登天了,有什么可矫情的!

妧妧断断看不出那嬷嬷心中想了这么多。

她倒是也对她在想什么全无兴趣,只纤细白嫩的玉手微微拉起车帘,想看看这车要把她拉哪去,然半天没看明白。

她以前不大出门,对京城还不甚熟悉。

但那常嬷嬷看明白了,笑的谄媚,温声和气地与她说话。

“大人吩咐老奴,先带小姐去金凤楼量量尺寸,给小姐做几身衣服,大人疼极了小姐呢!”

妧妧听着抬头,看了那常嬷嬷一眼,但也没说话。

她虽没去过,但知道那金凤楼是京城中最大的一家绣楼,里头的绣娘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绣工精湛,自然,价格也是极其不菲,一套衣服便已经是天价。

妧妧只问了一句,“能不去么?”

常嬷嬷怔住,随后满脸不可思议地笑道:“哎呦,我的苏小姐,这怎么还有姑娘不喜欢金凤楼,不喜欢做衣服呐!”

妧妧别过了头去,没说话。

虽然可能性极小,但她怕遇上认识的人。

所幸还算幸运,她下了车便被人前簇后拥地护着,几近是给围上了,然后便直直地被请到了一间雅致的房中量了尺寸。

那为她量衣的,以及亲自去接她的这金凤楼的老板娘对她是何等的亲近奉承,便不必说了。 

尺寸量完,却是也没让她选花色与料子,最新款式每样一套,便是穿到明年冬天怕是也穿不完,可谓极尽奢侈了。

这第一件事做完,第二件,方子澄与常嬷嬷又带她去了莳花馆与贵香楼。

那两处分别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以及香粉铺子。

其内东西任她选,随便拿。

但妧妧自是没选也没拿,最后虽带回去不少,却几乎都是那常嬷嬷为其选的。

再接着,便是最后一事了。

方子澄拿出了张地图,指了三处地方,分别是离着池榆巷甚近,甚远以及介于两者中间位置的三处宅子,恭敬地问她想住在哪?亦是要带着她分别去看看。

妧妧直接便打断了他,毫没犹豫地选了最远的那个,如果可以,她还想再远一些!

那宅子坐落在上水巷,距离她家,至少要两个时辰的马车,名为梅苑,便顾名思义了,里头有一片极大,极美的梅园,整个宅子得有两个苏家府宅那么大。

里头修建的虽比不上大理寺卿府,但亦是很奢华,是她苏家府宅远远比不了的。

宅内,仅她一个人住,但上下却是共有二十多个下人伺候。

小姑娘一到,丫鬟小厮个个欢天喜地,争先恐后的谄媚,给人的感觉便是都不知道要怎么讨好了一般。

贴身丫鬟一个叫冬春,一个叫凤娥,她刚一到,常嬷嬷便让俩人伺候她沐浴更衣。

一切就绪之后,天色也不早了。

妧妧被着了新衣,换了发髻。

人便就坐在那卧房之中,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自然是希望那男人不要来,但又觉得不大可能。

果不其然,夜幕将将降临,原本平静的院子里便起了不小的骚动,便就连空气都因那骚动变得紧迫了。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丫鬟的问候,妧妧如坐针毡,心神愈发地不宁,娇柔地身子微微动着,长睫也跟着颤动,眼中不知怎地就噙出一汪水儿来。

有人掀帘而起,她唇瓣嗫喏,转头便看到了那高官…….

裴绍一身暗色公服,负手进来。

他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地令人感到压抑,进来眼睛就落到了小姑娘的身上。

妧妧柔柔弱弱,怯生生地起身,眼中不难看出窘色与惧意,身子和一双柔荑都在明显地发颤。

裴绍没说话,只唇边溢出一抹讥笑,而后他微抬了抬声。

“来人。”

这一声语毕,外头便走进来八九个丫鬟。

丫鬟各个微低着头,手中拖着玉盘,那盘上无疑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17.  诱哄   诱哄

 

第十七章  诱哄

不用数也知道,一千两。

他承诺每月给她的。

妧妧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她原本家境是不错,但她从小生活的圈子便是如此,丰衣足食不假,然认识的人家中,哪家能随随便便地就拿出这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摆着?

不仅是她,这屋中的旁人自是也没见过。

但妧妧反应不大,便是连点笑模样都没有。

她笑不出来。

一她惧怕这男人,眼下拘谨与害怕占了一切之首;二她今日初为人外室,多少有些心娇;三这满屋子中全是陌生人,她连一个能跟着哭哭的人都没有;四这高官不肯给她期限,要占着她一辈子……..

害怕,又这么多不欢喜之事加之一起,区区一千两就想让她笑,那也是太小瞧她了。

屋中很静,自那男人进来,便有着股子肃穆压抑之感,人人好似都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般。

小姑娘娇柔纤弱地站在那,穿着一袭齐腰襦裙,锁骨分明,皮肤白的晶莹剔透,银薄的轻纱之下隐隐地可见她如若削成的秀肩,粉嫩的丝带将那裙腰高束,更凸显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与玲珑的曲线,整个人瞧着娇气又娇弱。

裴绍的眼睛便就流连在了她那细腰之间,而后挪开视线笑了笑,将鹤氅脱下,丢给了丫鬟,人颇慵懒地坐下,单臂搭在了身后的案上,抬手摆了摆,屋中的丫鬟嬷嬷便躬了身,鱼贯而出,不一会儿间,屋中就只剩了他二人。

他当然看出了她不高兴。

男人似笑非笑,语声颇沉,但也能听出,很温和。

“谁惹了苏小姐?”

妧妧自是没回。

裴绍漫不经心,又是笑了笑,“该不会是本官吧?”

妧妧也还是没回答。

“苏小姐可是因为契约之事不悦?”

妧妧听他重提这个,还颇为意外,这显然是她极在意之事,转头望向了他。

裴绍意味深长,这时却是松了口。

“想要期限,却是也不是不可。”

小姑娘一听,这两日灭掉了希望仿若重燃了一般,终于回了话,娇声问着,“大人,是什么意思?”

裴绍侧头瞟了一眼案上的温酒,不紧不慢地道:“伺候的本官满意了,一切都能商量,本官要是高兴了,什么都能依你。知道怎么让男人高兴么?”

妧妧听得他这话,再看他瞧着她的眼神,俩人这般关系,她自然懂得他在说什么。

她随着他的视线朝那桌上望去,小心口“砰砰”的跳了起来。

他是让她伺候他饮酒。

虽害怕他,也拘谨,更是不会伺候,但那“期限”对她来说诱-惑很大,是以人便娇滴滴地走过去,手持银壶,慢慢地斟了一杯酒,端将过来。

这一系列动作,裴绍尽收眼下,唇角缓缓轻动。

小姑娘来到了他身边,带着一股子诱-人的香气,将酒毕恭毕敬地奉上,但裴绍却是没接,非但没接,还微转了头,慵懒淡笑。

妧妧一怔,不明白,又动了一步,到了他视线所及之处,再度奉上。

那男人还是没接,但这回开了口。

“苏小姐这般便就想让男人高兴了?”

小姑娘玉手一顿,眼波慢慢流转,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让她,有些情-趣?

妧妧想了想,小脸儿微红,持杯抬起,半晌方才凑向樱唇,含了一口后,大着胆子,香香软软地朝着他而去。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个意思。

眼见着过去了,那男人没拒绝,便想着,差不多是对了。

俩人鼻尖微碰,她柔软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慢慢地喂给了他。

她还是第一次和人如此,自然也是第一次和他如此,无疑小脸火辣辣的更烫了。

酒入口中,带着她的香气,流过他的唇齿,香甜清冽,男人喉结滑动,而后,笑的风轻云淡。

“然后呢……..”

然后?

妧妧觉得自己此刻定是呆若木鸡,跟个傻子一般。

她眼中湿漉漉的,不知道然后如何,见杯中酒未尽,便又含了一口,再度朝他送去。

裴绍只被动接过,眼中含笑,瞧着是满意的,但一动未动。

那一杯酒,妧妧分了三次,尽是喂了他,接着听得他又开了口,“还有呢?”

还有………

妧妧呆愣半天。

男人沉声笑问:“怎么,本官那日没教会你?”

她瞬时懂了他什么意思,小脸儿更是烧红,微垂下了头。

“大人…….”

“嗯?”

“去榻上成么?”

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后边的便是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了。

但她确定那男人听到了她的话。

然,他听懂了,却也故意明知故问,不紧不慢地道:“什么?”

妧妧只得又重复了一遍。

裴绍反问,“你说呢?”

这便是不行之意。

小姑娘只好红着脸,硬着头皮,颤微微地过了去,柔荑哆嗦着,去一点点地解开了他的腰封……..

裴绍喉结滑动,垂眸眯着她,低笑了声,“很好。”

两个一等丫鬟冬春,凤娥,以及那常嬷嬷在外一直候着,等着听吩咐。

常嬷嬷早吩咐了人备好了温水。

起先那屋里没什么动静似的,只隐约好像有俩人的说话声,但没多大一会儿,几人便听得了椅凳挪动之声及那苏小姐的几声“大人”,接着便是少女的哭声了。

门外,老的少的无疑都红了脸。

几人单是听着便臊的慌。

整个晚上,下人断断续续地送了三次温水进来。

妧妧浑身轻颤,小脸儿也哭花了,背身向里,不断抽噎。

那男人去了净房,去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脚步声,她也并未转头,还只紧裹着被子,待感觉他坐了下,娇柔地张了口。

“大人答应了三个月的期限了么?”

这话等同是在问裴绍对适才满意了么。

裴绍哑声笑了下,哄她的话罢了。

他怎么会放在心上。

不过要说满不满意,他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就酥了,肖想她许久,也忍了这许久,此时如愿以偿,这一番事情下来,滋味自是不必说,还有什么不满意。

“本官再考虑考虑。”

他随便搪塞。

妧妧一听,心中略略地有些慌,微微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

这一眼,与裴绍对上了视线。

她那小模样小眼神不是一般的撩人勾人。

裴绍未置一词。

妧妧再要张口说话,但瞧着人却是合了眼。

她到了口边的话,姑且便咽下了,转回头,长睫慢慢地动动,心中担忧,不时乏意来袭,也便先睡了。

第二日她醒来之时,回头瞧去,见那男人不在,便唤来了丫鬟询问,得知人已经走了。

她未起,又入了睡,躺到了将近晌午方才再度醒来,起了身,浑身无一处不酸软。

两个丫鬟与那常嬷嬷听得动静,匆匆地过来,为她端来洗漱的水和新衣。

妧妧有气无力的,洗了漱了,也由着人伺候穿了衣,待下了床去梳妆时,看到那屋中-央的方案,赶紧转回了头来,脸红了个透。

此时,那桌上地上都已经被收拾的干净如初,但昨夜她的衣服便是在那被褪下的。她也是在那被他肆无忌惮的欺负的,此时便是稍微回想一下她都呼吸灼热,想找个地缝。

这一日妧妧什么都没做,简单吃了点东西后。

她说疼,那嬷嬷马上交代了下人去买了药膏,而后用过,休息许久后,实在无聊,又在丫鬟和嬷嬷的陪同下,在这府宅内走了走。

慢悠悠地整个逛将下来之后,夜幕也便来了。

妧妧一看天黑便局促,坐在屋中听着外头的动静,又怕那男人来,又有些盼他来。

为何盼,还是为了那期限之事,想问他考虑好了没?

最后也不知算是如愿了还未如愿,那男人如故来了,和昨日时辰差不多。

她见到他的第一件事儿便是问及了此事。

“大人肯答应了么?”

裴绍听言便笑了,眼睛睇视着她,语声一如既往,沉中带着几分温和,只回了一句。

“苏小姐,你有得选么?”

18.  欺负   欺负

 

第十八章  欺负

这话问的妧妧一怔,心下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抬着小脸儿,乖乖巧巧,细声细语地问着。

“大人是什么意思?”

但这话刚问完,她便反应了过来,昨晚他怕是在哄骗她。

小姑娘本就柔弱。

俩人站在一起,他高她那么多。

从体量上,便显得有些欺负人。

他还真是骗她的?

裴绍低笑了声,脱去鹤氅,丢给丫鬟,没承认也没否认,走进了屋去。

但这番反应,便证明了妧妧的猜测。

小姑娘虽害怕,却也真的是要气哭了,微攥了下手。

她虽外表柔弱但有些脾气,或是被他强迫为外室,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本就心娇,那期限又是她极为在意之事,便真的哭了出来,回身质问:“大人为何灭了人的希望,又给人希望,然后又灭了人的希望?!这般出尔反尔地捉弄人,真的有意思么?”

她语声显然是有些激动的。

裴绍随便哄哄她而已,心都未过的话,如何在意?

倒是没想到她还敢发脾气,此时背身,停了脚步,侧头斜瞥,看那美人生了气,“嗤”了一声。

还没有女人敢和他这般。。

自然,除了她,他也没纠缠过哪个女人。

妧妧就是觉得他特别坏。

从和他扯上关系的那晚,到他逼她做他的外室,再到现在,他就没干过一件好事。

屋中的常嬷嬷与冬春,凤娥听的一清二楚,看的一清二楚,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吓的不轻,也是万万没想到。

一个外室小妾而已,先不说这才跟了大人第二日,便是第几日,也不能跟大人这般讲话啊?

大人对也是对,错也是对,做小妾的,怎么能冲撞大人,说大人出尔反尔呢!

这要如何收场?

裴绍转过了身来,看向了她。

那少女怯生生的,面上并非没胆怯之意,但眼中也确实是有着几分不屈。

裴绍的脸色落了下,虽没完全的冷了,但肯定是和来时不一样了。

他一直瞅着她,过了一会儿,又是“嗤”了一声,看着她坐了下,而后朝着丫鬟开了口:“给她拿笔墨来。”

屋中的嬷嬷与两个一等丫鬟早就头低的快要到脚尖儿了,听大人一吩咐,赶紧应声去了。

妧妧攥上了手,目送了那丫鬟出去,又转回视线到裴绍的脸上,去瞧他的脸色。

那男人面无表情,只是看着她。

小姑娘眼中噙着汪泪。

她当然是害怕的,甚至感到了牙齿打颤。

没一会儿丫鬟拿来了纸墨。

裴绍做了邀请之势,却是让她书写之意。

妧妧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怯怯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去了。

丫鬟很快将墨研好,这研磨期间,妧妧乖乖地坐在那,一直时而抬头去看那男人。

那男人的眼睛也一直在她的身上。

气氛有些冷凝,说不怕肯定是假的,妧妧抬手用帕子拭了下眼角的泪,在他再度做出邀请之势时,拾起了狼毫,蘸墨写了去。

她将那四条契约工工整整地又重新写了一遍,待到那第四条,俩人关系期限之时,“三”刚写了,那“个月”两字还未及动笔,但听裴绍慢悠悠地冷声开了口。

“不必三个月,三日便可。”

他这话一说完,小姑娘心一沉,持笔的手顿时滞住了。

她扬起小脸儿再去看他。

俩人很容易便对上了视线。

裴绍再开了口,却是一句不紧不慢的催促。

“苏小姐,怎么了?写啊……..”

小姑娘唇瓣颤动,没继续,量谁都明白这不是一句好话。

她便就一直那般看他,看到那男人笑了。

裴绍声音颇沉,睇视着她,告诫道:“三个月太久,本官是个急性子,想送苏小姐一份大礼,恨不得现在就送,断断等不了三个月。”

明日就是俩人的第三天,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这就放过她,就知道他会拿她爹爹威胁她。

果不其然!

妧妧眼中顷刻含了泪,死盯着他。

盯得那男人再度笑了。

“你看,不是本官出尔反尔,戏弄于你,是苏小姐你,根本就没得选,对不对?”

妧妧放下那狼毫,转过小脸儿去,无疑,再度哭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抽泣。

裴绍唇角微动,靠到椅背上,就那么眯着她。

好一会儿,他身子探前将她人连着玉凳一起搬到了面前,又看了她一会儿后,便朝着她的小脸儿亲去。

他的气息过来,妧妧躲了一下,但也就只躲过去了这一下。

屋中的嬷嬷与丫鬟好像皆是松了口气,适时退了出去。

妧妧被他亲了几下,被迫着看他。

他那张脸是极好看的,但他的心却是极黑的。

狗官!

她心里便就这一个反应,自己遇人不淑。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矗立云端,被外传的神乎其神,昔年连中三元的靖国公家世子,当朝最年轻的那位高官能是这幅品行!

这边只略略地一想,那男人便笑出了声。

“苏小姐何不骂出声来,给本官听听?”

“没骂。”

妧妧糯糯的答着,回复的速度过快,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但她没再解释。

那男人轻笑一声,又朝她亲了过来。。

他一边儿亲着她软嫩的唇,一边儿慢悠悠地道:“无妨,你怎么骂本官,本官都喜欢你。”

再接着他便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到了榻上,单手解着衣服,似笑非笑,“本官能有什么坏心思,想让你高兴罢了。”

他扯开了衣服,露出胸膛,她便红了脸,别过了视线去。

她没回话。

他不是想让她高兴,是想让他自己高兴。

妧妧规规矩矩地躺在那。

裴绍将衣服丢下榻去,手朝她的衣衫上摸来。

小姑娘打了个哆嗦,浑身顷刻烧热,下意识想要推他,但终没做那以卵击石之事。

裴绍笑着继续道:“看到你不高兴,本官就觉得好似被剜心剔骨了般,心疼的很,吃不下喝不下,什么心思都没了。”

妧妧侧着头,微咬着嘴唇,很想让他闭嘴,却也没胆子,不得不听他胡诌。

他这人………

坏到骨子里了。

下一刻,她便感到了他的手到了她的桃尻之处,微微用力抬起,而后凑近她的脸庞,低笑一声,“求我……..”

妧妧别过了小脸儿,不时便咬着手,抽泣了起来……..

裴绍从她房中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更,月上柳梢,繁星满天。

男人系着衣服。

小厮孟长青微躬着腰,在后头极有眼色地给主子掸了掸后身。

裴绍脸色微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朝着小厮问着,“找这来了?”

孟长青摇头,躬身答道:“并未,去的是寺卿府。”

裴绍回了句,“知道了。”

说着人便走了。

孟长青急着跟上。

屋中,纱幔之下,妧妧正趴在榻上。

她青丝及腰,墨发泻在肩边,身上搭盖着条雪白的薄被,闭着眼睛,好似是睡着了。

常嬷嬷与冬春,凤娥三人进来收拾,看过了,适才也服侍姑娘喝过药与补汤。

眼下没人敢出声,生怕饶了姑娘休息。

常嬷嬷摆了摆手,便和冬春,凤娥俩人出了去。

这俩丫鬟与她都是从寺卿府过来的。

几人出来,凤娥便忍不住开了口。

“说是华熙公主找去寺卿府了。”

冬春回道:“这么晚,是不是听说了什么,特意去的。”

凤娥刚要再说话,被那常嬷嬷打断了去。

“做奴婢的就专心伺候主子,大人的事儿也是你们能议论的,给大人知道了,当心你的舌头,别怪我没提醒你!”

“是,是,凤娥知道了。”

那凤娥赶紧低头认错。

19.  杖刑   杖刑

 

第十九章  杖刑

妧妧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屋中静悄悄的,她隔着纱幔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像极了秀儿,若不是发现床榻不对劲,她有些蒙了,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苏家的闺房里呢!

“秀儿…….”

她唤了一声,那身影回头,当然不是秀儿,是冬春。

“姑娘醒了!”

妧妧回过了神儿,颇为失望。

她应了一声。

接着冬春便将纱幔打开,一面系着,一面笑着与她说着一些今日的一些食物,补品,瓜果等事。

妧妧左耳听右耳冒,也没大过心。

梳洗穿戴整齐了后,丫鬟与嬷嬷伺候她用膳,她也没吃几口。

在房中写了会字,看了会书,实在是无聊,她终是唤了冬春。

“陪我去梅园看看梅花。”

丫鬟应了声,为她披上了件淡粉色镶裘披风,戴好了衣帽,扶着她出了去。

这宅子便是以“梅”字命的名,此时正值初冬,梅花刚开,园中一片绚丽。

遥遥地一靠近,妧妧便嗅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

主仆俩一路赏景,慢慢徜徉,那冬春时而提醒她当心,妧妧有些慵懒,没什么精神似的。

丫鬟仔细着扶着,半点不敢含糊。

姑娘身子骨弱,这两日伺候,加之天气变寒,这般在外头一走,人瞧着好像更柔弱了。

妧妧是极怕冷的。

自己冷了,便想起牢狱中的爹爹,也不知他现在怎样,更不知裴绍现在有没有开始为她爹爹翻案?又是什么进展?

这般漫无目的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妧妧听得林中深处传来了两个丫鬟的说话声。

“便是华熙公主啊!”

“什么意思?”

“昨晚华熙公主去了寺卿府,没找到大人,就去夫人那告了状。”

“我说大人怎么没留下过夜,那么晚走了,原来是被夫人叫回了将军府?你说华熙公主能不能是听说了什么才……..”

妧妧本迷迷糊糊的似的,但听到这林中对话,人一下子就精神了。

昨晚,她当然知道那男人被他母亲叫走了,但她不关心他为何走,因何走。

此时一听到什么公主,心里蓦地便有种不大好的感觉,人也是立马就停了脚步。

身边的冬春显然是要开口制止那林中议论大人之事的人,但被妧妧拦住。

冬春到了嘴边儿的话也便没说出来。

妧妧凝了神,继续听着,那边的话语再度入了她的耳。

俩人接着道:

“肯定是啊!那还用说么!大人前日接苏小姐的时候也没避着人啊!金凤楼、莳花馆、贵香楼哪家不是一掷千金,花多少钱呢?怕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华熙公主岂有不知之理?”

“是啊,华熙公主和咱们大人定亲了么?”

“应该定了吧!便是现在没定,要不了多久也一定会定亲啊!能和咱们大人门当户对的,也就是公主了!”

“这么说咱们姑娘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啊!和大人这要如何收场呢?”

“是啊!自然不好过的,华熙公主可是太子胞妹,兰贵妃的女儿,皇上宠爱的很,据说还是个不饶人的性子,倒时候够咱们姑娘受的了……..”

妧妧根本便没听完,便就听到此,就听不下去了。

她眼中泪盈盈的,转身就走了。

冬春赶紧跟上。

“姑娘,别听她们瞎说…….”

那冬春明显是要安慰她两句,但嘴很笨,半天什么也没说出什么来。

自然,她说了妧妧也听不进去。

怕什么来什么。

妧妧便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小百姓,离着那些世族大家很远。

她知道裴绍出身甚高,门当户对的肯定要是高门女子,但是也没想过会是什么公主,且这事儿来的这般快?

整个一下午,她都极焦虑。

她不想跟人抢男人。

谁她也不想跟抢。

尤其对方还是公主,她能不怕么?

她未及笄前就常听人说,哪家的夫人逮到了丈夫在外偷养的外室小妾,去把那小妾如何如何…….

当时,她还当做笑话听,哪能想到现在自己就是男人在外养的小妾。

如若她被那公主抓到,事情肯定要闹的沸沸扬扬,也肯定会被她家里知道!

她说她不要,那男人非得逼她做这种事!

妧妧到底是哭了出来。

一下午,头顶都是乌云密布的。

待到了晚上,她饭也没大吃下去。

眼见着夜幕降临,那男人来了。

他一来,一如既往,整个府上立时变得肃穆了,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半丝不敢怠慢,不敢偷懒。

妧妧坐在桌旁。

裴绍前脚进来,她后脚也便就站了起来。

丫鬟为其拨开珠帘,裴绍抬步而入。

亦如每次,他进来眼睛就先扫到了妧妧,视线也便就落了下去。

这次是妧妧先开的口。

“我有话与大人说。”

她嗓音软糯,柔弱地站在那,微仰着头,眼中湿漉漉的,不难看出,确是有事。

裴绍顿了一下,或是没想到,旋即微抬了手。

屋中的丫鬟与嬷嬷便退了下。

妧妧开门见山,问谁也不如直接问他。

“大人是已经和公主定了亲了么?”

控制了,但这话说着,她小嗓子也是有些微哽的。

她话毕,那男人显然又是微微一顿,进而敛眉,就近坐了下去,语声中有着一丝不悦之感。

“谁说的?”

妧妧不认得那两个丫鬟,方才第三日,她也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是以直接摇头,泪盈盈的实话实说,“在梅园听到的,我不认得,大人告诉我是与不是便可。”

裴绍没答,而是抬了声唤了下人。

“来人。”

先进来的是常嬷嬷,待听的吩咐,不一会儿,常嬷嬷便把这梅苑之中的下人都叫了过来。

二十几人,皆是跪在了屋里。

空气很冷,没人敢说话。

那跪在地上的人,几乎都在瑟瑟发抖。

妧妧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很害怕,直到裴绍开了口。

“谁在梅园嚼了舌根?”

二十几个下人头皆是没敢抬起,且没人敢承认。

裴绍朝下眯了一眼,没给人第二次机会,轻描淡写地下了令。

“来人,全杀了。”

他话音一落,满堂惊!

包括妧妧,小姑娘吓傻了。 

“大人…….”

常嬷嬷赶紧朝着下头道:“今日梅园谁当值,又有谁去过,大人问话,还不快自己站出来!”

这时,下人中有人颤巍巍的出来指认。

“是是小玉与芳香当值。”

那小玉与芳香在人群中早就傻了,此时连连跪着爬了出来。

“大人,饶了奴婢吧!”

裴绍瞟了人一眼,慢条斯理地端了桌上的茶,附在唇边,慢慢品着,不再说话,只唤了常嬷嬷。

“是。”

常嬷嬷立时转了身过来,朝向的不是裴绍,却是那眼中含着泪的娇弱美人,笑着柔声替大人解释着。

“小姐莫要害怕,没有的事。大人未与公主定亲,和公主没得任何关系,也断断不会有人来找小姐的麻烦。”

嬷嬷话说完,裴绍微微侧过头去,垂眸睨了眼小姑娘,语声颇冷。

“听到了么?”

妧妧眼尾泛红,那副小模样极是招人怜惜。

既是他这般说,妧妧姑且放心了那么一点。

本就是被他逼迫的,他再不让她消停,给她搞出那些事情,她自然委屈又害怕。

妧妧点了头。

裴绍又看了她两眼,朝着下边儿很平常地道:“把她们俩个拉出去,舌头拔了。”

有人立时领命过来。

那下头的小玉与芳香一听,顿时抖如筛糠,脸色惨白。

“大人,大人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头的妧妧亦是心头一颤,打了个觳觫,满眼惊惧,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裴绍。

“大人……..这是……..做什么?”

裴绍一脸平淡,转眸看她,轻飘飘地道:

“她们不是惹了你不高兴了么……..”

小姑娘怕极了,望着他,颤颤地道:“没,没那么严重。”

裴绍微微挑眉,“是么?”

妧妧点头应声。

裴绍视线又回去了下边儿,“那便打三十板子,拖出去。”

如此处罚,确是已不再容任何反驳。

那俩丫鬟亦是也一声不敢出了,这三十板子她们宁愿挨了,生怕真的被拔了舌头。

妧妧视线跟着被拖出去的人望将去,心底悸动害怕,柔荑微颤,回过视线,仰头看向那男人,好像想说什么,但半晌没张开口……

20.  做梦   做梦

 

第二十章  梦境

当晚妧妧好像变乖了。

烛灯遥遥,纱幔飘动,她红着小脸儿,娇躯汗湿,也没怎么别过头去,差不多一直看着那男人。

前头两日,她不看他,他也会捏着她的脸,强迫着她看。

然后便是个恶性循环,她越是看他,他就越是用力。

可能是黄昏时被他吓到了,也可能是这两日她有些摸透了他的性子。

他的特殊癖好?

他在做这种事的时候便非得让人看着他!

这般她自己主动看,当然好过他强迫着她看。

虽本来她也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傻到去做反抗他之事,但今日她确实是乖顺了。

他打的是那两个丫鬟,但妧妧觉得他好像也不止是在罚她二人。

似乎,还有她。

因为她管了他的私事?

可他定亲与否,也不全是他自己的事啊!

她也不想管他的私事,只要他的私事别给她带来麻烦就好。

她怕得罪了公主,想至少事先有个心理准备,难道问问也不成?

床榻摇晃,妧妧小脸儿灼若芙蕖,滚烫滚烫的。

裴绍低笑,“今天怎么这么乖?”

妧妧没说话。但她那副汗湿着,柔媚可怜,不情愿,又不堪一击的小模样能让裴绍浑身冒火。

男人唇角轻动,眼神温和,“怎么,害怕了?”

妧妧知道他说的是黄昏那会儿的事。。

实话实说,她是害怕了。

但眼下,她也是没答复他,不知说什么。

裴绍低下身子,呼吸很沉也很灼热。

“本官最讨厌旁人过问本官的私事,记住了么?”

果不其然,小姑娘咬着唇,被动承受着他的力度。

他果然是在打人给她看。

接着,那男人又笑了那么一下,修长的手指摸着她的小脸儿。

“但本官自是不会那么对你,永远也不会,本官只会疼你…….你说对不对……”

他后边儿的话说的很轻很慢。

小姑娘有些微微的喘,更不说话了。

他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唇覆了上来,裹出了她的软糯的唇瓣,接着妧妧便感受到了他是怎么疼她的。

他激狂起来,她断断是受不了的,连连软声相求,一双玉手也不断地去推他。

“大人,行了…….”

但裴绍如何能行了,他正在兴头上,抓了她推他的手,按住抬起,擎于她的头上,笑笑,只更激烈了。

妧妧被他放下的时候觉得自己已一动不能动了,到底还是哭了出来。虽然之前他也都是这样,但她觉得他今晚对她是带着了点惩罚的意味了。

小姑娘越想越委屈。

她根本就不稀罕管他的事,是害怕,但太累了,抽抽搭搭了不一会儿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

再醒来后,天未亮,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她身边儿无人。

妧妧觉得渴得慌,便柔声唤人给她递水,顺便儿问了句那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听丫鬟的意思,却是完事后便走了。

妧妧不知道他是又有了什么事儿,还是与她不高兴了,但自是也没问,这时想起了那两个被打的丫鬟,倒是问了问。

凤娥答道:“姑娘放心,人没事,但免不了要吃些苦头,少说也得个把月吧,但大人宽宏,未赶出府,她们也算是幸运的。”

妧妧长记性了。

他就是个坏到底,心极狠,手极黑的人。

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裴绍在她心中实在是太坏了的缘故,当晚她做了个梦。

梦中说,他就是随便骗骗她而已,根本就没有要给她爹爹翻案的意思。

这个梦实在是不得了,妧妧醒来后满头是汗,气得哭了出来,自然也有一半是吓得。

后头她便睡不着了,胡思乱想。

一会儿觉得不至于,一会儿又觉得那男人毫无底线,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也是极有可能的。

毕竟她爹爹就是个八品小官,微不足道,而他已经得到了她,还怎可为她父女二人再费半分心思?

他终是对她唯欲而已,倘使拖到厌倦了后,就是不为她办事,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女孩子,又能把他怎样?

妧妧从未把谁想的那般坏过,直到遇见了他。

他实在是让人心里太没底了。

翌日,小姑娘还在在意着此事。

但她断是不敢再问他什么了,只想着,能不能眼见为实,自己看看,哪怕便只知道他有没在着手办了也是好的。

可那男人也不在梅苑处理公务,他每日来此只是为了那事,一个夜晚而已,她怎么能知道呢?

当天黄昏,差不多与往日同一时候,那男人又过了来。

梅苑上下再度都紧绷着弦儿,打起了精神,但人人心中也都不免要想一想。 

一连四日,这苏小姐对他家大人的吸引力还真是大,但也难怪。

那小姐生的便和天仙一般,香香软软的,雪白的肌肤如玉,温润清透,柔弱的让人极想保护,便是她们女子看到都怜惜喜欢的紧,难怪大人肯一掷千金,在她身上狠命地砸钱,恨不得把她住的屋子都铸成金的。

妧妧一看到他,便就想起自己那梦,今日便就更不同往日了,小脸儿有些冷白。

裴绍本是一副常态,沉肃威严,不苟言笑的模样,但进来瞧见那娇滴滴的美人,便低笑了。

他褪下鹤氅,看出人不大乐,剑眉微蹙。

“都是废物?这么多人伺候不好一个人?明日请两个戏团子来,谁让苏小姐笑了,赏银千两。”

小厮孟长青笑着矮身应声。

屋中的人都听傻了。

包括妧妧…….

她抬了眼眸,望向了他…….

裴绍淡笑,这般间,人已经过来了她身边,看着她小脸儿冷白,又是蹙眉慢悠悠地问着嬷嬷与丫鬟。

“这屋子冷么?”

常嬷嬷笑着恭敬地回话。

“回大人,屋中不冷。”

裴绍听罢抬手去摸妧妧的小脸儿。

这般刚一触及,小姑娘便微微躲了一下。

男人唇角微动,接着便抬手探向了自己的衣领,解起了襟扣。

孟长青与常嬷嬷这一见,两个都是人精似的人,还不立马招呼屋中丫鬟全退了下,心下都是为那苏小姐捏了把汗。

大人面上没说,但是不高兴的。

四日了,那苏小姐虽没有很严重明显的反抗,但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她是不愿意的。

还真当他家大人是什么好脾气的么?

连着三夜,嬷嬷与丫鬟候在外头,听里头的动静便听出来,苏小姐夜夜那般啼哭,还不是大人没怜香惜玉。

这小姐倒是年龄小,或是还捉摸不明白大人的心思。

大人出身这般高贵的人,有钱有势,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又哪有女人会哭哭啼啼的不愿意跟他?

往昔,常嬷嬷与孟长青倒是看到不少高门小姐耍着各种小心思,只为见大人一面。

像苏小姐这般嫌弃大人的女人,他们还真是没见过。

不过话说回来,他家大人对这苏小姐的耐心还真是极好的。

裴绍当然知道她不愿意。

美人多恃宠而骄。

但他有的是法子磨她,让她屈服,让她清醒。

这般便要想再“疼”她一番,但下一瞬,那小姑娘竟是香软地自己靠了过来,“大人…….”

她纤柔白嫩的玉手伏在了他的胸膛上,头轻轻地贴了过来。

一阵香气沁入裴绍鼻息,男人略微仰了仰头,瞬时有些僵住,喉结缓缓滑动,显然是没料到。

人这么娇滴滴的过来,他身子直接酥了一半,半晌后方才回神儿,“嗤”了一声,低声问:“怎么?有事求我?” 

妧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拙劣,一下就被他道破了小心思,有些不知说什么?

她是有事相求,但怕触了那厢逆鳞,不敢问,眼下只是想着做一个识时务的小外室,试试能不能知道些父亲案子的进展,能不能让他快些把他爹爹救出来。

爹爹一日不出狱,她就一日心难安。

更不知为何,她很怕现实如那梦一样。

她不了解他,但觉他处处都是陷阱,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不知哪句话就是他不喜的。

但既是被他这般问了,她总不能把他当傻子。

他是混官场的,八面玲珑,两面三刀,工于心计,又老谋深算,哪是她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能对付的。

这般想着,妧妧便也没否认,微微扬了小脸儿。

“我能,再见见爹爹么?”

再见父亲,或是能从父亲有无被召唤,或是重审上知道一点那案子的进展。

小姑娘问完,心中便开始打鼓,又慌又怕,强压着悸动。

那男人垂眸……..

俩人视线相对,他眼中晦暗不明,深邃的好似夜空。

空气冷凝,半晌都没人说话。

许久后,裴绍沉声笑了,缓缓地道:“案子无进展,尚未处理。”

妧妧再度一句话就被他道破了心思,像是被他扯了衣服,一览无余了一般窘,更慌了神儿,半晌,她平复了自己,眼波缓缓流转,甜糯的嗓音,再说出话来。

“那……..大人,案子,什么时候可以重审……”

裴绍竟是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