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4年11月27日

外室美妾 by 玥玥欲试(55 – 62)

55.  抱着睡   抱着睡 

第五十五章  抱着睡 

“苏小姐!”

苏少琅看到裴绍的小厮跟在妧妧的后面已经够震惊了, 接着看那小姑娘见了他就跑,自是极其困惑和迷茫!

他第一反应是想下去追,但苏少琅自然是很聪明的, 转念一想, 好像有些明白了,也有了些预感, 这预感十分不好。

他很惦念,于是朝着马夫扬声, 冷静地道:“跟上!”

马车当即便调转了马头,一路跟着妧妧等人而去。

苏少琅心里七上八下, 很是忐忑。

他这些时日一直联络不上这小姑娘和她的丫鬟。

还是前几日方才找到她家的住处,和那丫鬟见了一面。

当提起她家老爷之事时,那丫鬟与他言了谢, 后续竟是说,那事已经有了办法。

她们有办法, 苏少琅自是高兴。

但那事非裴绍不能办。

苏少琅年前去求裴绍, 裴绍那厢可是连长公主的面子都驳了,和他满口的官腔,义正言辞地道着他得按律法办事。

本苏少琅很困惑,不知她们到底是有了什么办法, 但如今一见, 他似乎是懂了。

马车一路远远地跟着,苏少琅掀开车帘,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去大理寺卿府的路,而后他亲眼看到苏小姐下了车,被人引着进了去。

苏少琅这般确定了后, 也便几近都明白了。

去年京城中最热的一个话题便是靖-国公家世子为一个小姑娘一掷千金的风流韵事。

此时已经无疑,苏小姐多半就是那小姑娘。

可既然如此,彼时苏小姐的枕边之人就是大理寺卿,她又为何会求上他?

原因怕是只有一个。

便是那裴绍不肯给她办事…….

他,是对她不好么?

苏少琅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虽然汴京那边的消息尚未传来,但他潜意识里已经认了自己是她哥,总归,自从与她相见了后,苏少琅便很是为她牵心。

当日他又去了池榆巷,找那小丫鬟秀儿确定事情。

那丫鬟虽支支吾吾的,但最后还是承认了。

苏小姐,确实是给裴绍当了外室。

苏少琅狠狠地闭了眼睛,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妧妧回到寺卿府后,孟长青来了。

这人极精。

自然,妧妧也不傻。

他一过来,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孟长青躬着身,笑吟吟地张了口。

他说的没那么直白,但所言无非是在告诉她千万千万莫要惹怒大人。大人若是真生了气,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他说的很隐晦,但妧妧都听懂了,也知道孟长青是好心。

妧妧赏了他一锭金,谢了他。

小厮走后,妧妧一面喝着丫鬟为她新熬制的补汤,一面想着事情,不知为何,心中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她倒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秀儿一声,让她与苏少琅说句话,便是:他身世没定,俩人没相认之前,他们不要见了,秀儿也不见他了。

虽同是新科状元出身,但妧妧感觉得到,裴绍是很瞧不起苏少琅的。

裴绍出身高贵,不止是靖国公家世子,亦是云南沐王府的继承人。

其实,他是很傲的。

苏少琅虽是长公主养大的,但终究是寒门出身。

或许本来,他二人也没什么交涉和冲突,但因为上次那事……

妧妧想,她和苏少琅接触,可能不仅会给自己惹麻烦,亦是极可能会给苏少琅惹麻烦。

她越想越心慌,心中也特别惦念爹爹之事。

那事眼见着就要尘埃落定,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

是以当日下午她就派人回了家,接秀儿过来。

小丫鬟到寺卿府时已将近黄昏,裴绍就要回来了。

妧妧也是长话短说,直奔正题。

话刚一说完,便见秀儿蹙眉低声道:“原来小姐是因为苏大人之事,便是小姐不派人去接秀儿,秀儿明日也要找小姐呢。小姐,苏大人今日见过秀儿了。”

妧妧心微微一颤,“见你,做什么?”

秀儿道:“便是问小姐的事,且,他知道小姐和大人的关系了。”

妧妧了然,实则也不奇怪。

今日她和苏少琅在街头碰了上,孟长青就在她身边儿。

妧妧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又有了种不大好的感觉,终还是交代了秀儿,“你明日还是去一趟礼部,与他说明白,不要让他找我,近来都不要见了,还有……”

妧妧顿了顿,叮嘱道:“告诉他不要得罪裴绍。”

那厢的狠辣,以及在官场上的手段,她是彻底知道了。

原本,他官场上的事都与她无关,但苏少琅,妧妧无视不得。

秀儿应声,而后又被妧妧送了回去。

裴绍回到寺卿府时先去了书房。

男人洗了手,一面擦着一面听着手下与他禀着事宜,听着听着,来了个新鲜的。

“大人,苏少琅今日查了大人。”

裴绍手上动作微停,转了眸过去,睨了那人一眼,起先没答话,过了一会儿问道:“查了什么?”

手下回着,“查了大人名下的几幢宅子。”

裴绍敛眉,“宅子?”

手下继续,“他打听了,有无人住。”

裴绍“嗤”了一声,将手上擦手的帕子随意丢给了下人。

那他便懂了。

男人扬了声,“把孟长青叫来。”

不时,小厮便端着汤,满脸堆笑地过了来。

“大人,奴才去给大人取汤去了,刚熬好的,大人暖暖胃。”

裴绍没喝,眼神示意,让他把那汤放下了,而后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今日,苏小姐出去了?”

孟长青还以为是府上谁说的,断想不到大人根据蛛丝马迹便能什么都知道。

孟长青自然连连点头称是,怎敢骗大人。

但接着,裴绍下一句话,却让孟长青卷了舌头。

那男人问着,“见到苏少琅了?”

孟长青答应过苏小姐不提这事儿,怎料到大人问了起来,这般一时就有些许的慌张,“呃”了一声。

这声下去之后,还没等他再答,裴绍便变了脸色,拎起了他的衣领,眸光阴冷,沉声发狠的道:“你改姓苏了?”

孟长青立马摇头,和盘托出。

“是,大人,是碰到苏少琅了。但苏小姐没跟苏少琅说话,招呼都未打。”

裴绍扔下了他,继而接着又冷声问道:“她丫鬟过来了?”

孟长青本也不敢撒谎,只要大人问,他就会什么都说,眼下刚才不过是回复的慢了一分便惹怒了大人,自是长了记性,立马便回道:“来了。”

“好得很。”

裴绍“呵”了一声,心中滕然窜出一股火来。

她这是赶紧要让人去告诉苏少琅,小心着点他?

好,他让他小心。

裴绍当即便朝着手下冷声下了令,“去,把他家宅子点了。”

手下躬身应声,刚要走,裴绍叫住了人,又改了主意。

一时死了呢?

死了还有什么意思?

留着,他有的是法子弄他。

那男人来到小姑娘房中时,已经变了副模样,任谁也看不出来,他刚才生了气,可见其城府极深,骨子里亦是极能隐忍。

妧妧很是乖巧懂事,亦是颇殷勤。

她心中有她的想法。

那男人也是一如既往的样子。

俩人在一起极和谐。

到了晚上,临睡之前,妧妧过来求了他一件事。

“大人,今晚可不可以也别……..”

“妾尚未痊愈,体虚的很…….”

她这话也未撒谎。

眼下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他要是折腾她一宿,她第二日准保起不来。

那厢温温和和的笑,答应的也快,很好说话。

妧妧小猫一般,应声,接着便裹了被子,躺下,去睡了。

但睡到半夜,将将过了三更,小姑娘突然一头汗,从梦中惊醒过来。

她一声娇呼,自是把身边儿的裴绍唤醒了。

男人微微蹙眉,“怎么了?”

小姑娘泪汪汪的,声音很小,回着,“妾做了噩梦,梦到了梅苑那事…….”说着人便有些抽噎。

裴绍本迷迷糊糊的,很是不耐烦,但听到此,起了身去,扶住了她的香肩,敛眉,“你怎么胆子那么小?”

妧妧什么都没说,可怜巴巴的。

裴绍伸出手臂,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搂了过来。

“不如,本官抱着你睡?”

妧妧起先挣了一下,道着不要,但不一会儿又娇滴滴的同意了。

裴绍抬臂将小姑娘环入了怀中。

俩人抱到了一起,再度躺下。

妧妧枕到了他的手臂上,纤细的玉手轻轻伏在他的胸-膛上。

裴绍的衣衫比较松动,那健硕,肌理紧致的胸膛时隐时现,妧妧过来便嗅到了他身上的一股淡淡的香气,一股很熟悉,很男人的味道。

她说不上,只小脸儿通红,有些后了悔答应让他搂着睡,很不适应,何况他身上很硬,胸-膛手臂,哪哪都很硬,她都不大敢碰。

与他正好相反,她软的很,哪哪都是软的,又香又软。

小姑娘这般被他搂了一会儿,便又想走,这时听裴绍突然“嗤”了一声,闭眼问道:

“娇娇,就这么搂着,什么也不干啊?”

妧妧听出了他话中意思。

“妾,头疼……”

裴绍似笑非笑,睁了眼,不紧不慢地低头,凑近她的小脸儿,在她耳旁哑声道:“是么?可本官搂上你便受不了。”

妧妧咬了下唇,小脸儿更红,声音愈发的嗲,“大人怎么总受不了?”

说着便微微挣了挣,要离开,但刚动动,便被那男人手臂一紧地给揽了回来。

裴绍什么也没说,只笑了两声。

但当晚确是真没碰她………

56.  算计   算计

第五十六章  算计

起先拘谨, 后续睡着了,妧妧睡得很沉。

他的怀抱很温暖。

自在梅苑被吓到,妧妧时不时的总做噩梦, 近来一直在吃药, 她一生病人便和小猫一般,娇气的特别惹人怜。

裴绍动了恻隐之心, 好一阵子没碰她了,这便又三天, 且这三天,还都是搂着她睡的。

说来也奇怪, 他搂她,她便不再做噩梦,睡得很踏实。

且不知是真的胆小害怕, 还是出于讨好,又或是两者都有了, 这几日来, 妧妧有些粘人,娇滴滴的主动往他怀里钻了好几次。

她主动的时候,裴绍还没拒绝过。

三天之后,又三天。

妧妧腾着日子, 数着日子。

她每天都要翻黄历, 看时间。

转眼二月也出了,进了三月。

离她爹爹出狱,越来越近了。

妧妧每每想起都很兴奋。

那日之后, 秀儿又被她叫来过两次。

苏少琅那边儿什么都好,虽然秀儿去找他说不再见他了的那日他很慌张,很不解, 追问了不少的话,但妧妧告诉了秀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总归结果还是好的。

妧妧也算是安心了。

转眼养了半个多月,她身子彻底复原,裴绍这日又给她请了太医来,太医言着一切都好,是以那压惊的汤药妧妧也断了。

听完太医的话后,妧妧看了裴绍一眼,彼时那厢有一搭无一搭的倚在椅上听着,面上很酷厉,也没瞧她,但其实那会儿,妧妧便意识到了,结果当然半丝都未出意料。

那男人禁了大半个月了,搂着她睡了许多时日,难得地做了一段时日的君子。

她知道他今晚要开荤了。

果不其然,天儿刚一擦黑,从净房开始,那男人便弄了起来。

他平时和她有的没的,黄腔没少开,但真做起那事的时候,向来都是一言不发。

从一更到二更,屋中的动静便几乎没停过。

外头守着,等着伺候的丫鬟嬷嬷,忙忙碌碌的送了好几次温水进去。

妧妧第二日没起来。

裴绍对她的热情向来都超乎她的想象。

接着连续七八日,妧妧过的都比较心悦。

眼下开了春,阳光暖了,寺卿府的湖都开化了。

她没事由着小厮引着,在寺卿府逛逛,亦是回家呆了几天,再回来时,三月已经过去了一大半,对于爹爹之事,更有盼头了。

妧妧也便更有劲儿,每天都想着要讨好裴绍,断不能触了那厢逆鳞,一切一定要稳妥度过,是以上次回家还和赵嬷嬷学了煮汤。

这日是三月二十一,她闲着也是闲着,晨时正好秀儿来了,她心血来潮,便叫秀儿为她打下手,一直忙在了寺卿府的厨房,给裴绍煮了汤。

午时,听下人说大人回来了,正在书房。

汤也好了,妧妧便让人盛出,装入了食盒,由秀儿扶着,一起去了。

寺卿府的膳房在裴绍书房之后,妧妧和丫鬟是从那书房的后身过来的。

俩人不时到了,正好走到邻近窗前,不想突然听到里头两个男人的声音。

其一问着,“这个祸谁来担?”

另一个是裴绍。

男人冷笑一声,而后很是轻描淡写地道:“就苏少琅吧。”

前一个男人应了声后,裴绍督促,“还有五日,要抓紧。”

声音极低,若非刚好邻近窗口是无论如何也听不到的。

妧妧与秀儿几乎同时软了腿。

小丫鬟更是差一点便要弄出声音来。妧妧心口狂跳着,反应很快,抬手一下堵住了她的嘴。而后,主仆两人蹑手蹑脚地退了回去,没发出半丝声音。

直到走出好远,妧妧方才捂着胸口,大口地喘息。

秀儿亦是如此。

“小姐,什么意思?秀儿怎么没懂!”

妧妧也不知具体,但她对裴绍更了解,大体自是懂了。

是裴绍又要做什么坏事,且想让苏少琅来担这个祸!

她半晌一句话都没说出,脑中“轰隆轰隆”的响个不停。

妧妧实在不想听到他官场上的事儿,也实在是不想管。

倘使今日听到的是旁人,她定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是,苏少琅,苏少琅是她亲哥啊!

她现在要怎么办?

扪心自问,她不敢和裴绍摊牌,面对面的说这事。

眼见着她爹爹的事儿就要尘埃落定,这段时日俩人之间没有任何矛盾。

裴绍那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又不是没领教过,何况因为她求了苏少琅,裴绍已经怒过一次了。

若是再怒,后果不堪设想,以那厢的脾气和人品,爹爹之事前功尽弃,功亏一篑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苏少琅被害?

她怎么能?

妧妧心里乱极了,针对此事什么也没答,只向秀儿命令道:

“你今天听到的,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记住了么?”

秀儿连连点头应声。

妧妧稳了稳心绪,拿过秀儿手中的食盒,扔在了地上。

只听“哗”地一声,那食盒的盖子开启,里头的汤碗碎了,汤洒了出来。

“小姐这是…….?”

自然是假装半路打了,不送了。

秀儿转念明白。

回去后没多久,妧妧便让秀儿回了,交代她三日后再来一趟,且又叮嘱了她那话:事情绝对不可让第三人知道!

秀儿答应的很干脆。

实则妧妧倒是信任她。

丫鬟走后,小姑娘又缓了好一阵子,而后拿出了黄历,看了看五日之后的那日——三月二十六。

她很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办,亦是恨死了裴绍。

他为什么这么坏!

他非害她哥做什么?

年前那事,他分明是知道她与苏少琅有着一块一模一样的长命锁,加上苏少琅的名字与她弟弟少煊就一字之差,以他的精明,他应该是知道苏少琅有可能是她哥的。

他为什么非要害他?!

终是想了许久,妧妧方才冷静了一些,通透了一些,渐渐地做了决定——想从裴绍那探一探他到底要干什么?

依妧妧看来,裴绍所谋之事,如若于苏少琅而言,只是吃些亏,不涉及太大,妧妧想先放放苏少琅那边,不管了。

毕竟,苏少琅也不是个普通人,当朝正四品官员,亦是很厉害。他能保护自己,何况,他背后还有长公主,不似他爹爹这般无助,只能靠裴绍。

但问题便是,她要怎么探?

裴绍其人精明到一定程度了。

她和他是耍不了任何花招的。

她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他都能把她猜的一清二楚。

妧妧直觉,自己若是真套他的话,怕是三招都过不了,第一句话就能被他发现,反打草惊蛇,暴露了她偷听到了他与人的谈话之事。

那男人根本就没有弱点。

她,唯独在一事上能牵着他走…….

妧妧想到此,小脸儿微烧,玉手不知不觉地放到了唇边,贝齿将手咬了上,心口“噗通,噗通”的猛跳。

他,只在那时会有一阵子昏头,不会防她。

小姑娘想了许久……..

而后,她未着急,未今日便做,却是拖了一天,自己先稳一稳,也避避嫌。

巧之不巧,午时那男人在府上待了一会儿就又走了,且当晚也未回寺卿府。

妧妧是在那事的第二天晚上再见到裴绍的。

此时,她已做了准备,且把事情反复想了很多遍了。

那厢回来后,她亦如前些日子一样,乖乖巧巧的去门口接他,还很殷勤地为他脱去外衣,接着便是娇滴滴的问候。

“大人今天累不累?”

裴绍眼睛落在她身上,看了她好几眼。

妧妧知道,因为她额上画了花钿,今日的妆容比往常可能要明显一点。

裴绍笑了笑,那笑还算是挺温和的,但人没答话,直接进了去。

他看上去有点疲乏,不如平时那般精力充沛,可是昨夜没休息?

那,妧妧觉得今日好像还真是个不错的时机。

她跟在他身后,嗲声嗲气地与他笑着言了昨日给他熬汤喝,但把食盒弄掉了,碗打了的事。

那厢立在那,一边洗手,擦手,一边关怀地问了几句,“可有伤到?”

小姑娘乖乖地摇头。

后续俩人便开始用膳。

一切都一如既往,瞧着倒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妧妧又观察了一下裴绍,后续便更确定,他昨晚应该是没睡,或者即便是休息了,时辰也不长。

且不知道是不是跟人谋划阴谋诡计,谋划害人来着。

她看出来了,也没说没问。

待到了晚上,她沐了浴后,伺候那厢沐浴。

他出来,她红着脸,便让丫鬟都退了。

而后裴绍刚坐到床上,她就香香软软地过了来,坐到了他的旁边,“大人…….”

那男人瞧着本来是要躺下的意思,她坐过来,他便没躺,而是颇慵懒地倚在了床头,微微敛眉,似笑非笑,目光深邃迷人,朝她逗弄道:“怎么?一夜不见,想我了?”

小姑娘没回这话,而是小手上了来,到了他的胸膛上,小嗓音娇娇气气的说着,“谢谢大人…….”

裴绍低笑了一声,挑了下眉,“新鲜,谢什么?”

妧妧小脸儿灼若芙蕖,声音更娇。

“马上四月了,大人……”

“哦。”

裴绍了然,唇角动了下。

“原来是为你爹的事,本官还当是你我相爱之事…….”

妧妧更红了脸。

这男人惯是不要脸。

她何时和他相爱了?

但眼下,当然不会说什么冲撞他的话。

不错,她就是想让他觉得,她此番这般,是因为她父亲之事。

小姑娘应声,又张了口。

“这几天,妾每每想起来,都欢喜的不得了,大人……”

她说着,仰着小脸儿,水汪汪的眸子很虔诚地望着他,纤细的玉手更触及了他的胸膛,轻轻抓了抓他的衣服,娇糯糯的身子朝他贴了去,注视上了他。

俩人眸光相对,那男人抿唇,又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垂眸看着她,没一会儿,果不其然,他喉结滑动,捏住她的雪腮,吻上了她。

妧妧当然没拒绝,反而趁机迎了上去,借势搂住他的脖子,回应他。

这般没一会儿,那男人便反手将她摁在了床榻上。

妧妧呼吸立马急促了起来,心口“砰砰”地跳。

他扯开她的衣服。

她心中有鬼,特别紧张害怕,心口起伏的很厉害,声音又柔又嗲,终于说出了心里头一直想着的话。

“大人,大人能再陪妾去,去拜佛么,大人?”

裴绍起先根本没答。

妧妧喘息着,又问了两遍,那男人方才沉声“嗯”了一声。

妧妧身子微颤,“妾,妾今日…看了…黄历…二十六是个…好日子,便那天,成么?”

与第一句一样,裴绍也是根本没理。

妧妧亦是又问了一遍,他方才说话。

“二十六不行。”

男人的呼吸明显地重了下去,声音更沉。

妧妧颤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行,大人?”

那厢微蹙眉头,声音还是颇冷的,“本官有事。”

妧妧心口狂跳,抓着机会急着问着,“大人,有什么事?”

裴绍再度没答。

妧妧觉得,他应该是还是很清醒的。

如此,便姑且暂停了话题,如藕玉臂抬起,勾住了他的脖子,喘微微地起身去亲吻他,从他的硬朗的下颚开始,慢慢向下。

她这般,他很快便额上渗出了汗珠,手臂上青筋暴起,也猛然加大了力度。

妧妧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根据以往的经验,知道他快瓦解了,于是便又道了出来。

“大人,求求你了,近来,便就二十六是个极好的日子,否则一推,要好久好久,妾不想等那么久,便就二十六吧,成么大人?”

“不行。”

那男人沉声回答了,但口中便还是这两个字。

妧妧强忍着说出话来,“大人是有什么事?可是要去哪?妾,妾下午去也成。”

“下午也不成。”

“大人,为什么?大人到底要做什么?为妾推一推成么?”

她这般娇声娇气地重复,又问了一次,那厢应该是昏了头,终于道了出来。

裴绍哑声,“本官约了皇上出宫看戏,那日没空,换一日,娇娇。”

妧妧一听,万万没想到,脑中骤然“轰”地一声。

她一面欣喜于自己终于把这话套了出来,另一面震惊于她听到了什么?

皇上?!

他是要在皇上面前上演什么,置人于死地?

竟然有皇上?

皇上面前哪有小事?

苏少琅一旦被害,岂能翻身?

接着,妧妧觉得自己死过去了,惧怕极了,随意出口搪塞,为了不显得突兀,今日一直在都和他说话。

直到终于结了……..

那男人得到了餍足,冷静了,松开了她后去了净房。

回来时,妧妧又爬到了他的怀中。

裴绍没来第二次,手臂环着她的肩,搂着她睡了。

他很快就入了梦,但妧妧怎能睡着?

她背身对着他,雪腮之下便是他的手臂。

小姑娘瑟瑟发抖。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二日,她想了整整一天,终是在第三日秀儿来的时候,让小丫鬟去给苏少琅报了信儿……..

57.  中招   中招

第五十七章  -中招

妧妧未让秀儿直接见苏少琅, 而是写了一张字条,交代秀儿托一个幼童找时机交给苏少琅。 

她不能让秀儿和苏少琅见面,裴绍日后若是查起来, 一定会知道。

她在第三日的时候把字条给了秀儿, 秀儿第四日方才得来机会,做了此事。

那幼童将字条成功地给了苏少琅。

其上无他, 就一句话:“三月二十六,莫去。”

后头也没有署名, 但画了一把锁头。

那把锁头也并非他二人共有的长命锁,但妧妧觉得, 苏少琅能明白。

苏少琅聪明的很,当然能明白。

看到那字条上的字,尤其是那把锁后, 他心口“砰”地一下,知道, 这是苏小姐给他传的消息。

而那纸上的内容, 他,却是根本就不懂。

他不知道“三月二十六”怎么?

更不知道“莫去”,又是莫去哪?

但苏少琅极为谨慎,看了周围, 手中紧攥了那字条, 而后进府后便生火将字条焚烧殆尽。

接着,男人陷入了沉思。

既是苏小姐给他传的消息,事情多半与裴绍有关。

从这消息的内容上看, 怕是裴绍要对他不利?

但这段时日,他与裴绍半丝接触都无。

苏少琅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近来有无什么特别之事。

想了许久, 除了前几日,他房中的一双新纳好的鞋子不翼而飞了外,没什么旁的了。

但一双鞋子而已,搞不好是掉哪去了,原本苏少琅怎么会在意,可此时一回想,不同了。

事情,他姑且先放到了心里。

直到翌日,三月二十五的朝宴之上,苏少琅恍然大悟!

朝宴

武德帝每两个月会与文官、武官各有一次朝宴,此宴大多不议政务,只是消遣。

能与皇上共宴的都是正三品以上官员,且这种朝宴,能参与进来的基本都是眼下当朝手握实权的高官。

自然,间或也会有几位受重视的后起之秀有幸参与。

苏少琅作为新科状元郎,便是那个例外。

在座的中书门下,六部九卿,加一起不到二十位官员,自是各个都比他的官职高。

席间气氛还是很轻松的。

酒过半巡,兵部尚书张显之提起了看戏的话题。

武德帝和颜悦色,看起来颇感兴趣,且目光不时就落到了大理寺卿裴绍的身上,与他就着戏曲之事攀谈了几句。

那大理寺卿平日里话不多,朝宴上就更是如此,但其人书读的特别多,涉猎很广,学识极丰,便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儿。

武德帝非常喜欢其人,俩人每每聊起来,让他人也不难听出,他们私底下便没少聊天。

这般说起戏曲,不时,苏少琅包括在座的他人也都听了出来,那裴绍本约了皇上明日出宫看戏。

皇上感兴趣的话题,他人自然是都纷纷跟着附和。

后来,那大理寺卿便提了议。

“不如,一起?”

他好像便只是随便说了一句,但又明显不是随意说的,而是在顺着皇上的话,说出了皇上的意思…….

他之言,自是正合武德帝心意,这事便就这般定了下来。

苏少琅顿时毛骨悚然。

事情竟真的照着苏小姐给他的字条提示发展了去……..

且,若是他原本不知道,决计感觉不出来什么阴谋,但他事先知道了,便分明感觉得到,那大理寺卿虽轻描淡写,话亦是少之又少,但,其操控人心,操控全局,所有人都在被他牵着走!

后续,苏少琅断没了任何的心思,只大概知道那兵部尚书张显之提议了一处好地方,地方是户部尚书杨宗怀家的一处颇有名的水榭。

当夜返回府上,苏少琅几乎一夜未眠。

事情已经明摆着了。

倘使没有苏小姐的字条,他绝对会去。

倘使没有苏小姐的字条,他怕是永远也看不出那大理寺卿和兵部尚书是一伙的!

倘使没有苏小姐的字条,他也绝对看不出,这是一个局!

等待他的不知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裴绍为何要害他。

亦是不知,对方意欲何为,要怎么害他?

唯知一点。

他觉得,对方的目标应该不仅是他。

眼睛看着这是火坑,苏少琅当然不能跳。

是以,他听了苏小姐的奉劝,第二日下午,称病未去。

他去与不去,实则于皇上而言,是件无所谓之事,只是这般伴驾的机会,按理说是不会有人放弃的……..

当天夜里,户部尚书,杨宗怀府邸。

书房的门被小厮打开,引入一人。

外边乌云密布,瞧着似乎是要下雨。

夜空之中,无月无星,极黑,只靠灯笼照光,方得半点亮光。

小厮将人引入之后,赶紧闭了书房的门,而后走的远远的。

屋中,杨宗怀见人来了,立马起了身。

“沈首辅!”

那来人立如松柏,身材高大,四十出头,面色深沉肃然,相貌极为俊朗,人正是当朝大权在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一品高官,内阁首辅——沈韫。

杨宗怀面上满是愁云。

“怎么办?可,可要连夜运出?”

他十分慌张,吓也吓死了。

相比之下,沈韫平静从容,负手立在他面前,开口道: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杨大人,看个戏而已。”

沈韫一句话后,杨宗怀仿佛被喂了颗定心丸,松了口气。

“也是,看个戏而已。”

沈韫缓缓应声,接着坐下,与他说起了别的……..

三月二十六日下午,松柳水榭……..

前来的高官一共十七八位,戏团是京城之中极其有名的,裴绍早早就定下了。

晨时,天尚未亮,十几个戏子便已来到了这松柳水榭,由杨宗怀的家奴接待进来,上妆化妆,备演。

此处本就是一处看戏的地方,颇奢华。

那戏台子建在湖面之上,飞檐宛若一只展翅雄鹰,甚是气派。

眼下将近四月,昨夜还下了场春雨,雨后水榭之中桃花艳艳,景色甚美。

裴绍早在半月前便与武德帝夸赞了城中的一组戏班子,约了皇上有空一起看戏。

武德帝许久未出宫了,听完很是动心,惦记在了心里,但政务繁忙,始终未倒出空,却是前六七日方才把日子定了下来。

整个一上午,水榭之中忙忙碌碌,那户部尚书杨宗怀调过来二十多个奴仆收拾,确保哪里都擦的发亮。

皇上大驾,当真是天大的事儿!

到了下午,皇车滚滚而来。

陪同伴驾的都是文官。

武德帝到时,先进来的是护驾的御林军,可谓将这松柳水榭围了个水泄不通,禁军统领李晋更是将闲杂人等,包括杨宗怀家的下人,全部清了出去。

大太监张和忠带着御前的十多个太监将那十几个戏子,无论是身上还是带来的妆盒,亦是所用的道具服饰,统统细细地查了四五遍。

是以最后,这偌大的水榭之中,除了御林军外,便是那十七八位高官,御前十多个太监与十多位宫女,及那十几个戏子了。

进门之前,裴绍面色深沉,慢悠悠地回眸,向后看了一眼,没见苏少琅。

兵部尚书张显之在其后,与他眸光对了一下。

俩人没言语,但彼此都在找苏少琅,可谓无须言语。

张显之投以目光,其意在说:会来的。

裴绍知道他会来。

没人不会来,这是他莫大的荣幸和机遇。

只要他不是个傻的,就不会错过。

是以,他与张显之都未过于担心。

众人就位,武德帝被前簇后拥着,坐在正中,其身边儿挨着他的就是裴绍。

这般偏爱,别说是别人,就是首辅沈韫也远远不及。

裴绍与张显之离得比较远。

沈韫从容不迫。

东道主吏部尚书杨宗怀一身冷汗。

其他人浑然无觉…….

戏曲开场…….

戏台高高而立,大而宽广,建在水面之上,其下几步台阶之后,竹木铺就水面,绵延向后,水榭楼台,直到岸边。

暗处,藏在木板之下,水中的黑衣人,缓缓游动,直奔一个巨大宝箱……

明处,戏台之前众高官悠闲听戏,一宫女立在众人之后眼睛快速寻觅,反反复复几遍之后,额上一层汗珠,脸色蓦然煞白,望向前边第一排,圣上身边,那一身官服,伟岸瘦削的男人,不时,恰逢他回过头来与身后的吏部尚书说了两句话。

宫女的眼睛立时望向了他求助。

裴绍自然是看到了她。

且看到了她急切的模样,另,也是转眼之间,他便扫遍了身后所有人,哪里有那苏少琅?!

男人的脸色看似无异,但口中缓缓咬上了牙槽。

兵部尚书张显之脸色有些没了血色,沉了下去,看出了这场计划的异常。

裴绍冷着脸面,不紧不慢,缓缓地起了身去,待行到了那宫女身旁,冷声且低沉地道:“结束。” 

那宫女接着便快步下了去,待到没人的地方,立马发足狂奔了起来。

然待跑到那角落之处,看到岸边几个清晰的脚印之后,身子蓦地打了个觳觫。

再返回的时候,她眼睛猩红,与寺卿对上了视线,口型道出,“迟了”二字。

裴绍狠狠地攥上了手。

当日后续,巡逻的御林军突然发现一隐蔽角落的竹屋前,水上木板被人掀起,而从那掀起的部分可清晰看到水中垂有一巨大宝箱!

箱盖被翻开,里头金光闪闪,全是耀眼的金锭!

御林军立时报给了禁军统领李晋!

李晋当即赶过去,看到后,立马让禁军将箱子打捞了上来。而后随意拿出一锭,翻看其身,其上一行小字赫然是“武德二十一年”,竟是前年幽州进贡,丢失被劫的五十万两黄金!

事情揭发,武德帝大怒。

那户部尚书连连喊冤,然百口难辩,连夜被打入天牢。

 

裴绍全程一言未发,但待离开之时,首辅沈韫唤了他一声。

裴绍回眸,那厢也是一言未发,定睛看了他好一会儿,抬起手来,微微笑了,为他缓缓地连鼓了三下掌。

裴绍低笑一声,“首辅大人这是何意?”

沈韫笑着回道:“靖国公家向来不站队,不参与党争,且毫无野心,看来你和你爹不怎么像啊!”

沈韫说完便连笑了几声,裴绍亦是如此。

而后俩人,什么都未说。

裴绍咬上了后牙槽,紧紧地攥住了手,拳头“咯咯”直响。

原,他想做成一场意外,让宫女把苏少琅引去,推入水中,让他发现。

不管那厢是有胆子揭发,还是没胆子揭发跑了,后续御林军都必然也会发现。

倒时候,水边有着他鞋子的印迹,以及他落水的痕迹,沈韫那的罪,便就由苏少琅来担。

后续沈韫会怎么对待苏少琅,和他没关。

选中苏少琅,自然,除了他厌恶苏少琅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苏少琅入官场时间最短,最干净,无结党派,跟他走的也很远,断然让人看不出这是一场阴谋。

沈韫也断然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然,苏少琅竟然没来!

没苏少琅担着,皇上出宫看戏是他引的。

地点,是兵部尚书提议的。

沈韫那只老狐狸,不看出来这是他搞的阴谋诡计就怪了!

裴绍脸色沉的骇人。

回去的路上,马车之上,兵部尚书张显之还是十分困惑。

“是哪步出了问题?便是生了病,只要不是起不来,苏少琅也断断不会不来,早朝时那厢,明明好好的,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裴绍一言不发,但他知道了。

他从来未败,未输,从未被人算计成功过,如今却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败在了一个小姑娘的手里,让她给他算计了!

是她,那日午后听到了他与兵部尚书的交谈。

是她,那夜主动勾-引他,从他口中套出了秘密。

是她,给苏少琅报了信!

苏妧妧,她,想死吧!

裴绍发狠地咬着牙,直接回了寺卿府!

58.  跳湖(上)   跳湖(上)

第五十八章  -跳湖(上)

绣花针突然刺痛了手指, 妧妧一声轻咛,裹住了手,羽睫微颤, 缓缓抬起, 一双瑰丽的眸子中水光潋滟。

身旁的丫鬟凤娥看到听到,急忙过来查看。

“姑娘, 没事吧!”

妧妧纤细的手指从口中拿出,摇了摇头, 笑笑,“扎了一下而已, 无妨。”

凤娥还是拉过了她的手,看了看,问着, “深不深?奴婢还是给姑娘上些药吧,姑娘的手指嫩, 怕是要红。”

妧妧给她看了, 确实是有点红,但不过就是扎了一下,她没那么娇气,便拉回了转身要走的丫鬟。

“真的不用。”

凤娥道着:“姑娘还是上些吧, 大人会怪罪的。”

妧妧这般一听, 便松开了她。

前两日她听丫鬟们说了,因为她的手被汤碗烫了一下,那厢便把丫鬟给骂了。

妧妧适才绣花就是为了分分心, 不想裴绍,眼下提起,好不容易忘了的事儿就又想了起来。

今日是三月二十六……..

此时那男人怕是正在陪皇上看戏。

苏少琅没去, 那厢要做的坏事没能如愿,心情应该不会太好,且不知回来后会什么样,会不会怀疑什么,又会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妧妧十分没底,心里隐隐地还有些不好的预感,慌得很。

这时凤娥将药膏拿了来,小心地为她抹了抹。

仿是刚抹完,外头便传来了不小的动静,是冬春。

丫鬟是跑进来的,有些微微的喘,进来脸色不大好,急着说着,“姑娘,大人回来了,脸色……”

那男人的“脸色怎样”她还没说完,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妧妧立马意识到了是坏事。

她慌忙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迎去,但还没出卧房,刚到那墨赤色的珠帘前,那男人便已经到了门口,且一把掀开了帘子。

两人一高一矮,一人垂头,一人仰头,视线顷刻碰了上。

一个眼中满是怒火,一个怯生生的,宛若麋鹿一般。

“大人……” 

小姑娘先开了口,那声音柔和的不成样子,继而更是关切地问着,“大人累不累?”

裴绍脸色冷的骇人,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盯着她的眼睛仿若能喷火。

他一把捏起了她的脸,咬着牙槽,恨声发问,“累不累?你应该问本官死没死吧!”

妧妧顿时被他弄得红了眼尾,心中也是马上就明白是那最坏的结果。

他知道了是她给苏少琅报了信儿。

“大人这是什么话?”

不知道是不是还想再挣扎,也可能是她慌了,小姑娘颤声问着。

那厢语声依旧,态度依旧。

“什么话你不懂?苏妧妧,行啊!你出息了啊!都能玩儿我了,竟敢套我的话,你想死吧!”

他越说越狠,继而说到那最后一句,一把推了她。

力气或是用的没那么大。

但对妧妧来说着实不小,她过于柔弱,如此便将她推的一晃,甚至向后踉跄几步。

小姑娘当即便被弄哭了,继而接着,裴绍便紧跟着上了来,攥起她的手腕,又把她扯了过来,目光灼灼,逼视着,声音冷的听所未听。

“谁给你的胆子,嗯?苏妧妧,你竟敢帮着外人,搅乱我的计划!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是真想让我死啊!当真以为我舍不得杀了你?你等着给你爹收尸吧!”

妧妧“呜呜”地大哭,尤其是听到裴绍那最后一句话时,瞬时崩溃了一般,盯着他,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她早便知道,被他参透了就是百口莫辩,就是绝境!

这男人,他精明到了事情一旦败露,你便没任何余地,没半丝扭转局势骗过他的可能。

她很害怕,也当然知道,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他真的要杀了她爹!

他有气,他以为她便没气么?

“裴绍,你不是人!”

小姑娘哭着,终是喊了出来。

“既然我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你不知道苏少琅是我亲哥么?你为什么要害我哥?我保护我亲哥有什么错?”

声音哽咽,虽柔,但话语不柔,她斩钉截铁,没半丝屈服,哭着与他对峙,小手使劲儿地挣着,想要挣脱他。

但俩人力量是何等的悬殊。

她挣了两下,打了他几下而已,另一只手腕便也被那男人攥了住。

裴绍更逼近了她,发狠地道:

“你亲哥又如何?你和他一起长大的?你才认识他几天?见过他几次?你知道他就一定是个好人?嗯?”

“谁都比我强,是不是,苏妧妧?”

“还有,我要他的命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没让他在皇上面前立功?”

“他没想站队?他入官场那天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这是一个染缸,差别在早一天,晚一天,哪一天染上而已,进来的没得清白!谁也别想独善其身!他合适,本官便用了他,本官管他是不是你亲哥?莫不是,本官救着你爹,哄着你和你娘,还得照顾你哥?苏妧妧,你以为你是谁?!”

小姑娘泪如雨下,死死地盯着他,柔弱的声音“呜呜”地大哭。

“我谁也不是,没资格要求你为我做什么行了么?我要和你散了!我现在就要和你散了!”

她说着哭的更甚,更使劲儿地挣扎,想跑掉,想离开他,一刻都不想再和他在一起呆着!

但不论怎么挣扎,那男人都是纹丝不动地挡在她面前,沉着脸面,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终,依旧挣扎了两三下而已,那男人突然松开了她,但取而代之的不是放了她,而是一把把她扛了起来,直奔床榻。

小姑娘大惊,在他的身上,更是不断地哭,挣扎,踢他,打他,骂他。

但那男人开始一言不发,到了榻边便把人甩了上去,欺身而上,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

屋外的嬷嬷和丫鬟皆是瑟瑟发抖。

她们离得远,隔了好几道门,屋中说了什么听不大不清楚,但知道俩人是吵起来了,也隐约地听见了姑娘喊着要和大人散了。

此时姑娘变着调的被冲撞的支离破碎的哭声,让人不用想也知道屋中发生了什么。

裴绍一次结了后去了净房,兜头浇了三四盆冷水方才渐渐地冷静下来。

大约大半个时辰后,那男人从房中走出,边走边理着衣服,朝着外面低头规规矩矩候着的丫鬟与嬷嬷没任何感情,冷声凉凉地道:“进去哄哄。”

常嬷嬷与凤娥冬春连连躬身应声。

当晚裴绍没出寺卿府,但也没再回寝居,在书房呆了一宿。

翌日早上,孟长青把洗漱之物,官服与早膳等都端去了书房。

裴绍全程还是一句话没有,脸色很冷,后续便离了府,去上朝了。

那苏少琅做戏做了全套,也算是为苏妧妧着想了。

翌日他告了病假,亦是没来上朝。

下朝后,兵部尚书张显之与裴绍并肩而行,低声道:“昨日我派人探了他府,身上起了东西,真是意外?”

裴绍便就一句话,“是我这边出了问题。”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是以外。

是他那边出的问题…….?

张显之实则瞬时呆愣了一下。

因为他看来,那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张显之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裴绍会出什么问题。

他能敏锐地嗅出阴谋,准确地洞察人心,学识极丰,亦是过目不忘,乃是个百年难遇的奇才。

往昔不论多难,多不可思议的事儿都能被他事先准确无误地料到,猜到,便仿若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一样。

若说张显之活了三十来年,也是个颇傲气的人,那唯一能让他唯马首是瞻,钦佩的五体投地的人就是裴绍。

所以张显之才困惑。

昨天那事,不过就是个低段位小事,裴绍怎么可能出问题?

但,张显之没问。

裴绍没回寺卿府,约了几个同僚,去了教坊听曲儿,纸醉金迷,消遣去了。

晚上天黑了,他方才微熏着回来,但也没回寝居,依旧睡了书房,甚至半分没问那小姑娘的事儿。

继而第二天也是一样,早上上朝,上午去大理寺,下午又约了人捶丸消遣,寻乐子去了。

然尚未到黄昏,那最后一局还未打。

寺卿府的小厮孟长青脸色煞白地找到了此处来,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大人,苏小姐,不见了!!”

裴绍本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直到听到那关键字眼…….

男人沉着脸转了过来,“什么?”

那小厮又说了遍。

裴绍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便丢下撺棒,人走了。

沿途边走,那孟长青边细细地说着。

“今晨还什么都挺好的,除了脾气大些,东西吃的少些外,丫鬟们还都哄得住。但今日邻近中午那会说是要去园中看桃花,不让那么多人跟着。常嬷嬷也不敢违拗,便就只安排了两个丫鬟在前,剩下的都远远地在后护着了。哪知走了能有小半个时辰,那两个丫鬟便慌慌张张,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说苏小姐不见了!之后,奴才吩咐了下人们在府上仔仔细细地找,找了好几遍,终是发现,哎呦,苏小姐从,从寺卿府的后门跑了!那后门处当值的士兵少,午时士兵轮流用饭,苏小姐似乎就是借着这么个空隙,须臾的那么一会儿,人就跑了。”

裴绍一言未发,回了寺卿府,亲去了那后门处查验问话。

发现果不其然,那小姑娘趁着午时士兵吃饭的时候,谎称自己的耳环丢了,把先回来当值的两个兵支走为她找耳饰,然后人就趁着那会儿跑了!

裴绍抬手就给了其中一个士兵一个耳光。

“废物!”

众兵顷刻“噗通,噗通”地全跪了下去。

裴绍面上冷若寒冰,眸光幽深,当即沉声下令,带兵亲去了池榆巷苏家府宅。

大门打开后,裴绍便进了去,负手立在那,朝着身后的众兵冷声下令。

“搜。”

众兵领命,三四十人,顷刻便进了府宅,大肆地搜了起来。

宅中的夫人姜氏与赵嬷嬷,以及秀儿少煊等人,自是没一会儿便都知道了。

宝珠和赵嬷嬷扶着姜氏出来。

丫鬟问着缘由,士兵只道:“大人命找苏小姐。”

姜氏听罢,心口一紧,猛然间狂跳起来,与赵嬷嬷、秀儿、宝珠等几个丫鬟,不时便都奔到了府门口去。

遥遥的,几人便见了门口那身姿峻拔,面如冠玉,眉目冷峻的男人——正是裴绍!

姜氏过了来,颤声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垂眸,只淡淡地问道:“她回来了?”

姜氏摇头,“妧妧不在府上,并未回来,她怎么了,大人?”

那厢转了眸,唇角动了一下,“是么?”

没回答后边那句,而后便没话了,一言都没有,自是也没让士兵停下,其意分明,便是根本不信姜氏的话,要自己眼见为实。

直到半个时辰后,士兵接二连三地归回,都报着“没有”,裴绍方才信了。

但其脸色更沉,朝着那妇人道了句“得罪了”之后,就带兵走了。

出了池榆巷,他又让士兵去了梅苑。

但以他对那小姑娘的了解,她应该不会回梅苑。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士兵便回了,报的还是“没有。”

裴绍缓缓地攥上了手。

眼见着夜幕就要降临,他心中滕然起了一股怒火。接着,冷声调了军队,全城搜索,尤其重点搜了各个酒楼与客栈。

不到两个时辰后,有士兵来报:“大人,苏小姐在青梅园的心湖桥上。”

裴绍听罢,立时带兵过了去!

晚风徐徐,临近四月的夜里还是很凉的。

妧妧站在心湖桥上,手扶栏杆,眺望其下风景。

此时华灯初上,整个京城在此处望着,篝灯燃燃,色彩斑斓,骄奢之感很浓烈。

她有备而来,穿的很厚实,脸上带着面纱,便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其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在这站了好一会儿了。

你若问她心中在想什么,她也不知道。

不过若说来这是想跳下去?她也绝无此意。

从寺卿府中跑出来,是她和裴绍吵起来那天就想做的事。

后续她观察了几日,裴绍不好对付,别人还不好对付么?

她轻而易举地就跑了,且再也不想回去了。

只是她尚且不知该去哪。

上次和裴绍决裂,她还可以回家。

可现在家也不能回了。

那男人要杀了她爹。

她现在尚且不知她爹爹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般想着,小姑娘眼尾便又红了,美目中泪盈盈的。

她真是恨死裴绍了。 

妧妧擦擦泪,裹了裹衣服。

然就在这时,不经意间,转头,却突然看到了士兵。

妧妧心一颤,抬手又擦了下泪,定睛仔细看去。

果不其然,桥下竟真的有兵,且正朝着这拱桥而来。

脚步声亦是越来越近,越来越杂,小姑娘猛然回头,回头就看到了拱桥之下两端都上了人来。

其中一端,一男人身姿伟岸,一身官服,疾步而来,正是裴绍…… 

59.  跳湖(下)   跳湖(下)

第五十九章  跳湖(下)

猛然相见, 妧妧万万没想到。

俩人这次算是彻底决裂了。

她没想到裴绍能找她,更没想到,他能这般兴师动众, 不惜动用军队找她。

她不回池榆巷苏家不是因为怕他找到她, 而是因为不想她母亲担心,不想她母亲知道这事。

此时这般一见, 她很意外。

没一会儿,那男人便带着人上了来。

拱桥不算很宽, 但很高,距湖面差不多要有两三丈。

此时夜幕降临, 夜风习习,繁星点点,月光灿若琉璃, 周围很亮。

亮到远远地,她就能清晰地看到那厢的脸。

人越来越多, 越来越近, 且是双面夹击,小姑娘顿时慌了,背身倚靠着那栏杆,慌张地左右巡视, 心口起伏了起来。

裴绍, 这是要抓她回去?!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情急之下,她当即喊了出来。

这是一句威胁。

原本她自是半丝寻死的心都没有, 但不想再回寺卿府,不想再见到裴绍,不想再和他产生任何瓜葛倒是真的!

那男人面色深沉, 冷的仿若能结冰的那种,本来的脚步可是不慢。

然突然听到那小姑娘这话,继而随后便看到她骤然转了身,娇娇柔柔的,但却是欲要攀那栏杆!

裴绍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时煞白。

“你别动!!”

声音冷然,但人当即便停了下来。

他一停,身后的士兵与对面的士兵也都马上站了住。

没人敢动。

小姑娘扬声道:“你后退,让他们都下去!”

她指着从他对面而来的众兵,急躁地朝着裴绍喊着。

这般两边儿夹击,她怎顾得过来。

裴绍惯会欺负她。

用这么多人吓她!

妧妧话一出,裴绍那边二话没说,立马让对面的士兵撤了下去。

他面上瞧着很镇静,眼中也只露出些许变化,但实则心里翻江倒海了般,前所未有的慌。

“你过来。”

他开了口,脸色虽然还是很冷,但语声不再像之前那般狠绝,有了点温和,继而耐着性子,越来越温和,眼中好似也露出了几分真诚,话语变得缓慢了。

“你想要什么?嗯?”

“你想要怎样,我都满足你,来,听话,过来。”

“我弄疼你了?嗯?你过来,若是生气,给你打,随便你怎么打,千万别做傻事,听到了么?”

小姑娘没说话,但盯着他的脸,他的眼眸,突然鼻息就是一酸。

他惯是如此,用最深情的眸看她,说着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却又做着这世上最狠毒的事。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

其实在他心中她什么都不是!

他说的都是假的。

他不是真的爱她可以,但他为什么要伤害她的亲人?

她真的是恨他了。

“我只是希望你别伤害我的亲人,我有什么错?可是你为什么一直在伤害我的亲人!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要保护的人么?裴绍,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哪点对不起你了?!”

她终是喊了出来。

“你没错,你冷静些,都是我的错,我认,你过来,来,乖…….”

“这湖中的冰尚未全化,底下很凉,很冷,你最怕冷了是不是,来,过来,听话,到我这来…….”

“你看下雨了,就要大了,过来让我抱抱你,跟我回去,嗯?”

“回去后,什么都可以商量,成不成?”

“你若就这么跳下去了,你娘会伤心的,对不对?你不怕她一病不起么?”

小姑娘的确极是激动,也的确是有些许的不镇静了,很冲动的模样,一直在哭。

他向来操控人心,也向来能洞察人心。

这会儿,不知何时开始,天上也真的下起了雨,不大,淅淅沥沥的,很细很小,感觉不明显。

妧妧就是觉得很委屈。

她已经很乖很乖了。

且,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应该是坑了裴绍。

昨日城中传来了消息,户部尚书下了狱,在那看戏的水榭发现了他窝藏了幽州进贡来的黄金。

此说明,没苏少琅担祸的前提下,事情也照常进展了。

那或许裴绍就得自食其果。

他自己担着,事情会不会更严重?

她不知道。

但虽然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却也知道裴绍多半是能化险为夷,把坏结果降到最低的。

但有一点,妧妧承认,她就是再恨他,他这个人在她心中再坏,再怎么不是人,她也从来都没有希望过他死,从来都没有希望过他不好。

只是希望他不要再伤害她的亲人。

妧妧很委屈,但这委屈之中也掺杂了极大的愧疚。

她知道自己闯了祸,只是不知道这祸是大是小,很害怕,很害怕。

便一直看着他。

那男人眸光微动,又看出了她的几分心思,接着便再度哄道:

“我不生气了,也不会怪你,那都是小事,不算什么,早就解决了。我待你还像从前一样,如何?来,娇娇,过来…….来……..”

“真的么?”

“那我爹爹呢?他可还活着?”

小姑娘声音哽咽,神色中依旧带着几分不屈,但明显有了动摇,眼中噙着泪,问他。

裴绍微微敛眉,全是商量,诱哄的口吻,很镇静,很从容,把气氛带的没有半丝紧张紧迫之感。

“你爹爹当然好好的,我怎么可能真杀他,我只是一时说了气话而已 。半个月,半个月我就把他放出来,好不好?”

“真的么?”

裴绍点头,眸光晦暗不明,“我若骗你,不得好死。”

小姑娘一点点地卸下了防备。

自他上来,到此时,没有多久,或是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脑中一直“嗡嗡”的,情绪大起大落。

起先见到那男人,瞬时被逼迫的,心中的怒与恨,还掺杂着许多东西,很复杂,加之一起,她心中真的激起过一股悲壮。

若是他拿着她全家性命威胁,若是真杀了她爹,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当着他的面跳下去,一了百了,和他永生不见。

但此时,她泪汪汪地看着他,确是明显的动摇了。

尤其是听到了她爹那事。

裴绍一清二楚,眸光深邃,眼睛缓缓微动,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一切都在掌控中。

他微微地站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眯着她,只待她一离开那危险之处,就会上前一把把她拽过来。

然,眼睛看着她就要动了,昏暗之下,猝不及防,她倚靠着的栏杆却突然松动断裂……..

小姑娘柔弱,没什么力气,小手本能地抓了一下身旁的栏杆,可那栏杆刚被细雨冲洗过,很滑,她却是也根本便没抓住。

一切只在一瞬,她只一声轻吟,仿是连怕还没感觉到,便就跌出坠落了下去,在他骤然紧缩的瞳孔,猩红的眼睛,破碎的眸光之下跌落了出去…….

千钧一发,或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

裴绍突然向前,腾空而起,仿是想都没想,下一瞬,就跟着跳了下去。

“大人!!”

身后的士兵顿时全慌了!

小头目立时奔了过来,亦是马上便吩咐了他人下桥救人。

夜晚细雨霏霏,月亮时隐时现,下坠之时带着风,衣袂飘荡。

妧妧仿佛是过了半拍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她便看到了裴绍随她跳了下来。

心口骤然一缩。

但仿佛只有一瞬,还没来得及再有什么旁的情绪,她便感到了那冰凉彻骨的湖水,一声轻吟,整个人紧紧地闭住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沉了下去。

再接着,不时她便感到一股力量,感觉有人抓住了她,抱住了她,又把她提了上了。

小姑娘再度浮出水面后,虚弱急促地喘息着,睁开眼睛,看到的自然是裴绍。

那男人同他一样,也湿透了衣服,湿透了头发,头上脸上全是冰水。

他紧抱着她,眼中烈火熊熊,气焰冲天,要生吞活剥了她一般,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样子,狠道:“苏妧妧,你在挑战我的耐心,你还真是活腻了!竟然敢跑,还敢威胁我!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囚-禁了!”

妧妧意识到了他刚才可能又是在骗她,但没了什么挣扎和反抗的力气,人已经开始渐渐的昏昏沉沉了去。

裴绍心中脑中的火已经到了极限,但那小姑娘柔弱的奄奄一息,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身子有些热似的。

他一面带她游向岸边,一面唇覆在她的额头上,去感知她是不是发了烧。

终是,不一会儿,他带着她上了岸,士兵早把他车上的大氅拿了来,裴绍自是没自己穿,直接裹住了那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而后,便抱起了人,将她带回了车上,带回了寺卿府。

裴绍返回寺卿府的时候,身上和头发还是湿透了的。

府上的小厮和丫鬟一看到大人这般样子,吓得不轻,差点没认出来。

大人的衣服向来都是连个褶都没有,何时这般狼狈过?

但看到他怀中的苏姑娘,也都松了口气。

人找到了就好。

裴绍进府便态度很不好地吩咐小厮去请太医。

回到卧房,丫鬟们也都是手忙脚乱的,有的被嬷嬷吩咐在浴房准备温水,有的便去给大人和姑娘煮压惊汤……..

裴绍亲自给那小姑娘脱了衣服,抱着她,和她一起进了那浴桶之中,给她暖身子。

这整个过程,妧妧都是昏昏沉沉的,靠在那男人的胸膛之上,好似有意识,又好似没意识。

出浴后没一会儿,太医终于过了来。

帐纱落着,妧妧皓腕在外,裴绍一直冷着脸,立在那太医的旁边,等着听他说话。

结果也未出裴绍意料。

她生了病,且不是普通的头疼脑热,而是开始昏迷不醒……

60.  苏醒   苏醒

第六十章  苏醒

裴绍派人查过了, 那湖心拱桥上的栏杆断裂,乃是因时日久了老化所致,倒是纯属意外。

彼时黑天, 这事儿也没什么人知道。

当日黄昏, 裴绍是以大理寺遭遇刺客为由,下的搜查令。

但此事骗骗外人也便罢了, 寺卿府内部的事,沐二郡主只要想知道, 自是能打听得到,能一清二楚。

第二日上午, 趁着裴绍不在,沐二郡主便突然杀了来。

她性子辣,脾气大, 人也向来强势,寺卿府又是自己儿子的府上, 自是她一到, 府上的护卫也好,嬷嬷丫鬟小厮也罢,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麻溜溜地给她开门让道,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沐二郡主向来给人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进来, 她便直奔主题,问道:“那个姑娘人在哪?”

孟长青擦了把汗,不敢撒谎, 堆笑着仔细回答。

沐二郡主瞥着他,听完了也没让人带路,自己就去了裴绍的卧房。

彼时, 房中常嬷嬷,冬春,凤娥正在细心照料。

而妧妧依旧未醒。

沐二郡主一到,几人赶紧拜见。

她直奔床榻,去瞧那小姑娘,十分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让她儿子时不时地便昏头一次,好几万两好几万两的银子往她身上砸,勾的他儿子夜夜不回家。

如此也便罢了,昨夜竟还发生了那等荒唐的事儿。

她一向沉稳的儿子竟为了找她动用军队,甚至冲动到了能从那心湖桥上跳下去救她。

眼下四月还没到,那湖里的冰都未化,湖极深,先不说就是夏天那湖都淹死过不少人,何况是此时,倘若是落到冰上更等同于是自杀去了。

她如何能不气。

但这般火辣辣地过去,掀开床幔,打眼一看到人,沐二郡主就怔了一下。

然后她明白了她儿子为何能为她昏头了。

这谁能不迷糊。

沐二郡主询问了丫鬟,问了这姑娘的情况。

丫鬟也如实禀报,告诉了国公夫人,大人请了太医来,太医说人没事,但处昏迷之态,好好喂药,可能一两天便能醒过来。

后续,沐二郡主没走,待在了这房间旁边的暖阁中,等到了正午,儿子回来了。

裴绍没散衙便接到了孟长青的信儿,说是国公夫人来了。

是以算是有了准备,进屋看到母亲,他人便笑了,一边慢悠悠地脱下披风,递给丫鬟,一边同沐二郡主说了话。

“娘怎么这么有空?”

沐二郡主瞪了他一眼。

“以为你当初真的只是一时头热,养了个小外室,没想到,你这头可是没少热呀,用不用让太医也给你也看看,顺便再开些退热的药,喝上一阵子,治治?”

她这一开口便不是一句,劈头盖脸地给裴绍一顿骂。

裴绍长睫缓缓开合,展颜只笑不语,倒是也不顶嘴,走到母亲坐着的矮榻上,也坐了下来,洗耳恭听。

不时丫鬟上了茶。

沐二郡主也骂了他一会儿了,解气了不少,住了口。

裴绍给她敬了茶。

沐二郡主瞪了他一眼,瞧着温温润润,斯斯文文的那么个孩子 ,就是极难管!

谁也管不了!

她这么厉害的一个娘都管不住他。

沐二郡主向来都是,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这会儿便好了些,接过了茶盏,温柔了,不一会儿脸上也渐渐露了点笑模样,与儿子道:“娘看着这小姑娘确实讨人喜欢,雪白雪白的,长得可真好看,那小模样看得人心都要化了,也不怪你喜欢,娘瞧着也喜欢。”

裴绍拨了拨茶叶,笑了笑,瞧着是半分心思都不过似的。

“是么?”

沐二郡主瞅着他那副玩世不恭,薄情的模样,收回了笑,又瞪了他一眼。

“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怎么一会儿一个态度,昨儿个,你不是为人家都动兵跳湖了么?现在怎么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是想,既然人家姑娘都给你当了外室了,日后你总得为人家打算打算,嗯?你打算怎么安置她?”

裴绍手指沿着杯盏缓缓摩挲,微微敛眉,淡淡地道:“再说吧。”

“你!”

沐二郡主又来气了,真是看不惯他那副模样。

但她暂时打住了这话题,而是提起了旁的。

“那林二小姐相约你几次了,你怎么不见人家?还有宋三小姐和董五小姐。既是不做驸马,怎么太师,参政,都御史家的女儿你也爱答不理的,你都二十二了!还不娶妻了?”

裴绍早落了杯盏,低头把玩着杯盖,始终都是眼中含着笑,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会儿答道:“啊,是啊,本来是没打算娶。”

“诶,你你你!”

这孩子能活活把她气死,沐二郡主忍了好几忍,方才没又动怒。

“什么叫本来是没打算娶,你看破红尘了?要出家了不成,还不娶妻了?!”

她这般说着,明显火暴的脾气就又要燃了起来,但反应了反应他那话,没浪费口舌,问道:“以前没想娶,那现在想娶了?”

裴绍没答,而是抿了口茶,而后敛眉抬眸问着,“那林、宋、董三位小姐哪个最好看?娘挑一个吧。”

沐二郡主起先一听他这话还挺高兴,但听完了听出了不对劲儿。

“什么叫娘挑一个,不是看你和哪个合得来,你喜欢哪个么?一辈子的事,爹娘和你祖母都不逼你,主要是你自己随心,自己喜欢。”

裴绍舔唇笑了一下,态度依旧。

“我哪个都行。”

这话题到最后也没聊出个什么

沐二郡主到底也没参透他是想娶还是不想娶。

晚会儿,沐二郡主走后,裴绍进了卧房,去看了那小姑娘。

昨天晚上回来与她沐浴的时候,她隐约还有些意识似的,而后便基本没有了。

此时已昏迷一宿,马上一天了。

裴绍立在床边,朝嬷嬷问着话。

嬷嬷一一答着,把太医所言几乎一字不落地转述给了大人。

裴绍了然。

晚会儿丫鬟给那小姑娘喂水的时候,裴绍接了过来,由嬷嬷扶着人,亲喂了她,且当晚就睡在了旁边暖阁的矮榻上。

这日,小姑娘没什么醒来的迹象。

第二日,他下了朝后便回了来,与太医一起。

太医又为妧妧诊了脉,说辞同前一天所差无几,但至于什么时候会醒来,说的又不那么确定了。

“这位姑娘身子骨弱,这个季节的湖水太凉,有些激到了头,所以方才出现昏迷,但下官瞧着问题不大,养几日,应该也就醒来了。”

“嗯。”

裴绍低声应了,面上平平淡淡,你也看不出来他想了什么。

这第二日也就这么过了去。

继而到了第三日,那厢开始沾火就着,待人不耐烦了。

他陆续又请了几个太医过来,给那小姑娘看,说辞大同小异,皆是告诉他问题不大,脉像已经越来越平稳,人随时都可能醒。

然话虽如此说,可那苏妧妧就是不醒。

裴绍不仅开始脾气变差,晚上也睡不大着了。

有时半夜三更,还过来看看人醒没醒。

直到第五天夜里。

裴绍这边迷迷糊糊的,好似是刚来了那么点困意,卧房传来了守夜丫鬟的声音。

“姑娘,姑娘醒了?!”

裴绍敛眉,以为是在做梦。

但他自是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又感觉了感觉,听卧房确实是有动静,人便瞬时精神,起了身去。

妧妧是醒了,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醒了。

她觉得自己睡了好长的一觉,这般刚醒过来,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凤娥在她床边儿,很兴奋,去给她取来了温水,扶她起身,欲要喂她。

这会子,小姑娘还迷糊错乱的什么也记不起来,直到卧房门口,赤墨色的珠帘被人掀开,那面如冠玉,伟岸瘦削,穿着一身白色里衣的男人进了来……

妧妧蓦地打了个觳觫,丫鬟的那口水都没喂进去,被她吐出了一小半。

小姑娘脑中“轰”地一下,自是清醒了,也记起了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记忆停留在了那男人跟她一起坠入湖中,而后他抓到了她后就变了脸,她意识到了自己又被他骗了的那一刻,还记得他说要囚-禁她!

如此,妧妧如何能不怕,水灵灵的眸当即便定在了裴绍的身上,神色显然是慌张的,慌张之下,亦是有着几分不屈与对抗。

裴绍过来的时候是很匆忙的,但到了门口,掀开珠帘看到人确实是醒了,且看到她那虚弱的模样和与他对峙小眼神儿…….

男人动了唇角,轻笑了一声,负手慢慢地过来,走到了那小姑娘的身前,立在床边儿。

俩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目光对了上。

好一会儿,裴绍抬手,让丫鬟下去了,而后长身探过,俊脸凑到那小姑娘的耳边。

妧妧显然是害怕的,往回一缩,一躲,但尚未动弹的幅度大些就被裴绍温热的大手一把按住了肩膀,人被老老实实地定在那,而后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敛眉,哑声在她耳边道:

“苏妧妧,我竟然爱上你了。”

妧妧唇瓣颤抖,只顾着害怕,这话让她猝不及防,但下一瞬反应了过来,倒也没什么,虚弱地道:

“我对你的话……已经……再也不会信了!”

小姑娘软糯糯的声音回着他,嘴唇还是有些微颤,眼中湿漉漉的,浑身都有些发抖,唯独目光坚定。

俩人视线又对了上。

裴绍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

“是么?”

继而过了好一会儿,又凑向了她,一把捏起她的雪腮。

“那你要快点好。”

“好了就可以给我睡了。”

“这句,你信了么?”

61.  出狱   出狱

第六十一章  -出狱

这话, 妧妧倒是信的。

小姑娘转眼便被他弄得眼泪汪汪的了。

她刚醒过来很虚弱,反抗也没力气,只能任由他欺负。

裴绍松开了她, 站直了身子, 接着威胁道:

“好好养病,好好吃药, 什么时候好的能睡了,什么时候本官再放了你爹, 听懂了么?”

妧妧眼尾泛红,孱弱地瞪着他。

那男人居高临下, 扯了下唇角,叫回了丫鬟,吩咐其好生照顾她, 继而又呆了会儿后,起身走了。

妧妧一直紧攥着手。

后续, 凤娥安慰了她几句, 且不停说着她昏迷这几日,大人很惦记她的事。

妧妧刚醒便被那狗官欺负,眼中噙着泪,心口起伏不定。

丫鬟说着他的好, 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记得他随她跳了下来, 知道他救了她。

也知道他抓住了她就变了脸,当初在桥上哄她,与她和好等等全是假象, 全是骗她的。

她醒来后看到他,实则本来心里对他的感情还挺复杂。

但他这个人便有这个本事。

他能让你刚对他有些好印象,随后, 立马就能把那份好印象败的一干二净。

现在便是他说的等她好了,他就放了她爹爹的事,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能不能信。

总归裴绍的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丫鬟扶着她躺了下,终是身子骨虚,不一会儿她就又睡着了。

第二日上午她没再见到裴绍,午时方才再见。

同昨夜差不多,嬷嬷正喂她喝着粥,他从外回来,那高大的身影一入了房中,小姑娘就是一哆嗦。

他高高在上,一身官服,薄唇轻抿,眸光说不上是不是冷淡,那般不苟言笑的时候,上位者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瞧着很压抑,很害怕,甚至很有那日他识破她时的疏离陌生感。

小姑娘脸色还是很苍白,虽依然很美,但病容较明显,身子也软的很,没什么力气,坐都坐不住,丫鬟在她背后抱扶着她,嬷嬷在她身前喂着她。

她看到他后,目光自然是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同前一夜一样,孱弱倔强又不屈。

那副小模样,楚楚可怜,很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裴绍也没说什么,但唇边始终有着一抹讥笑似的。

妧妧觉得,他像望着笼中的鸟儿一样望着她,每一个眼神儿都是把她拿捏的死死的,胜券在握的模样。

事实证明,她没信他昨天的“爱她”之言是明智之举。

三日之后,妧妧便意识到,裴绍等同于是囚-禁了她。

她此时床都下不了了,是不能出去,但便是连秀儿,他都不让她见了。

妧妧心中冰凉,不知自己来日将会怎样,又将面临着什么。

终是在第五天,事情有了一个她没想到的变化。

那男人午时过来,依旧是赶上她正在被喂药。

小姑娘有些呛到了,咳了几声,接着看到了裴绍,便更咳了。

他眸光如故,冷漠中还是好似带着几分嘲弄。

妧妧这几日好些了,但他壮的像头牛。

她就是没生病的时候也和他比不了,何况此时,没有半丝力气和他吵架,和他硬刚。

可,或是她性子就是有些拧巴的。

从小便是如此。

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你若和她好好说,或许一切还有商量,但你若和她硬着来,她绝不会不反抗。

裴绍走了过来,让丫鬟和嬷嬷都退了,眯了她两眼,低笑了声,而后便探身过来,大手捏住她的小脸儿。

小姑娘一声呻-吟,想反抗,但没力气,两只玉手只孱弱地把住了他捏着他的手,想要推开,接着便气的要抽噎。

“你,放开我!”

裴绍“呵”了一下。

“算了,你太弱了,病歪歪的,这么久也不好,没什么意思,本官想女人想的厉害,便耐着性子,让你一让。”

这话说完,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拿出了一页纸张,居高临下地丢在床上,同时,松开了她。

妧妧心口“砰”地一下,接着便没空理他了。

那纸张的模样她认得。

和他上次给她的他爹的翻案文系用的纸张一模一样。

直觉告诉她,和他爹爹有关,小姑娘玉手颤着,心口狂跳,去捡那东西,而后颤微微地打开。

最上边的三个大字最先砸入她的眼睛,而后她爹爹的名字,与落款处裴绍的笔迹和盖章一一入了她的眼睛。

那,竟是一张释放令!

且其中所言的释放日期为四月十六,便是明日!

“大人……..”

妧妧的态度顿时便变了,软软地唤着他,红着眼尾。

“谢,谢谢大人…….”

继而接着喜极而泣,激动地哭了出来…….

那张文书是下午的时候,被秀儿亲自取走的。

丫鬟停留的时间不长,主仆俩也没多说什么。

裴绍那厢全程都在。

她们说着也不方便。

然眼下,俩人心情一样,所有的喜悦也都在这张文书上,旁的话姑且不说也罢。

大约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裴绍就让那丫鬟走了。

当晚,妧妧兴奋的半宿都没睡着。

翌日,天空尚泛着鱼肚白,她便醒了。

想来,母亲嬷嬷和秀儿应该已经守在了大理寺后门,等着时辰一到,便接爹爹出狱。

这日的白天,妧妧也是始终就想着这一事。

人明显地精神了许多,也有了笑模样。

她一笑,整个寺卿府就跟死了又活了似的。

所有人都欢喜了。

下午,在裴绍的允许下,秀儿又被接了来。

这次那男人不在,主仆俩关起了门,说了许多。

“老爷什么都好,在狱中很受关照。”

“他说病了两次,司狱都有给他请大夫。”

“至于吃喝也都比旁人好,且入冬,司狱便给他加了棉被。”

“老爷知道了小姐给裴绍做了外室,他说他在狱中便料到了。”

小丫鬟说到这儿,停了一停,缓了缓情绪,继而接着道:“他说,他生病昏迷那次,知道小姐去看过他。后续司狱对他很特别,只言片语,他也就懂了是怎么回事。”

她事无巨细地把老爷之事都与小姐说了。

俩人一起抹了一会儿眼泪,又笑了一会儿,总归一直在哭哭笑笑与激动之中说着。

“现在一切都好了小姐!”

妧妧含泪应声点头。

此时,无疑,她心头上的那块最大的石头,落了下去。

秀儿接着道:“夫人说,等老爷养一阵子,也等天儿再暖一暖,关键是等小姐这边什么时候裴绍能放人,一家人彻底团聚了,就离开京城,小姐,你什么时候能走呢?”

说到此处时,丫鬟下意识便压低了声音。

屋中实则除了她二人外没旁人。

秀儿问到了妧妧的心坎上。

妧妧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离开。

提起这事,秀儿便又想起了旁的。

“对了,小姐怕是还不知,这两次来,上次裴绍就在场,秀儿也不好说,小姐可知道,裴绍就要定亲了!”

这个稀奇,妧妧不知。

她拉住了丫鬟的手,心口骤然狂跳,声音也压得低了。

“说说,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半丝都不知。”

秀儿这便说了起来。

“城中传了好几日了,不是和华熙公主,是都御史家的嫡出五小姐。”

“都御史家的嫡出五小姐?”

妧妧知道的不多,只知道那都御史位居当朝正二品,官职比裴绍略高,又比大将军靖国公略低,他家的嫡出女儿确实可谓和裴绍门当户对。

她不知是福是祸,问着,“然后呢?”

秀儿应声,“外头这几日炸锅了,事情只是有个苗头而已,就被传了开。”

妧妧了然。

“这不奇怪。”

确是不奇怪。

裴绍年轻有为,是京城的第一公子,更是很多世家闺秀心中的白月光,想嫁他的姑娘极多。

他定亲之事,不用想也知,只要有半丝的风吹草动,便会立马传开。

妧妧问着,“还有什么旁的消息么?”

秀儿摇头,“便只是有这个,似乎是到了第二步,在问名,算八字,还没彻底定下来。”

小姑娘记下了。

这事儿她自是也极在意。

裴绍定亲,于她而言是个很大的事儿,在她心中可谓仅次于爹爹出狱之事。

当日,秀儿是黄昏的时候走的。

她走后不久,裴绍便回了来。

那厢来了她房中看她。

妧妧对他的态度好了很多,眼神都变了。

她这个人便是如此,最是见好就收。

这男人先做出了退让,做的还是她最最在意的事,她不会再和他那般下去,很自然的就变得乖顺了。

且不得不说,裴绍此番直接放了她爹,给她一个这般大,这般出乎意料的惊喜,妧妧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他。

“大人……..”

他进来,小姑娘便娇声地唤了他,继而接着道:“大人和妾单独说几句话成么?”

裴绍立在门边儿,微微仰了下头,没立刻回答,却是过了一会儿,才抬手让屋中的嬷嬷丫鬟都退了,人缓步走了过来,扯了把椅子坐在了她床边,眸光深邃,不时缓缓挑眉,开了口。

“怎么?”

妧妧先是道:“秀儿刚走,爹爹已经平安到家,谢谢大人……..”

裴绍低笑了一声。

“感动了?”

这话带着几分玩味的口吻,说的很暧昧,妧妧的脸微微地红了去。

眼下,他做了好事,说什么都好听。

实则倒是谈不上感动,但妧妧确是极其激动的。

她承认了。

即便她知道,他那是逗她之意思。

“嗯,妾很感激大人,秀儿说,爹爹在牢中未受半丝苦头,得了大人的很大关照,谢谢大人……..”

裴绍又是“呵”了一声。

妧妧前头的话说完,渐渐地也便奔了主题而去。

虽然前边的话,她也是发自肺腑的,但后头的事儿俨然是她此时更感兴趣的。

她问的很直接,“听秀儿说,大人要定亲了,对么大人?”

那厢听到这,身子缓缓地倚靠在椅背上,颇慵懒的模样,敛了下眉头,瞧着好像不大高兴了,没回答。

妧妧感觉他的脸色比适才沉了那么一些,心也跟着微微沉了下。

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打听她的私事,继而怯生生地道:“大人若是觉得,妾配知道便与妾说说,若是觉得,妾不配知道,便当妾没问……”

小姑娘这言之后,裴绍笑了声,而后态度又变得温和了,那双深情又深邃的眸注视上了她。

“说什么呢娇娇?什么配与不配?你怎会不配?”

“………”

妧妧低着头,并不说话。

裴绍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很淡然地道:“是,家里催的紧,娇娇,你不高兴了?”

妧妧听他答了话,又抬了头。

他惯是玩那套若近若离。

一会儿对你暧昧,一会儿又对你疏离。

妧妧当然没有因为那事不高兴。

她分得清身份。

她只是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理他们之间。

“妾没有。”

裴绍淡笑,“是么?”

妧妧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他的神态,极想参透他的内心,但那男人无懈可击。

她一点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欲要将她如何?

于是,终问了出来,“我呢?大人打算,怎样安置妾?”

裴绍动都没动,还是适才那姿势,靠在椅背上,眼中含笑,垂眸眯着她,而后竟是没答,却问:“娇娇想怎样?”

“我?”

妧妧声音有些发了颤,更小心地望着他。

她想怎样?

她自然是想断了。

但还没说,裴绍先开了口。

“断了,还有点舍不得。”

“让你继续做外室,本官还有些不忍心。”

“接到府里做妾,又怕你受委屈,好生为难。”

“所以娇娇,你怎么想?嗯?”

妧妧微微攥了攥小手,对上他深邃的眸。

“大人,我不想进府做妾,断了吧。”

62.  谈话   谈话

第六十二章  -谈话

她话说完, 裴绍的脸色便再度微微的变了,语声也略有变化。

“你还真敢说啊!算是过河拆桥?用不上本官了?”

他看着唇边好像还有着那么点笑意,但那笑绝不是什么好笑。

妧妧的心微微一颤, 有些害怕了, 眼中带着几分的哄。

“大人生气了么?”

即便她爹爹已经被他放了出来,但他碾死她, 碾死她家便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事情已经结束了, 妧妧只想平安度过,不想再起波折, 而且扪心自问,眼下,她感激他。

他虽然做了许多不是人的事, 但终还是救了她爹,为她家办了事。

一码归一码, 单凭这个, 无论如何,她都是感激他的。

她一软下来,那边儿似乎便也跟着软了几分。

男人微微淡笑,眼中浸透玩味, 又恢复了刚才的态度。

“怎么会呢?”

那态度不是很认真, 和平时逗弄她时的模样很像。

妧妧此时心很静,不急不慌,和他心平气和的说话。

“那大人怎样想?”

她再度问到此, 裴绍疏疏离离,便只唇边含笑,却是不说话了。

妧妧望了他一会儿, 别开了视线,而后道:

“大人当初,要妾做外室,是报着什么心思?”

裴绍还是淡笑不语,也没答。

妧妧又是注视了他一会儿后,接着替他答了。

“大人就是想玩玩对么?”

裴绍剑眉微蹙,还是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

“娇娇,说什么呢?”

他这个人便就是这般。

明明不喜欢你,但从来不会揭穿这暧-昧,大部分时候和你都是一副谈情说爱,多情深情的模样。

妧妧要不是清醒,就他这张脸,加上那般花言巧语,和重金养她,她早迷迷糊糊地被他骗的不知沦陷多少次了。

但即便他明着不承认,妧妧也知道,他当初讨她做外室就是想玩玩。

话说到这,好似就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他二人说话,实则往昔基本都是裴绍在问,她来回答。

此时,那男人基本不说,俩人便常常冷场。

妧妧又把他刚才的话想了想。

其实俩人之间无非就四种结果。

为妻,为妾,为外室,断了。

他把为妻排除了,让她选另外三个。

事实上,便是他不排除,妧妧也拎得清,知道自己的出身远远攀不上他,不会去想让他娶她之事,便是他想娶她也不会嫁他,何况他已经马上就要和别人定亲了。

这事,妧妧急,但她知道裴绍不急,且无所谓。

如若他始终黑不提白不提,她就得继续做他的外室,和他维持这种关系。

待他的亲事彻底定下来。

她不被那都御史家的千金视为眼中钉就怪了。

他当初养她做外室时,弄的沸沸扬扬,全京城都知道他是如何给她砸钱的。

试问哪个女人能忍受?

便是她仗着他,那千金不敢造次,不敢拿捏她,怎么样了她,二女共侍一夫,往后的日子也是可想而知。

她作为妾,只能依附于他,奢求那点怜爱。

何况她真的要给他当一辈子外室么?

妧妧不愿意。

思及此,她便再度把话题拉了回来,又问了一遍那老问题。

但那厢皱了眉,态度也冷了,这么一会儿便没了耐心。

终,他冷冷淡淡,又很是无所谓地以一句,“再说吧”结束了这场对话。

妧妧乖乖地点头。

翌日,秀儿来看她。

俩人起先说的还是家中的事儿。

丫鬟传了一些她父母的话给她。

待说完了,秀儿问道:“小姐,那事有进展么?”

妧妧知道她说的是裴绍什么时候放她之事。

小姑娘摇了摇头。

“我昨天找机会和他谈了谈,但没什么结果。”

秀儿小声道:“他是不是不想放小姐?”

妧妧想了想,也摇了摇头。

裴绍其人很薄情。

他与她就是一段风流事,他本就是想玩玩。如今不管真是家里逼得紧,还是他想收心娶妻了,都会和她断的利索。

妧妧道:“以我对他的了解,若是不想放,他会明说,或是要我继续做外室,或是要把我抬为贵妾,他都会明说。如若我不愿,他会开条件,如若我再不愿意,他就会逼迫,眼下避而不答,他应该是同意断的。”

秀儿不了解那厢,听完小姐的话,云里雾里的。

不时,小丫鬟不知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

“那董五小姐生的很美么?都能让他收心想娶妻了?”

妧妧不认识什么高门贵女,不过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京城姑娘,京城贵族中个别的几个极其有名的大家闺秀,她还是听说过的。

那都御史家的五小姐便是其中一个。

她名叫董静姝。

据说人如起名,是个蕙质兰心,非常端庄贤惠,且才色双绝的美人。

别的妧妧也就不知道了。

小姑娘点了下头,“肯定美啊!”

秀儿撅了嘴,“哼,再美还能美过小姐!比美,小姐便没输过!便就算是比才气,小姐也未必就比不过那些名门闺秀!当年教小姐琴棋书画的先生们,哪个不说小姐天资聪颖,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的!哼!除了家世,我就不信她哪点比小姐强!”

秀儿不知怎地就来了这么大的气,眼圈都红了。

妧妧面色微沉,当即就变了脸色。

“秀儿!给人听见!”

秀儿抽了抽鼻子,却是已经哭了出来,但旋即也意识到了自己过于激动,有些失态,急着跑去了门口,看外头有没有人。

好在空无一人。

常嬷嬷与凤娥等人向来都是如此,只要她一来,她们就都下去了。

秀儿返回来,歉然道:“小姐莫怕,没人,秀儿,秀儿知道错了。”

妧妧脸色已经落了下来。

“这里是寺卿府,以后谁是女主子,你不知道?你这样如果真的被谁听到看到了,让我很难堪!”

秀儿知道,心里也是一阵子后怕,再度张口。

“秀儿真的知道错了,小姐……..”

妧妧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为我不甘,但真的很可笑,且毫无必要,我和他本来就是交易。”

“你也不用担心我,你放心,我对裴绍没动过一丝一毫的感情,他爱为谁收心便为谁收心,爱娶谁娶谁,我都不会在意,和我也没有半分关系。”

“而且我要的是什么?我要干什么?我是要走,要离开他,和他断了。”

妧妧很严肃。

她和秀儿鲜有这番样子。

俩人虽表面是主仆,但实际妧妧把她当妹妹一样。

秀儿也处处为妧妧,很忠心。

这番模样的时候几乎没有。

秀儿更是连连道歉,且看到小姐生气她很害怕也很着急。

“是是是,小姐,秀儿一时糊涂,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小姐别生气了……..”

妧妧又气了好一会儿,方才原谅了她。

当晚裴绍没回来。

妧妧晚上躺在床上,望着床顶上的镂空花纹,心中也在揣测着裴绍的心思。

她有直觉,裴绍一定会答应。

且不知她二人会是怎样一种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