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五月中旬,南城已经热了起来。
今天是周末,席英哪里都没去,老老实实在寝室刷题,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参加全国竞赛了,压力很大。
奖金还是次要的,她担心的是之前跟渴望签的协议,如果不能完成,那等毕业之后做廉价劳动力的时限将会翻倍,她算是提前将自己未来的三年卖了。
一想起这个,满页的字符算式她是一点也看不下去了,前一阵子刚卸下的担子,又重新背了起来。
她好想随心所欲身无枷锁轻松的活一把。
“每个人都有需要面对的忍耐……”又像和尚诵经似得念完这一通洗脑话术,心里确实也舒服多了。
可书是看不进去了,正巧这时来了电话,一开始她以为又是诈骗电话,可是越听神色越凝重,而后在疑惑担心期待各种情绪间不断转换,最后慢慢激动起来,她拿笔快速记下地址,连连跟对方说了好几遍让他等她,她马上到。
怀揣着激动沸腾的心席英一路跑出了学校。
“哎,那不是祖安学霸么?这风风火火的干嘛去?”
荆郁没有回头。
“该不会是会情人吧?瞧瞧这副情难自抑,满脸含春的模样,乐开花了吧,浑身上下那股躁动的欢喜劲儿藏都藏不住。”王俭扭着身子视线一路追随着狂奔的少女直至消失。
荆郁冷哼一声,下层阶级廉价又低级的精神鸦片。
他看了一眼场上的形势,突然觉得好没意思,招呼都没打就先行离开了。
席英风风火火地站在站台等车,可是看了一眼时间怕来不及,伸手拦了一辆车。
提供消息的人约在了松岭山下一处偏僻的村口,距离市中心不算远,听说再往上走是一处私家赛车场,整个盘山路都是,一般车辆没事是不会往那边走的。
所以他们这一辆出租车在这车来车往的进山路上就显得格格不入,虽然没有进入私人领域,可是来往的车型千奇百怪,已经能看到越来越多了。
“小姑娘来这干嘛呀?”师傅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后座,语重心长的又添了一句:“别跟那些人混一起,没有好结果的。”
席英没想到这师傅还挺热心肠的,笑着解释道:“不是的,我约了人在这里碰面。”
“哎,约在这的能是什么好人,荒郊野岭能来这的都是一些不务正业的。”
席英刚想继续解释,猛然被师傅提醒了,虽然这两个多月骗子见多了,基本都是没怎么照面,偶尔约出来也是约在人多的地方,这次提供线索的人虽说比之前的真像那么回事可确实防人之心不可无。
“谢谢叔,我知道了。”
下车席英就捡了一根棍子,找了一处好观察又隐蔽的草稞子先躲了起来,还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十分钟后,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可是约定的地点上还是没有人,席英拨了几个电话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说堵车让她再等等。
她说她也堵车也可能会晚到让他等一下。
两个小时后,眼见天快黑透了,电话屏幕亮了。
那头语气有些不耐烦,丧声丧气问她:“我到了你在哪?”
席英看着原定的道口从暗处钻出来两个大汉,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我早到了,看你们迟迟没到我就先走了。”
“你耍我?”
“是你们迟迟不到,怪不得我,就这样。”席英挂了电话就将号码拉黑了,一直注视着远处两个人在交谈什么,直到他们骂骂咧咧离开她才敢出来。
真险。
可是这茬躲过去了,回去怎么办,本来想让那个师傅等一下的,可是对方看她一脸执迷不悟,放下她就走了。
不过就是等了,这两个小时也够长的。
席英顺着大道往回走,前方偶尔就会有一辆跑车呼啸而过,车型各异,得益于二十一中的祖宗们,她在学校也见了不少,甚至现在还能认出几个牌子了呢。
也知道了这种车是有些人生下来有就有,没有的话这辈子都很难再有的那种。
从天际擦黑走到月明星稀,还好出门随手抓了一件衣服,不然这荒郊野岭的哪怕已经初夏大晚上也挺冷的。
席英拄着棍子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捶着自己快要走断的腿,一辆出租车都没看到,那轰鸣的跑车她也不敢拦,这要走到猴年马月?打开手机,还是没人接单,已经加了100块了还是没人接。
再多她就不舍得了,这一趟跑空的成本让她肉疼,可是这四周黑布隆冬的还是挺吓人的,她咬咬牙又加了20。
又是一辆拖拉机轰鸣而过,席英甚至想要不要趁着手机还有电打给警察叔叔?哎,还是算了,别浪费警力资源了。
说她胆肥吧,这荒郊野岭的连个路灯都没有还挺吓人的,她心跳的突突的。说她胆小吧,还敢单枪匹马跟人约在这种地方。
实在是对方说的线索太像那么回事了,年龄长相口音都说的有模有样,其实回头想想他们说的长相也不过就是按照寻人启事上的扩大描述的,她虽然没见过长大后的南南,可是心里一直有一个轮廓,一年什么样,又一年又变成什么样,无限接近她心中所想,一时就激动的缺心少肝上了头。
想起被骗的流落荒野,席英愤恨的将那两个不怀好意的垃圾全族谱都问候了一遍,骂完了又在心里诚心祝祷给她提了醒的大叔,祝他财源广进,财源广进,财源广进。
正陷在满脑子胡思乱想的饥荒中,余光猛的瞥见一辆打着双闪的拖拉机慢悠悠地退了回来,正好退到她跟前。
车窗缓缓滑落,漏出一张跟刚才那两个人一样让她讨厌的脸。
“呦,这不是祖安学霸么,怎么大晚上徒步郊游来啦?”
“是啊,这荒郊野岭大月亮地正是看大猩猩的好地方。”
王俭撑着车窗,被她指桑骂槐逗得咯咯直乐,笑够了,后车门咯噔被打开了,车上的大猩猩发了话:“就是不知道学霸能否赏个脸带奴家一程。”
“能。”席英忽略他贱白白的反话,打算成全他的一片孝心。
能做四个轮子干嘛要为了争那口气让自己的双腿受苦受累,反正又不是她求的,顺水人情想必他这种人也不会介意。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无妨。
可是一上车她就后悔了,前边还有一个人,不是大冤种又是谁。
席英握着门把手,咬咬牙当没看见吧,反正他也不想认识自己。
而且他们这么点有驾照没?在她还在犹豫踟蹰纠结时,车子轰的一下窜了出去,席英直直被甩进后座,安全带还没系上呢,她知道这王俭是故意的。
“学霸就是学霸,会情郎的地方都别具一格,荒郊野岭半夜三更,玩的挺野啊。”
搭人家顺风车腿短,再难听席英也没接话更没反驳,只是朝着后视镜翻了个白眼做了个口型,一眼瞥到副驾驶那人也在看她。
明明长着一双滥情的桃花眼,可偏偏看不出一丝风流来,倒是冷冷的一眼能把人看的断情绝爱想出家。
王俭逗弄够了,就放过她了,和右边的荆郁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了起来。
“得,你这迈凯伦是报废了,今年才第几个月啊,报三辆了,车是小,你真不要命了啊,但凡偏那么一毫,好点的情况是缺胳膊少腿,不走运点就是脑瓜子开瓢。”
“听说十五那天你在北城,把季鹤鸣的宝贝新欢给撞报废了?啧,他没找你拼命啊。”
“玩不起就别玩。”惫懒的嗓音听上去好像并不太想理人。
“哈哈哈,谁能跟你玩得起啊,人家玩车你玩命,也就是你,这要是我不得被我爹吊起来打。”
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开关,这句话后,席英明显感觉车内诡异的沉寂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那么嘴贱的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直到看见了学校大门,席英才不得不打破沉寂,让王俭把车停在大门口不用开进去。
下车后,席英道了声谢,王俭摇下车窗,贱贱的补了句:“学霸欠我一个人情,等着我哪天讨啊。”
靠,还不如高价打车!
半个月后,没等来讨人情倒等来了荆郁。
席英又看到荆郁了。
怪了,之前想找他的时候怎么抓也抓不着,等放弃追讨配合他演互不相识的戏码时,却隔三差五的总能碰到,这是第几次了?
周末席英趁着太阳出来了,打算晒晒被子,寝室楼顶已经满了,她记得天桥通往的后勤保障楼上面有一个大天台,从来不锁。
她挑了个阳光充足的地儿将被子良晒好,然后走到背阳的一面墙下铺上报纸坐了下来,正好上半身隐在阴凉处下半身晒太阳。
晒了一会,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她舒服的懒猫似的哼唧一声,向前撑着手臂,抻了抻四肢舒展了筋骨,而后翻开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原文书打开手机音频开始练习口语。
正聚精会神的练着,一道不合时宜的嗤笑声打破了独属于一个人的美好学习氛围,席英关掉音频,循着声源望去,看到三米之外的高墙上坐着一个少年,可就算背对着,她也一眼认出了这少年是谁。
刚才怎么没看见?早就在这了还是后来的?多久了?
席英想说点什么,可是又想到两人不认识,不认识的人招呼寒暄都没有必要,还是他有先见之明。
想到这,她轻哼一声,继续看手中的原文,可又转念想到这人欠钱不还,还装不认识自己来逃避债务,害得她天经地义的讨债不能讨,想来就一肚子火。
她记得他可是个大文盲,自己还劝过他少生气多看书呢,真是好笑,谁叫他吃了没文化的亏呢?
席英来了劲儿,现学现用,拿文中的话骂他,骂了一会觉得不过瘾,兴致高涨并且明目张胆的用俗话又将他一顿骂。
反正他是个大文盲,别说英语,就是中文稍稍文绉绉那么一丢丢他字都认不全的。
她骂的放心又大胆!
从最开始相遇时他的不纯动机到她怎么发扬风格好心相待,从对比他的品德败坏讲到自己的情操都么高尚,从他如何的不知恩图报不讲信用讲到自己心善眼瞎信错人,反正就是从头发丝儿骂到脚后跟,从外表到内在能骂的地方无一幸免,她咒他以后干工作做生意全遇到他这种不讲信用,欠钱不还的老赖。
足足骂了半个多小时,等骂累了,那口气也顺了。
席英看着没什么反应,嘴角微微勾起的神经少年还是那样坐着,突然觉得损人但对方听不懂也挺无趣的,一声长叹,捡起书又细细看了起来。
两人互相无视对方的存在就这样静静地各做各的各想各的,氛围到有点莫名的和谐。
可有人偏偏要打破这种和谐。
“你说从这跳下去,会不会摔死。”
跟她说话呢?
席英抬眸看向远坐在高台上的少年面朝太阳,目光深远,就这么直愣愣抛出一句话,哪怕此时此地再无其他人席英也不敢自作多情搭腔,无视了他的话继续看书。
“会不会?”
没有得到答案的少年继续发问。
席英默了默,“不会。”
“为什么。”
“这里是六楼,下面全是10年生大榕树,枝繁叶茂,会挂在上面,顶多半残,全校出名。”
少年得到答案,嘴角又勾了起来,也不知道满不满意,反正没有再问。
临走的时候留了句“你还是那么有趣。”
这孙子,她就说他装傻!
第18章
周五这天早上,学校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说不大是因为在21中司空见惯,说不小是因为闹得挺大,救护车都来了。
席英本来对这种新闻没兴趣,可这事又跟她有点关系,让她不得不竖起耳朵也八卦了一回。
原来是杨爽说的那个瘦头陀和几个刺儿头不仅迟到被抓,头发也染得五颜六色,还没穿校服,学校要求一个没达标,因为不满学校干事记他名字,二话没说就把人打了。
像他们这种人根本不在乎记不记名字,以前也照记,也没见他们怎么招,所以值周干事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办事准则,就是他们照记不误交到上头让政教主任头疼。
整个早自习全班都在说这个事,同桌还提醒席英下周她值周,可得小心了,听说瘦头陀昨天又输钱了,他就是一个败家子,跟那些人赌就没见他赢过,还执迷不悟,就他这样的将来注定要败光家财祸害双亲。
席英知道那些人的光辉历史,杨爽给她科普过,她犯愁的用力扣了扣笔杆,替被揍的人惋惜替将要挨揍的自己担心。
以前不管是在春城还是在老家,席英不揽事不担职只想闷头学习,毕竟做干事要耗费太多的精力。
可是来了南城,签了协议,她就要竭尽可能的表现自己,不紧紧是在学习上,还有能力履历都必须漂亮,所以她现在是13班的学委兼物理课代表兼年级纪检部干事,每周总有那么两天要轮到她在学校大门口站岗,抓校风校纪迟到早退。
真是得罪人的差事。
其他还好说,最烦的就是遇到学校那些个有名的硬茬。还有每次都能碰到来求情的,小姑娘一撒娇一委屈你说你记不记?不记不行,记了又狠不下心。关系好的面子卖不卖?卖了被举报还得被老师叫去谈话,不卖影响和谐的同学关系。
每到这时,杵在大门口的怨种干事们都纳闷学校做那么多校服干嘛,就为了凸显逼格?一套衣服一年穿到头不好么?弄那么些花样,今天穿这个下周穿那个,学生干事都头疼。
21中的校服有别于其他学校单调运动风,光是一季就四种套系,当然价格也很可观,以至于当她拿到缴费清单时,怀疑后勤老师是不是拿了回扣。
六月初,南城已经迈入初夏,学生都换上了夏装,男生衬衫西服西裤,还有一套深色冲锋衣,外加一套运动套装,女生过膝千鸟格百褶裙领结衬衫小马甲,剩下的运动套装和冲锋衣也各有一套。
根据学校要求轮换,那些不照通知要求穿的,乱改校服的,随意穿搭的都会被记。
女生爱乱改裙子长度,腰部尺寸,男生喜欢乱搭乱穿。
席英跟另一位怨种干事站了一早,光是仪容仪表名单就记了整整三大页。
预备铃响起,席英松了口气,这周的怨种活终于快干到头了,她宁可去抓值日也不想抓纪律。
本以为这一周的工作马上要画上一个完美句号,她脸上的轻松笑容还没散去,就遥遥看到煞星克星迈着休闲的步伐晃晃悠悠往这边走来了。
席英笑容瞬间冻住,衰啊,真是命衰,旁边别班的干事脸也抽抽起来。
两个小姑娘表面不显心里瑟瑟。
席英握笔的手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等到三三两两的硬茬由远及近,走至席英身前,席英目视前方眼神空洞,头都没低,握笔的手松了又抓抓了又松,最后咬咬牙抬起手机械的在本子上盲记了几笔。
本以为混过去了,大气还没喘完,她那两个5.0的余光就瞥到荆郁闲庭信步的后退几步,最后站至她身前。
没说话只是噙着一抹笑看她,一直看她,看的她心里发毛。
敌不动我……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吓的她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我动。
席英识相的缓缓抬起手在本子上认命的划拉了两下,下笔又重又慢。
那双手伸到她胸前,将她的校牌正了正,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声轻笑。
等人走远,席英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长吐一口气,抬手摸了摸额头,一层细汗,转头跟别班干事足足对视了三秒,两人非常默契的抬头看向头顶的监控,最后还是没敢记。
不出意外的年级周总结大会后两人和其他两个干事被叫到政教主任的办公室,主任正气凌然的批评他们公然徇私,对工作不敬职敬责,甚至还上升到以后踏入社会云云。
席英弱弱的举起手建议主任取消学生抓学生,影响同学间的感情不说,还不容易开展工作,不如由教导处亲自抓,这样不仅能服众,学生也会重视,更有利管理。
主任怎么可能是麻瓜,将四人申斥一顿罚他们值周一个月。
这算不算徇私?听说值周干事里面有他侄女。听说昨天又有人被打进医院了!
席英以要参加全国英才杯为校争光暂时精力有限为由想从这烫手的活中解脱。
他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卖命的。
政教主任驳回。
席英放弃挣扎,渐渐的和几个干事养成了每天上岗前都会看阳黄历的习惯。
比如今日不宜出门,忌口角他们都会加倍小心,万幸的是这几天都比较顺利。
能量守恒定律告诉我们,一旦这边的事顺了别的事就开始给你找不顺了,席英近期发现个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她上楼顶天台必看到大冤种荆郁,讨厌的人在眼前晃比做菜忘放盐都闹心。
可是她又不敢说什么。
席英喜欢午休的时候一个人在楼顶房檐下听音译练口语,有时还会打饭过来边吃边听,保障楼在高二教学楼后面,很少有人来所以最是安静,她不知道荆郁是怎么发现这块风水宝地的。
惹不起,躲得起,她打算换个地方,后来一想,其实也不用,再过两个月,高考结束后不用躲也看不到了。
除非他复读,想想也有可能,就他那榆木脑袋,被小学生吊打的文化水平,不复读能考上什么学校?
一想到他这样脾气的人要是丢脸复读,想想那画面就舒爽,真是笑死了。
荆郁看着一脸迷醉在梦中的人,觉得她好傻,这人是光长年纪不长脑子?傻也好,傻了吧唧才好叫他欺负。
“给我去买饭。”荆郁勾着唇角一脸傲娇的下达指令。
“哎!耳朵又聋了?”
席英是被人从美梦中踢醒的,一醒神就看到那张讨厌的脸居高临下看她,脚尖轻叩她的小腿,不疼但是讨厌,而且笑的很坏。
“赶紧的。”
席英没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以为他没事找事让她腾地方,她能怎么办,21中一百单八恶,她到现在都没摸清他是第几恶,想想以前还大言不惭的敢称自己是村里一霸,跟他们比起来,自己就是活佛。
惹不起就躲。
席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一句话都没讲就下了楼。
第一节课刚上不到十分钟,大家都在默读,开着的门板被敲得当当响,所有人齐刷刷抬起头看向前门。
门口站着的人面色阴沉,不是荆郁是谁,席英还在想“也不知道哪个悲催的惹到这恶霸。”
“同学你找谁?”
荆郁根本没理任课老师,皱眉扫视了一圈,瞄到要找的人,直接对着席英的方向冷冷的喊道:“你,出来!”
所有人又齐刷刷的向后看,包括席英。
最后排的人一脸懵登不明所以。
“席英!!”明显怒了。
点到自己名字,席英立马抖擞坐直了身子?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的反问:“我?”
“再废话一句,你就不是你了。”
靠,公然恐吓同学?她看了看老师,老师看了看荆郁,果断转头对她说,“有什么事赶紧解决,别耽误上课。”
靠,好吧。
席英心不甘情不愿地磨磨蹭蹭出了班级,她不知道这大冤种找她干嘛,良心发现还钱是不可能的,除非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
她小步挪到荆郁跟前,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一想到接连住院的干事到现在都没返校,她啥不敢问啥也不敢说。
荆郁看着她呆愣愣的无辜脸,脸黑的能滴出水,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
“干,干嘛,你找我干嘛?”怪瘆人的。
“饭呢。”
“什么饭?”席英一头雾水。
“我让你给我买饭你买到哪去了?”
“你什么时候让我给你买饭了?”
荆郁不说话了,脸更黑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做过老大深知这个道理,“你,你刚才让我买饭?我没听到,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买呢。”
“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再让我给你买饭,好像没这个道理吧,”这句话席英说的声若蚊蝇,只敢低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哦,我说我没听见,抱歉。”她凭什么道歉?!
“那现在你去买!”
“什么?”席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抬头看他那张僵尸脸,好像倘若她再多说一句,应该也要叫救护车了,席英识相的干笑两声:“你吃什么,有什么忌口么?”
说着伸出手,要钱。
“没钱。”
哎呦,霸王餐从北吃到南哦,你当我是冤大头哦?
“嗯,好的,我先帮你垫上,你倒时记得还我啊。”
然后噔噔噔跑下楼去给他买饭。
看着跑的噔噔快的小老鼠,荆郁突然笑了,突然间沉闷已久的心终于感受到了阔别依旧的开怀。
好像干涸龟裂的土地终于迎来廖廖春雨,没什么用,但聊胜于无。
第19章
饭买回来了荆郁又嫌饭菜不好难以下咽,让她去指定的一家店里买,那家店她没记错的话离学校得有一千多米,而且价格惊人。
再好的脾气也该炸了,何况她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席英还是尽力忍了忍,木着脸道:“可是我还要上课。”
“可我还没吃饭。”
“你没吃饭就去吃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刚才的那点愉悦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荆郁一点笑模样都没了,沉声道:“那你上课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都没关系,各解决各的问题。”
荆郁用力拉住要走的席英,却被一把甩开,可荆郁岂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他大步上前挡住席英的去路,冷冷的盯着她,连音色都不复刚才那般清越。
“我让你走了吗?!”
此时的荆郁更像一个闹脾气妄想博得关注却被拒绝的小孩。
席英被他野蛮拉至他身前,用力一提,她根本拗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被迫仰视,一时间两人寸厘相对呼吸可闻。
对上他那双幽深阴沉的眼眸,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天一闪而过的阴寒,危险预警发出警报,瞬间唤醒了她因烦躁暂时丢失的理智,席英垂眸不看他,妥协地打着商量:“那你点外卖行么?”
“不行!”
这是跟她杠上了。
两人像两根电桩直挺挺的立在走廊互不相让,眼看第一节课要结束了,席英不想跟他在这被人看到,更不想再次当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再一次妥协认命道:“行,我去买!我要是买回来你不吃……”席英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我就塞你嘴里!”
这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又说不清现在到底想要什么。
荆郁放开她,后退一步,转身看向远处,一言不发。
等席英跑了两个红绿灯买来他指定的那家,已经看不到他人了,来回耗时外加等出餐的时间,这一来一回已经过去两节课了。
最让她生气的是那里最便宜的菜品都要一百八,她长这么大也没吃过这么贵的饭菜,席英看着价值388的三盒饭菜,按照以往她的脾性,他不吃她也不会浪费,这都是她白花花的钱。
可是这回一点胃口也没有,都被她扔进垃圾箱。
也不知道怎么传的谁传的,不过一下午时间,荆郁来找她的事就传遍了,而且传言甚是夸张。
更让她意外的是那么点课间时间,杨爽居然横跨两个教学楼来找她,好像很急,连八卦的心思都没了,直接跟她说一会她们班的安慕会带着一群人来找她,让她提前想好对策最好出去躲躲,不然被她们盯上她就惨了。
席英不懂为什么,可是杨爽已经来不及了,很怕跟那些人撞上,怕她们知道她来通风报信。
只留了一句“保重,尽量跟荆郁撇清关系,晚上回去再说。”然后拍拍她的手背赶紧跑了。
说曹操曹操到,杨爽的背影还没在走廊那头消失,这头就看到一个一脸凶相的女生肩上搭着一根棒球棍气势汹汹的朝她们班走来,走廊上来来往往好多人都小心让开,生怕撞到她们。
女生一到她们班门口,先是扫了一眼然后拿着手中的棒球棍哐哐的砸门。
“哪个是席英?”
明明是课间,可是此时的班级寂静的能听到喘息声。
“聋了?”
席英叹口气,这一类人说话都这个路数么?
“我是。”
席英大大方方从她身后站了出来,也知道逃不过,就算今天躲出去了,那明天呢?
那个领头砸门的女生回身看到席英,眼睛好不礼貌的上上下下来回扫视,让席英瞬间梦回春城,脑中浮现的是陶晏他妈那张脸。
她很好奇,修养和背景就不能共存么?
扫视完毕,领头女生脸色明显难看起来,第一眼就觉得不顺眼,哪怕同样穿着校服,可是出挑的长相真是拔尖的碍眼,跟她以往看到的草包美女截然不同,五官明艳动人不说,身上有一种清冷的书卷气,她也提前打听了这人还是个学霸。
这人觉不能留。
“荆郁找你干什么?”女生开门见山,
说话是一门艺术,怎么将自己撇干净,以绝后患,就要看她这么多年积累的说话技巧和功底了,她不想因为这件事以后跟这些人再有纠缠,也深知这些人不是好惹的。
“报复我。”
女生明显惊讶了一瞬,这回答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报复你?为什么?”
“因为值周的时候我记他名了,他折腾我跑了好几遍给他买饭,然后不给我钱,最后扔进垃圾桶了。”这话说得很微妙,反正是进了垃圾桶。
“就这样?”女生明显被她的坦白还有出乎意料的原委一时搞懵了。
“嗯。”
席英以为自己交代清楚了,这事就完了,可是没想到后头的赵灵和杨彤插嘴道:“不是吧,上两个月你还跟我打听荆郁呢,你忘了,我可记得。”
席英压根就没注意后面跟着的人里还有赵灵和杨彤。
带头女生一听这话,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比刚才还凌厉。
接下来要怎么说?学霸的CPU已经快烧炸了。
说找的不是同一个,只是同名同姓?傻子才信。说帮别人找的,老师叫的?又会被问谁,为什么一个三年级的让她一个二年级的找,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而且这谎撒的太不高明。
“因为他欠我钱。”
“他欠你钱?骗鬼呢吧?”赵灵讥讽的哼笑。
“不信你问他。”
“他怎么欠你的钱?欠多少?”女生明显不信。
对于这种理所当然审问犯人的语气,换谁都不舒服,可席英知道她不想以后麻烦想安安生生读完高中就得忍。
“饭钱,你们要帮他还么?”席英无比坦然地看向审问她的女生。
她这话说的含糊又有狡辩空间,而且真假参半的话往往更容易让人信服。
女生明显脑子不够用了,低头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哪里不对,只是怒声要求她:“那你以后不许给他买!”
“我有拒绝的余地么?”这话不假。
安慕掏出手机,“我帮他换还,以后你不用再给他买了也不许再找他。”
“你能管住他?让他别来找我麻烦?能保证我人身安全?”
一通三连问把安慕仅剩的那点子怀疑也打消了。
可这话却问到了她的痛脚上,管他?能管他的人还没出生呢,也就宋云骁的话他能听个几句,还要看心情。
女生气急败坏道:“你活该,谁叫你惹他的!”
最后钱也不付了,带着他的跟班来气汹汹的走了。
看她们消失在拐角,席英才终于松了口气。
一堆围着看戏的人都佩服学霸就是学霸,三言两语就能将这群刺儿头打发走,要知道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被她们选中后可以全身而退的。
赵灵和杨彤哼了一声也进了班级,她知道从此以后班级里多了两双眼睛了。
不过好在这天之后荆郁一直没有再抽风找她麻烦。
晚上回到寝室,杨爽看见席英全须全尾的回来,终于放心下来。
然后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那个安慕喜欢荆郁,凡是对荆郁有想法有接触的都被她霸凌的惨不忍睹,不然你以为荆郁这样的极品为什么身边一直母蚊子都没有。”
他有没有她不知道也不关心。
“而且这个人家庭了不得,她爸好像是南城副部级的,你可别惹到她,她,将蓝烟,赵灵,王钊那些经常混一起的,不过蒋蓝烟算是一股清流,不像他们欺男霸女的。”
席英沉默片刻,抬起头又问道:“你之前不是没听过荆郁么?”
“之前是没有,后来少来少去听了一些。”
杨爽抿了抿唇,比刚才严肃了几分,“就这么跟你说吧,荆郁这人很深,反正你别惹他,多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光是看那些人对他的态度猜都能猜到他是什么层级的。”
惹他?嗜钱如命的她连钱都不想要了,还惹他?
席英真是悔不当初,早知道他个人情况这么复杂,就是打死她都不会去要那钱。
钱和命她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本来还担心,那个女生回去找荆郁对峙,如果细问,如果荆郁又睁眼说瞎话,那她能确定之前的棍棒不仅会卷土重来,还会比之前落得更凶。
可是一连几天过去,都没看到那边有什么反应,荆郁那边也消停了,渐渐的她放下心来。
这种事情真是耗费精力又磨人,所以她不太喜欢社交。
这个插曲算是暂时过去了,可是从那以后,赵灵和杨彤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她弋椛。不过都是小孩子把戏,她没放在眼里。
这天轮到她值日,正打扫体育馆分区,赵灵跟另一个人不知道怎么就吵起来了,席英正拿着笤帚站在三米的高台上扫灰。
两人拉拉扯扯就闹到了这边,不知道是谁,整个身子撞到了了席英垫脚的腿,席英根本没有防备,大叫一声就掉了下去,三米高摔不死也能摔断腿。
如果运气不好大头朝下……
掉下去的那一瞬,席英觉得这下完了,她闭眼认命,可是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倒是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声,然后就感觉自己身下多了一堵肉墙。
席英落地后光速爬了起来,第一时间查看自己的胳膊腿儿。
她可真爱惜自己!
荆郁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就那么看着浑身上下到处确认自己是否完好的惜命鬼。
确认自己手脚脑袋完好,席英才将注意力转到地上的肉墙上,她吓得倒吸一口气,砸谁不好砸了个阎王,这跟缺胳膊少腿有什么区别?
席英两手揪了揪裙摆,忐忑不安的问道:“你还好吧?”
荆郁不答,就那么趟着。
席英犹豫片刻伸出手试探着去扶他,可是手刚碰到他的胳膊,他就甩,根本不让她碰。
甩人的力气很大,用力的时候也没看他有什么痛苦之色,席英略略松了口气。
“你自己能起来么?”
荆郁气的眼睛都闭上了。
“你要是能起来就赶快起来吧,一会上课了。”席英好怕他说他伤到哪了,别怪她这时候想缩头,因为实在赔不起的!以这人的品性就是擦破皮也会讹得她倾家荡产的!
“那你不起来,我就先走了,你……你应该没事吧?”
这人的心竟黑成这样??他给她当肉垫救了她,她连谢谢都没有还妄想立马将自己甩个干净?
“叫救护车!”荆郁咬牙切齿吐出四个字。
完了。
第20章
21中就是消息灵通,荆郁住院的事不到一天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以至于病房人来人往就没断过,席英站在病房门口像个迎宾小姐,聊赖的看着杨爽点过名的没点过的,眼熟的眼生的,前仆后继的往里进。
里面什么热闹场面她不知道,她就只想蹲这。
至于么,又不是重病垂危,这阵仗比著名景点都热闹。
诊断结果早出来了,就是轻微伤到筋骨了,医生说不要紧,连住院都不必,回去吃点舒筋活血的药过两天就好了,可这人娇气的要命,非说自己胳膊断了腿断了,是医生不会看。
医生不会,那片子也照错了呗?
房里的荆郁被七嘴八舌的问候烦的想发火,他讨厌这些人不知分寸毫无边界感没完没了的往他跟前凑。
荆郁寒着脸一点都不留情面的叫他们出去,一些碍于面子来探病的人心里不爽可也没表现出来,识相地慢慢退出。
安慕跟另一个天仙美人出来时,席英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愤恨。
她立马声明:“这事你去问赵灵,问她是怎么“不故意”把我推下来,又是怎么砸到无辜路人的。”
安慕眼神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剐了眼前这个巧舌如簧的心机女,可是现在不能动她,看她那副无辜勾人脸,气的她胸腔都要炸了。
她怎么没看出来她有这个本事呢?把荆郁砸了还能完好的站在这,而且赵灵明明白白跟她讲了当时的情形,两人摔在一起时,她清清楚楚看到荆郁的手是呈保护状护着她的头和腰身。
荆郁这种人,荆郁这种人!
她想破脑袋也没想过他还有这样一面,从来都是谁的面子不给,谁的脸都敢下,海市的名门圈里的祖宗。只有他敢给别人脸色没人敢让他不痛快。
她深知就算眼下再恨,她也不能更不敢顶着风头搞眼前这个让她恨得牙根痒痒的心机婊。既然暂时不能动她那这口气肯定要找个人出,她用力掏出电话边走边拨,发狠道:“你,立刻,马上,给我滚过来!”
这浑身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女生临去前的那一眼让席英也深知以后的安稳日子怕是没了。
火焰少女想要对付她的决心她倒是摸清了也看明白了,倒是那个天仙美人,从出门起眼睛就一直若有似无得在她身上打转,不同于火焰少女凶恶的目光,她的眼神平静极了,但越是这样就更难琢磨,特别是临走时别有深意的一眼看的她浑身不舒服,总觉得她好像比那个火焰少女更危险。
还有最后离去前她又看了一眼房门站了一会才离开,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到病房里传来中气十足的叫喊声。
“人呢?死哪去了?”
谁能看出这人有病?
“席英!”
“你他妈是不是走了?你要是敢走,老子明天就让你躺这里!”
席英听得直皱眉,这素质,这修养,她都替他爸妈脸红,她在门口揣着手不回应也不进去。
过不一会,果然看到门开了。
里面的人看到她的那一瞬,有点惊讶,然后不着痕迹的悄悄抬起一只脚,蹦蹦跳跳的转身回了房,还不忘气吼吼的让她滚进来。
“我饿了。”
“你听没听见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
席英面无表情的开始听床上的病号开始报菜名,似曾相识呢,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没钱,你知道的。”
“没钱你上什么学!想蒙我?”就是不想给他买!
席英叹气,折腾了一上午感觉好累,瞅了一圈挑了一把顺眼的椅子坐了下来,“不是你说的渴望基金么?”
床上的人愣住了,垂下眼帘,沉吟半晌,才慢吞吞吐出几个字,“你真的来了啊。”这句话他说的极小声,两座城市离得多远他知道,他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你说什么?”该说不说这病房赶上豪华酒店了,椅子都这么软,屁股刚挨上就有些犯困。
荆郁没再说话,躺下之后,背对着她,“你随便买吧。”
“没钱。”
“哼,把你手机收款码给我。”
??铁公鸡突然要拔毛了,她心里怎么这么忐忑呢?
看身后没有动静,荆郁皱着眉扭过头,看到身后的小姑娘一脸探究的看着他,一下把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干什么这样看我……”察觉到自己的口气好像不够有气势,荆郁腾的坐了起来,放低了声音:“谁准你这么看我的!”
“就是觉得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又是这副天真无辜脸,荆郁又被气到了,“我可不像某些人难以交流。”
席英也不跟他客气,掏出手机递给她。
荆郁接过她的古董手机,嫌弃的不行,操作完成之后,丢给她了。
差一点就掉地上了,席英紧张的接住,真的很想揍他!虽然不是新款好歹也是她省吃俭用咬牙淘的。
点开手机发现他没有直接扫码而是加了她好友给她转了……等等这是多少钱?
12345……两万?
席英吃惊的望向荆郁,这是摔倒脑子了?
“怎么这么多?”
荆郁悠闲地抬起手撑住下巴,歪着身子饶有兴趣的盯着她:“赏你的。”
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可惜,她不是廉者。
哈哈哈哈哈,好多钱,好多钱啊,五官已经明显不受控了。
“说话算话啊,给我的再想要回去可就不行了。”
席英屁颠颠的就下楼去给他买饭了,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病房中的荆郁也这么想,长到这大头一次觉得有钱真好。
这次荆郁没挑三拣四,虽然不对胃口也勉强吃了一点。
吃完之后就指使席英给他拿毛巾拿水杯漱口擦脸干这干那,席英这才知道原来在这等我呢?“我就说钱怎么可能那么好拿。”
一下午荆少爷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他不想出院了,可是这人要回去上课。
“那谁来照顾我?”一听她要走,荆郁脸立马黑了下来,连过度都没有。
“大哥你又没伤,又不是不能自理,更不是小朋友,还需要人照顾?”
“谁说我没伤?你那么大坨压下来你心里没数?”
席英闭嘴,隔了一会才说:“你哪里受伤了我喊医生来给你看看。”
荆郁冷冷的看着她,最后又背对着她躺下,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头疼。
席英认命的坐下捡了个苹果来削,“吃不吃苹果?”
没人回应。
“那我吃了。”
又拽了根香蕉,“吃不吃香蕉?”
“那我吃了?”
连问了好几遍,床上气鼓鼓的人一声没应。
算了不管了。
晚上席英回了学校,可是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了催命消息,她不回,那人就一直发,还不回电话就打过来了。
真是头疼,她瞄了一眼,全部都是要吃饭,要喝水,没衣服换让她过来洗衣服,又是让她带这个那个的,他还以为这是在枫林镇呢?
“收了钱就要做事!”
她就知道这钱不是好挣的,果断将电话关机,直到晚上回寝室都没开。
第二天开机时除了一通未接电话,意外的没有其他消息。
席英思虑一番还是请了假去了医院。
昨天刚回去就听说赵灵被打了,还被打得很惨,真能下得去手,平时一起玩的自己人都这样何况她?席英想明白了,当务之急还是要跟荆郁处好关系,既然是他惹出的风波就应该由他平。
她登记完毕之后就直接拿着电梯卡直升10楼,看着不断攀升的数字,席英脑子里想的全是要怎么处理跟荆郁的关系。
现在两人已经不是债务关系了,甚至现在还有点她要巴着他的需要,如果那些人脑子抽风调转矛头找她麻烦,她是肯定吃不消的,想想那些人的光辉历史和手段,席英眉头皱的更深了。
荆郁?
她又想起了杨爽的话。
“就这么跟你说吧,荆郁这人很深,反正你别惹他,多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光是看那些人对他的态度猜都能猜到他是什么层级的。”
出了电梯,入眼的便是装修高档,绿植遍布的走廊,若大的走廊安静的出奇,偶尔看见一两间房门口还站着身穿黑色套装的年轻男人,警觉异常。回想着刚一路走来看到人满为患的药房窗口、缴费窗口,挂号窗口,有些人生来就是不同的。
还没怎么抒发完这悲天悯人的感慨,她的手刚碰到门把,里边哐当一声吓得她一蹦一米远。
只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暴喝:“滚!”
席英琢磨着他在叫谁滚呢?她到底滚不滚呢?想到刚才下定决心跟荆郁处好关系,她咬咬牙,朝里面轻声提醒:“是我,你别扔了啊。”
足足等了十多秒确认环境安全,她才敢试探的推开门。
进门就看到荆郁直挺挺的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她。
这是不装了?
她该说点什么的,可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了好一会。
席英瞧着背对她的那道身影,明明该是朝气蓬勃恣意洒脱的年纪,却愣是让她看出一副暮霭沉沉的孤寂。
好莫名其妙,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荒唐的想法。
他站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你来做什么?”
语气生硬又疏离。
席英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腿脚,将书包放下,又将带来的菜放到厨房的料理台上。
“昨天耽误了一天,课程作业都攒了好多,我补了一晚上都没补完。”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却简短的解释了昨天她怎么没来,没回信息,没接电话。
“我买了点菜,你不是最喜欢韭菜鸡蛋饺子么。”
窗前的人终于动了,他转过身来直直看向立在不远处淡然又清冷的少女,明明在笑明明说着关心的话在做着好像是对他好的事,可他就是感受不到在猫儿山下那个简陋的木屋中最简单的热切。
本想远离的,一看到她,他就会控制不住得想起J省,想到那暗无天日的十五天,想到他的双亲,想到那个天真又愚蠢的自己。
“那是因为别的都不是人吃的!”
他还是走了过来,他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原来还是贪恋的。
见他终于肯理人了,席英也放松下来,开始备菜。
荆郁看着她洗菜切菜热锅炒蛋,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等面和好了,说什么他也要伸手包。
席英耐心的演示给他看,荆郁一步一步跟着认真的学,他这辈子可能都没有这么认真过,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他都是学得会就算学不会拉到,从来不会执拗在一件事上。
奇怪的是,好像还没有什么事能难到他的,通常都是一学就会。
席英瞧着他修竹般的长指笨拙地捏着面饼,这画面着实有些清奇。
可惜再好看的手捏出来的饺子该不好看还是不好看。
席英感叹这双手还有这张英俊不凡的面皮真是给了错人,或者是出生时被其他牛鬼蛇神夺舍了,谁能想到这般气质与美貌并存的皮囊里藏着这么一副狗脾气。
席英没忍住又抬头看了看满脸认真跟面皮较劲的绝世皮囊,哎,要不怎么说好看的皮囊万里挑一呢。
这狗以前就是让人看一眼就惊艳的程度,一别五年,好像进化的更好看了,特别是认真安静的在做一件事时,会给人一种乖巧安分的错觉,这副长相,真是极具欺骗性。
瞧瞧,笨蛋美人手上的这个又没包住。
真够笨的!
席英又替他捏了捏,一脸嫌弃道:“你自己做的狗食自己吃啊。”
“你再说一句。”荆郁眯着眼警告。
“再说也是狗食。”
荆郁有点生气,嗖的一下摸了她一脸白面,席英不敢置信的摸了摸被抹的脸将手伸到眼前,靠!
她也毫不客气的伸进面袋子使劲抓了一把也抹了他一脸。
结果你一下我一下,两人站在那跟两个小学鸡一样谁也不躲谁也不让谁,将小半袋面抹没了。
吃饭的时候两人也没和好,荆郁吃他的狗食,席英吃她的饺子。
第21章
“你不需要高考么?”眼瞅着就六月了,他好像一点也不急。
正翘着腿躺在床上悠闲的吃着席氏果切的大少爷不紧不慢的扫她一眼,“那种东西是给你们定的,跟我没关系。”
好嚣张。
那大学也不用上么?就算家财万千,金山银山,能守得住才行,不然像王钊那种,等他接手,家里的老底估计早都被他败光了。
不过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是没有家底没有背景给她挥霍的,高考对于她至关重要,甚至比她的命还重要,席英想不到除了高考这一条路还有什么方式能让她摆脱之前的穷苦人生实现阶级跨越。
她不想再受穷,更不想有朝一日再次面对在乎的人受苦受难自己还是那么无力又没用,想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她必须先强大起来。
荆郁愣是在医院没病也住了10天,医生每天都尽职尽责装模作样的来给他做一遍健康体检,估计这病房一天的房费也不便宜,白白给医院创造效益,谁不乐意呢?后来医生都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就问他吃的什么,香不香,睡得怎么样,香不香。
荆郁到不藏着掖着直说医院的饭菜有待改善,他吃了一次就吐了。
带头查房的是个上了岁数的,听说还是副院长,听到荆郁的抱怨非常虚心的接受,笑呵呵的连连称是,还说等小荆总上位后,在他的带领下一定会把南医大经营的更好。
席英在一旁听的直撇嘴,原来医院是他家的怪不得住的不心疼,原来他这么有钱啊!家里居然是开医院的。
提起医院饭菜,撇嘴已经不能完全的抒发她内心的讥讽,然后她狠狠翻了个白眼。
荆郁问她是不是大鲤子鱼要翻肚皮了。
席英哼了一声继续刷她的题,说起食堂饭菜,就有一天她来晚了,偷懒去后边食堂打了几样她从来没做过的菜偷摸倒在盘子里,这货居然只尝了一口就尝出不是她做的。
她骗他是最近学的新菜式他也不信,说尝着味道不对,闻着味道也不对。
真的哮天犬!这都能闻出来?
他说她做菜跟几辈子没吃过盐似的,齁咸。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嫌咸你别吃啊!
他巴拉巴拉那盘清炒莴笋,好一会才板着脸嘟囔了一句,“我口重!”
气氛突然诡异起来,谁都没有再说话。
屋内静悄悄,外头却狂风大作雷雨交加,窗户上豆大的雨滴被狂风拍得叮当作响,一阵阵轰鸣雷声也不知掩盖住了谁若擂鼓的心跳。
后来席英收盘子准备倒掉重新做的时候,荆郁一副为难的按住她的手,不情不愿道:“将就一次。”然后着重又强调了“只此一次!”
可是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席英可是那种蹬鼻子会上脸的人。
自打摸清荆郁的脾气后,她就更敷衍了。
荆郁也发现了她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回事,也曾眯眼警告过,可是这人就跟滚刀肉一样油盐不进。
席英精力再旺盛也架不住总这么两头跑,她问他到底要住到什么时候,荆郁厚颜无耻得说:“病人当然要等到康复才能出院”。
直到席英马上要去北城参加全国物理竞赛,实在是没时间跟他玩过家家了,荆郁这才作罢。
北城,当年姑父带着南南去了就没能再回来的地方。
她还记得那年出门前,南南跑来跟她说看了好些话,兴奋的小脸到现在她还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凳子高的小萝卜头扒着手指跟她说回来要给她带什么,还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她别生气别伤心,这次是跟着爸爸探病,下次一定带着她。
过去这么多年,她拼尽全力来到江省,可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找到。
灵光一闪,席英突然想到五年前荆郁跟她签的那张协议,她记得协议内容是一年内找不到人他可是要赔好大一笔钱的!!
她不要钱,只要人。她目前得到的信息都表明荆郁家好像真的有点势力,医院都是他们家的,如果请他帮忙……
以前觉得他吹牛,现在好像是她看走眼了。
出考场后别人都在讨论题型,而席英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哄着荆郁帮她办事,她反思了一下最近对他的态度,时间久了,因为火焰少女那没有什么动静,渐渐的她就忘了危机,对荆郁这张保命符也慢待起来。
其实他还是挺有用的。
那件事发生的五天后席英才从杨爽那知道赵灵那么惨并不是火焰少女做的,听说她是被人硬生生从二楼推下来的,胳膊腿也是真断了,这学期不知道还能来了不。
虽然恶人自有恶人磨,可是他们的手段半斤八两,一个比一个狠辣激进,她这当过村霸的真是自愧不如,也永远做不出这种事。
可有一天她也变成了拿刀的人时,才明白,有些人天生就是恶人,活该被人磨,可有些人是被恶人硬生生磨成恶人的。
学校对于这件事的处理跟处理她掉下楼时一样低调。
她聪明的脑袋瓜稍微动动就知道这事多半跟荆郁脱不了干系,怪不得火焰少女恨不得生嚼了她却到现在都没能把她怎么样。
荆郁这一出杀鸡既报了仇也儆了猴。
席英拍拍胸口,不管是荆郁为了自己那不过破皮儿的伤出口恶气,还是其他,总之是暂时威慑住了其他人鬼祟心思,她暂时还是安全的。
说实话这些人她是真的不想沾边,包括荆郁,但是现在好像再想撇清关系有点晚了,甚至后果也是她承担不起的。
而且荆郁这脾气,这手段,他人在医院事却一点没耽搁悄悄就给办了,如果有一天两人翻脸,自己的下场绝对不比赵灵好!
眼前还是要搞好关系才是要紧的。
想事想的认真也没看到前面有人,迎面撞上一度肉墙,她闷头说了声对不起,然后绕开继续赶路。
“考试考傻了?”
靠!她居然隔着几千公里听到很有用的声音了?
一回头,真的是很有用!
“你怎么来了?”
“很惊讶么?”她眼中的惊喜荆郁很受用。
“这世界上还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看他一脸臭屁傲娇又嘚瑟的模样,席英在心里撇了撇嘴。
席英还要说什么,就看到刚还臭屁得瑟的人突然变了脸,上前反手搂住她的脖子,这突然的动作让席英失神了好几秒,直到被他塞进路边的车里她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叫她,而且不止一声。
“你干嘛啊!要去哪啊!老师在门口等我呢,我们考完要去汇合的。”
“打个电话不就得了?”荆郁没给她说第二句话的时间,车子嗖的窜了出去!真是难为他在学校门口开飞车!
“你慢点!你不要命我还想活呢!”席英后仰着身子吓得整个脸都白了,哆哆嗦嗦的系好安全带,现在还哪有心思去想刚才到底是不是有人叫她。
这要是撞到人她要不要担责?算不算从犯?席英被后坐力推得深陷椅背还不忘颤巍巍掏出手机百度交通事故责任划分。
荆郁看着她的举动冷嗤一声,又踩了油门。
“荆郁,你他妈就是个疯子!”
等车子停稳,席英嗓子都骂冒烟了,下车扶着树狂吐。
这人还事不关己的在一旁轻飘飘来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弱啊!”
席英骂都没力气了,她吐完了漱了口,扶着树喘了口气就开始转圈的在地上找东西。
“你找什么呢?”荆郁一脸好奇。
眼瞅着她捡起一块石头就朝他走来。
草!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草!就是他想的那样!荆郁一边后退一边指着她威胁道:“书呆子你给我放下啊,你要是敢扔,我让你知道……”
“你他妈的真来啊!”
禾木山庄门口一时叫声震天,只见一个唇角发白的少女举着一块巴掌大的石头追着边跑还不忘恐吓对方放下武器的少年满山庄的跑。
等到少女终于跑不动了,随便找了地方瘫坐下来,大口喘着气,之前跑没影的少年随着原路退了回来。
一脸意犹未尽的问她:“你怎么不追我了?”
呕,她要气吐血了。这就是个傻子!是个没情商没脑子的傻子!
看着手里的大石被她扔了出去,荆郁一脸可惜的靠了过来,“你看看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以后要加紧练习,这么一会的功夫就不行了。”
“哈哈哈,荆大公子一会的功夫就不行了?”
本来一脸讨人嫌贱笑的人听到身后的声音,脸瞬间变了颜色,
席英歪头抻着脖子看向讨嫌人身后,是一个倜傥风流的公子哥,年纪跟荆郁差不多大。
公子哥一脸坏笑的上前想揽荆郁的肩,被他皱眉躲开。
“啧,怎么都是这个臭毛病。”
“荆公子不是在南市么,怎么有时间大驾光临我这啊,也没听说你最近要来北城啊。”
“我要去哪还要跟你报备?”
可能是早就习惯了他的狗脾气,来人并不介意。
“骁子也在这,在钟鼎楼谈事,你一会要去不?”
“你谈你们的,我就不去了。”
公子哥这才把目光放到席英身上,上下扫了一眼就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难怪蒋家安家的你都看不上眼。”
“你特么说什么呢!”荆郁挥了一拳过去,也没真打,被公子哥一闪躲过。
“呦,还不好意思了,难得啊。”
席英听听得怪怪的还不太舒服,这些人开玩笑真是不顾别人的。
“季鹤鸣,美女怎么称呼?”
“美你妈的美,赶紧滚。”荆郁连拖带拽想把季鹤鸣推走,谁知道季鹤鸣死皮赖脸不肯走,非要拉着荆郁一起上去。
最后荆郁看了眼时间,到饭点了,自己倒是还不饿,这书呆子平时跟猪似的,一顿不喂就哼唧,就没再拒绝。
等走到一座田园风的五层小楼前,荆郁把席英安排在一处安静的亭子里,让人赶紧送好吃的好喝的,他知道钟鼎楼里面都有谁在,不想把她带进去,一堆人问东问西怪烦人的。
他将人安顿好,等见到有侍从过来摆好了吃的,才跟席英打了招呼说自己去去就来。
席英说她想下山回去。
荆郁说一会就带她回去,又说这很好玩的,后山一片果林,前面有湖,湖里还有天鹅,一会带她钓鱼抓大鹅。
可是席英还是要回去。
荆郁没生气,反倒耐心十足的说那一会吃完饭就带她回去。
季鹤鸣在一旁看着,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向来情绪多变又显少与人来往,对异性更是没有好脸的荆郁,此时竟然耐心十足的哄人。
真是大新闻!!特大新闻!他哥知道了是不是要在海市摆八天八夜流水席?
第22章
荆郁跟季鹤鸣上了三楼,他不想来,但既然撞上了难免要打声招呼,本来只是想带着书呆子来钓鱼的。
以前两人吵架时她总跟他吹自己在江里怎么徒手抓鱼,怎么在林中钻木取火,怎么在江边徒手劈叉,说自己野外生存能力一流,给她扔北极都能存活下来,又耻笑他流落在外只能忍饥挨饿。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受罪、忍受力强成了可炫耀的事,亏她说的时候还能满脸自信好像高人一等。
今天他打算见识见识她怎么徒手抓鱼怎么钻木取火。
钟鼎楼坐落在大禾农庄的人工湖边上,这个名字又土又洋溢着一股浓浓的汉奸气,季家人就不怕影响他们家的仕途?
季鹤鸣说以前不叫这个,是他妈非要改的,他妈名字里有禾,这个农庄又是她的陪嫁自然她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这种规模这种地段,国外叫做庄园,国内一些人喜欢装低调就叫做农庄。一年到头也许没人来住几次,可一年光维护费就不菲。
不算顶楼的天台一共五层,三楼是全部打通的,平时私人宴客都在一楼二楼,主人家的休闲生活都在三楼以上。
北城嘛,蝼蚁想住个像样的洞穴可能要穷极一生,成盒前都未必能还清。
可有一些人,但凡稍微能上的了台面的有一些人,天子脚下皇城边上有那么几个鱼塘、几个山头、几座林子再正常不过。
谁家郊区要是没几亩地,都不配在北城这群皇亲贵胄里抬头说话,这就是现实。
荆家的根本不在京,所以这边除了几套房子和几家公司以及几家办事处就再无其他,荆家也不打算在这边布局,海派和京圈向来有壁垒,各混各的。
三楼的陈设是仿古设计的,各种黄花梨、紫檀木的太师椅八仙桌将通亮的三楼衬的暮霭沉沉的。
荆郁理解不了这种品味,荆家老宅宋家书房都是这种风格,也不知道是老年人的复古怀旧还是就是单纯的为了彰显逼格。
他没跟其他人打招呼,而是抓了把鱼食在三楼的露台池子边喂起了鱼,看到鱼就想到那个呆子,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湖边的亭子,可惜看不到亭子里面的人。
这池子水不深,一会让她去湖里给他抓去。
屋内的人跟他的年纪相差的不算大,最大也不过二十五,可一个个开口经济闭口仕途的,一个个嫩生的绿黄瓜刷黄漆装老油条。
倒是没人谈论学问,白瞎了这满屋书香。
偶尔一两句做空、狙击、投标从里面蹦出来,哪怕他不想听也免不了往他耳朵里钻。
不知道听到什么他突然笑了起来,有意思,就像在听街头巷尾的白马褂大爷高谈阔论指点世界格局一样有意思。
还真能让他听出点新鲜来。
“怎么躲这儿来了?”
季鹤鸣给他倒了杯酒,他没接,只是捏着手里的鱼食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池子里砸。
“清净。”
季鹤鸣笑道:“怎么,听他们满口不知天高地厚的诳悖,听不下去?”
“每个地方的规则玩法不一样,有什么听不听得下去的。”
“在你Aaron·荆面前谈论基金货币金融,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还能是什么?”
荆郁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一脸坦然的季鹤鸣,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不过他也不在乎。
他更没打算故意瞒着谁,别人知不知道与他有什么关系。
在外面像幽魂游荡的那五年,不找点刺激打发时间,恐怕现在站在这的就是要跳楼的荆雅南了……也许还有荆柏安,宋禹生也有可能。
想到他们排排站要跳楼的画面,他居然隐隐有丝期待,还挺想看的。
“阿郁,龙海招标的事你知道么?”
“我才多大哪知道这个。”荆郁滑的像条鲶鱼,季鹤鸣有些不悦。
“别跟我装蒜,我还不知道你?你想让你哥知道你在国外这么多年都干了啥么?”
荆郁哼了一声,无所畏惧,“那你去说呗。”
“你搞对冲基金的事,你家那两个老头知道么?”
“他们知不知道关我屁事?”
“你就不怕出了事他们鞭长莫及保不住你?”
荆郁像听到什么笑话,“你觉得我需要他们保?”当年他不过是想回来了,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看他油盐不进,季鹤鸣也跟无奈,荆郁这小子长这么大能治他的人没一个。
“我想让你帮我伸手。”
荆郁终于来了点兴致,“怎么?你被人搞了?”
“我去年弄了一个小公司本来小打小闹玩玩的,可被蒋家了。”
荆郁一把扔了手中的鱼食,池子里的鱼群争抢恐后的哄抢,“哈哈,你也有被算计的一天,难得,京圈的事我不掺和,你要是被他们在海市搞了我还能给你出口气。”
“海市我找你哥就行,蒋家的产业基本都在海外,我手伸不了那么长。”
荆郁随便找了一把看上去还算舒坦的木质摇椅坐了上去,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鱼竿在那悠闲的钓鱼缸里的龙吐珠。
回国之后那边他显少联系,好久没活动确实有点怪无聊的,要不是今年发现了比洗劫别人更有意思的事,他可能早就回去了。
“行,回头你把信息给我。”
“敞亮!”
荆郁看时间差不多就想下去了,一会还得抓大鹅呢。
“我看你刚才让人给你找网,你要干嘛?”季鹤鸣觉得不太像好事儿。
揪着侍从递来的巾帕他使劲儿擦了擦手,不咸不淡的说了句“炖大鹅。”
“你给我滚!你要敢抓我妈养的那几只大白天鹅,我妈得跟你拼命!”
拼呗,反正轮不到他拼。
等宋云骁打完电话看到从侍从手里接过渔网的荆郁时还惊讶了一番,昨天还在南市呢。
“你怎么来了?”
荆郁没抬头也没起身,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他:“想来就来了。”
“那一会你跟我回百晓苑,爷爷他……”
“要回去你回去,别拉上我。”提到这个荆郁仅有的一点耐心也耗尽了。
宋云骁没再勉强,说起来他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可是看着小时候整天跟在他后哥哥,哥哥叫的弟弟长大后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更多的是自责的。
有些事本可以避免的。
最后大鹅没抓上,鱼也没捞上,因为席英骂他神经病,脑子有问题,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走时还不忘将桌上的那盘糕点顺了。
对于荆郁带她在北城“见世面”的邀请,席英敬谢不敏,她真的很不理解高考在前还游手好闲到处乱窜的高三生。
坐在回南城的高铁上,席英才有时间复盘考试,不愧是全国物理竞赛,题真的很烧脑。复盘之后,说实在的,她对于这次的名次没多少信心。
不过好在今年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下半年除了市内的竞赛就没有什么耗费精力的考试了。
再就是出考场的时候她听到的那两声是谁?朦朦胧胧隔的又有些远,所以没法分辨出来谁在叫她,又被荆郁这么一打岔,她都没来得及回头。
自打从北城回来,席英就没再遇上荆郁,她可算清净了。
出成绩那天席英从早上就开始忐忑,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从小到大对于考试她从来都是信手拈来成竹在胸,从来都没有为考试结果担心过,毕竟现在背负的压力太大太多,以至于对于她而言,现在的每场考试都不仅仅是一场考试。
等物理老师满面春风进教室时,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这次成绩应该不差。
果然,全国第三,还好。
有趣的是第一名是北城的一个男生,而这个男生之前受教于她老师的老师,是他老师的老师的得意门生,好像姓闻。
第二名是春城的……陶晏?
他也参加了呀?
那天叫她的是他?
挺好的,替他开心,虽然没相差几分可确实是她学术不精落后与人,以后还要更加努力才是。
这次的奖金席英思虑再三自留了一万二,两千花到下学期开学,剩一万准备寄给陶晏,高中一年半,满打满算七千五够了,剩下的两千五算利息吧,毕竟他花的也是父母钱。
她可以暴利不讲商德赚别人的钱,但是绝不平白无故花别人的钱,就算不是他,之前她也打算毕业之后将钱还给资助人的。
现在被渴望基金资助,表面上是她受益,实际上他们要名,她要利,算是各取所需,而且毕业之后如果对方需要,她还要低价给对方打三年工,高利贷也不过如此吧。
可是没办法,当时它是她唯一的出路也是她思虑再三的决定,来南城更是她孤注一掷的选择。
如今一切又开始好起来了,只希望不要再有变故才好。
席英收起账本,准备刷一会题。看到杨爽跟另外一个室友表情夸张手舞足蹈得比划着进了门。
“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以后进了社会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呢。”
“就是。”
看这两人义愤填膺的摸样,席英打趣道:“两个小朋友,又是谁惹到你们啦。”
“还能是谁。”
“你没在的这几天你是不知道,一个值周干事被安慕霸凌退学了,真的是横行霸道目无法纪,听说干事家长找来,她只是赔钱了事,这种人出了社会自然有更硬的茬教育他们。”
要不是听她们说,她都快忘了火焰少女了。
哎,如果火焰少女也是今年高考就好了,或者她是也行啊,下学期就不用见了。
她还挺讨厌这种时时刻刻需要警醒防备人的感觉的。
下学期没甩掉火焰少女倒是来了一个席英意想不到的人。
第23章
一场疾风骤雨将兴安岭南部直接送入了秋天,水洗的天空蓝的清透,猫耳山尖顶出了今年的最后一道彩虹桥。
只有老家的天空才这样蓝这样清透,连空气都是雨后的青麦香,可惜她还没闻够就又要走了。
席英望着那道彩虹在心里悄悄祈愿,希望余下的小半年也能顺顺利利。
本来暑假席英是想留在南城打工的,打算抽时间再跑一跑锡镇周边,还有两三个村子太远,考虑到当天又没有往返的车辆,她怕再出现上次松岭的事不敢冒然过去,一直想着找个人赔她去一次。
后来席英还是听赵德胜说她奶奶老早就病了,还不让告诉她。
她知道后急的不行,当天就买了最近的机票飞了回去,然后带着老人去春城做了一个全面检查,确定没有大问题才放心下来,一直照顾奶奶到暑假结束。
之前的计划也没能成行。
反正现在她也不太缺钱了,之前获得的奖金差不多将外面欠的债务都还清了,手里还有一些富余,高三再努努力,大学的费用也有着落了。
如果能保送重本或者拿个状元听说不仅学费全免还会奖励不少钱。
真的快熬到头了吧?
有人说一个人一辈子的苦难和不幸都是有定数的,如果提前经历完,那余下的都应该是平安顺遂了吧?
赵德胜在一旁老大长老大短的,嘴就没停过,还说陶晏问他要了几回电话他都没给,他记得年初的时候,学校都开学了,陶晏竟然从春城回来了,还跑来她家找她。
席英听听就过了,陶晏什么心思她都不想再去探究。
确实她也曾动摇过,虽然她不懂什么是喜欢爱慕,但她只知道他人很好,对她对别人都很好,品貌优秀,为人正直,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她的出身和古怪脾气。
还不计前嫌的帮过她不少忙,这样的人她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如果可以共同进步如果可以满足他的所愿所求,让大家都欢喜,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本来风花雪月的事就不该是她这种温饱都成问题的人可以遐想的,可那年铁栏外的他让她多了不该有的妄想,妄想有人可以与她作伴,难过时能稍稍依靠。
但措手不及的疏离让她慢慢冷静下来,是啊,一团乱麻的她又怎么配得上风清朗月家室清白的他?
她能给的起的左右也不过那一捧树莓罢了。
所以他疏远她是明智的。
从此以后她只想大福大贵功成名就,那些感情游戏她玩不起也不想玩。
可能在情爱至上的年纪提门当户对会被人不理解甚至还会被嘲讽现实,可他们就是生活在现实里啊,如果再不现实一点,命好点的,这一辈子触之所及都会是梦幻童话,命差一点的,从幻想中醒来要面对的也许就是无尽的噩梦。
她是命最差的,她从噩梦中出生。
整个暑假,席英除了照顾奶奶难免又跟张兰芳对上,去年的那场事,王家人被判了两年到三年不等,席建国被判了一年六个月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这种生而不养又会作孽的人,最后还不忘拖她后腿,这辈子考公的路是被他绝了。
奶奶也是被张兰芳作病的,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作,好在有了前车之鉴她比之前收敛了许多,不过她回来时书包行李还是被她扫荡了一遍,本来给奶奶买的东西全被她收走了,就连自己稍稍能看过眼的衣服也被她洗劫一空。
抢夺的时候手机被摔了书本也被撕了,翻了几遍都翻不出钱时张兰芳就厚颜无耻的问她要,非说她奶奶偏心,有钱不给孙子偏偏花到这赔钱货身上。
人心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先头家里但凡能卖钱的都被她搜刮去了,甚至大米白面都不留一口,鸡蛋都不留一个,后来养的几只鸡还是跟别人那借的鸡崽。
苍天没有眼席英不知道,只知道人横又恶毒确实活的舒服,她也很奇怪自己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居然没变成她这种人,不也知道是万幸还是失败。
万幸的是她没变成自己最恨的那种人,失败的是受罪的永远是她和亲人,自己却只能忍受而无能为力。
可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摆脱这种人生且一直在为此努力。
席英回到学校时,南城已经迈入桂满飘香的秋日,南城的梧桐被秋风卷落了一地。
明年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在新的学校开始另一段崭新的人生,那时的她离目标又进了一步。
手机坏了席英也没舍得买个新的,换了屏幕之后时而灵时而不灵,有时候还没有信号。
下次再得奖金她再换个新的!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班内来了个转校生,mei’xinag’dao还是席英的熟人,以前一个寝室的孙春燕。
孙春燕看到她也很开心,说她竟然没想到她真的来了南城,还特意跟老师申请做了她的同桌。
其实在春城那一年多,席英不太喜欢与人来往,也没什么交好的人,对于她跟孙春燕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她跟杨爽相处半年的关系好。
所以对于她的过度热情席英有些尴尬又无所适从。
她当她是换了新环境只有她一个认识人,所以在其他地方也尽量力所能及的多多照拂,甚至将杨爽跟她说的那些也大概跟她说了一遍,让她小心那些人,最好不要招惹。
孙春燕先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然后爽朗一笑,“英英,你太可爱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
这个称呼叫的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特别是她软软还撒娇似的叫着叠字。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不信也不放在心上,那她也没办法。好言劝不了要死鬼,反正该说的她都说了。
当再一次来到保障楼顶时她才忽的想起好久没见的荆郁,算起来三个多月了吧?也不知道这货考到哪了。
她爬上他之前经常坐那个位置,遥遥望去,视野确实开阔,甚至能看到远处的檀香山,这么好的风景她想不出当时他坐在这怎么会问出那些话。
以前不管多难她都没想过结束生命,人世已经够苦了,难道死了就能变好了?穷死的到那边也是个穷鬼,没本事的就会变成窝囊鬼,撑死的饱死鬼,饿死的饿死鬼,牡丹花下死的色中恶鬼。
那她能变成什么鬼?哈哈哈,贪心鬼!
她可不想死呢,她想要的可多了。
她想看到张兰芳和她爸自食恶果恶有恶报,她想找到南南带着奶奶一家团聚过上好日子,她想事业有成被人仰望,她想试试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钱花不完什么滋味儿。
她望着檀香山,听说那里是南城数一数二豪门勋贵趋之若鹜的住处,对,以后她也在那买块地皮,也试试跟豪门贵族做邻居什么滋味。
一阵畅想过后,浑身舒坦,美梦确实香,席英自己都笑了起来。
开学第二周,席英就迎来了倒霉催的值周,更倒霉的是火焰少女那群人就跟商量好似的,不是校服没穿对,就是头发没染回来,要么就是迟到被抓。
她才不信那么巧,也机警的一个人都没记,她宁可被主任训斥或者干脆撤了这个差事都不想被她们找个由头发作。
可一个人如果想找事,连你呼吸都能挑出错。
针对她的霸凌序幕从下午实验课拉开。
先是杨彤不小心碰倒了酒精,然后是赵灵又犯了老毛病从身后推了她一把,尽管她再三防范可还是被这种前后夹击钻了空子。
万幸的是她动作快,在倒地的一瞬间用脚勾住了身后赵灵的小腿,自己用尽全力撑住凳子没有全部摔下去,只被火舌一样蔓延的酒精烧了上身的校服。
而赵灵就惨了整个头都烧了起来,满实验室都回荡着她杀猪般的嚎叫,等被老师扑灭,她的头发也所剩无几了。
确实,叫声不仅像猪,满屋飘着的各种化学药水都盖不住那股燎猪毛的味儿。
下手真狠!很难想象这是十七岁女孩能有的狠毒,刚才如果摔下去的是她,那烧的可就不仅仅是衣服和头发了。
老师让人先把赵灵和席英送去了医务室,等二人初步检查完毕席英除了胳膊有些烫伤,赵灵头发没了,倒是没有其他问题。
一出医务室赵灵顶着一头够味儿的非洲头就要跟席英拼命,“你把我弄成这副模样!我要你好看!”
席英后退一步,目光淡如死水,冷冷道:“你怎么倒的我不知道,我怎么倒的你心知肚明,如果你想闹大,我也甘愿奉陪。”
赵灵只心虚了一瞬,转脸就恶人先告状一口咬定是她故意带倒她的,她一定会追究到底。
校方的处理结果是席英赔钱并且道歉,尽管她据理力争,可是老师说这是他能为她争取的最好的结果了,不然赵灵是要求她退学的。
凭什么?!她要求查监控,可是老师犹豫了好久,最后只能略有些同情的看向她说监控坏了,又苦口婆心地劝她同意处置结果,能赔钱了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作为老师能为她争取来的也就这么多了,她如果再闹下去,他也无能为力了。
赵灵家也有一些势力,光是她一个人席英都摆不平,别再说身后背景更不简单的火焰少女。
席英闭眼认栽,以后一定要加倍小心。
可刺儿头的赔偿款可不是三头五百能打发的,她们居然狮子大开口要十万!
她从出生到现在所有花费加在一起有没有十万?
席英不同意,可学校不想将事情闹大又顾及她是个优秀生,是明年市状元省状元的有力竞争者。学校只能从中调节,最终商榷结果赔偿五万。
可席英还是拿不出更不想给,凭什么要受害人赔加害人钱?她不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么?
天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席英被逼的无法只能选择报警,可是警方走访调查然后又将两人拉去各自做了笔录,最后冠冕堂皇将两人教育一番,又因为是未成年,事情也不大,警方给出的意见也是私下调解,甚至还觉得她无理取闹,对方都做出了谅解没有告她,她反而恶人先告状!
这种结果尽管在她的意料之中可还是难免失望,她不打算妥协,可架不住学校施压,从最开始老师在班级隔三差五点名批评让她尽快履行商榷的协议,别让他为难,到后面不准她上课。
席英毫不在乎,反正高三的课程她已经赶完大半,只要不取消她的高考资格,没有任何事情能威胁到她!
可就算她做好蜉蝣撼树的心理准备,现实还是逼着她低了头。
他们拿她最在意的东西要挟。
面对这种令人作呕的处理结果,她一个毫无背景没有依靠的孤女明知校方处事不公,却也只能忍着恶心硬生生吞下!
七拼八凑加上荆郁给的那两万勉强凑够了五万,她现在是身无分文,之前剩的那点奖金还有打算还陶晏的钱全赔进去了。
酒精烧头事件还没过去,校内不知道怎么又开始流传起她在十一中时的那些谣言,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她十四五岁就嫁过人,还与人私奔不成和父母合伙骗婚,她爸就是因为这个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
还有说她们全家没有一个正常人,她妈是远近闻名的泼妇,她爸是地痞流氓,而她从小就性格孤僻,不合群,甚至还有说她凭着皮囊美色勾引镇长资助她上学,后来被镇长老婆发现还将她堵住打了一顿,又撤了资助,她没办法了才跑这么远上学。
不然哪个正经人家会放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跑这么远读书?
谣言传的恶心程度令她发指,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别人心中的事实。
席英甚至连个申诉的途径和机会没有,她只能逼着自己装耳聋眼瞎,继续以前在春城的三不原则,不理会不回应不在意。
可是这次的风波跟春城不太一样,持续了一周不仅没有平息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甚至还有人在公告栏贴出她和一位中年妇女在春城十一中对峙的照片,还有被取消资助的通知单。
后面又接连出现一些有朋友同学兄弟姐妹在十一中上学的热心群众都能证实传言非虚。
席英内心再如何坚强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面对潮水般的诽谤,她无力阻挡更无从辩白,她又开始失眠。
甚至没人知道,尽管她表面装的如何淡然可在十一中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的那些日子曾一度成为午夜纠缠她的梦魇,挣脱不掉,治愈不了。
如今才刚刚好起来一点,刚刚好起来啊。
她跟自己说不怕,生活越是逼她,她就越要让所有盼她不好的人好看。
周围的看客也从开始的动口到动手,她打个水都能被人“错手”泼一身,晚间值日也能被反锁到教室,第二天有人说丢了东西一口咬定是她偷得,说什么谁让她家又穷做人又没有道德底线。
桌子椅子被人翻了底朝天,最后不出意外翻出来丢失的东西。
她没有多余的解释,让老师查监控,可是又不出意料的监控又坏掉了。
她了然。
被罚检讨后,席英朝着始作俑者嗤笑道:“就这些手段了么?我还以为你的狗脑袋能玩出点新鲜不一样呢?”
不就是检讨么?从赔钱之后她已经不在乎是非曲直了,所有人都知道事实如何,只不过大家都装眼瞎心盲罢了,那她又何必像个窦娥一样非要争个清白,她本来就是清白的无需自证。
一纸毫无意义的检讨,一声内心鄙夷的道歉,她给得起。
她以一己之力对抗所有人,别人拿杯子泼她她就拿桶泼回去,别人下黑手她也毫不客气下死手打回去,就算打不过也要打,她要让那些蠢蠢欲动的鬣狗知道,她可不是柔弱可欺,任一些阿猫阿狗都能来踩她一脚,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
第24章
当席英再一次被人兜头浇了一桶脏水后。
她忍。
一会她就把泼她水的人按水池子里喝个够!
她本想忍到她们腻了,可是半个月过去没见她们半分无聊,周围那群时时刻刻等着捡剩下乐子的鬣狗越来越多。
行啊,来一个打一双,来一双打一群,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她也不能让这群鬣狗痛快!
“小心。”
“哐当”一声,席英回身一看,是一张摔变形的书桌。要不是那声小心,她回了一下头,这张桌子就不是单单跟她擦脸而过了而是直接砸到她的脑袋上!
紧接着椅子、书本接连从天而降,她躲避不急,被一本厚厚的书本砸中脑袋,脑子翁的一声眼前一片黑。
席英摇晃着身子站定,缓了好久,抬头看向四楼环胸而站一脸得意的火焰少女。
有些人是可以打回去有些人是不能的,她清楚,只要再忍忍,忍到她们折腾够了腻了,忍到明年高考结束,“每个人都有需要面对的忍耐……”
去他妈的!她忍得了今日忍得了明日么?忍得了明日忍得到高考吗?
如果左右都是希望破灭,她为什么要忍受这些人的糟践侮辱?
这已经不是作弄那么简单,这是害命!这是想她死!
她们的手段她早就听说过了,之前还以为可能有虚构的成分,可是轮到自己身上,亲眼所见亲身体会过,才知道原来之前所听所见的都是小儿科。
他们像无知的社会预备少年犯,在她们眼里别人的生命可能就根本不值一提,因为他们知道永远有人为他们托底包庇!
既然逃不过那她就是死也要拉上个值钱的垫背!那些鬣狗不配!
席英抹了把脸,抬头狠狠瞪了一眼楼上与她对视发笑的安慕,恶心又下作的笑容,激得她想掰掉她的下颚,让她再也笑不出来!
这还是除了张兰芳以外能让她恶心到连忍耐经都无法压制体内的最最原始的恨意和怒火。
席英毫不犹豫的三步并做两步直冲四楼。
看着一身狼狈向她走来的贱人,安慕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赵灵那种货色都能拿捏她,她要是想玩死她简直易如反掌,都不如之前那些想来讨个好价钱的普通家庭的下等人,还能来闹一闹。
如果能用钱买这口恶气,让她舒舒服服看着厌恶的人被自己折磨的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跪在她的脚边求饶,那她不介意赏给她点可怜的送葬费。
“来求……”安慕半句话都没说完就被席英扇了一巴掌,等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她,席英又是一巴掌过去。
待安慕终于反应过来想还手时,席英一把上前薅住头发,一个猛力后拉让还没在变故中转变过来的娇小姐吓得瞬间变了脸色,被迫后仰,看着一身脏污靠近过来的席英吓得连连惊呼,“你给我滚远点!”
“啊!”
席英压着她踉跄到她刚才站的位置,此时的安慕半身悬空的在走廊半米多高的围墙上,周围本来看热闹的人一时都傻了眼,没有人想到她竟然敢对安慕下手!
等他们反应过来,安慕已经探出去大半身子,开始还嘴硬的叫骂,后来发现席英平静无波的面容好像是认真的,才知道怕,不敢再激怒她,满嘴的喊着救命。
察觉到有人想上前,席英大臂一挥,冷冷的扫视一圈:“如果今天她掉下去了,我有罪你们也跑不了!”
其他人可不想为了这么个不相干的人惹一身骚,何况这种人哪有什么真正的友谊,哪会有人真心臣服她,平时呼朋唤友成群结队,真碰到事了没有一个敢上前拉她。
“也不过如此,我以为你多厉害呢。”席英俯下身子浑浊的面容尽是讥笑。
“从这里倒头栽下去,就没有赵灵那么好运了,她是在二楼,你这是四楼,以这样的姿势摔下去,脑袋一定会先着陆,嘭的一声,崩一地的脑浆,救都救不回来,还会恶心的人再也不想喝牛奶豆浆。”
说着她又试着晃了晃,安慕已经吓疯了,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全,“你,你你,你不,敢……”
“我敢,我怎么不敢?”她的语气轻柔,可吹在安慕的耳朵里就像隐藏在神经里的炸药,一单触及引线就会炸的她血肉横飞精神失控。
席英冷眼看着已经吓瘫的窝囊废,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愤怒了,冲动是魔鬼,她还是有拼不起的。
渐渐冷静下来后,她不想跟这种人玉石俱焚,不值当,她还有好多计划没达成,好多地方没去过,还有奶奶要照顾,南南也没找到。
“我不比你,我贱命一条,死了也解脱了,你呢?富贵命,人间富贵还没享够就这么死了还真是可惜,你这种人吧,上辈子积德这辈子投生个好人家,这辈子作孽,下辈子轮到被人欺辱,因果有轮回,用不着我脏手。”
话落她将人拉了上来,一把甩在地上。
环视一圈看热闹的鬣狗,真是一群垃圾。
她理了理被扯烂的校服,从容离去。
席英知道光凭这次连皮毛都没伤到的恐吓,根本治不住安慕,也许还会反噬的更厉害。
突然就有点恨荆郁,追根究底这事因他而起,平也应该是他平,可是现在看不到人,她又不想联系他,好像在向他示弱求助。
可是她拼不起。
席英捏着手机犹豫了好久才编辑了信息过去。
“你知道安慕么?她误会我跟你的关系,找我麻烦,已经严重干扰到我正常生活,事情因你而起也要由你来处理。”
红色感叹号!他把她删了?
指望不上了么?席英整个身体像被抽空了般垮了下来。
明天要面临什么?是否还能全须全尾回来?她不敢想象。
后怕和恐慌像疯长的野草慢慢侵蚀她的大脑席卷她的神经。
今天如果不是那声小心,她今天也许都回不来了,席英试着按住颤抖到无法打字的右手,可是浑身都在抖!叫她去按哪个呢。
从小到大一碰到不能平的事,她总会撒谎骗自己,忍常人所不能忍,必将成常人不能成之千秋大业,受常人所不能受,磨炼人心,提升修行,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她的抗性和应付能力都会更进一步,她不怕,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更不怕恶人的手段。
可现在骗不了了,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战战兢兢的防备,她好累也深深恐惧下一个恶作剧什么时候到来。
不知道谁又会在什么时候在她的桌子椅子水杯里面放了什么,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什么砸中,一命呜呼,最后处理结果也不过是未成年的无意为之,赔钱了事,可悲的是她的赔命钱还会落到那对黑心夫妇手里。
打不完的仗,永无尽头的谩骂,她受够了。
无所顾忌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想跟她拼了,可是后来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在她的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一一闪过,她又被束缚了手脚。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啊?!
抱膝而坐的席英缩成小小一团,在空荡的四人寝显得无助又凄凉,好像被世界隔绝在深渊枯井中马上要干涸的小鱼,无论怎样奋力摆尾都跳不出这深渊巨坑。
其他三人为了避险已经换了寝室。席英不怨她们,在这时候没有落井下石也趁机踩上一脚她已经很知足了。
有多少曾经请教过她问题受过她帮助的同学也在这场霸凌中掺和了一笔?人心啊,她早就看透了可还是难免心寒。
现在唯一有可能解决这件事的人却联系不上。
濒临绝境的席英突然灵光一闪,翻开手机,颤巍巍点开对话框,看到微信号是九位数字时她终于看到了点希望,差点高兴的哭了出来。
忐忑的拨通电话,在等待的过程中,随着音乐声时间越来越长她开始焦躁起来。
悦耳动听的女声播报无人接听时,席英心瞬间沉了下来。
她一遍又一遍的拨着电话,怕他拉黑,又将刚才没发出去的消息发了一遍。
等她拨到第27遍的时候,冰冷的语音播报表明她被拉黑了。
她想破口大骂,想揪着荆郁质问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们,要被他们这样对待!想问老天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每次有了一点盼头看到一点希望迎接她的从来不是阳光灿烂,是幻想破灭,是希望碾碎,是再一次将她推至谷底的绝望。
悲愤之下席英发狠将手机摔得粉碎,大不了就拼了,她什么都不要了!
门咚咚两声被敲响,被情绪支配的席英清醒了过来,打开门后没有看到任何人,以为又是那些人的恶作剧时,她看到门口掉落的纸条。
“凭学霸你的能力,这一年不上也可以考个不错的大学!”
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
席英不是没考虑过,可是学校不允许。
这是要将她困死在这里。
失眠一夜,太阳可不管你期不期盼新的一天,照常从老地方升起。。
席英也准备迎接新一轮更为疯狂的报复,可出奇的是一上午都没有任何事发生。
是在憋什么大招么?她不敢放松警惕,可是下午也过去了,平时班级内的走狗应该早就蠢蠢欲动了,可现在却安静如鸡,没有半分动静。
她甚至怀疑前段时间只是一场噩梦,梦醒时分,梦中的那些不安、愤怒、无力、仇恨都过眼云烟匆匆散去。
可是手臂上的灼伤身上的淤青还在,昨日差点被砸死的后怕还残存在她的脑海中。
这怎么可能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