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监狱长
通话的最后，卡迈恩提醒他：“最近黑市上出现了你的信息，底下人汇报说佣兵圈子里最近都在讨论[丧钟]被从阿卡姆里放出来的事，他们说你很有可能成为了[丧钟]的下一个目标，你知道的，[丧钟]从不失手，那些佣兵、杀手对你的兴趣因为‘丧钟的目标’提高了很多，甚至有人挂了悬赏，想看看有没有人从[丧钟]手里抢走他的目标。”
这个虎口夺食当然不是说要保荒殿一不死，而是要先丧钟一步要了他的命。
荒殿一：“多少。”
卡迈恩：“什么？”
荒殿一：“他们出多少钱悬赏我。”
卡迈恩：“五万。”
荒殿一满脸遗憾：“才五万啊，那算了。”
五万连填阿卡姆分院这个大窟窿的零头都不够。
要是他们多添几个零，说不定他就立马把躺在韦恩家的人格叫醒，来一出我杀我自己戏码领悬赏了。
如果他们有要求，他还可以抽一堆人格卡牌，实现复活、领悬赏、干掉人格的无限循环，变成一个造金永动机。
可惜了。
五万，还不如花点时间想想办法伪造个和布鲁斯韦恩有亲缘关系的DNA证书，直接混成韦恩家的一员领钱算了。
听到他嘀咕着对悬赏心动了的卡迈恩：“？”
他们二老板，这位哥谭最近腥风血雨的源头，到底是多穷才会动了自己接杀自己的悬赏的心思？
挂了电话，荒殿一就开始忙着处理爆炸后续。
由于发生爆炸，关着稻草人的牢房电力设备故障，荒殿一暂时把他移监到了异想体收容区，于是乔纳森周围又多了一圈非人邻居。
他最近感觉精神更不好了，夜里总是能听到奇怪的声音，整个人萎靡不振，总觉得用不上多长时间，这位超级罪犯就要因为精神衰弱从阿卡姆分院“退役”，送去疗养院养老了。
荒殿一觉得这样不行，他就想着看看安排谁去跟他谈谈心。
这么一看不得了，他发现每个人手里都有做不完的工作，所有人都匆忙穿梭在阿卡姆分院之中，连一格电大叔和专门开车的司机卡戎都不得不出来帮忙清理爆炸后的残骸了。
往监控上一看，更是看到了一个让他疯狂拉响脑内警报的画面——异想体收容区无人站岗。
异想体的增加速度比罪犯增加的速度快多了，这么点人根本忙不过来。
“我必须招收更多的员工。”
“容我提醒一下，您账户上的最后一笔余额在三分钟前已经全部支出用于监狱爆炸部分的修建。”前来汇报的浮士德在手中项目清单上划掉了爆炸损毁的项目。
“您没有钱开工资了。”
爆炸让本就不富裕的监狱雪上加霜。
荒殿一看着空空如也的账户余额，心中迅速罗列出一串串可能创收的条目，指尖轻敲桌面：“没关系，先把招聘公告发出去，公司现在没什么声望，没那么快就能招到人。”
“今年哥谭大学毕业生的优先就业目标是纽约的斯塔克集团，加上纽约大大小小的公司基本上可以承包哥谭80%的毕业生，剩余的人里19%就业目标都是韦恩集团和哥谭其他一线公司 ，剩余的1%里，对边狱公司和公司开设的阿卡姆分院有多少信任度都不好说了。”
在哥谭，求职者选错了公司可不是外面那种骗骗你劳动力，实习期一过就被开除这点“小问题”，一个弄不好直接重启人生都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阿卡姆分院的地理位置太偏僻，普通人来应聘估计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条命。
加上以目前哥谭的生存环境来说，外面的求职者不愿意进来，哥谭本地人能跑的都跑了，剩下的聪明人都被哥谭几大家族势力垄断了，留给他的人不是太蠢，就是太坏。
这二者他都不太想要。
主要是不能太蠢，就算正义点满，太蠢他也不想要。
对方制造的麻烦绝对会比带来的收益更大，无论是管理异想体还是管理罪犯，都是高脑力消耗的工作。
“看来我确实得想想办法，尽快提高边狱公司在哥谭市民心中的喜爱度和知名度了。”最好能提高点哥谭的全美治安排名，年年垫底，都没有人愿意来工作了。
“除了解决超级罪犯，您还想做什么？”浮士德迅速察觉到了荒殿一心里已经有了方案。
荒殿一面上露出了一种感叹，“浮士德女士，我不得不再次感叹，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和她沟通起来丝滑到让他叹为观止。
和聪明人说话是一件体验感非常好的事情，譬如浮士德和李箱。基本他说上半句，他们就能自动理解下半句，没有任何哪怕一丁点沟通上的障碍。
是任何老板都会喜欢的员工。
何况他们都是非常厉害的研究员，在科研和学术上有着令他叹为观止的成就和造诣。
荒殿一有任何不懂的问题，找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会有人能回答他。
在这样的人身上，连一点点性格上的小缺点都变得让人喜欢了。
浮士德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动作稍顿，“毋庸置疑。浮士德是您一生仅此一次能遇见的天才。”
“另外，就算您突然对我发表这样的称赞，也无法立马解决您的财务问题。”
她这么一说，荒殿一刚刚偏移了的注意力立马被拉了回来，“我打算以边狱公司的名义进行都市评级。”
两人就这件事商讨了一会。
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浮士德遇到了维吉尔。
本来对他们的事不怎么关心的维吉尔今天多看了她好几眼。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啊。”
浮士德翻看着刚刚讨论的记录，“有吗？”
“或许是因为主管是个让人交谈起来很愉快的存在。”
“你和李箱都跟他走得很近。但别忘了，或许有一天，我们需要从他身体里挖出金枝才能回去，而且……”
维吉尔走到停下翻看动作的浮士德身侧，“你们在卡尔夫镇获得了新的金枝吧，那个新的金枝也融合进他的身体里了？”
浮士德垂下眼睛，“没错。”
“这个情况不正常，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承受不住金枝的力量变成怪物了，到时候不要舍不得动手才好。”
“放心，真到需要做些什么的那天，浮士德不会站在他那边，不会拦着你们。”
“最好是这样。”
对他们双方来说，彼此都是过客，甚至不久的将来也许是敌人。
实在没什么深入交往的必要。
浮士德没有对维吉尔的话发表什么看法，倒是提起一件事。
“对了，他打算做哥谭的A公司首脑，为哥谭中的存在颁发都市评级。”
维吉尔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浮士德：“真是让人吓了一跳，他到底都从金枝里学到了些什么？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子太大，还是不知者无畏好。”
在都市之中能颁发评级的权威存在，不就只有二十六家公司中的A公司的首脑们了吗？那可是连掌握都市的诸多家公司都能轻易折断的，手中掌握着所有都市中奇点技术的首脑。
首脑，是他们这些人可能一辈子都触碰不到的存在，平时连提起都容易让人恐惧到犯心脏病的存在。
维吉尔嘴角抽了一下，“他该庆幸他生活的这个世界，见不到真正的首脑。”
不然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
被罪人们吐槽胆大包天，连首脑的权威都敢染指的荒殿一，这会已经兢兢业业的写完了十份信笺，分别寄送给了警局，还有哥谭的几个老牌企业，包括韦恩集团，这些原本哥谭市很有话语权的权威势力，以及[丧钟]。
信笺的内容就是关于大名鼎鼎的雇佣兵[丧钟]的都市评级。
想要得到认可最快的捷径就是被原本的权威势力认可，当这些人都对边狱公司颁发的都市评级深信不疑的时候，其他人自然也会以之为标准。
他们肯定不会立马就相信他，正常有脑子的都不会。
不过没关系，荒殿一要的就是一个‘自己和这些人是同等层次的存在，甚至更高层次存在’的视野，以这样的位置去思考，和行动。
——会把评级信笺发给他们，只是出于对同等层次势力的尊重，或者对自己之下存在的通知。无论他们信或者不信都影响不到他。
伪装么，先把姿态做够，想办法把人全唬住再说。
像是警局，韦恩集团这样的地方寄信很容易，但想让这封信像是出现在卡迈恩桌子上的那封警告信一样，轻描淡写之中透露出背后之人游刃有余的掌控感那样，出现在丧钟的面前，就需要费点功夫了。
荒殿一愣是顶着系统的警告熬了一个大夜，接入了哥谭市的监控系统，捕捉到了丧钟一闪而过的身影，并根据一闪而过的画面大致构建出了几十条丧钟可能的行动线。
然后他又专门写了上百封信按照不同的预测，放置在了不同的可能被丧钟发现，但又相对有那么点隐蔽的地点。
事实证明，想要看起来厉害得毫不费力，背后通常都努力得让人心酸。
首先，接入监控这件事本身就有点难度。
一是哥谭没有监控的地方有点多，二是他一查发现哥谭有很多来源不明的‘私人监控’，多到让人头皮发麻，而且对方不知道什么来头，比他预计还要快的发现了他，不仅很快就掐断了他的连接还反向追踪到了他。
其实荒殿一是可以让对方追踪不到他的，上头的和对方在网上掐到大半夜，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没必要拦着对方查。
监狱，调查罪犯踪迹那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反倒是对方偷偷在哥谭安了这么多监控，明显不怀好心。
敢来找他，就全给他们逮了。
想明白的荒殿一瞬间放弃抵抗。
隔着网线他都能感觉对方愣了一下，畅通无阻的查到他这里然后飞速跑了，还迅速把自己尾巴给扫干净防止荒殿一反查回去。
荒殿一坐在电脑前，睁着布满血丝红彤彤的双眼被逗乐了。
“就说么，该跑的不是我。”他监狱长啊，他怕什么。
……
蝙蝠洞。
同样熬了一宿睁着红彤彤双眼的提姆坐在电脑前发呆。
“是他？”
“等等，他为什么中途突然收手了？”
提姆盯着已经黑掉了的电脑屏幕，直到收拾好坐在韦恩集团的办公室里，面色严肃的吐出一句：“我是不是被他耍了？”
随便钻到蝙蝠家的电脑系统里逛了一圈又跑了，正当他撸起袖子打算和对方大战几天几页的时候，又忽然放弃抵抗……
这种完全无意义的行为……
“他在戏弄我？”一种挑衅？
秘书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boss，这有一封寄给您的信，看起来有点奇怪，您要看吗，还是直接丢掉？”
那封信说奇怪是因为这个年头还有人用这么复古的信纸寄信挺稀奇的，现在都是发电子邮件了，而且看起来不像是走正规邮政系统寄过来的，因为上面只写了‘给提姆·德雷克’，以及促使提姆愿意打开这封信的原因——艾因亚当的名字，压根没有填编码地址之类信息。
样式就更透着股风格独特的神秘气息。
信封是暗绿色藤曼暗纹的，用一枚金色火漆封口，上面的图案初看有些像是向日葵或者太阳，拿到手才发现那是翅膀，一只多翼天使。
信纸是和信封相似绿色，边缘配有烫金的花纹，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他们竟说我健康无恙’】*
【丧钟 。都市恶疾。
——Limbus Company】
“这是什么意思？”
……
同一时间还有不少人都收到了一样的信。
早上戈登警长到达警局，顺手拿出了邮箱里的一沓信，其中一封独特的暗绿色信笺掉了出来。
他同样为信上的名字愣了一下，然后神情严肃的打开了信。
……
丧钟出现在了一家枪店。
熟练的挑选好自己需要的东西，余光瞥见沙发边的便签盒里明晃晃的插着一个暗绿色信封，比普通便签大出一倍，于是露出了信封上一串英文字母的上半部分。
他之所以停住，是因为哪怕只露出上半部分，他也可以很快分辨出，那上面写的是‘给丧钟’。
擦枪的手一顿，转向老板，“最近有什么陌生的新客人来过吗？”
老板回忆了一下，“都是熟客，没有新人。”
“那就有意思了。”
他展开了信纸，盯着上面的话慢慢说道。
……
更多的信最后却连打都没打开，就出现在了垃圾桶里。
不过由于造型在一众干练简洁的信纸中实在突出，倒是给不少企业的收发信员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切安排妥当，荒殿一终于顶不住系统的警告，躺到床上安心睡了。
系统之前透露过一件事，它把金枝叫做他的记忆碎片。
荒殿一自己没感觉缺失了什么记忆，所以他一直对这件事很好奇。
收集到了新的金枝，还以为自己会看见什么。
睡着之后，他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对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他站在他面前安静的看了他许久，然后默默递给了他一本比砖头还厚的书。
他跟他说：“三天后随机抽查考试。”
荒殿一：？
第36章 监狱长
办公室的门无风自动打开，一道戴着兜帽的模糊人影闪现到了床上睡着的人面前，游荡在灯塔精神病院的潜伏已久的意识体，向着床上的人伸出手。
梦里荒殿一正疯狂啃着那本被塞过来的大头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话，反正他就是开始看起书了。
“三天，有点太短了，而且是从一整本书里抽查，范围也太广了。”他嘀咕着。
如果是平时，有人这样自作主张强行丢给他任务要他完成，他是会生气的。
但在梦里，他意外的发现这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甚至他还本能觉得，这个机会十分珍贵。
……珍贵？什么珍贵？
是手中的这本书，还是这个站在他面前，随时可以解答他任何疑惑的，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艾因”？
因为是在梦里，他的思维有些迟钝。
对方就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他坐在地上抱着书一页一页的看。偶尔会走神，想抬起头看看对方是不是还那样站在他面前，像个教导主任一样盯着他学习。
但不知道为什么，荒殿一最终抑制住了抬起头看向对方，并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来的冲动。
他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艾因·亚当，这个游戏的主角的意识吗？难道他当初没有彻底死亡，他还活着？
为什么，面前之人会让他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呢？
就在他心里充满纠结的时候，天空漾起了水波纹。
他们两人同时抬起头。
面前的艾因忽然开口：“外界有精神体想侵占你的身体和意识，他想操控你，他入侵进来了，小心。”
话音落下，他的身形从面前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浑身灰白色，身材健硕，戴着兜帽，眼仁发白，幽灵一样的男人。
“我是……鲁维克，打开自己，将你的恐惧展示给我，然后，将你的灵魂献给我。”
他伸出手，隔空掐住了荒殿一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视线对上的瞬间，荒殿一陷入了幻境之中。
他中了对方的催眠，真的一点点放下了防备，打开自己的精神世界，让这个叫做鲁维克的陌生意识进入到灵魂之中。
通常一般人都会本能阻止其他人窥探自己的精神世界，让另一个人读取自己的精神世界，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就和没穿衣服裸奔一样，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小秘密，纵使无伤大雅亦不想公开。
比如恐惧的事物。
想彻底操控一个人的心灵，就得深入读取他的记忆和情感，找出他的弱点。
荒殿一在窒息中听见了一阵嗡鸣，再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回到了穿越前的世界，周围的场景变成了他常待的那间研究所里的房间。
不远处的玻璃墙后，在鲁维克进入荒殿一的精神世界之后，就被隔绝在外的艾因停下了尝试打破这层墙的动作。
他走近些，看到了十几岁的荒殿一走在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中间。
他们把他带进了一个空旷的，什么都没有的房间，用一条又一条的束缚带将他固定在座位上，像是精神病院控制精神病人那样，将几个刺眼炙热的大灯照在他身上，然后通过广播对他进行轮番拷问。
通常都是些“爆炸即将发生，你的父母，和每天照顾你的研究员你会救谁”之类的问题。
提问的节奏十分快，基本上一个问题结束马上就会有下一个问题，他们通过不断提问来将他逼入极限。
甚至还会毫不顾忌的问他一些尖锐的问题。
研究员：“我们在你几岁的时候把你从你父母身边带离，并且将你以近乎囚禁的方式关在这里，让你无法拥有正常的童年和人生，你是否憎恨我们？你是否会怨恨你的父母毫无作为，觉得他们没有反抗我们，没有为你的幸福做出哪怕一丁点努力？”
荒殿一百无聊赖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有。”
研究员：“我们接到消息，你的父母为你生下了一个弟弟，今天是你弟弟的一岁生日，你想看看他们吗？”
然后不等荒殿一回答，就将一段视频投放在白墙上。
安静冰冷的房间里，响起了不属于研究所的欢闹。
那是一个普通的一家人热闹的为自己的小儿子庆生的视频，视频里的中年男人抱着一个婴儿举高，彩带喷射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生日快乐！！！”
“我们爱你！爸爸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你宝贝！！”
视频放了一遍又一遍。
荒殿一配合的坐在那里看了一遍又一遍。
玻璃墙后的艾因放在玻璃上的手慢慢捏紧，“够了……”
连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鲁维克都皱起了眉。
研究员的声音却仍然毫无波澜：“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荒殿一：“很幸福的一家人。很好。”
研究员：“就这样？他们已经忘记你了，新的孩子彻底取代了你的位置，就算有一天你从这里离开，这个世界也没有你的家了，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们不会欢迎你，你没有感受到一些……哀伤，或者是难过的情绪？”
荒殿一：“没有。我为什么要为可以预见的事情感到难过？当我离开他们，根据他们不同的选择，可能有的走向最多不超过三十种。他们没有做超出我预料的选择。”
脑中早就预料到的画面在面前上演，实在很难引起他太大波动。
研究员：“你不正常。你看待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你自己，就像是上帝俯视人间。”
“我们会继续对你进行治疗……”
鲁维克挥了挥手，将画面中断，他不想通过这段记忆找他的弱点了，他要换一段。
相比被拷问的荒殿一本人，他看起来生气多了。
这些人让他想起了那群对他进行实验的那些莫比乌斯集团的傻缺研究员。
而这一次，他终于来到了对方的精神深处。
“让我看看你藏得最深的秘密……”
他勾着嘴角踏了进去，下一秒，黑暗纷至沓来。
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一切，鲁维克瞳孔颤动，汹涌而来的、强烈的痛苦情绪让他连声带的颤动都像是在哀嚎。
他看见了死亡，无数人的死亡。渐渐的痛苦被吞噬，他获得了新生。
他听见一个声音说，他可以永远沉睡在这里，在无名而伟大的存在的记忆之中，他将获得永恒的幸福。
他看见自己回到了童年的谷仓，燃烧的谷仓里，他打开了紧锁的门，带着本将被烧死在这里的姐姐飞奔出去，不会再和莫比乌斯集团联手做关于人脑和意识分离的研究，成为一个被困在灯塔精神病院里，寻找身体的‘幽灵’意识体。
一阵凉意令他清醒过来。
从那种幸福过了头，让人像是要在蜜糖之中溺死一样的极致幸福中脱离之后，只让人感到一阵遍体生寒的恐怖。
回过神，鲁维克的意识切断了深陷在这个人的精神世界里的那部分，然后近乎惊慌的飞速逃走了。
整个精神世界平静了下来。
荒殿一抱着书安静的躺在地上睡着了。
鲁维克走后，玻璃墙碎了。
艾因走到荒殿一身边坐下。
“艾因，为什么来这……”他听见身侧传来梦呓般的呢喃。
艾因看着精神世界的天空。
“接你回家。”
……
“咳咳……”
荒殿一面色比休息前更憔悴了，他明明睡觉了，也休息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疲惫。
他摸了下脑袋，好吧，现在还发烧了。
“我是在梦里跑马拉松了吗？”他默默戴上了口罩。
以实玛利路过的时候顺手把一个包裹递给他，“主管，你的快递。”
拆开之后发现是一个游戏光盘，封面上写着《底o律：变人》。
看了眼简介，好像是一个关于人工智能变人的故事。
寄件人匿名了，不知道是谁寄的。
虽然他很感谢不知名的好心人，也对这款游戏很有兴趣，但他实在没有时间打游戏。
因为哥谭警局的戈登局长找上了门。
他带着两个助手，对荒殿一出示了搜查令：“我们前段时间埋伏在猪面教授身边的线人失去了联系，他失联前传回了消息，猪面教授的手下暗地里走私了一批精神类药物，而我们最终在一辆运送建筑材料的车上查获了这批药物，这辆车的目的地，就是这。”
“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和猪面教授有关系。”
戈登警长紧紧盯着荒殿一的脸，试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金色眼睛弥漫着一股雾气。
荒殿一努力让自己保持了清醒的意识，他哑着嗓子说：“猪面教授确实跟我有关系。”
“我就知道——”
“他是我的投资人点名要抓捕的罪犯，即使您不来，我也正要去找您商量跟警方合作抓捕猪面教授的事。”
戈登警长愣了下，他这个正气凛然，公事公办，比他还像个警察的态度怎么回事？
“什么投资人？”他怔怔地问。
“您知道‘食指’吗？就是他们委托的。说是他们委托我，其实应该说是我希望他们能给我点时间，让我收监猪面教授，毕竟如果是‘食指’出手的话，这名罪犯就要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荒殿一一本正经的说瞎话。
马罗尼倒是没空管这些事，不过不影响他扯大旗，而且现下是个好机会，帮马罗尼的‘食指’在警局那里打波广告。
马罗尼一旦接下‘食指’的方案，他们就算是同盟了。给他扯扯旗应该没问题。
果然，戈登警长听他这么说，慎重的问道：“我知道‘拇指’……‘食指’又是什么？跟‘拇指’帮派差不多，又一个‘拇指’？”
荒殿一：“他们和‘拇指’很不一样，看来你这段时间接触过拇指的人了，那应该感觉到了某种角度上拇指很讲理，而食指，却是完全不讲理的存在，等你遇到就知道了。”
他抱了抱凉飕飕的手臂。
“现在，我们该商量一下怎么抓猪面教授了。”
“因为警局线人的暴露，他藏起来了，而且现在还不能排除你的嫌疑，你可以解释一下那批药物是怎么回事吗。”
“警长先生，我没法证明东西不是我的，因为你就在我的建材车上发现的，但是如果能把始作俑者抓住，一切就都明了了不是吗？说起精神类药物，我确实有，既然他藏起来了，那就放个鱼饵把他钓出来好了咳咳咳咳咳……”
戈登警长看着说着说着就快要咳断气的男人，想到蝙蝠侠特意叮嘱自己多关注一下这个人，还说如果他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先通知蝙蝠侠。
蝙蝠侠说这个人非常重要，重要到事关整个哥谭。
“呃……你要不要先去看医生……”他看起来病得挺重的。
荒殿一直起腰：“警长先生，我没有医保，看病很贵的。”
而且他现在没有钱了，反正只是发烧而已，一会翻翻有没有抗生素就行了。
突然这么接地气的内容让戈登警长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说。
他犹豫了一下，放在兜里的手还是悄悄给蝙蝠侠发去了消息。
差不多一分钟不到，荒殿一收到了两笔打款。
一笔来自系统，一笔来自他导师，对方说是韦恩集团的资助到了。
系统留言：
【去看医生】
第37章 监狱长
觉得一句留言没用，系统干脆直接给荒殿一发布了任务。
【目标：去医院看病，在身体恢复健康前禁止参与工作】
【奖励：TT2协议】
TT2协议！他的游戏回档功能！
原本荒殿一打算转手就把这笔钱拿去给浮士德的，他现在缺好多钱，两粒抗生素可以解决的事，没必要浪费去趟医院。
但现在系统竟然要把TT2协议当作他看病的奖励发给他，这可是之前说好收容超级罪犯的奖励，价值比这点钱高多了，荒殿一决定去医院看病。
他转头问戈登警长：“我可以搭你的便车去趟医院吗？”
在确定他有违法犯罪行为之前，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哥谭市民，还是个背景有点凄惨的可怜市民，戈登警长根本拒绝不了这么朴实的要求。
荒殿一去跟罪人们交代了一下自己要去趟医院的事。
发现他生病了，所有人不自觉把心脏提了起来。
唐吉诃德绕着他左看右看，满是担忧：“体温太高了，病得好严重的样子，没事吗？是不是办公室太冷了？感冒了吗？”
荒殿一倒是一脸无所谓：“也不完全算是坏事，有好心人知道我生病了，给我转了一笔医药费，这么看还是我赚到了。我等下会打一半给浮士德，正好这么长时间还没给你们发工资，拿了钱之后给你们放个半天假，可以去市区转转随便做点什么，注意安全。”
其实哥谭最近最大的威胁就是到处找事的拇指，相对来说其他人都还挺安生的，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他最重要的是要考虑自己会不会看病中途，被喊去局子里捞他们。
公司的就职合同本身就有规定休假日，只不过他姑且算是创业初期，公司人手太少忙都忙不过来，导致完全没给他们放过假。
荒殿一还是很看重自己公司的员工福利待遇的。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罪人们看着他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格里高尔摸着后脑勺的头发，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点不好意思。
“老兄，你也不用……这么拼，虽然之前是说要你给我们发工资来着，但那只是呃……”
以实玛利接道：“那只是维吉尔先生的借口，他之前就是想拒绝跟你合作，不是真的管你要钱，你在这个世界照顾了我们，为了帮我们隐藏身份，还专门给辛克莱买了一个镇子伪装成他的家乡……”
很难想象一个陌生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个人一力负责起了跟他们有关的大大小小的事件，帮助他们融入这个世界，在陌生的世界给他们提供一个安全的、不用随时警惕危险来袭的落脚点。
哥谭并不是一个和平的地方，但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几乎就像是过上了退休生活一样，好像危险都离他们远去了，每天只要按部就班的做好分到手头的工作就行，完全不用担心其他问题，这样的日子没那么容易就能得来。
他给他们提供了庇护所，要是这样还要管他要钱，就太过分了。
还是他看病的钱。
以实玛利感觉自己的良心在作痛。
罗佳对着荒殿一笑眯眯的说：“你好像总是很紧张嘛，别把自己过得太紧绷了，你得学会让自己偷懒啊~ 病倒了我们会担心的。”
浮士德：“需要派人跟着您一起去医院吗？”
婉拒了一大帮人呼啦啦陪同看病的荒殿一坐上了戈登警长的车。
他上车的时候，戈登警长还在给什么人发消息，看到他来了，就顺势收起了手机。
然后开车直接把他送到了韦恩集团名下的一家医院。
门口早就有人等在那里了，荒殿一一下车就被满脸堆笑的护士医生簇拥着扶上了担架。
温柔的护士小姐把体温计递给他，语气柔和的安抚：“不用担心，不是大问题，我们有最好的医疗设备和医生，肯定能让您恢复健康。”
他们热情得都让人害怕了。
荒殿一朝车边的戈登警长伸出手：“警长先生，你先别走——”
这家医院真的是正经医院吗？不是要噶人腰子的那种吧！
戈登警长却对医护过分热情的态度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晃了晃手机：“你就当韦恩集团做慈善吧，他们承包了你治病期间的医药费，关于你之前说的那些，后续有情况我会再联系。”
荒殿一得到了vip待遇，不仅有独立的病房，还有医院最好的医生负责照顾他。
而且还不用他出钱。这是最重要的。
经过一番系统复杂的检查之后，最终医生得出结论，他是由于缺乏睡眠加上营养不良引发的高烧。
医生：“你必须要好好休息了，你需要充足的睡眠，还要按时吃东西。”
荒殿一：“我说我其实刚睡醒没多久你信吗？”
医生露出微妙的微笑。
好吧，连他自己都不信。
吃下医生开的药之后，荒殿一就倒在枕头上昏昏欲睡。
另一边。
一份身体检查报告同时发送到了韦恩家庭成员的电脑里。
布鲁斯把整份报告仔细看了好几遍。
“他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类。”
阿福把咖啡端到他面前，“万一只是您想多了，也许他就是个正常人类呢，包括客房里那位沉睡着的客人……好吧，他或许不是个普通人类，但这个艾因·亚当，他的过去有迹可循，他就是出生在哥谭的一个普通人。”
至于客房里躺着的那个，先不说他的特殊能力，光是能这么不吃不喝的一直睡着就说明他身上有点问题了。
“但他那晚将已死之人复活了。”布鲁斯带着某种执着说到。
“也许是某种超能力，或者借助了一些来自神明的小道具，不管是奥林匹斯的神明，还是阿斯加德的神明。这听起来比我们哥谭人共同创造出了个‘神’更可信不是吗？”阿福语气轻快的打趣。
“不是神，是‘恐惧’，”布鲁斯纠正道，他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无论是哪边的神明，都没有随随便便就能复活死人的能力，这对哪边来说都属于‘禁忌’……但你说得对，也许他只是通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手段，达成了近似复活的效果，还不能这么断言他就是哥谭人集体恐惧的化身。”
“老爷，您这么关注他，不会是因为对‘复活’什么人动心了吧。”比如，他的父母？
布鲁斯沉默了一下，喉结滚动，嗓子哑了几分。
“这是没人可以拒绝的‘伊甸的苹果’。”深邃的蓝眼睛注视着阿福，他再次肯定道：“没有人，可以拒绝他。”
楼上响起了脚步声。
两人同时收声看过去。
一个金灿灿的脑袋从楼上探头出来。
金发男大眨了眨翠绿色的眼睛，“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在谈论我哥哥艾因吧？”
.
荒殿一原本吃了药已经睡下了。
迷迷糊糊的听见了系统的提示音。
【怀疑值+5%】
【怀疑值+10%】
【怀疑值+3%】
【当前怀疑值56%】
他腾地坐了起来，垂死病中惊坐起。
谁？是谁大半夜不睡觉在那琢磨他的身份？
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脑袋，他想了想自己最近接触的人，排除戈登警长这个现在估计忙得没空想他的问题的人，加上他才刚进韦恩名下的医院一会，怀疑值就开始来回蹦迪，荒殿一倒回到床上，上了自己被提姆带回家的小号。
.
与此同时，戈登警长也拿到了荒殿一提供的鱼饵，那是一袋子万花筒。
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万花筒，把眼睛对准小孔就会看到一些花里胡哨的花纹的那个万花筒。
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像是儿童玩具一样的东西，对方还千叮咛万嘱咐，绝对——绝对不要把自己的眼睛凑到万花筒的小孔上去看里面的东西，也不要试图研究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否则后果自负。”
“既然猪面教授在走私精神类药物，我可以出一种精神类药物把他的所有客户全都抢走，当他现在手头的生意做不下去了，就会自己主动来找上门了。”
“要是他这样还不出来怎么办？你说他将自己的杀人行为视作艺术品，那我们就把他的艺术贬低得一无是处，这种罪犯都很渴望关注，高自尊人群，利益受到损害还可以忍，他人对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的蔑视，绝对足以让他们失去理智，冲出来跟你拼命。”
他说起这个的语气带着点嘲讽，甚至还有点轻蔑，戈登警长觉得要是猪面教授现在在这里，听着他用这个语气点评他，估计真的会相当愤恨的扑过去撕碎他。
看他的样子，他对犯罪心理的掌握，就像是他亲眼见过他口中的那种人。
那股说起来头头是道的劲，让戈登警长有种自己身边坐着一个经验老道的警长的错觉。
对方思索着道：“至于艺术……哦，刚好‘环指’对艺术有十分独到的见解，由他们出面最为合适，正好‘环指’的一位大师目前就在哥谭，这位环指大师正在考虑在哥谭开一场艺术展，警长先生多帮忙宣传一下。”
在他说出来之前，这个世界肯定是没什么‘环指’的，但他完全可以找个人扮演一下，反正也只是个用来做引诱罪犯上钩的诱饵，租个场地假装是环指的艺术馆就行了，用不了多少钱，就是谁来扮演这个‘环指大师’需要好好考虑。
环指，听名字就知道是和拇指还有食指并驾齐驱的帮派。
但和另外两个不一样，这个帮派是专门搞艺术的，某种……由人体构成的艺术。而大师，则是和拇指指挥官一样的帮派干部的称号。
戈登：“我想猪面教授那种罪犯嘴里所谓的‘艺术’，和我们常规理解的艺术不是同一种。”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么，你为什么会认为‘环指’的艺术品，会是人们通常意义上理解的那种……艺术呢？”
戈登愣住了。
.
某个房间的客厅，带着猪头面具的人聚集在一起，围着一张桌子。
桌子上绑着一个面色惊恐的人：“我，我不是故意要背叛你，我是不小心的！”
周围人手里拿着各种电锯，刀，铁烙之类的刑具。
猪面教授手里拿着一张烧红的猪头面具朝桌子上的人靠近，他正要把面具带在他的脸上。可想而知那会是什么效果，高温足以融化对方的脸皮。
桌上的人越来越惊恐。
就在冒着热气的面具快要粘上他的脸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
“教授，我们的买家拒绝了我们的供货，他们说他们拿到了更好的货源！”
猪面教授丢下面具：“什么？不可能，那种药物是我亲手研发的，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制作出比我更好的药！”
“但是他们看起来对那个新药很满意，他们甚至……甚至说着说着就不受控制的哭了，感动得无以复加，我从来没见过那帮人那么激动，他们说除非我们能拿出比‘万花筒’更好的药，否则以后都不会再跟我们联系了！”
“什么是万花筒？”
“对方好心给了我一个品质不那么好的……”
手下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长条圆柱体。
这下猪面教授彻底没有心情管桌子上那个叛徒了，上前接过那个万花筒：“我以为它只是一个叫做‘万花筒’的药，它就真是个万花筒？这要怎么服用？你在耍我吗？”
“他们说，要使用的话，只要把眼睛对准万花筒的镜片往里面看就行了。”
猪面教授半信半疑，“就这么简单？”
“是的！”
他冷笑着拿起了这个万花筒，慢慢将一只眼睛凑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什么东西，会比他研发的药更好！
第38章 监狱长
人格一号醒来之后，就迎接了韦恩家成员的三堂会审。
重点就是他在卡尔夫镇上幻化成的那个存在，到底是什么。
他醒来的消息很快通知到了在公司里加班的提姆，还没到十分钟，提姆就喘着气出现在了韦恩家的客厅里。
人格一号接过慈善的老管家递过来的饼干，坐在沙发上，无辜的看着他们，对卡尔夫镇上发生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布鲁斯看着乖巧坐在面前的男大，“你那时候一点意识都没有吗？”
“没有啊。”
“所以你只是感觉自己睡着了？”
在三道犀利的目光之下，他的任何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所以他不能说谎。
按照人设，人格一号是个普通的大学生，他也没必要说谎隐瞒他们，除非他心里有鬼。
说实话就是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但他这次来就是为了降低怀疑值，所以也不能真这么随心什么都不说，这样完全解决不了问题。
怀疑怀疑，首先对方对他的两个身份一定有了一个心理预期上的猜测，也就是‘他们认为他是什么’，然后再对这个猜测产生了不确定，不信任，有这两个前提条件才能达成‘怀疑’这个行为的结果。
比如，荒殿一十分希望他们的‘猜测’往阿卡姆相关联的标签上靠拢。
他现在，连他们对他的两个身份猜测了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必须先弄清楚他们的想法，然后最好加以引导，进而打消对他的怀疑。
人格一号试探着开口：“你说的对……”
【怀疑值+1%】
他立马改口：“但也不完全对。”
【怀疑值-1%】
“你看见，或者听见了什么对吗？不管是什么，你都得仔细回忆一下，任何信息都有可能对解决你现在的处境提供帮助。”提姆摆出了谈判的姿势，他这样经验丰富的谈判家对付一个没多少社会经验的学生易如反掌。
“你和你哥哥卷进了麻烦里，这一点就算你还搞不清楚是什么麻烦，也一定有感觉到。你和他身上都发生了一些失控的变化，单靠你自己解决不了这些问题，我们可以帮助你。”
这次人格一号没有再简单的用是或不是回答，而是故作欲言又止的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这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怀疑。
提姆交叠双腿，沉稳道：“我很欣赏你的研究天分，韦恩集团很需要你。另外，还跟你的身份有关，我们对你的身份有些怀疑，如果确认了那个猜想，那么我们就必须无条件帮助你。”
猜想。
人格一号捕捉到了关键词。
看来怀疑值的波动还真跟他们有关。
他立马追问：“我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你们怀疑我是什么，间谍，还是什么？”
提姆安抚了坐立不安的守法公民：“冷静，不是那种一旦证实就会对你的安全产生威胁的猜想，你没觉得自己过去的记忆有问题吗？”
他说了他们调查过他的背景，当然这无伤大雅，普通公司招聘还得做个背调呢，但是提姆告诉他，他的过去很可能是被人为捏造的。
人格一号愣住。
“你自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能回忆起和自己哥哥，还有父母相处的细节吗？”
“当然能……”
【怀疑值+3%】
人格一号垂头丧气落下肩膀：“我不能。”
【怀疑值-3%】
嘴角抽搐了一下。
不是，他们到底怎么想的，验证他过去的经历是伪造的，反而能减少怀疑值？
提姆发现青年脸上露出了纠结和动摇，眸中闪过胜券在握的自信：“就算只是你的怀疑也行，说点什么。”
人格一号也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
但是说什么呢？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过一些画面，是昨晚出现在他梦里的画面。
他怔怔开口：“我看见了……死亡。”
三个人同时呼吸一紧。
“……谁的？”
“很多人，有人失去了亲人，有人失去了朋友，有人失去了爱人，我听见了他们绝望之际的悲鸣，他们祈求有人能救他们，然后我……我就……”
他皱起眉。
他就怎么来着？感觉有什么关键的东西想起不起来了。
演着演着把自己给演进去了说的就是他这种情况，荒殿一抱着脑袋，额头上冒出了虚汗。
虽然他描述的只是梦中的画面，运用蒙太奇手法模糊了这个梦的时间，把他不久前看到的画面嫁接到了卡尔夫镇的时间线上，以此规避撒谎被看破的可能，但怎么说着说着，他就感觉自己说的跟真的一样？
提姆呼地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顺着他不自觉颤抖着的背拍了拍，从阿尔弗雷德手上接过热拿铁递给他，“好了，好了，如果你感觉痛苦就不要再去想了，你说的这些就够了，你做得很好了，喝点东西吧。”
在他的安抚下，他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接过咖啡，“谢谢。”
青年整个人脸色刷白，浑身就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提姆暗中和布鲁斯交换了一个视线。
布鲁斯：“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哥谭这座城市怎么样？”
布鲁斯不自觉收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双眼紧盯着对面的金发青年。
“我觉得这座城市，可能病了吧。”
他说得很不确定。
布鲁斯却忽然睁大了眼睛。
“呃，有点抽象是吗？或者该说，人心患上了某种疾病导致城市也病了，人们需要被治愈……”
金发男子绞尽脑汁让自己表达得更清楚。
一般人这么说肯定会被当成精神病或者x教成员，但这个人的视野是不一样的，他看待城市和城市里的人跟普通人不一样。
这是由他的身份决定的。
许久，布鲁斯嗓音沙哑的开口：“……很独特的视角。”
对方这种说法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天真。
但又让人觉得，啊，就该是这样的。这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怀疑值-35%】
【当前怀疑值21%】
过关了。
还是没弄清楚韦恩大总裁在想些什么，但荒殿一着实松了口气。
由于还病着，他精神状态不好，也就没怎么较真这个问题，韦恩的嘴不是一般的严，光套他的话，他们自己倒是什么都不肯透露，于是解决了问题就干脆回去继续休息了。
系统催得他头都炸了，他都怕把系统惹急了，把他TT2协议给扣了，那他才是真的哭都哭不出来。
于是坐那短暂的聊了一会天之后，金发青年身体一软直接倒了下来。
提姆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及时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没让他倒下去把脑袋砸在茶几上。
青年紧闭着双眼，呼吸绵长。
他又睡着了。
这回连神情和蔼的管家也不由肃穆了几分，“他这个状态是不是不太对？”
“相比起你们口中的另一位，他的兄弟来说，他是不是有些虚弱得过分了？”
以哥谭目前的状况来说，他哥哥可真是活跃过头了。
这话刚说完就发现，蝙蝠灯亮了。
布鲁斯起身：“这确实是个问题。”
阿福：“难道是期待小白的哥谭人太少了？还是哥谭中的黑暗势力太强了，以至于他被打压得太狠了？”
连蝙蝠侠都被称为黑暗骑士，这么一想这个半死不活、身体虚弱的青年就更惹人怜爱了。连蝙蝠侠都不是为他所代表的那一边而战了，哥谭的希望……简直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While，我懂，年轻人总是对酷炫的反派角色更有好感。”阿尔弗雷德无奈道。
现在已经不是美国队长这种正气凛然的角色爆火的年代了！
提姆表情古怪：“Little white？”
阿福耸肩：“他的名字太长了，给年轻的小辈起个表达疼爱的昵称是一点年长者的小小权力。不过，也不算叫错了吧，很直观，也挺可爱的不是吗，我们哥谭的小白和小黑。”
代表光明和黑暗嘛，多简单易懂啊。
提姆移开视线，握拳挡住嘴：“……你说得对阿福。”
……
“吾主将治愈一切恶疾。”
负责给阿卡姆分院拉货的司机莫里，轻车熟路地走进挂着紫罗兰花朵旗帜的教堂。
紫罗兰教会里。
神父正带着一群人进行祷告。
肉眼可见的不属于主流的宗教范围。
莫里：“调查清楚了，杀死我们的人的是……他，他带走了几个原本要献给主的祭品。”
神父从紫罗兰面前起身：“既然是吾主在人间的受肉，那就随他去吧，不必施行报复。”
年迈的神父在盆子里洗了洗手，然后捧起了桌面上的紫罗兰花束，将之插到了花瓶里：“你之前说，他发布了招聘信息，我们准备要派去应聘的人准备好了吗？”
莫里：“已经准备好了，只不过有个问题，有个投身我们教会不久的人，他表现得很优秀，但他出身红头罩。”
神父：“无碍，红头罩就更有理由皈依吾主了。他们，还有那些罪犯们，本就是受都市之中恶疾缠身困扰之人，是最该得主救赎的存在。他能放弃红头罩加入我们，真是太好了，这样就不用我们亲自动手帮他们从恶疾中解脱了。”
物理上的解脱超度。
等在外面的男人低着头。
莫里从里面走出来，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这个身材粗壮的男人：“愿紫罗兰的祝福庇护你，神父接受了你的到来，欢迎你加入紫罗兰教会。”
杰森陶德缓缓抬起头。
……
万花筒啪地掉落在地上。
猪面教授捂住自己的眼睛不断后退，后退，狼狈跌坐在地上。
周围的手下不知所措的看着彼此，尝试将他拉起来，却在对上对方那只不断流泪的眼睛时，怔住了。
他们从没看过猪面教授这种表情，而之前前去跟买主做交易的那个人发出了一声惊叫。
“啊，就是这种表情！那些人也是这样，一直在流泪！”
原来，这不是感动的，而是使用了万花筒的症状吗？
可猪面教授只是趴在万花筒上看了一眼啊，他没有吃下，或者注射任何东西，没有东西进入他的身体，他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了……
猪面教授看着滚落在地的万花筒。
当他的眼睛凑到万花筒的镜片上，他看见了无数折射的镜子。
在镜子里，他看见了自己，无数的被切割的自己，还有那里面的他的过去。
穿着实验服正在做实验的他，在精神类药物中迷失自己的他，无数离奇的画面呈现在他面前，他置身其中，身上被一个又一个三角镜片攀爬着，那里面都是他的眼睛，无数眼睛，将他的身体切割成了一片又一片，又拼装起来。
他看见了他的妈妈，还有跪在妈妈面前忏悔的自己，那个……由面具和铁架制作成的妈妈。
他在地上大笑着，哭泣着，挣扎扭动着，口水和鼻血将面具弄得脏兮兮，神经质的举动把周围的人吓得不敢出声。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他终于从万花筒中折射出的过去里清醒了过来，眼睛不断的流着泪，嘴角却扬起了狂热的笑容。
“教授？你……你怎么了？”
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我没事。”
“对了，你还有吗？”
“什么？”
“万花筒啊。”
手下呆呆看着他，“对、对不起，他们只给了我们这一个……”
“那不行啊，我还想要更多，那风景太美了。不……”
“只有我看过那个风景太可惜了，我该让所有人都看看它，它就像是……”他混乱的组织着语言，“它是多么美妙的艺术啊。”
他痴迷的语气让身边的手下感到了悚然的惧意。
“您想让我们怎么做？”
猪面教授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万花筒上。
……
夜晚，街上的某条巷子里忽然跌跌撞撞地跑出一个捂着眼睛的人。
他那样子就像是发作了的yin君子一样，四周的人全都避之不及地绕开了他。
但他好像没有攻击周围的人的想法，他只是哭着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
“你……你想……你想看看吗？它太美妙了……”
当蝙蝠侠出现的时候，混乱的范围已经开始扩大了。
就算这样也还是没几个人。
毕竟“万花筒”很贵。
和那些超级罪犯制造的混乱相比，这完全不算什么。
却令人忍不住浑身发寒。
那些人都在哭，却又格外狂热。
蝙蝠侠想到了不久前的谈话。
那个青年说他听到了很多人的悲鸣，并且明显那些悲鸣之音对他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结果现在就又多了这么多，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悲痛的人，很难不让人担心，这些人会不会对那个本就虚弱的存在产生更多的伤害。也没人敢保证，那个存在要是真的有一天消失了，哥谭会落到何种地步。
起码他的存在，还算是一种强心剂，告诉人们哥谭还是有救的，还是有不少人心向光明的。
而现在这些人的出现，也许是一场早已策划好的，针对那个青年的阴谋，这对哥谭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人为扩散疾病的行为呢？
第39章 监狱长
蝙蝠侠赶到的时候，最开始引发混乱的人已经找不到了，也就没法通过审问获得任何有用的情报，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他来到一个不停流泪的人面前，对方向他递出了手中的万花筒：“蝙蝠侠，你也想来一点吗？”
耳机里传来罗宾的警告：“别碰那玩意，和它保持距离，里面可能存在含瘾成分的神经类毒素！”
这是根据现场其他人的状况分析出来的，具体里面到底是什么光这么看是看不出来的。
蝙蝠侠第一时间问罗宾：“他现在怎么样了？”
指的是韦恩别墅客房里睡着的金发青年。
罗宾当即调出房间里的监控，“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太舒服，之前还没怎么见过他这么难受，果然城市里发生的事会对他产生影响。”
此时在梦里抱着书啃得头晕脑胀的荒殿一莫名打了个喷嚏。
……
接到报警的警察陆陆续续赶到，这些陷入狂热的哭泣群众被陆续抬上救护车送去了医院。
庆幸的是，他们虽然变得有些神经质，但到底没有产生攻击倾向，都乖乖上了救护车。
戈登警长脸色难看的捡起地上的万花筒朝蝙蝠侠走来，别人不知道这玩意从哪来的，他还能不知道吗？
最开始就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
自己派人交给那个猪面教授买主的袋子，一整个袋子！里面全是这玩意！！
戈登警长低声咒骂了句，“他给我这东西的时候，没说它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只说了这是某种精神类药物！”
“谁给你的？”
“艾因·亚当！”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因为给艾因·亚当医院vip的就是布鲁斯本人。
他是知道戈登查罪犯查到了那人头上去，结果对方就给他出了个主意这事。
“这就是他给你们的主意？你现在这么用手直接拿着它没问题？”蝙蝠侠示意了他手中的东西。
戈登：“这是消耗品。他说的，而且只要不看里面的东西就行。”
里面装着的东西是有限的，用完了就用完了。现在看应该也没什么了。
该庆幸这一点，这么多人共同使用一个，才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但就算这么一点也够让人头大的了。
“早知道这个东西这么危险，我就不会配合他用它去引出猪面教授了。”戈登警长自责起来。
他也没想到对方手里会拿出威力这么大的东西。
“艾因·亚当，是他……”蝙蝠侠陷入沉思。
“应该怪我不够谨慎，对猪面教授的疯狂没有更清醒的认知。艾因亚当只是拿出了这东西来帮我。”戈登警长道。
“当初买下万花筒的那个帮派，不会随便把自己花费大价钱买下的贵重货物就这么送给大街上的普通人，这事一定是猪面教授干的！我们抢了他的买主，他对这个东西感兴趣，并通过一些渠道弄到了手，发现了它的效果，就送到普通人手上伤害他们……他就是这么个混蛋！”
在戈登警长的认知里，这事怪他自己，怪猪面教授都怪不到艾因头上。
归根到底，那个人只是把东西交给了他，他甚至贴心的叮嘱了他注意事项，他本人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不一定。”蝙蝠侠对这事有不同的看法。
他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了眼正苦思冥想为艾因亚当‘开脱’的戈登警长。
他没必要这么替那个人说话，但显然警长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试图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相对应的，这也是对那个人的去责化，成了一种保护。
当下蝙蝠侠没多说什么。
戈登警长是哥谭这座城市里难得一见的，有责任感的好人，他会对自己制造出的伤害有自责心理，严格解释起来不算太牵强。不能就因为他替艾因说了几句话就断言他有问题。
“东西本身不是他直接送到普通人手里，他只给你出了个点子，他‘只是’把一场引发爆炸的开关交到了你的手上，看似无辜，但排除种种干扰因素，这起混乱追溯到源头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就是他。”
“他要是真的无心，就不该拿出这种危险品，而是好好锁起来，严格看管在保险库里。无论发生何种状况，都不是他拿出炸弹的理由。”
“如果他早就料到事情会演变成现下这样，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那么戈登警长，你也只是他布局中的一环。他就是在接你的手，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密谋。”
听到蝙蝠侠这么说，戈登警长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但是他还躺在病床上，你是说有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能预测接下来的发展，制造混乱？仅仅通过和我说的几句话，就达成了他的目的？”
这不可能！
首先，戈登不是个傻子，如果对方这么明显怀有不良居心，他不会这么痛快的答应这个计划。
他会配合对方的计划，自然是他也认为对方的方案是可行的。
而且警局方面已经没有更好的措施了。
猪面教授十分狡猾，警局的人又不是上下一心要抓他，只要不是闹到各自背后的金主那儿，很多人都对抓捕调查敷衍了事，导致猪面教授手下的死亡数字一直在上升。
警局本周已经接到三起疑似跟猪面教授有关的谋杀案，死者死状格外残忍。
“你太心急了，我在调查猪面教授了，而且已经找到对方的线索了。”
“可我也不能就什么都不做，全指望蝙蝠侠来处理，然后我就躺在警察局里喝喝咖啡然后下班？”
戈登警长语气有点冲。
“蝙蝠侠知道他不能大包大揽一力解决哥谭所有问题吗？哥谭人的问题，必须靠每个哥谭人共同解决！”
他这么说也有夸张的成分在，真实情况是，也不至于非要什么事都让每个人都参与进来，那就太极端了，只不过这么说能更强化他要表达的含义，能让蝙蝠侠更好的理解他的想法。
蝙蝠侠也没错误的理解他的意思。
他的理解力当然没问题。
只不过听着这话他总觉得有那么点耳熟。
不久前他是不是在卡尔夫镇的时候，用同样的话说过某个极端幸福派的哥谭白神？
耳机里的罗宾还刻意拿捏着语气模仿：“你不能独自包揽所有人的不幸……fine，这很蝙蝠侠，鉴定通过，是我们自己养出来的土生土长的纯种‘哥谭’。”
飞了这么久的回旋镖最后扎自己身上了。
蝙蝠侠：……
“我以为我的做法和他有很大的区别，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
罗宾干笑了一声。
戈登迷茫：“什么意思？”
蝙蝠侠：“关于我，还有哥谭的问题就到此为止吧。这与现在的情况无关。”
戈登：“所以你还是觉得艾因亚当有问题？好吧，如果这就是他一手操纵出来的结果，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可不是那种疯狂的罪犯。”
和那个人聊两句就知道了，他可实在是太‘正常’了！真的！
如果单看表面那确实没什么。
没有人死亡，伤害被控制在了相当小的范围内。
“但是他们的眼泪会伤害到哥谭。”
“？”
戈登脸皮上的皱纹都抻开了。
“你是认真的？”
“是的。”
蝙蝠侠说得非常认真。
“他在潜移默化的传播疾病感染‘哥谭’，目的就是……杀死他的兄弟。”
“等等等等，我不是很明白……”
“不用明白。只要知道，我们得让哥谭市民保持乐观饱满的情绪，尽量避免让他们一直处在惊恐哀伤的情绪里，然后阻止艾因亚当的阴谋就行了。”
问题就是他也不能拿艾因怎么样，暂时只能被动防守，见招拆招了。
一边说着，视线转向了地面上被风吹落的一张海报，声音戛然而止。
戈登也跟着看向那张海报。
那是一个艺术馆开放展览，邀请市民前去参观的宣传，括弧——非免费。
上面的宣传图片放的是一副艺术馆墙上挂着的画作，那幅画很有意思，上面是一个被无数三角形切割成一个个碎片，色彩鲜艳的万花筒。
这么明显的暗示就是傻子也该看出来了，他们就差把万花筒和这家艺术馆有关，想知道万花筒的秘密就到这里来印在上面了。
戈登：“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他说猪面教授尝试过万花筒之后，一定不会满足于那一点点，会想要更多，所以一定会到可能是万花筒生产商的艺术馆来，到时候就可以逮捕他了。”
蝙蝠侠：“他的目的没那么简单。我会去盯着他。”
……
荒殿一睡了特别沉的一觉，醒来发现他还收获了一堆新知识。
虽然他好像不是很需要这些关于手术，药物，脑神经之类的研究知识，不过他还是躺在床上第一时间复习了一遍。
他有种直觉，自己现在把这些学会的知识忘了，过两天一定会非常惨。就跟坐在考场上，对着试卷提笔什么都写不出来一样惨。
身体在深度睡眠下恢复得很快，自我感觉了一下，刚好可以赶得上艺术馆开业。
距离艺术馆开业还有四天，这四天之中他也不能闲着。
首先要确认好营业的人员。
就算环指把自己包装成艺术家，本质也还是个帮派，一位被称为大师的干部足以负责一个地区的经营管理，在这之下还有讲解员，和更低阶的成员。
他需要很多人。
其次就是艺术馆里总不能是空的，想要填满一整座艺术馆，一两件艺术品还不够。
而且他还没法去市面上直接收购一些回来，因为环指的艺术品，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和欣赏的那种，一般人还真弄不出来。
还有就是这个艺术馆不能白开，从帮派的角度上说，帮派本身就是要经营的，追逐钱追逐利，又不是真为了搞艺术。
所以除了售卖门票，还要有展览品以供拍卖。
这么一想，荒殿一突然不想干一锤子买卖了，拍卖艺术品一定很赚钱，刚好他缺钱。
不过那都是收容罪犯之后的事情了。
一大堆事情被他一一排上议程，有医护从病房门口路过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某个病人又不好好休息，刚睁开眼睛就戴上眼镜，捧着电脑开始工作。
干脆汇报了主治医生。
正在安排工作的荒殿一被他的主治医生愤怒的骂得狗血淋头。
尤其是检查之后发现他本来见好的身体，一个没看住又有恶化的趋势之后，荒殿一只能像个小学生一样，对方训一句点一下头，保证自己不再乱折腾自己，才把气得看起来自己都快要犯病的主治医生送走。
“我会通知你的家人让他们派人来看着你的！”
医生竖着手指放了句狠话。
这和老师说要叫家长有什么区别？
看着关上的门，荒殿一眨了眨眼睛，有句话没来得及告诉医生。
“我没有家人。”
结果第二天一睁开眼，他对上了床边板凳上坐着的，裹着大风衣，把自己上身遮得严严实实的社畜大叔疲惫的眼睛。
“格里高尔先生？”
格里高尔那只甲虫手臂被藏在了衣服下，外表看上去只是身材比一般人壮硕了些。
“啊……你醒了。”
他站起来给他倒水。
“医生的电话都打到家里了，李箱接的，他被医生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你是没看见那个场面，换成辛克莱估计当场就哭了，他们说你比较听浮士德和李箱的话，本来想让他们来看着你的，不过他们现在抽不出手，就变成我来了。”
他动了动衣服下那只非人的手臂，不太习惯，但还是说：“说我看着比较有震慑力，兴许能管得住你。”
荒殿一跟着看向他的右手，在对方尴尬把手往里藏了藏的时候，他一脸古怪的说：“你还能拿这个揍我吗？”
“当然不会了！”他真动手那是要命的，才不是揍一顿那么简单，格里高尔讪讪摸了摸脸，“起码看着比较吓人不是吗？”
吓人？
“那可能让你失望了。”被A级异想体吓多了，一个有着甲虫手臂的人而已，实在很难吓得到他了，毫无精神杀伤力。
“啥，你看不起我吗？”格里高尔故意挥了挥手做威胁状。
但只得到了对方一个呵呵的冷笑。
“你这小子真是难搞啊，迟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他嘟嘟囔囔坐下，自己都没注意到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只是觉得，他还挺喜欢跟这个人待着的。
但问题是他在这位主管这也是真没啥威慑，他还是头一次恨自己看着不够凶。
因为荒殿一直接无视了他，继续了手头的工作。
还是系统看不过去，干脆给他赊了任务奖励。
【环指作品集×1】
【人格卡牌×1】
【记得多收两个罪犯还帐】
“好的~”
荒殿一：美滋滋。
一本厚厚的环指作品集落在了手里，有了这些他就可以直接按照上面的照片在现实里复刻出来，然后他再自己随便搞点东西凑凑数就差不多了。
而这张人格卡牌，则刚好可以用来充当环指大师的角色。
翻转卡面，一个银灰色头发，绿色眼睛的年轻男性映入眼帘。
下面写着【Benjamin】，这次的人格卡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系统托管，附带了姓名。
“本杰明啊……长得还挺亲切的。”
第40章 监狱长
“我再确认一遍，人格可以全程托管对吧？”
【是的】
“托管人格的智能如何？不会被人看出来问题吧？”
【看你的需要。你想要什么程度的智能，他就可以表现出什么程度。】
“我想要的……最好能像个真人那样，有自我的逻辑和行动能力。如果智商能高一些，聪明点就更好了。”
他其实就是需要一个绝对信得过，不怕在对方面前露馅，能力也强的下属。
【可以】
荒殿一还以为这个要求挺有难度的，他的要求无异于希望家庭宠物开口说人话，没想到系统答应得这么简单。
单只依靠系统的程序设定，遵照系统逻辑行动的托管人格卡牌，真的能这么容易就做到跟人类一样？
抱着怀疑的态度，荒殿一找了个机会把格里高尔支了出去，然后把人格二号本杰明召唤了出来。
卡牌翻转，一道白光过后，卡牌上的人出现在了面前。
一个穿着自己身上同款白大褂的灰发青年出现在了病床边。
他睁开了绿色的眼睛，对上视线，朝荒殿一微微一笑，“你好，主管。”
“哇！”荒殿一发出惊叹，“现在已经是系统托管状态了吗？”
本杰明微笑着说：“对。”
本杰明是个笑起来非常温文尔雅的人格，气场看起来聪慧又温柔。
给人一种脾气特别好的精英知识分子的感觉。
荒殿一从病床上跳下来，新奇的绕着他转了一圈，本杰明的视线始终温和的追随着他，肉眼可见的表现出了对他失礼举动的宽容。
“我可以摸摸你吗？”荒殿一蠢蠢欲动。
怎么说呢，本杰明和他的人格一号一眼就能看出来区别。
用人话说，就是人格一号在没有他控制的时候比较空洞，没有灵魂，而本杰明人格，明显能让人感觉出更像是个人类。
但想到一秒前他还在他手上的卡牌里，这是系统造物，就很难不让人感到新奇。
本杰明微张开手臂：“当然可以，请随意，不用顾虑我。”
荒殿一上手捏了捏他的掌心，是温热有弹性的，可能是有点痒，他的手掌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反射能力也很真实，人格一号就没有这些。
然后他摸了摸他脖子上的脉搏，如果摸他的眼皮，他就会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往后躲一躲。
他最后又扯了扯他的头发，嗯，是真发。
“嘶，主管，别揪头发，会疼。”
“哦，抱歉。”
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也这么生动。
系统不是一般厉害啊，这看起来就跟一个活生生的真人似的。
不知怎么，荒殿一想到了自己不久前收到的无名氏寄来的游戏《底o律》，人格卡牌某种角度上和人工智能算是同类型的存在，难以想象要把一个人工智能做到像真人一样，这里面得要多复杂的技术。
想必一定是无数工程师研究员呕心沥血，彻夜不眠才能达成的效果吧。
面前看似简简单单的站着一个血肉之躯，实际上，这里面的结构说不定有多复杂呢。
荒殿一仿佛都能看见他皮肤下运转的各种精密的机械构造，简单的一句话都是经过只有AI才能完成的庞大运算实现的结果。
他看着面前的人格卡牌，就像在看人类奇迹般，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本杰明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你的眼睛和人格一号很像，衣着也和我一样，不过这次的人格的脸和我长得完全不一样了。”
或者应该说和艾因长得不一样。
人格一号的脸就和艾因高度相似，只有瞳色发色的区分，另外，人格一号身上自带一种古怪的柔光特效，导致和艾因的相似感被弱化了许多。
“所有人格卡牌都和主管你长得一样的话，就不方便使用了吧，所以是系统特意安排了样貌不同的人格卡牌。”本杰明答道。
“以后说不定还会根据你的需要，发放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格卡牌，归根结底，都是为主管提供方便和援手。系统毫无疑问，是完全站在您这边的。”
“这点我倒是不怀疑。”荒殿一说。
因为系统对他宽容过头了。
通常来说，各种作品里的系统都承担着反派的角色，和主角是对抗的，对主角大多比较苛刻，时不时还要坑一把主角。
不过那些到底都是创作出来的作品。
他实际亲身体验的话，他的系统倒是标准灵活得，都不像是一个遵照一定模式运转的程序，而是像一个陪伴的搭档了。
“我懂了，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环指的大师了。”荒殿一道。
“明白。交给我吧。”
格里高尔被支出去的时间很短，两人只简短的聊了一下之后要做的工作的大体情况，荒殿一就趁着格里高尔回来之前，把本杰明收了回去。
环指大师有了着落，剩下的人又该从哪招聘呢？
“说起便宜好用的劳动力，那肯定就是大学生了吧。”荒殿一琢磨着要不去哥谭大学开几场宣讲，招点大学生临时工过来撑撑场面。
工资可以多开点，他就算开出全哥谭最高的日结薪水，一对比起L公司正式员工合同里规定的天价工资，对他来说就完全不算什么。
而且他还可以开实习证明。这个应该很有吸引力的吧。
这边刚想到，他就立马让格里高尔联系了浮士德他们把这件事安排下去。
浮士德那边也通过格里高尔传来了好消息。
“浮士德说我们上一次发出去的招聘有了反馈，公司邮箱收到了十几份简历，我们意外的很受欢迎。”
“简历她都看过了？”
“嗯，她说，每一份都是相当‘完美’的简历。她让我问你什么想法，需不需把这些人叫过来，然后抓起来审问。”格里高尔抓了抓头发，倒是对突然从招聘跳转到抓人没什么异议。
他是没有浮士德他们那么聪明，但在都市中混得久了，有些门道他说不定看得比谁都清楚。
格里高尔一想到面前这个青年，对他们这些初次见面的异世界来客，都敢掏心掏肺帮他们，担心荒殿一上当，特意提醒他：“这些人，可能是不知道哪边派来的卧底。”
“我明白。”荒殿一冷静的说。
他心里也知道他们公司现在的状况根本不可能招到人。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实在走投无路的，也不可能一下来这么多人。
求职者对他们这么个选址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名不经传的小公司这么热情，肯定不正常。
“没关系，让浮士德装作不知道就行了，走正常面试流程，笔试面试一个都不能少，既然是别人‘精挑细选’过来的人才，就把原来五十分的录取线，提高到七十五吧。”
格里高尔想到自己偶然一瞥看见的那套笔试题，顿时面露敬畏。
那套题——嘶，他试着写了一下，只打了五十二分，勉强及格吧，除了基本的逻辑题，还有些选答的数学、化学等涉及非常高的专业知识的题目，提到七十五分也太——
这简直比进某些世界之翼的笔试还难了！
他咽了咽口水，道：“好、好的。我会转告浮士德。”
“好了，你到吃药的时间了，今天先休息吧。”
他站起来试图把工作上脑，完全停不下来的荒殿一按倒在床上让他躺下来。
荒殿一头也不抬的避开他的手，“还有环指作品集……”
咚咚——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从门外传来的声音让屋内的两人都怔了一下。
格里高尔是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过来，而荒殿一则是因为这个声音他不久前才听到过。
摸出系统里的卡牌，发现新得的人格卡牌果然空了。
格里高尔打开门，灰发青年抱着一束花站在门口。
荒殿一默默把空了的人格卡牌藏了回去。
人格卡牌智能太高也不好，现在他的人格就跟异想体一样会自己长腿到处跑了。
格里高尔：“你是？”
视线被男子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吸引，看清那个戒指的那一瞬间，一股寒意就从格里高尔的后背窜上了头顶。
他迅速挡在荒殿一面前，甩开自己的外套露出凶残的镰刀样式的甲虫手臂，“环指大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惊愕的状态里。
戴在对方无名指上的戒指本身没太多花样，唯一特殊的，就是戒指为三层环绕。
三层，层数象征了这个人在环指里的地位，一名“大师”，他是一名环指高层。
为什么会有其他都市里的人出现在这？
难道也是和他们，还有辛克莱他们说的卡尔夫镇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被金枝带来这个世界的吗？
他来找上门，又是想干什么？
而且……格里高尔隐隐觉得这个人的长相，有那么点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或者在哪听说过……
本杰明的视线落在他异化的手臂上，浅浅发出一声感叹：“哎呀，这是……”
听起来像是为这不同寻常的形象感到惊讶。
但他看起来又没那么惊讶。是一种说不太清楚的复杂情绪。
“格里高尔，他是我的朋友本杰明，”荒殿一还是出声解除了两人对峙的氛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打算借着环指的名义，来逮捕猪面教授吗？他是我请来帮忙扮演环指大师的员工。”
“扮演的？”格里高尔半信半疑的放松了身体。
“嗯，让他进来吧。”
荒殿一看向走到床边，把花插进那里摆着的花瓶里的本杰明，“你来干什么？”
他跑出来，又带了束花回来，是要干什么？
“来探病啊，”本杰明摊手，“顺便来监督某个工作狂，你该休息了。”
他凑近了点，以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对他说：“我是你的人格具现，我们之间存在着很深的联系，你生病，我也会不好受。”
“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尽快把病养好，因为你的身体状况会影响到我接下来完成你布置的工作。要是在扮演环指大师的途中，因为你的病况，导致我也感到虚弱，没法集中注意力，出了什么差错，或者露出什么马脚，导致放跑了你要抓的罪犯……”
本杰明一脸为难。
一副欲言又止，想抱怨上司耽误他工作效率，又不好开口的样子。
虽然他基本上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荒殿一：“那不行！”
格里高尔伸出手将他们两个隔开：“保持距离。”
本杰明顺势起身。
荒殿一皱了皱眉，还是合上了电脑：“好吧，几天后的艺术展，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本杰明煞有介事的点头：“当然。”
他上前拿走了荒殿一手里的环指艺术集，“这个，就由我这个‘环指大师’来操心吧。本来也是我的工作。”
在格里高尔惊讶的表情中，荒殿一真的让他拿走了那本他一直不离手的书，躺下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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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报纸摆在了提姆的桌面上。
占据了哥谭晚报最贵最大版面的，是哥谭近期炙手可热的新贵——即将开放的艺术馆的主人，一个银灰色头发笑容亲切的年轻人。
大手笔的砸了好几家新闻媒体给自己的艺术馆预热。
近期几场上流社会的晚宴上，他是最常被提起的焦点。
除此之外，桌上还放着一张邀请函。
是艺术馆的门票，同时也是开放日拍卖会的入场券。
几乎所有哥谭顶级的家族企业都收到了这个。
有人嘲笑那个叫本杰明的青年太过急于攀附他们，他是有点钱，但这么高调在哥谭可不是好事，很容易被人盯上，而且他有的那点钱也就对普通人来说是个天价数字，对他们这些老牌家族来说，根本就入不了眼了。
“据说已经有好几个抢劫团伙盯上了这家艺术馆，说要给这个新人一点哥谭洗礼。Boss，我不建议您参加这场艺术展，还有他们的拍卖会，当天估计会很混乱。”
这还没开业呢，警察都提前在附近巡逻了。
“帮我把当天的行程空开，我会去参加。”
秘书虽然不解，但也只能去安排了。
其他家族倒是很少有人打算参加，不过在打听到韦恩会参加这场艺术展之后，所有人又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和上流社会的鄙夷轻视不同。
同样一张门票，在黑市上已经炒出了天价。
起因是有个代号猪面教授的罪犯高价收购门票。
猪面教授最近在哥谭名声不小。
他们以为他也是冲着教训人去的。
有不少犯罪团体因此跟风，慢慢的，这次的艺术展似乎已经成为哥谭下一个犯罪新星崛起的跳板。
因为门票价格被炒高，忽然收入一大笔钱的荒殿一，心疼的看着自己账户上的数字加加减减。
他这边才入账，本杰明就敢给他一分不剩的全花光。
这个人格卡牌养得也太费钱了！
“放心，今晚的拍卖会，我保证给你十倍赚回来。”本杰明在布置好的艺术馆里逛着，听着电话那端的抱怨，嘴角扬了一下。
第41章 监狱长
放下工作休息两天，荒殿一的身体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只不过稍微有点大病初愈的虚弱。
艺术展开放当天中午，他带着格里高尔一起去赴了马罗尼的约。
两人约在了美术馆附近的一家餐厅的高层，从窗户看出去就正好能看到楼下门口早早排队等了很多人的艺术馆正门。
这段时间萨尔马罗尼可以说是等得心急如焚。
提早约定时间一个小时就坐在那里等了，不停朝门口张望着，当荒殿一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立马就站了起来。
格里高尔帮荒殿一拉开椅子，荒殿一坐下来就说：“闲话少叙，我们直接进入正题，你打算出多少钱卖我手里的方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法尔科内当初给了我五千万。”
其实只给了三千万。
荒殿一毫无心理负担的哄抬物价。
萨尔马罗尼相当有气魄，他跟荒殿一说：“我最高可以给你八千万，但是你必须保证在你的操作下，马罗尼可以变得和法尔科内一样强大。”
“我要成为下一个拇指。我不需要什么‘食指’方案，我只要你把给法尔科内的东西再原封不动的给我一份，这很简单吧，你只想要钱，一个东西可以卖两次，拿两份钱，对你来说不算亏。”
之前联系的时候说好了今天要谈的是食指的事，但现在萨尔马洛尼却反口说要拇指的方案。
废话，对眼下根本没有头绪，弄不清虚实的食指来说，当然还是直接复制别人肉眼可见的成功来得更容易，也更不容易翻车了。
对此格里高尔心里也没底。
食指在五大帮派里算是比较神秘的，他们严格遵照一种叫‘指令’的东西行动，由上至下分别是传令员，代行者，苦行者。
结构很像是教会的主教、教士、信徒。
传令员负责向依靠帮会庇护的苦行者传达某些行为指令，小到在几点几分跟某个路口的行人搭话，大到给家人食物里下毒，无论传达下来的指令多荒唐可怕，就算是要吞针，苦行者都必须严格执行，否则就会被代行者找上门处死。
但是食指的那些指令到底是谁在下达谁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如同都市中的齿轮一样运转着。
想完全复刻食指的路线，在连他们的内部情况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根本是不可能的。
格里高尔有些担忧的看着荒殿一。
就算是金枝让他看到了一些都市的信息，也不可能让他连那种级别的机密都知道吧？
这可和会公开邀请人去参加拍卖会的环指不一样啊！
“拇指只有一个，我说了。”面对马罗尼的反口，荒殿一再次强调。
“你知道今天开放的艺术馆背后是谁吗？”他示意萨尔马罗尼朝楼下看。
艺术馆门口，从车上下来了一位灰发的男子，他正笑着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他是环指的高层。”
环指，也就是无名指。
“五个指头并驾齐驱，虽然理念不同，运行模式不同，但都是同等的地位，我是需要钱，但我不可能再在哥谭创造出一个拇指，什么东西满大街都是就不值钱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他在哥谭中创造的这些存在，必须具备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威严。
“环指？这家艺术馆的背后也是你？”萨尔马罗尼提起环指也没什么感觉，“我在此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什么环指帮派。”
这不就侧面证明了，选择拇指路线才是正确的吗？
荒殿一：“别这么心急，过了今晚您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先看看这个。”
他大方的把食指的方案推给了萨尔马罗尼。
这个年迈的黑b老大半信半疑的打开了策划书快速翻看了一遍，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他放下策划书，深深看着年纪轻轻就能坐在自己对面，跟自己谈判的男子：“这看起来就是个极端宗教组织，所以指令从哪来，谁来发布？你不会想说，你来给马罗尼发布指令吧。”
“先是拇指，然后又是食指，你想一点点蚕食哥谭的势力，成为我们所有人背后的操控者？如果你打着这样的主意，那你最好再掩盖得精明一点。”
不怪马罗尼会怀疑荒殿一给出这份方案的居心，他现在还没法对书面上表述出的‘指令’有任何切实的感受，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控制马罗尼的借口。
只是他这个借口，有点太不加掩饰了，看起来完全就是把他当傻子耍。
马罗尼有点生气了。
餐厅周围的客人，服务生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齐齐掏出枪对准了荒殿一。
格里高尔也紧张的和这些人对峙。
“这里都是马罗尼的人。”他说。
荒殿一就像是完全没看见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坐在椅子上连姿势都没换一下，“不，指令不来自我，指令来自这座城市。”
人类的脑子怎么发得出那么有病的指令。
不够有病也就不是食指了。
“这涉及到食指核心机密，在你下定好决心要走这条路之前，你没有资格知道那是什么，等你确定好了，我会带你去看的。”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群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他们全都穿着白色的西装，领头的，正是刚刚荒殿一让萨尔马罗尼看的，出现在艺术馆门口的那位环指大师。
那群一身白的人出现在那里，无需带着任何武器，脸上甚至还带着礼貌的笑容，就给餐厅内的所有人带来一种似是很熟悉的危险感。
有些像是神经病超级罪犯，又有那么点不一样。
本杰明微笑着跟马罗尼的人打招呼，完全无视了那些枪支，“很抱歉打扰了你们，我是来接今天拍卖会的贵客的，我们尊敬的——”
“艾因先生。”
“他一直没到场让我有点担心，所以没打招呼就上来了，各位应该不介意吧。”
荒殿一配合着起身朝他走过去。他有自信马罗尼不会这么随便对他开枪，毕竟他们是来解决问题的，就算在这大发脾气开枪杀人，也解决不了马罗尼的困境。
“今天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供您思考，等下没事的话，不妨去楼下的艺术馆参观参观吧，萨尔马罗尼先生，我先失陪了。”
他的话里带着意有所指的暗示，仿佛在告诉萨尔马罗尼，只要他去看过那个在他眼里丝毫不值得在意的艺术展，他就会改变想法了一样。
“我们要不要把人拦下？”手下悄悄上前问。
“让他们离开。”萨尔马罗尼道。
萨尔马罗尼原本也没打算真在今天对他下手，只是想威慑一下。
思索了一会，他问：“我们有艺术馆的邀请函吗？我倒要看看，一个平平无奇的艺术展到底有什么值得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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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座纯白色的大型艺术馆，进入大门之后，馆内的视野十分通透，巨大的中心大厅贯通到了屋顶。
馆内共有三层，由陈列着无数展品的回廊，和被连接成三角形、圆形、方块等几何体的墙面分隔出的各式展厅组成。
穿着白色西装，接受过简短培训的大学生讲解员面带微笑站在展品旁，为来往络绎不绝的参观者讲解着展品。
“每位环指大师，都有着相对应的艺术派别的追求，请看这副雕塑——”
讲解员戴着耳麦，对呆呆站在雕塑前的人们热情说道：“相信大家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毕加索风格的作品，如果大家过去有看过那副世界名画《哭泣的女人》，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作品的灵感，正是来自于这幅画。”
伫立在眼前的雕塑，是一个很难想象这名讲解员是怎么若无其事的站在它身边的——支离破碎的人体。
毕加索的画里，是一个被分割糅合的女人的面貌。
而眼前的雕塑，则是由来自不同人类的眼睛，脑袋，鼻子，嘴巴，混乱拼接成了一张脸，用一种十分现实的手段将毕加索的画作呈现了出来，脸、手臂和躯干都通过独特的衔接方式，摆出了一个极度扭曲的姿势。
那种视野上的震撼和冲击力，让人在一瞬间毛骨悚然得说不出话，和被所谓的艺术性震惊到难以言表之间徘徊。
萨尔马罗尼一踏入艺术馆，就看到了这个冲击人心的画面。
有人喃喃道：“那是……雕塑？”
讲解员：“是的。哦，不用担心这是什么违法物品，我们既然敢公开展览，就代表一切都是合法的，只是这个雕塑做得比较真实而已，嗯，我保证是这样的。”
讲解员的笑容让参观者的表情更奇怪了。
不，她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话里有话啊！
而不远处，还有另一个雕塑令人瞩目。
那是一个全身纯白，不停流泪的雕像。
有人好奇的问讲解员：“他是真人扮演的吗？他一直在哭，看起来很痛苦，而且他的嘴，是不是被缝起来了？”
讲解员：“不，那只是一种会一直在喷水的机械装置罢了。这只是一种艺术的表现形式。”
一些展台上还放着一些诸如折断的，长满钉子的小提琴——被摧毁的音乐上绽放的新芽；人与兽结合的头骨绽放的花朵之类的展品。
萨尔马罗尼感到了强烈的晕眩，才在这地方待了一会，就脸色惨白。
不远处，戴着眼镜的提姆同样表情难看。
而这，还只是一层。
讲解员：“如果您感到了强烈的视觉晕眩，那么请停留在一层，因为上面可能会让您的身体产生更多的不适。”
不知何时，整个展厅都变得很安静。
怀抱着各种目的进来的参观者死死低着头，完全不敢看态度温和的讲解员们的脸。
一个打算趁着白天来零元购顺走些价值不菲的展品的人怔怔站在一个展台前，大概是他停留得太久了，一个讲解员贴心的来到他身边问：“如果您想购买这件展品，可以到那边的交易处进行手续办理。”
如果是平时，他早就推开对方，抢了上面的展品就跑了。
但现在，他低着头，完全不敢看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的脸。
明明对方只是个柔弱的女人而已，他却总觉得莫名惧怕。
在对方又一次询问他是不是要买下这件展品的时候，他白着脸瞥了眼展台上的骨头，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被威胁了一样说：“是……是的。”
脑袋里只有一句话：他得快点离开这里。
这里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许多鸦雀无声的人在心里冒出了同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