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富婆哪有那么好找
“我爸妈……在我刚上高中那会儿,各自傍了个大款跑了。”顾忌到边上还有人,白宇稍微压低了点嗓音。
“什么?”朱一龙眨了眨眼睛,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这个话茬。
“那个……初中的时候,我爸妈先后下岗,在家里就整天吵架,吵架的时候什么话说不出来?说自己被拖累了,原本能配的上更好的,两个人都不服气,让对方有本事尽管攀高枝儿去啊。”
白宇低下头,眼角被朱一龙的手掌夹出道道鱼尾纹,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两个人赌气似的,还真先后傍到了大款。”
“然后呢?他们就不管你了?”朱一龙认真听着,傍大款就傍大款,怎么孩子都不管了呢。
“呵。”白宇皮笑肉不笑地轻呵一声,“我咋知道,他俩大概都以为对方会顾我,结果都没顾上呗。”
“那你……”朱一龙有了一些糟糕的联想。
一个高中生,失去了生活来源,要怎么继续学业?怎么来外地求学?他想起自己跟白宇认识的过程,难道,他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在被各种富婆包养?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三分疼惜。
“你……你想什么呢!”白宇一抬头就对上朱一龙复杂的眼神,他倒是立刻懂了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你以为富婆这么好找的啊!”白宇总算想起反抗,两个手伸到朱一龙手肘中间,往两边撇开,解放了自己的脸颊,都被他那圆手夹酸了,他一边揉脸一边说,“他们给我留钱了,都以为自己给家里留了钱,另一个会留在家照顾我。
“害,龙哥,你别那样看我。”白宇吸吸鼻子,“这有什么呀,我那些同学整个高中时期都被管的抑郁发作,恨不得自个儿父母双亡,像我这样零花钱不设限,用手机电脑也不受管制的,简直神仙一样的日子啊!”
白宇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露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容,可朱一龙却没跟着一起笑。
从小到大,他的父母忙于家族事业和交际应酬,跟他并不亲密,记忆中也没有过什么美好的亲子互动时刻,高中最后一年,他独自去国外求学,才体会到那种家人就在身边的感觉,有时候就是无可替代的。
“别那样笑了。”看着难受,朱一龙抿着嘴唇,表情严肃,望向白宇的眼神却温柔如水。
白宇一愣,收敛了笑容,如果不这样笑,那他要用什么表情来讲他爸妈的事呢?
他也不是没跟其他人提过,他哈哈大笑,那些人也跟着笑,吐槽他怎么会有这种经历,是信了他自由自在的说辞,是顺他意、合他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荒诞底下的苦涩。
只有这个人,不配合他的表演,有力地把他按在真相面前。换任何一个人敢这样说,白宇也许就会当场翻脸,用愤怒的硬壳来保护自己心里面最后的脆弱。
可是朱一龙是金主爸爸,他怎么能对金主爸爸发脾气呢,这一秒的犹豫,就让对方的温柔乘虚而入。
“这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朱一龙低沉的嗓音再一次响起,“那段时间,一定挺难的。”
然后他抬起手,拨开了白宇额前的卷发,露出一小片光洁的额头。
白宇的呼吸变慢了,他眼眶发红,好像从来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觉得跟一个人如此亲近,而那个人,好像就快要走到心里面那片从来没人去到过的地方。
他用力眨了眨眼,手臂垂在身侧,五指张开,一下下捏着被子,好像在抵抗什么,朱一龙仍然在看着他,这个人老是这样,从来都是从容的,坚定的,毫不尴尬的……
病房的门突然被粗暴地打开了。
“晓美!”
来人是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她先看到了朱一龙和白宇,而后目光很快移到了边上的病床。
白宇的情绪又立刻收了回去,他眼角的余光看到病床的女病人,在听见门口有人喊她后,身体明显地震了一下。
那中年女人锁定目标后,立刻走到她床边,白宇听见女病人轻喊了一声“妈”。
“你怎么这么傻啊!”女人恨铁不成钢一般的抬起手,看着像要打人一样,可落到女病人的身上,只轻轻抓着她的手臂摇了摇,“妈早就跟你说过,人家大老板怎么会看上你,你偏要跟着他,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也不带这样看不起人。”
“妈……你别说了,是我自己不好。”钱晓美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他打电话来说你在医院。”中年女人把枕头竖起来叠叠好,好让自己女儿靠的舒服些。
钱晓美垂下脑袋,好像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喃喃道:“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你别傻了。”中年女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他要是心里有你,还会跟其他人订婚啊?你爸说了,只要你保证再不跟他好,他也不赶你了,让你跟我们回家。”
白宇和朱一龙切到了吃瓜模式,一人拿着一个奶黄包,默默咬着,耳朵却都竖起来听他们的对话,这还真不是故意要听的,离得这么近,她们又哇啦哇啦说的这么大声。
“爸也来了?”
“你爸啊,刀子嘴豆腐心,你跟了那个老板都五六年了,他本来想,要是你们最后真能在一块儿就算了,谁知道会搞成这样。”
白宇忍不住又偷偷看那个钱晓美,女病人看起来有点憔悴,但仍难掩其姣好的面容,她正垂着眼眸,即使如此,眼睛也看起来十分大,漂亮的双眼皮,眼睫毛像刷子一样又长又密,他想到了朱一龙,便回过头来瞧他,想不到还是朱一龙更胜一筹。
朱一龙莫名其妙的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这种始乱终弃的老板……但他好像也不是底气很足。
“妈……是我不好,他以为我跟他就是图钱,到最后是我放不开,我缠着他,都是我自作自受。”钱晓美眼睛一眨落下一滴泪,白宇的心突然一沉,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跟着一起掉了。
「如果是图钱就不要动真感情啊!」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这个场面怎么也轮不到他劝人。
“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他。”钱晓美捂住脸,倒在母亲的怀里哭起来。
“白宇?”朱一龙看白宇的腮帮子鼓出来,含着一口包子也不嚼,只愣怔的想心事,刚才被揉得粉扑扑的脸,逐渐褪去血色,变得苍白起来。
“你还好吗?要不要叫医生。”朱一龙自己的奶黄包吃完了,他看白宇也不想吃的样子,便拿过他手中的包子,另一只手抽出床头柜上的一张纸巾,去擦白宇嘴角沾到的奶黄。
手指刚要碰到白宇,后者却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往后躲了躲,朱一龙的手一顿,还不等他开口问,白宇又赶紧凑了上来,一手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没事儿没事儿。”他把纸巾揉成小团,捏在手里,撅了噘嘴,对朱一龙说,“龙哥,我想回去了。”
“好,我去问下医生。”
“不用,医生来过了,他说可以出院了。”说着话,白宇就要下床。
“你慢点。”朱一龙微微皱眉,白宇昨天的情况这么紧急,怎么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呃,医生说回家也躺着少动,长假过后再来复查一下就好了。”白宇避开朱一龙的眼神,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指头,去找鞋子,朱一龙这才想起来,他昨天抱着白宇出门的时候,忘了给他拿鞋子。
“那我背你。”
“啊?”白宇面露尴尬,这等会儿出去,走廊上可都是人吧。
他看着朱一龙把衬衫袖子挽起来,提起西裤背过身去,目光跟着看到了门边放着的一台轮椅。
“龙哥,那里有轮椅!”他指了指门口,朱一龙一转头,也看到了,便过去把轮椅展开,推到床边,也不等白宇有什么反应,他又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瘦了,有点硌手。”朱一龙掐了一把白宇的腰背,害得白宇只能往他怀里扑,心想,金主爸爸这就嫌弃我手感不好了?
他垂着脑袋,眼眸却向上抬起,瞄了一眼朱一龙,还心有不甘的嘟了嘟嘴,“这不是你们不在我懒得吃嘛……”
朱一龙有时觉得挺奇怪的,白宇一个比他还高的青年男子,抱在怀里却又轻又娇,让人忍不住想将他搂得紧紧的,嗓音也是挺低沉的啊,可随便说句话落在耳朵里,就像是在撒娇,然后不管什么埋怨的话语,都让人舍不得对他说。
“盒盒盒……那这两天我陪你吃饭。”朱一龙把白宇放在轮椅上,为了让他坐的舒服,还贴心的摆正了踏脚板,两手握住他的小腿,放放正,然后拍了拍他的膝盖,起身去拉轮椅。
“坐好了,要走喽!”
白宇的脚指头不服气地翘起来,朱一龙你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吧?我只是没穿拖鞋,不是下肢残疾好吗?轮椅被极其轻柔地往后拉,白宇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对上了钱晓美的眼神。
女病人微微对他点了点头,眼神移向床头柜的食物,白宇知道她在感谢,便也对她轻轻点头,哗啦一下,轮椅转了个方向,把他推向病房外面。
一回到家后,朱一龙就放水给白宇洗澡。
“你这个情况是不是不太适合泡澡,我放少一点。”朱一龙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白宇正坐在床沿。
“你等会儿,我看下病例卡……”说实话,他现在对自己这病到底是啥还是不太了解,病例卡现在已经不是手写的了,都是打印的。
然而,字认得,放在一块组成句子,白宇就不是很搞得清楚,最后还是决定打开手机问度娘。
哎,白宇一边发愁,一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解释说明,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他这种毛病,可大可小,就比如现在不疼了,没啥感觉,但是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提个重物,爬个楼梯,打个喷嚏都有可能复发。
医生建议的手术号称是可以根治,但是也有人现身说法,说多年后又会复发。他叹了口气,惆怅地放下手机,觉得周围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一点儿没听见朱一龙的动静,便探头探脑地走进浴室去看。
朱一龙正坐在浴缸沿上,跟他一样捧着手机,余光看到他进来了,开口说:“这上面说你这病宜静不宜动。”
白宇了然,原来他也在查手机啊。
“这上面还说,动手术更好一些,怎么?”朱一龙抬起头,眼神里带上几分探寻,“医生没有建议你动手术吗?”
……白宇眨了眨眼,刚张嘴想说没有,但想到自己在朱一龙面前已经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小骗子形象,那两个字就说不出口,变成了无奈的点头。
“那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做……”
“你不想做手术?”
“嗯……我再考虑考虑。”白宇垂着头,也坐到了浴缸边上,细白的手臂往下伸,手指头一下一下拨着水。
“你先洗个澡,我去弄点吃的。”
白宇还不是很饿,不过朱一龙说要出去,他真是求之不得,可别再盯着问他为啥不想做手术了。
等他洗好澡出来,朱一龙已经弄了一大盆吃的东西放茶几上,白宇定睛一看,原来就是他之前包好的那些饺子。
朱一龙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有几个饺子已经皮肉分离。
“这是你包的?”朱一龙拿了两个小碗,一个放在自己面前,一个放在白宇面前。
白宇闻到自己包的饺子,就算不饿也瞬间来了胃口,忍不住想要夸自己馅整的香。
“昂,是啊,龙哥,你快尝一个!”白宇夹起一个模样还算比较完整的饺子放到朱一龙碗里,“嘿嘿,我这次调的馅儿特别香。”
“好……”朱一龙早上没怎么吃吃饱,咬了口饺子后,眼睛顿时一亮,不可否认,白宇在做料理的这些方面,还真挺有天分的,肉馅和菜的比例正好,咬破皮还有鲜美的汁水,他囫囵吞就吃下去,立刻又夹了一个。
朱一龙吃东西很专心,会仔细的把食物放在腮帮子处,闭着嘴一点点嚼碎了再咽下去。白宇看他吃的香,心中大受鼓舞,不过他自己才吃了两三个就放慢了速度,最后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好像看朱一龙吃,比自己吃还满足。
“唔!”朱一龙的脸上突然露出扭曲的表情,嘴里还有食物不好张嘴,可是那模样显然是吃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龙哥!怎么了怎么了?”白宇赶紧递上纸巾。
朱一龙却摆了摆手,他两边的腮帮子轮流缩了缩,有什么东西从嘴巴里出来了,带着一丝诡异的光芒。
啊!是那个硬币!白宇看到朱一龙伸手把嘴巴里的异物拿出来,立刻记起来那是自己往里面包的硬币。
“对不起对不起,龙哥!”他尴尬地抱歉道,“我自己都忘了……我的天,还好没有噎到喉咙口。”白宇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故意放里面的?”朱一龙疑惑的看着白宇,见他拍自己的胸,便抓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可别拍了,这地方还没好透呢吧?
白宇也不挣开,就任他握着,脸上略过一丝讶异,开口解释道:
“你不知道?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这么干。放一个硬币在饺子里,谁吃到了,谁在新年里就运气最好!干啥成啥!”
朱一龙点了几下脑袋,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好像在外婆家过年也有这样的经历,只是那样的记忆实在的太模糊,模糊到让他几乎完全忘了,如今白宇一说,他才能从沟沟壑壑的脑沟深处把它找到。
朱家发家早,朱一龙出生的时候,就是含着金钥匙的富家少爷,逢年过节不是在高档酒楼,就是把大厨请到家里来做晚宴,鲍参翅肚,美酒佳肴,饺子这种东西自然被其他花里胡哨的点心取代了。
但是外婆家不一样,他妈妈出身普通家庭,并不是什么富家小姐,他的外公很早就过世了,过年的时候他们就会抽一天回去陪外婆,外婆包的饺子特别好吃,而且她也会在饺子里放硬币。
可惜朱一龙似乎运气不太好,他从来都吃不到那枚硬币,不过作为唯一的小孩儿,其他人吃到了都会把硬币给他。
爸妈并不在意吃到硬币会走运一年的说法,随手就给他了,但是外婆,会摸着他的脑袋,虔诚地把硬币放在他手心里,让他握握好,然后用乡音宠溺地说:一年的好运气呀,都给我们龙龙。
“一年的好运气呀,都是我龙哥的了。”白宇高举另一个拳头,夸张地为他欢呼。
朱一龙握紧了手中那枚硬币。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外婆因病去世,那些为数不多跟家人在一块儿的温情时刻,也逐渐被其他新鲜的记忆取代,不刻意寻找,便如同消失不见。
今天他吃到了硬币,又听到了相同的祈愿,心里十分雀跃,对着白宇笑出了十颗牙齿,眼角都皱起褶子。
白宇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想,不就吃到一枚硬币么,值得乐成这样?而且这金主爸爸笑起来怎么傻乎乎的,又帅又酷的霸总人设崩了喂!
“我出去一趟,回来陪你吃晚饭。”朱一龙把饺子都吃完,端着空盘子嘱咐白宇乖乖在家。
“哦。”白宇想,朱一龙一晚上没回去,应该是要去龙湾酒店吧,大过年的,把家人老婆留在那里,的确该回家交代一声,“其实龙哥,你不回来陪我也行,饺子还剩下好多呢。”
朱一龙白了他一眼,“我可再经不起被你吓了。”
话说到这份上,白宇只能吞下异议,目送朱一龙出去,待听到关门声,他露出一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细微笑容,不管怎么说,现在这种情况,能有人陪着,他也会心安一些。
朱一龙按下电梯,没有到一楼,而是直接到了地下车库。
滴滴滴——电话铃声响起来,是尤慧。
“你怎么回事啊?”电话一接通,就是尤慧暴躁的大嗓门。后来说了什么朱一龙也没听清,因为他把手机拿的很远,屏气凝神过了几分钟,才重新把手机拿到耳朵边上,
“白宇病了,我要照顾他。”
换来的是对面长久的沉默,朱一龙快没了耐心,正要挂电话,那头传来了惊天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大少爷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尤慧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真的,你会不会照顾人啊,要不要我来帮忙?”
“不,用。”朱一龙咬牙切齿地蹦出两个字,这有什么好笑的,“我爸妈那儿,你帮我应付一下。”
“好说好说,哎,白宇生什么病啊?不会是有了吧?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哈哈哈哈哈人命关天啊!!”
“尤慧!”朱一龙脸上的表情匪夷所思,一脸嫌弃,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没好气的说,“气胸,可能还要动手术。”
“要动手术这么严重?”尤慧以为白宇这个小婊砸装病骗朱一龙陪他过年,最多说自己不舒服感冒什么的,没想到竟然真的病了,还是要动手术的那种,便一改刚才玩笑揶揄的态度,认真起来,“行了,知道了,你爸妈早上就在找你了,还不是我替你瞒的好,你可别忘了报答我啊。”
“知道了,瑞怀德岛十日游我给你安排到位,直接把老蒋打包送过去,行了吧。”瑞怀德岛是朱一龙前年在太平洋上买的一座小岛,别墅造好了,佣人安排上了,自己还没享受过呢,先拿出来便宜尤慧了。
“成交!”尤慧爽快的挂了电话。
朱一龙发动轿车,又往医院的方向开去,他倒是要跟医生问问清楚,这个手术要怎么做,有没有必要做,只有问清楚了,他才能坚定自己的立场去说服白宇,让他不要担心和害怕。
第十四章 想不到他竟然是这样的金主爸爸
“我人傻了。”
“你确实挺傻的。”
白宇盘着腿,大剌剌的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张天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拘谨样子。
朱一龙的房子没有过多的装饰品,但房型高挑通透,装修风格统一,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品味的代名词,王姨也回来了,房子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张天之前只在跟白宇视频聊天的时候看到过房子的一些画面,如今身在其中,巨大的贫富差距打击的他连一丝想要抨击有钱人腐败的心思都没有了,用这种方式维护自己的自尊心没必要,太难看了。
他哆哆嗦嗦的放下手中的玻璃水杯,就怕嗑坏了玻璃茶几,这两样看起来都是他赔不起的价钱。
“住在这种地方,心里不会发慌吗?”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以后哥发达了也住这样的房子,你还跟不跟我做哥们儿了?”
“那能一样吗?这可是朱一龙的房子。”
“嘁,我龙哥人好着呢,你慌什么。”白宇站起来,朝他勾勾手,“来这儿,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白宇引着张天来到健身房,张天惊的嘴都合不拢了。
“要是朱一龙不在,你找个教练,再找几个学生,开个健身私教班都行。”健身房靠窗的那一边,放了五六台不重样的健身器械,看的张天眼睛都直了。
“我让你进来是看这的?”白宇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张天一回头,看到了靠墙的两台电脑。
“卧槽!”张天惊叫起来,“这显示器!键盘!主机!你俩在家打游戏还是电竞战队标准啊?”
白宇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按了开机,说,“哥这台给你玩一会儿。”
张天摸着键盘坐下,眼睛看的发直,很快投入了游戏中去。不过设备太好也不一定就是好事,过分敏感操作就很难跟上。
“哎,你怎么不玩儿啊?”张天体验着游戏,余光看见白宇只坐在边上看着他玩,随口就问了一句。
“昂……”白宇挠了挠头,“龙哥不让我玩儿,说坐着伤神,等身体完全好了再说。”
白宇这话一说,张天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目的,他是来探病的,可不是来玩儿的啊。
“你身体怎么样了?动的什么手术啊?”张天语气有点不自在,担心也是他要担心的,问又怕问出什么让白宇难以启齿的内容。
“就一个小手术,气胸么,你知道不?”反正张天已经知道自己动手术的事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坦坦然然的说了。
“气胸?”张天眨了眨眼,“我表哥也有过!”
“啊?真的啊?”白宇突然兴奋起来,看来这毛病好像还挺常见。
“当然真的啊!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表哥跟你一样又瘦又高,第一次发作是打篮球的时候,后来他也动手术了,篮球是不太能打了,但日常生活没问题。”张天放下心,追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了,就是龙哥说让我再休息一个礼拜,别急着回学校。”
“哦……”张天点点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宇,这朱一龙还真是霸道,白宇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啊,怎么就不能去上学了?
张天作为班长,假期尾声就开始在班级群里发通知,寒假假期短,有的同学不一定能赶在开学准时回到学校,回不了的就要事先报告班长。
他根本都没想到会收到白宇的假条,问他什么事儿,白宇支支吾吾老半天,才告诉他自己动了个手术,还要再休息一礼拜。
张天还是不放心,白宇那身体虽说不上有多健壮,跟他住一块儿的时候,小毛小病也不少,但怎么就要到动手术的程度了。
脑海中刹那间出现了无数三流论坛上看过的金主包养明星的绯闻八卦,什么小明星深夜去医院取出那啥异物……朱一龙别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趁着假期把人弄得不行了吧?
“我也觉得龙哥有点太夸张了。”白宇嘴上这么说,嘴角却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他看着张天那张不信他上学能有什么问题的表情,继续补充说,“害,主要是第一次发作那会儿吓到他了。”
“哦……”张天这人,对白宇被包养的事儿一点看法都没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代社会还有谁会看不起谁?
他过来,是想劝劝白宇,要是朱一龙有啥不良癖好,还是赶紧跟他拜拜,搞坏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可这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那你歇一周就足够了?要不要再多休几个礼拜啊?”张天忍不住调侃起来。
“啧,怎么说话呢,龙哥说了,我这病一直待在家也不行,他现在每天吃了晚饭就陪我去海边散步,等我体能好一些,走路不喘了就行。都走了俩礼拜了,差不多好了。”
“呵呵……”张天无语,白宇一口一个龙哥,看来是被迷住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大老板,就知道用金钱和美色腐蚀人心。
“白先生,吃饭了。”门口响起王姨的声音,“不能误了点。”
“哎!来了!”白宇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现在王姨盯的可严了,每次我吃完饭她还要拍空盘子给龙哥拍照打卡,我都觉得有点过了。
“哎,快过来一起吃饭了!”白宇那样子看起来还有点气呼呼的,张天不知为啥就没了胃口。
“我不吃了,一点学校要开会。”张天来之前已经吃过早午饭,还没饿,而且他狗粮已经吃饱了。
他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决定早点去学校逛逛,看看有没有拖着行李箱返校的小学妹,他要抓住青春的尾巴,找个女朋友谈一场纯纯的校园恋爱。
“哎对了,你那个病例卡的复印件准备好了吗?”
“班长交代的,当然不会忘,喏,就在电脑下的抽屉里,你自己拿。”白宇已经走到健身房门口,懒得再走回去,他见张天刚从电脑椅子上站起来,便让他自己去拿,抽屉没上锁。
张天又坐回去,拉开抽屉,里面有些本子和纸张,复印件应该就是最上面两张纸吧,他捡起纸,被纸张下面的一个亮晶晶的小物件吸引了注意力。
他第一反应这是一件首饰,可稍微多看一眼,就发现那上面的吊坠,是一枚一毛钱的硬币。硬币被仔细地用银子包了边,顶部镶了个小银环,串在一根银珠长链上。在好奇心的趋势下,他拎起链子举得高高的,好看清楚那吊坠的全貌。
“这什么东西?”
“哎!你别乱拿我东西啊!”白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回来了,一把握住吊坠,抢过长链,小声嘟囔,“别给我弄坏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么宝贝?“我就看看,又不是钻石黄金,而且我跟你讲,你这算亵渎人民币啊!”
“去去去,你不是赶时间吗?赶紧走!”白宇脸色微红,眯眼皱眉,假装一脸嫌弃的把张天推了出去,嚷嚷道:
“回学校了请你吃饭!吃啥你挑!”
“这还差不多,那我走了啊!”
两个人推推搡搡走到门口,张天趿上鞋子就开门走了。
白宇握着长链回到餐厅,前面还不觉得饿,可一坐在餐桌前,肚子就咕噜噜叫起来。王姨蒸了一只鸽子,她贴心的把肉都撕下来,方便入口,因为是隔水蒸的,只蒸出一小碗汤水,装在小盅里保着温,光闻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
白宇把银链放在左手边的桌子上,右手拿筷,开始吃午饭。
银链上挂着的钱币,就是当时朱一龙吃到的那枚。
在吃到硬币的那天下午,朱一龙又驱车到医院,盯着医生问清楚了手术的事,当下就跟医生定好了手术时间,预约在新年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
医生说了,得气胸的大多是白宇这样的小年轻,通常长得又高又瘦,作息不是很规律,饭也不好好吃,多多少少都有点营养不良,肺与肋骨之间没有肌肉做缓冲,就容易发这种病。
朱一龙一边听着一边舔后槽牙,他大概能想象得到,白宇这家伙一个人在家,能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子。没人盯着他好好吃饭,王姨养出来的几两肉,早就都瘦没了。
他回来后,并不着急劝白宇,只是陪他一块儿住在家。
最开始两日不许他下床,一日三餐让龙湾酒店的大厨开小灶单做,再找个服务员送过来,然后亲手端到他床前。
在朱一龙的监督下,白宇一日三餐再没落下过一顿。早上乖乖起来吃早饭,中午虽吃不多,但下午还有龙湾大厨送来的点心,晚上呢,早早地就陪金主爸爸睡觉。
白宇躺得久了人有点恍惚,不禁怀疑自己前两天到底是得了气胸还是动了胎气,这日子怎么过得像在保胎一样。
朱一龙做这些也不觉得麻烦,他本就自律,别人当他是豪门贵胄,生活杂事样样有下人照料。
可事实上,多年的留学生涯早就让他学会自我照料。为了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他遵循着规律的生活作息和健康的饮食习惯,除非商业场上应酬,在家既不喝酒也不抽烟,早睡早起又爱健身。
这样规律的生活过了四五天,白宇的精神就好了许多,脸色也白里透红起来。就是偶尔想到自己身上还有病根未除,莫名会生出一些不安来,特别是晚上。
一个大好青年,连着几个礼拜没干过啥,身边又是熟悉的体温与呼吸,心中难免不起歪念,眼前浮现旖旎画面。
朱一龙这几天很是规矩,怕压到他挤到他,只堪堪挨着他睡觉,这无疑加重了白宇的愁绪。金主爸爸是不是有别人了?怎么都不对他动手动脚了?
假期临近尾声,朱一龙虽亲自照顾白宇,事无巨细,但身体上的接触少之又少,连亲亲他都没有。
作为一名优秀的金丝雀,原本他在这方面是很能让金主爸爸满意的,可如今,这副病殃殃的身子怕是吸引力直降。
这样下去不行。
那天夜里,白宇洗澡的时候故意没有带换洗衣服,他从淋浴房里出来,身体擦的半干,头发还滴着水呢,就对着外面叫唤起来:“龙哥,帮我拿下睡衣!”
“来了。”朱一龙正好做完一组器械,出了一身汗,他拿着水杯回到客厅,听见白宇喊他拿衣服,便放下水杯去了卧室。
叠好的睡衣放在床尾,朱一龙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拿起睡衣走到浴室。
白宇算准时机,侧过后背对着朱一龙,浴巾披在身上,手臂高抬略微低头擦湿头发,这个动作正好可露出腿根,随着擦拭头发的动作,浴巾忽高忽低,露出一点点臀部,重点部位都若隐若现,哼哼,白宇在心里倒数,3、2、1……金主爸爸果然放下衣服,朝他走过来了,白宇都有点鸡动了。
“别着凉了。”
可朱一龙一过来,就扯过浴巾把白宇从后面整个裹住,脖子以下到大腿处都被包了个严实。
“别动。”白宇还想挣动两下,露出点脖子、锁骨啥的,结果被朱一龙按着完全无法动弹。
朱一龙一手拿过挂在墙上的电吹风,很快就把白宇的头发吹干了。
“好了,快把衣服穿上,去床上躺着吧。”
“不是,龙哥,那个……”白宇想要不要再努力一把,比如一下子展开浴巾,来个刺激的,但又觉得那样太low,像朱一龙这样看起来如此矜贵的金主爸爸,说不定会很反感。
“浴室里太闷了吗?”朱一龙拉下脖子上的浴巾,两只手一起拿着放在身前,他看白宇脸颊红彤彤的,傻愣愣的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以为他不舒服。
“没,没有!”白宇大叫一声,拿着衣服出去了。
朱一龙紧紧抿着嘴角,脸上表情古怪,他憋着笑,好不要笑出声,然后把毛巾仍在台盆边上。刚才被毛巾遮住的裆部高高鼓起,宽松的运动裤直白地勾勒出欲望的形状,他脱掉衣物,洗了个冷水澡。
躺在床上后,两人互道了晚安,可白宇还不安分,因为他并不是那种受了一点点挫折就放弃的人。
朱一龙把灯关了,两个人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都仰面躺着。黑暗中,白宇的右手手背假装不小心的碰到了枕边人的大腿外侧,蹭了几下便直奔目的地,指节隔着棉质内裤碰到金主爸爸的阴茎,硬的。
白宇眼睛一亮,心想有戏啊,便大胆的从内裤腿根处伸进去,抓住了那根肉棒,还没撸两下,就被朱一龙反客为主。他握住白宇的手腕,将作乱的手被从裤子里拎出来压在他的身旁,自己则侧过身去吻白宇的脖颈。
鼻尖在脖颈处轻轻磨蹭,炽热气息喷到白宇的耳根后面。
本就心思不正的白宇,立刻不争气的硬了。他轻哼一声,也想侧过身去搂朱一龙,朱一龙却抬手按着他的肩膀,力度不轻不重,只为了不让他侧过来。嘴上还在不停点火,咬他脖颈舔他肩窝,支起脑袋,再把细密的吻落在他眉骨、眼皮、脸颊、唇角……最后才压上嘴唇,含住他的唇珠,舌尖轻戳。
四瓣唇摩挲着,朱一龙却不加深亲吻,只让热气在唇间传递,白宇探出舌尖,想要更多,可朱一龙只是把这舌尖卷一卷又用舌苔顶了回去。
白宇有点搞不清楚朱一龙这是要干嘛,只觉得快被撩拨的受不了了。明明是他勾引金主爸爸,没想到自己却先一步欲火焚身起来。
房间里没开灯,但月光透过超大落地窗洒在床上,朱一龙稍稍抬头,便清清楚楚地看见白宇眼里泛起一层水雾,双颊绯红,白皙的脖颈渡上粉红。
他又吻上白宇的耳孔,呵呼之间,眼睛微眨,长长的睫毛扫过后者的太阳穴,白宇敏感地浑身一抖,身体既痒且酥。
“想我吗?”带着情欲的沙哑嗓音就响在耳边,是朱一龙独特的语气。
白宇呼吸一乱,感到大腿外侧贴着那根东西好像又胀大几分,恍恍惚惚中,他呢喃一声:“想……”
“这里要不要?”朱一龙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衣服下摆伸进去了,挑开睡裤的皮筋,不怀好意地用中指摸着尾椎骨。
白宇的阴茎把内裤顶出个包,他已维持不住平躺的姿势,弓起身躯往朱一龙身上贴,脑袋往他胸口拱,含含糊糊说了一声:“……要。”
然后再也按捺不住,手伸到内裤里摸自己的分身,喉咙里发出舒服的轻叹。
朱一龙也不拦他,那只在臀缝为非作歹的手又跑到上面,摸上白宇的胸,指尖捏住胸口红点轻轻捻。
而后一边用食指指甲轻刮那粒凸起,一边说,“那动手术好不好?”
“好……”白宇半眯着的眼里尽显迷离神色,大脑没了清明,他把自己的阴茎撸得湿漉漉,还想要脱了彼此的衣服,让他们肌肤相贴,让怀抱再拥得更紧一些……
朱一龙好像十分懂他,很快脱了两人的衣服,赤裸的身躯紧紧缠绕在一起。
“嗯……唔……”没两下,白宇就把自己撸射了。
朱一龙温柔地拥着他,脸颊贴住他的额头,宽厚的手掌摸在他胸口:“难受么?”
白宇摇摇头,他自己撸到高潮远远没有朱一龙帮他的时候刺激,胸口起伏并不剧烈。
只是让他有点难以启齿的是,早就熟悉肏弄的身体明显还没要够,在前端释放的一刹那,后穴便有了湿意,朱一龙的大家伙还硬邦邦的硌在他的胯部,他以为等待他会是更激烈的性爱。
可朱一龙亲了亲他的额头后,丝毫没有要继续的意思。
“你刚才……答应我要去做手术了。”朱一龙的声音明显欲望未消,沉着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白宇眼里透出一丝迷茫,脑筋转了好几个弯,才勉强回忆起朱一龙在亲热时,到底问了他几个怎样的问题,表情有点懵懵的。
他的掌心里还沾着些许白浊,黏黏糊糊的,被朱一龙拉过手,按着手背贴在那根硬挺上,撸了几下。
“我可不敢让你大声喘。”朱一龙咬紧牙根,拽过几张床头柜上的纸巾,塞到白宇手里,自己便屈膝直起身,站到了床边。
硕大的阴茎颜色暗红,青筋结虬,直挺挺的支棱在身前,还往上弯起一定的弧度,上面还有水色反光,应该是因为抹了白宇射出来的精液。
“我……你……”白宇的脸顿时红成烧熟的虾子一般,朱一龙不再看他,背过身往浴室走去,声音渐远:
“明天我陪你一起去住院,后天一早就可以动手术了。”
浴室传来哗哗水声。
这几天对我这么冷淡!刚才又这么得劲地撩拨我!就是为了说这个?白宇恼得头上冒烟,这是什么伤兵五百自损一千的路数?
他胡乱把自己肚子上的精液擦干净,脏掉的纸巾就啪叽一下丢在朱一龙的枕头上,过了一会儿,听见浴室里没了水声,又默默捡起来,放到床头柜上。
朱一龙出来的时候,看见白宇又侧着身,背对他睡觉,便爬上床想把他掰成仰躺,他的动作并不粗鲁,掰了几下竟没掰动,是这人再跟他对着干呢。
“盒盒盒盒……”朱一龙贴上白宇的后背,“小白……”
“我睡着了。”白宇被这么抱着觉得很心定,但是又气朱一龙刚才这么撩拨他,只好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噗……”朱一龙从胸腔深处发出闷笑,这个人怎么这么好玩儿。
他不是没想过找白宇严肃的谈一谈,但是朱一龙大抵知道这个人会怎么回复他,要么扯开说别的,要么就糊弄他一下,总之就不愿跟他正面交锋。
他不知道白宇为什么不立刻考虑动手术,他只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放任他逃避。
朱一龙问了当地医院后,还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把气胸手术的优缺点全部了解了一遍,医生还说了,气胸发作时,是会有生命危险的,所以还是要尽快安排。
以白宇现在的情况,不管站在什么立场来考虑,手术都是最好的选择。
他也有点担忧,这个人现在不适合被逼的发急,思来想去,便想出了这种损招,在白宇神志不清的时候,先让他松口。
有时候,人之所以会犹豫,就是缺一个人在后面推推他,一旦说过了那个“好”字,心理上就在开始在做准备了。
“医生说你不能生气的。”朱一龙在白宇耳后喃喃轻语,胳膊揽着人,还把白宇的手捉到手心里,手指好像在示好一般地轻抠他的手背。
“万一气坏了,等会还得去医院,我明天早上要去送爷爷,不能留在医院陪你。
“你在家乖乖的,明天中午我一回来就陪你去一块儿去。
“嗯?”
朱一龙又用了点力,想让白宇仰面躺着,好不要压倒胸口。白宇气性过了,有所松动,不过被这么一掰,鼻子里竟然哼哧一声,好像有多大的不满似的,他立刻噤声不敢再动,闭上眼假装刚才无事发生。
朱一龙觉得有趣,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温柔地说:“还生气啊?”
“昂!要睡一觉才能好。”白宇睫毛抖动,紧闭双眼。
“你不是已经睡着了吗?”
“……”
“哦……是我误会了,是那个睡觉的意思么?那得等你完全好了才可以。”
行行好,可快闭嘴吧你,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金主爸爸。
“盒盒盒盒……”朱一龙还是忍不住笑出一串奶音,白宇知道那是在笑他,便咬着唇,不想搭话。
朱一龙不再逗他,只轻轻拥着,闭上了眼睛。
白宇很久没释放过欲望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朱一龙的气息在身边环绕,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朵云温柔地托起,眼皮渐沉,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两个人一同去了医院。朱一龙整理了两个二十八寸的箱子,一手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要去很远的地方旅游。
三亚本地的公立医院的住院部没有单人间,最少的也要住两个人。好在节后住院部里的人并不多,白宇边上的床位还空着。
“那个……不是……龙哥,那边上不是还有一张床吗?”
“那张床看起来有点脏。”
没错,朱一龙又爬上了白宇的病床。灯已经关了,但是房间里不是很黑,床头板上有些不知道什么设备的指示灯亮着,走廊上的灯光也透过房门顶端的气窗透进来。他俩跟上次差不多,白宇仰躺在床上,朱一龙侧着身紧挨着他。
“而且……”朱一龙一本正经的说,“万一晚上有人要入住,我也不好随便占了人家的床位。”
“哦……”白宇的嘴撅成一个小小的o字型,脑袋转过来往朱一龙这边看,“那你这么挤着我,万一我睡不好,明天动手术的时候体力不支……”
白宇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一只大手捂住。朱一龙脸色一垮,说道:“别乱说话。”
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一只手还捂着白宇的嘴呢,另一只手肘就撑起身体想要下床,却在这时被白宇拽住了衣服下摆,力度不大,但足以让人感受到了。
“&*……%¥”白宇不知道说了什么,因为被捂着嘴,朱一龙只感到手心里传来热烘烘的呵气,弄得手心痒痒的,潮潮的,他赶紧放开手,顺便又躺了回去。
“别真的走啊……”白宇声音轻了许多,语气也不似前面那般玩笑,到了这个节骨眼,他还真有点害怕了。
突然,房间里一下变暗了,夜已深,护士关掉了走廊上那排璨若日光的主灯。
“呼……”
朱一龙听见白宇从鼻腔深处叹出了一口长长的叹气,他捉住那只拽着他衣服下摆的手,握在手心里,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头居然是凉的。
“白宇,你为什么不想动手术?”
“……我有点儿害怕。”
“怕什么?”
白宇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被问住了。
“我也不知道。”白宇在黑暗中皱了皱眉。
“那你现在想想。”朱一龙不急不慢地说,“说不定想出来,就不怕了。”
白宇侧了侧头,对着朱一龙缓缓眨了眨眼。是啊,他在害怕什么呢?他本以为朱一龙会让他別害怕动手术,可是这样话语明显安慰不到他。他害怕的,到底是什么?
病房里陷入长时间的沉默,在这黑漆漆的陌生环境里,白宇试图从自己一团乱麻的心境种找到一丝头绪。
他在怕什么?白宇从来没有进过手术室,在他脑子里,对手术室的印象好像都来自影视作品。那里有煞白的墙壁和灯光,冰冷、空旷、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和电子仪器的运作声。医生、护士穿着浅蓝色的手术服,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失去了意识,被盖在绿色的布匹下……然后,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未知、孤独、恐惧、疼痛、死亡……
他能从那里出来吗?
交错起伏的呼吸声彰显着身边有人存在,白宇的手指在朱一龙的掌心里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我大概是怕死吧。”真要说出口,好像也没那么难,“下午那个手术同意书上写的也太吓人了。”
怕死?朱一龙想告诉他,气胸手术的死亡率远小于气胸本身,根本不用这么担心。可是,他又觉得事情好像并不那么简单。
白宇又转过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再看朱一龙,他想起下午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医生问他的直系亲属在哪儿,万一手术过程中有什么事儿,可以让亲属签字,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想了会儿才告诉医生,他是从外地来求学的,自己爸妈还在老家呢。
“……我跟我爸妈……很久没联系过了。
“他们可能找过我,不过我离家这么远,还换了手机号。“白宇的声音有点儿沙哑,朱一龙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嗯一声。
“他们这么一走了之,高中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跟老师说,开家长会就编各种各样的理由,还让邻居阿姨假装是我妈。
“开始的时候,我每天都会觉得他们第二天就会出现,就会回来,然后我可以把他们狠狠骂一顿,再过上以前那样一家三口的平静生活。
“可是直到我高中毕业,他们也没出现。
“所以我生气了。我来到离家最远的地方读大学,四年没回过老家。我想报复他们,让他们永远找不到我。
“……也许我只是瞎操心,他们压根没想要找我,我也不知道这么做能报复到谁。
有点儿可笑,我用这样的方式报复他们,心里却始终期待着他们能念着我,牵挂着我,想要回来找我,也为当初离开我而伤心难过……也许他们都有苦衷呢?
“如果我死了,我就永远不知道答案了。
“如果我死了……”
“你不会死的。”朱一龙他打断了白宇,声音坚定,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死的。”
白宇尽力瞪大眼睛,墨色的眼珠在眼眶里兜了一圈,好像在努力消化什么东西,不让那个东西溢出来。
朱一龙放开了握着白宇的那只手,探到自己裤兜里去掏什么东西,白宇听到一阵细微的叮叮当当声,过了一会儿,手掌又被握住,只是手心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
“这个给你。”
白宇转过头,他的眼底有些湿润,亮晶晶的眼睛疑惑地看向朱一龙,。
“我可能,出生的时候就用掉了全部的运气。”朱一龙看着白宇,表情认真,“上次吃完饺子,我想起来一些小时候的事。在外婆家过年,也会有这种硬币饺子,但是我从来没吃到过,而且从小到大,学校里公司里搞抽奖活动,我从来都抽不到。
“所以上次吃到这个,我很意外。”朱一龙的手换了个姿势,与白宇的十指交握,白宇已经感觉到掌心里是一枚硬币,就是朱一龙吃到的那个,好像还有链条拴在上面。
“我把它给你,这一年的好运气都给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白宇吸了吸鼻子。
“你现在还不能哭,不能生气。”虽然姿势别扭,角度刁钻,但朱一龙还是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按了按白宇的眼角。
“等你恢复的好了,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找到他们。”
“嗯……”
“我们先看看他们这些年到底在干吗,再想要不要报复他们。”
”嗯……“白宇嘴唇抖动,又是抿又是咬,又狠狠吸了几下鼻子。
“哎,现在也不能憋。来,吸气……”
白宇乖巧的听从指令,嘴唇微张,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好,再呼气……“
几次缓慢地呼吸之后,白宇恢复了平静,他跟朱一龙相视而笑,“……龙哥,谢谢你,我好多了。”
漫长的黑夜,未知的恐惧,死亡的阴霾……因为此时此刻身边多了这个人,便有勇气去穿越。
“诶!哦,白先生还没吃完。”王姨刚才在厨房擦灶台,接到了朱一龙的电话,她一边出来一边对着电话说,“今天他的同学来过,吃的有点晚了。”
“哎呀!”白宇吃着饭呢,不知怎么掉了筷子,筷子上沾着鸽子汤的油,溅出来一些,有一滴落到了硬币上。
他手忙脚乱地抽出好几张纸巾,仔细擦拭起来。
“白先生,先生让你听电话。”
“哦哦!”
朱一龙只听见电话那头叮铃哐啷的一阵响动,过了一会,白宇的声音才传出来。
“喂,龙哥。
我不急我不急,我慢慢吃着呢。
昂,假请好了。
没有没有,我没玩游戏,王姨作证!
你今天晚上又回来吃晚饭了?
好,那我等你一块儿吃。”
白宇挂了电话,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放下碗的同时喊起了王姨:”王姨,我吃好了,龙哥说他晚上回来吃饭,多做两个菜!“
”好嘞。“王姨拿着抹布过来收碗擦桌。
白宇一手握着硬币,一手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儿。他决定好好享受最后一周的懒汉生活,等下礼拜回归学校后,就要开始好好规划他毕业后的小……可能是大事业了。
第十五章 白宇的事业
张天侧过脑袋,看着坐在边上的白宇,后者双眼下的那两块乌青,得几个晚上,才会把自己熬成这样?
“要不,哥请你喝杯咖啡吧?”他看白宇定定的坐在椅子上,眼皮不停的往下闭,最后终于趴在桌上,脸颊被手臂压着,说话含糊不清:“喝什么咖啡,爷只想睡觉……”
下午两点的课,是人最容易瞌睡的时候。
“为啥那个老头子一定要人早上去改毕业设计呢?啊?为啥?”白宇半闭着眼,嘴巴里还喋喋不休,本来最后一学期就只剩下两门闲课,他为了睡懒觉,都选下午上来着,要不是导师要求他们几个学生一早去办公室改毕业设计,他能困成这样?
“听说他明年就退休了,快六十岁的老头子,早上当然睡不着。你看我选的那位,年纪够轻,我们都是下午再去她那儿来着。”张天拿书挡住自己脑袋,跟白宇有一搭没一搭的小声说着话。
“哎,你那个什么,全国连锁的面馆搞定了没有啊?朱一龙肯不肯拿钱投资啊?”
他们还有两个月就要毕业了,张天最近一直网上看各种毕业生招工信息,对于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他有点儿迷茫,是去大城市拼一下呢,还是回老家随便找个稳定的工作,或者试试考公务员?这时候他又羡慕起白宇来了,因为他好像一直都有很坚定的目标。
“别提了……”白宇闭着眼,说话声音渐轻,“连着几天等到半夜都没见着人……好像酒店在验收竣工了,没回家呢……啊——”他闭着眼打了个哈欠。
“就这点小事你还要跟他当面说啊,直接让他把钱打你账上不就得了?”
“那怎么行?我跟你讲,这拉投资也得讲究策略!”白宇听到张天这么说,就有点儿不高兴了,“我可是写了好几个方案呢,就等他晚上回来看见我努力搞事业,主动提给我投资来着。”
张天对此嗤之以鼻,“你怎么这么幼稚啊,还要在人面前秀努力?就你跟朱一龙的关系,犯不着搞得这么认真吧?”
“你懂个屁!我跟他什么关系?就算是赤裸裸的包养关系,那也要用心维护,搞点小情趣的啊,直白的谈钱不是我的风格。”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倒是被张天的话戳了一下。要不,还是在枕边吹个风?床上撒个娇啥的?可是金主爸爸这两天连人都见不着,令人发愁。
“你家那位,不是我说什么,看见你半夜不睡觉搞方案,不见得会觉得你有多努力,搞不好还得发一通火,怪你不好好休息,伤了身子。”张天说到句末,还拿了拿腔调,他还是没有找到女朋友,心中十分不爽快。
“哼,就你知道的多,不说了不说了,我眯一会儿,下课记得叫我。“白宇把脑袋转向另一边,单方面宣布谈话结束,他打算今儿晚上得再试一次,不然这么两天都白搞了。
白宇确实挺努力的,方案整了两三套,第一选择当然还是大城市的大商场,要是钱不够就开到城市郊区,最差的结果就是没要到钱,那就回老家开去呗……嗯,最差的结果也可以接受。
大半夜的,白宇又坐在了朱一龙办公的那张大桌子前。可能是白天补过觉了,也可能连着几天生物钟有所颠倒,他一点儿也没犯困,反而精神奕奕地翻起了手机,对着相册里拍的各种面条,开始了美好的幻想。
咔嚓一声,朱一龙开门回来了,接下来的事情,还真被张天说中了。
金主爸爸一回来,见白宇不好好睡觉,并没有感兴趣他在干些什么,而是直接把人扛到床上剥光,对着屁股一顿好打,然后正反面轮流爆炒。
“呼……刚才看你这么晚……嘶呵……精神还这么好?这样几个晚上了?”
“……四……五天……唔吧……”
”睡不着?呼……嗯?“朱一龙用力顶了一下。
”Aaa……“白宇绷直脚背,浑身颤抖,实在是抽不出力气回答。
最后的最后,他两手紧抓着床单、眼里噙满泪花,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保证以后再不熬夜,才被放过。
洗干净后,白宇趴在床上,心中十分委屈,好几天的努力没被看见半分也就算了,还像小孩儿一样被教训了一顿算怎么回事儿啊。
朱一龙洗完澡出来,看见白宇懒洋洋趴着,薄薄的被子盖住了大部分身体,只露出一侧肩膀。
“酒店已经验收完了。”他掀开被子,趴到白宇边上,把人光溜溜的身体搂到怀里,白宇蓬松发丝间的清爽香气驱散了他连日来的疲惫,朱一龙贪婪地嗅了又嗅,心满意足后开口道,“开业的日子定好了。”
“这么快就开业了啊?”白宇转过来,跟朱一龙面对面。
白宇的眼角还有点红红的,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朱一龙这时才觉得自己刚才兽性大发,有点过了,便抬手捏了捏白宇的耳垂,想要安抚一下。
“嗯,中间主楼的部分和后面的海滩都弄好了,辅楼还没那么快开放。我选了个好日子,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朱一龙又用大拇指磨了磨他的眉毛,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把玩自己心爱的什么物件,这摸那摸的,怎么都摸不够。
白宇被他摸的又烦又痒,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去撩开,手伸到一半又觉得这样不太好,犹豫之间,举起来的手最后只好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这到给朱一龙提供了思路,粗粗的指头转移阵地,像撸猫一样的撸起白宇的下巴来。
“咕噜噜咕噜噜……”白宇无奈的半眯着眼睛,学起了猫呼噜声,这样朱一龙就会高兴了?
“盒盒盒盒……”
朱一龙确实高兴了,要不就趁现在,跟他说说开面馆的事儿?
“对了……”
“对了……”
他一开口,朱一龙也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跟他异口同声起来。
“……你先说。”
“……你先说。”
两个人愣了一下,一块儿笑起来。
朱一龙刚才回来的时候,只顾着教训白宇不早早睡觉,现在回过神来细想,白宇那样子并不像在贪玩游戏。他一手拿着手机翻翻看看,另一只手好像还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你这么晚不睡觉,到底在干什么?”朱一龙眼神认真起来。
白宇轻呵一口气,原来朱一龙注意到了,他嘿嘿一笑,眼睛弯成了两道新月。
“龙哥啊……”
“嗯。”
“我……那个……给你看个东西!”
“嗷……”白宇一时激动,床上坐起来用力过猛,扯到了不可言说的地方,龇牙咧嘴的叫出声来。
“啧,你慢点儿啊。”朱一龙皱了皱眉头,跟着一块儿坐起来,手放到他的后腰处拍了拍,“你还是躺着吧,要拿什么东西我去。”
白宇脸色微红,抓了抓头顶的乱发,歪着身子慢慢躺下说:“就那个在你办公桌上的平板。”
过了一会儿朱一龙回来了,白宇已经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他接过平板打开了相关文件,又递回给朱一龙。
朱一龙低头研究起来。
「绿洲面馆」——您家乡那碗面的味道。
文案有点儿怪怪的。朱一龙花了五分钟,就把白宇的三种面馆计划看完了。白宇当然没有在书面文件上写什么,按到手资金来确定计划方案啥的,只写了按发展需求云云,反正也不是什么重点。
“就是为了计划这个,你才那么晚睡觉的?”
“诶。”白宇点头,眼神里充满期待,是不是挺有商业才能的?
“这点东西用得着连着四五天搞到三更半夜?”
“……”
朱一龙挑起一边眉毛,又眯起眼睛盯着白宇,白宇尴尬地眨了眨眼,心道不好,自己那些小伎俩被朱一龙识破了。
朱一龙这个人怎么这样,看破不说破这几个字不懂吗?没情趣!
他不由自主的撅起嘴巴,想要辩驳些什么,可一时三刻又不知道要怎么组织语言。
“龙哥……嗐……你这……真的是真的是……”他眉头高高抬起,垂下眼睑,嘟起两瓣厚厚的嘴唇,想要尽量装作无辜的样子。
“我觉得在江城市中心开第一家店比较好。”
“啊?”
“今天太晚了,明天让小郭订机票。鸿凯广场是我们集团的,你尽管去挑一间店铺就行了。”
“啥?”
“我陪你一块儿去吧。”
“……哦”
“你想让我支持你,为什么不直说?以后要是还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说完这句,朱一龙也不等回应,便拍了拍白宇额前的乱发,轻声道了句“晚安。”
白宇呢,到现在还有点懵,他像被下了蛊一般神思不清,一听到朱一龙说晚安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黑暗中,他咂摸起朱一龙刚才的话来,这是啥都不用考虑,一步到位就拿到顶配的意思?
他难掩心中激动,一切都太顺利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朱一龙这么好的金主爸爸?可能还是我自己运气好吧?哎不对啊,要是我把那店开得红红火火,绿洲面馆驰名中外,这店算我的呢还是算他们老朱家的?他脑子里乱糟糟上演了好一出狗血商战大戏,演到他跟朱氏集团打官司抢注册商标的戏码,与朱一龙对簿公堂那段时又觉得好笑。
朱一龙感到怀里的人身子乱颤,便掐了一把他的屁股:“还不睡觉,想挨打吗。”
“睡了睡了。”白宇紧闭双眼,往朱一龙怀里拱了拱。朱家财大气粗,才不会跟他计较,再说了,他白宇是什么人,只要有真才实干,去哪儿不能重新开始。
“谢谢龙哥!晚安……”
白宇可算是领教了朱总裁的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公司助理小郭订了两张机票,第三天一早就被朱一龙从床上拖起来拎到机场。
他下飞机的时候还没有完全清醒,带了个黑色渔夫帽遮着大半张脸,跟在朱一龙后面懵懵懂懂地出了机场,直到坐在出租车上才回过神好好欣赏江城风情。
出租车又是过大桥又是过隧道的,架在一块儿的高架路纵横交错,白宇心里暗自感慨,江城真大啊。
到了市中心,那繁华程度就更加让人眼花缭乱了,出租车在一条小马路边停下,边上就是鸿凯广场,哪怕是工作日,里面也都是客人。
“地下一层和五层六层都可以做餐饮。”这地方朱一龙来过几次,他带着白宇先坐扶手电梯往高处去。
“喔!这几家店生意真好。”白宇一上五楼就被几家店门口排队的人流吓了一跳,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了,怎么还这么多人排队。
“民以食为天,只要有好的经营理念跟合适的规划,这一行还是很赚钱的,本来我也想进军餐饮业,但是这几年,竞争特别激烈。”朱一龙微微侧过脸,对着白宇说,“你别看这几家店现在天天排队,两年后再来,有可能就会换成别的店了。”
白宇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两个人又经过了几家没人排队的店,跟边上那几家一对比,更显得可怜。
“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位置?”两个人逛完了这一层,朱一龙问起白宇。
“这……我看中哪家就能让给我吗?”白宇一惊,这些店看起来都颇具规模,此时再想起来自己在家扯得那些面条,就像过家家似的,心里便十分没底。
“可以。”朱一龙答得干脆,“每年都有店铺变动,我可以想办法调整。”
“哦……那啥龙哥,我们要不,还是去地下一层看看再做决定吧?”其实白宇已经有点打起了退堂鼓,这一家这么大的铺子交给他,他都不知道从何做起。
到了地下一层,又是另一番景象。这一层直通地铁站,人流量特别大,美食店的规模都没有楼上那些看起来高端精致,多是些炸鸡店、奶茶铺、面包坊……一间挨着一间,也有店铺门口在排队的,但是速度比楼上要块多了。
白宇经过一家老鸭粉丝店的时候,突然来了感觉,站在门口多看了几眼。
“喜欢这样的?”朱一龙敏锐的捕捉到了,随后提议道,“进去看看吧?”
“好。”白宇连连点头。
刚才两个人在飞机上已经吃过午饭,坐下后只点了一碗粉丝汤,不是为了吃,主要还是为了坐在里面感受一下环境和生意。早就过了午饭的点,吃老鸭粉丝汤的客人也就零星几个,外面匆匆走过赶路的行人也不大会注意到这里。
白宇的脑袋转前转后,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店的规模不大,服务员也就两三来个,还有一个收银员的,后厨什么情形就看不到了。
“我觉得这样的就挺好。”白宇拿勺子从朱一龙面前的碗里舀了一口汤喝下,而且这里装修看起来也不是很贵,人工好像也能负担得起。
“不过那啥,这家店开得好好的,也不用赶人家走,就看看这一层还有没有别的空儿就好。”白宇再恃宠而骄,把好好开着的店赶出去这种事儿,他也做不出来。
“唔……好。”朱一龙埋头嗦了一口粉丝,味道还挺鲜的,“等会儿直接去楼上办公室,我让他们把负一层的店铺信息都调出来看一下。”
地下一层那些店铺的周转率本来就很高,负责店铺管理的工作人员很快就翻出一间,下个月正好到期,位置也还算不错。
白宇踏入鸿凯广场停车场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在做梦,这一天的效率也太高了,明天是不是还要去学校上课的?得把这事儿跟张天分享下,他肯定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把毕业后的事业给做起来了。
“师傅,先去一趟花园路。”
公司见到太子爷来了,自然不敢怠慢,得知他们是刚从三亚飞过来的,等会还要飞回去,便立刻安排了车。朱一龙坐下后却不让车去机场,而是开到了一条闹中取静的小马路。
“这是哪儿啊?”白宇跟着朱一龙下车,随后走进了街边的一家服装店。
“你打算就穿这种衣服陪我去开业典礼吗?”朱一龙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宇,白宇今天依旧身穿纯色t恤和宽松中裤,脚踏一双黑色洞洞鞋。
朱一龙扶着他的腰,把他推到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假人面前。
“试试这件,让裁缝改一改。William!”朱一龙转头往店后面喊了一声,那是一条通往后屋的走廊,一边是墙一边则挂满了衣物,走廊尽头应该有一间屋子,用厚重的帘子挡住了。
“yeah!”一个脖子上挂着卷尺的外国男人从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朱一龙便夸张的叫起来,“朱!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个绿眼珠红头发的外国人中文说的真好,白宇站在朱一龙身后在偷偷感叹。
朱一龙见了老朋友格外高兴,他笑得开怀,张开双臂跟那个外国人来了个热情拥抱,分开后便把手臂向后,揽住白宇的肩膀,把他揽到自己身前。
“带他来做西装。”朱一龙侧过脸看白宇的目光温柔,外国人了然的哦了几声。
“你好,我叫白宇。”白宇学着电影看到的外国人社交场面,伸出手臂去跟威廉握手。
“你好啊白先生!叫我威廉就行了。”威廉跟他握了握手,“来,跟我去里面量一下。”
“威廉,有没有配这套西装的袖扣?”帘子突然撩开,里面又出来一名男子,他低头摆弄衬衫袖口,抬起头的时候正好跟白宇四目相对。
“安云哥?”白宇一下就认出来了,这不是王安云吗?
“白宇?”王安云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到白宇,但随后看到了后面的朱一龙,便知道一定是朱一龙带白宇来做西装了。
“啊……白先生,里面请。”威廉面色尴尬,他想起来王安云当初也是朱一龙带过来做西装认识的,后来,朱一龙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光顾,王安云倒是经常过来,有些西式的演出服也会拜托他来做。
白宇往里,王安云往外,两个人擦肩而过。朱一龙倒是面色坦然,待王安云走到外面,跟他点头打过招呼后,便打算跟着白宇一块儿去帘子后面,迈步的时候却被王安云叫住了。
“哎,龙哥……”
朱一龙脚步顿了顿,转身疑惑的看向王安云:“怎么了?”
“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王安云一时冲动,想把朱一龙留下,好跟他说几句话。
“我挺好。”朱一龙两道粗眉抬起,看着王安云的眼神清明,没有一丝旧情,“还有什么事吗?”
王安云被这眼神刺痛,仔细想来,哪怕是他们刚在一起时,朱一龙看他的眼神固有喜欢,却远没有他看白宇那么炽热。
白宇又不是小孩儿,量个身材还要跟着一块去吗?朱一龙那眼神简直像盯着猎物的野兽,就怕到嘴的小白兔被别人叼走了。何况白宇根本就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白兔,远比他看上去的有心机得多。
王安云握紧拳头,余光瞥到白宇进了帘子后面,便寻了个理由让朱一龙靠近了说话。
“龙哥,你眼光比较好,能帮我挑一个袖扣吗?”服装店临街的窗户前面,放了一个玻璃柜,里面都是一些西服的配饰,袖扣、领带夹、胸针等等,夕阳穿过窗户照在上面镶嵌的各色宝石上,确实很容易挑花眼。
朱一龙移步到他身边,站在玻璃柜前认真观望,袖扣放在第二层,他一一看过。
“其实我跟白宇聊过……他,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单纯。”王安云一咬牙,哪怕朱一龙以后会讨厌他,他还是想要说点儿什么。
“单纯?”朱一龙并没有仔细听王安云说了什么,只敷衍地挑了两个字重复了一下。
他的注意力被柜子里的一枚胸针所吸引。这块胸针的主体部分是一枚切割成方形的钻石,周围镶了好几圈碎钻,造型很复古,颜色却很是纯粹,透明又闪耀,如果给白宇戴,肯定很适合。
“对,他虽然只是个大学生,但是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钱。”王安云把这话说出口,自己的脸却如火烧般发烫,因为这话好像还是在说自己,饶是能从朱一龙眼中看出一分对自己的情谊,他也不会冒着把自己搭进去的风险,对朱一龙说这些话。
“你是想说,他跟我在一起是图钱?”朱一龙打开柜子,连着丝绒盒子把那枚胸针一块儿拿了出来。
“是。”王安云说的认真,心中却有点恼怒,这个朱一龙怎么回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钱就是我的一部分啊,如果我没钱,那我也不是我了。”他举着丝绒盒子,在太阳光下照了又照,真好看。
“图我的钱,就是图我的人。”朱一龙把盒子放到了玻璃柜的上面,打算等会儿让威廉包起来带走,然后转过脑袋看着王安云,嘴角轻抿带笑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王安云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原来朱一龙根本就毫不在意。他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要怎么再把话题继续,只好尴尬的回了句:“没,没什么问题……”
外面那间东西虽多,但还算井井有条,可里面这间房间,就乱多了。中间那张大桌子应该就是裁布用的,角落摆着大大小小的剪子裁刀,桌子边上还放着大小两架缝纫机,墙边也横着好几个衣架,挂的乱七八糟的布料,有成衣也有半成衣。
白宇听着威廉的指示,一会儿举起手,一会儿转过身,耳朵却一直在听外面的动静,这帘子怎么这么厚呢,刚才还能听见说话声呢,这会儿一点声音都没有。
“噢!还没好。”
“哦哦,不好意思……”
白宇以为量好了,转身就想出去,威廉立刻叫住了他,还有腿长没量。白宇只得耐着性子,等威廉量好腿长,再在本子上做好记录,听见他说“ok”之后,才继续往外走。
掀开帘子,他一眼就看见朱一龙跟王安云站在一个玻璃柜前。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背,两个人头靠的很近,不知道在干什么。听见白宇出来的声响,他们便同时回头看向白宇。
白宇见王安云脸色通红,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以前,哪怕知道这个人耍过自己,他也只当好玩儿,不会去讨厌,可是现在,他就觉得这个王安云,怎么看起来这么讨厌、这么碍眼。
王安云看见白宇出来了,却一扫脸上刚才的尴尬,面带笑意地说道:“我让龙哥帮我挑个袖扣,这个有点难戴。”说罢举起手晃了晃,袖子那里绿光一闪。
刚才那个关于白宇图钱不图钱的话题无法继续,王安云只得重新说回袖扣的事儿,朱一龙听后便帮他挑了一个,一时扣不上,朱一龙搭手帮忙扣……白宇看见的就是这个场景。
“喔哦!我来我来。”威廉仿佛闻见空气里不寻常的气氛,赶紧迎了上去。
威廉看见那个袖扣后脸上一怔,这王安云穿了一套淡蓝色的修身西服,朱一龙竟然给他挑了个镶着亮色祖母绿宝石的袖扣。如今这场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给搭上了,希望晚上的活动别让人八出来王安云这一身的搭配是出自他的店,风评要被害了。
“ok now~”
“谢谢威廉。”
滴滴——门口传来喇叭声,王安云往外看了眼,是他的保姆车。他拿起桌上的墨镜和帽子,一边戴上一边跟他们道别,出了服装店便一溜烟的窜上保姆车,店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威廉,这件西装直接改成小白的尺寸吧。还有这个。”朱一龙指了指玻璃柜上的那个丝绒盒子,“帮我包起来。再拿本布料册来,我跟小白再挑两匹布料。”
“ok。”威廉从桌子底下抱出一本特别厚的布料册子,翻到了后几页,“这是最新到的,你看这个有暗色枇杷花纹的,很适合白先生。”
“小白,你看怎么样?”
“挺好,昂,挺好的。”
白宇心里还不大爽快,他又记起来王安云曾说过,朱一龙也带他去过那些社交场合,那是不是来这儿给他做的西装?
想到这儿,白宇抬眸使劲儿瞪了一眼威廉,威廉正仔细记着布料编号呢,突然脑门一热,他疑惑地抬起头来,一下对上了白宇锐利的眼神。
威廉赶紧低下头假装没看到,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他只管量身裁衣,别的一概不管。
“好,那小白的就用这个,我也要做件新的,你帮我看看哪个颜色好?”朱一龙什么都没发现,还把本子往白宇这边推了推。
白宇正气着,也没看本子,只随手一指,说:“这个吧。”
大红色的?威廉一看又差点昏过去,要是没猜错,朱一龙这西服是打算在酒店开业时穿的,他虽然时常没跟朱一龙有联系,但是平时刷刷微博看看八卦,还是知道点这个朱家太子爷的动向的。
“大红色的?”朱一龙一愣,抬头去看白宇,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有点古怪。
“……嗯,昂,红色好看,讨人喜欢。”白宇也没想到这布料册上还有这种颜色,只是话说出口了,又不好收回,只能顺着说了。
“盒盒盒……”朱一龙倒也不恼,还乐起来,“那就大红色的吧,威廉,麻烦你了,我们还要赶飞机,先走了。”
“ok,交给我就行。”快走吧,门在那儿,我就不送了。威廉合上记录本,客客气气的目送两人出门。
远在瑞怀德岛上度假的尤慧,收到朱一龙短信的时候,正躺在面朝大海的遮阳亭里的木躺椅上。
「蒋文浪吃醋的时候,你是怎么哄他的?」
“尤小姐,蒋先生,这是鲜榨的橙汁,请用。”岛上的佣人不亏是朱一龙花大价钱养着的,服务非常到位,正所谓吃人家的嘴短,尤慧心情也好,便大发慈悲的回了消息。
「贴住不放。」
朱一龙看了眼短信,头上冒出一个问号,贴住不放是什么意思?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朱一龙也没法儿再多问,只得先关了手机。
他看了眼坐在边上的白宇,后者把一顶渔夫帽压得低低的,双手抱臂,闭目养神。
朱一龙往白宇这边坐了坐,但飞机的座位也就那样了,要怎么样才能更靠近一点儿呢?他身子一歪,索性靠上了白宇的肩膀。
白宇正假装睡觉呢,朱一龙突然靠上来把他吓了一跳,又不好把金主爸爸推开,只能任他靠着。
朱一龙的体温从肩膀处传来,白宇的心情逐渐平复。有时候,再多的言语解释都比不上靠在一起的身体,因为这提醒着他:此时此刻,我们在一起。
两个都在装睡的人,不久之后,便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