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擅长》
张起灵那天回到家的时候,吴邪已经睡着了。
这是相识之后第三年的事情,经历过了生离死别,相遇相知,失忆重逢等等的事情之后的时光里,张起灵由于一再的脑内格盘,他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黑户,没地住没地睡,看病没有身份证,那个结婚没有户口簿。
于是吴邪小老板很好心的收他回家住,一开始他安排张起灵住楼下的客房,后来觉得楼下什么的,太讨厌了,就发奋图强把楼上隔壁房间给收拾干净了,塞了张起灵进去。再后来张起灵偶尔半夜溜到吴邪的房间里睡,这种情况从偶尔变成常常再到司空见惯,最后吴邪一发狠,扔了自己房间狭小的单床,买了个豪华的双人床回来摆着。
于是,张起灵终于找到了定居的地方。吴邪有一天开玩笑说,如果哈利波特的学校霍格沃兹要给张起灵派信,那个信封上一定会写,杭州西泠印社两楼吴邪房,张起灵收。
两个人的日子按部就班的过,过去的事情谁都没有主动提,但谁都不会忘记,只是那年从巴乃回来之后,所有的事情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毫无头绪,几条线索同时都追到了头,胖子第一个浮躁了起来,他嚷嚷着要回北京照看自己的生意,吴邪没理由强留他,毕竟实在是查不出什么来只能让胖子回去一边照看生意一边打听。
吴邪问过他二叔有什么进展没,二叔很强硬的说,你以为挖巴乃那个张家宅子那么轻松仨月就给你答复你以为你二叔是外星人么。去给我至少等个两年。吴邪泱泱地吃了个闭门羹回来。
那天晚上他问张起灵怎么办,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在吴邪的唇齿间忙碌,吴邪有一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委屈感,他一口重重的咬上了张起灵的肩膀,留下了两排整齐的牙齿印。
那天晚上很激烈,激烈的就像明天天不亮了今天一定要把这辈子的份都做完一样,云歇雨止的时候吴邪觉得自己大概已经被顶坏了,在他坠入睡眠的前一秒,好像听到张起灵模模糊糊的说。
吴邪,我们回去吧。
他们两个人回到了杭州西泠印社,不再强求所谓线索,所谓过去,所谓真相。张起灵出奇的平淡,吴邪也就顺其自然。
之后吴邪没有再下斗,因为张起灵说他不适合,以前是因为迫不得已那么以后也没必要自找死路,吴邪摸摸鼻子看天,虽然很想反驳但是也没辙。他想给张起灵找个活干,但是很壮烈的失败了,他不好意思委屈对方这辈子都在自己的店里当看板的,于是两个月平静的日子之后吴邪说。
张起灵,你要么继续倒你的斗。
张起灵倒也甚是听话,重新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但是他答应吴邪,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任何在传说中有一点点邪门的斗都不去,而且尽量找三叔这边的或者胖子那的熟人一起去,摸两个明器就回来,权当补贴家用。
于是,吴邪在明张起灵在暗的一条古董界的新风景线就这样产生了,胖子有次开玩笑说,你们俩真实我们倒斗界的新?神雕侠侣。
吴邪听了翻了翻眼睛,狠狠的摔了手上的杯子,凉凉的说。
行啊,我是杨过,他是大雕。
吴邪说完这句话之后,西泠印社三天没开门。
这样的决定注定了分离,倒斗不是公干出差,不是哪怕去南半球只要有飞机就能嗖地一下到达,去倒斗总是要坐很久的绿皮火车,然后坐很久的环山公路,最后再走很多的路。所以就算张起灵已经尽量挑选一些没有危险的小斗,且每次呆在地下的时间都不超过12小时,但是他和吴邪分离的时间依然以月为时间单位,最少,也是半个月。
所以张起灵这次回来,是在又一次的长达28天的分离之后的某个冬天,他没有告诉吴邪自己今天要回来,倒不是因为爱玩惊喜,只是因为张起灵不爱用手机发短消息,就像他的性格,分离便是分离,在那里缠缠绵绵藕断丝连的个什么劲。
他进到屋子里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他看到铺子内堂里上楼的楼梯那里灯还亮着,这是吴邪的习惯,从张起灵离开的那天开始亮灯,因为他不知道张起灵什么时候回来,开着灯起码让他上楼梯不会摔死,吴邪说,反正节能灯开一个月电费才两块钱。
张起灵把大衣什么的都脱在了楼下,把摸回来的明器小心的放在一边。虽然他们的房间里有内置的卫生间,但他故意选了楼下的来洗澡怕吵着已经睡着的人,他洗了澡洗了头,整干净了之后再慢慢的摸上楼,顺手关掉了楼梯间的节能灯。
张起灵推开房门,屋子里开着26度恒温的空调,吴邪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
平日里做起生意来狡黠无比张牙舞爪的小老板此刻正规规矩矩的倦在双人床左半边上的被子里,这也是吴邪的习惯,接近King size的双人床他只是睡暖了一边,另半边总是叠的整整齐齐。
张起灵忽然觉得,这间房间,真的是很暖。
虽然床的右半边很整齐,但是床前的地上总是乱糟糟的,横七竖八的堆着很多东西,张起灵几乎迈不开步子走过去,他也习以为常的弯腰开始收拾,衣服,袜子,围巾,快递的发票,游戏机的壳子。
张起灵轻手轻脚的收拾出一条能通往床边的路,他拿起吴邪常背的背包,结果没有扣牢的背包唰的拉开,里面的白色物体掉了出来,张起灵迅速的转头回去看床上的人,还好,那人只是小翻了个身,没有醒。
张起灵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团白色的东西,然后发现,那是一件空手道的道服。
张起灵成功愣住。
他不解的拿起道服,放在一边,结果看到和道服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张宣传单,彩色的,上面印着醒目的大字,顺天武道馆。
内容是一般的武道馆的宣传页,空手道跆拳道合气道还有柔道,散打武术该有的都不缺。张起灵大概知道这家武馆,就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大卖场的对面,之前路过的时候总是难免会看到一眼。
张起灵拿着那张宣传单,像一个想不通题目的小孩子一样发了一阵子呆,然后再默默的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吴邪的包里,拉紧拉链,收在一边。
张起灵在五分钟以后大致收拾完毕,他走到床边,轻轻的绕过吴邪取过在他床头的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两度,然后慢慢的掀起右半边的被子,翻身上床。
他把脸靠在吴邪睡颜的旁边,静静的看,最后轻柔地搭上他的腰,闭眼沉睡。
在张起灵睡着之前,他模模糊糊的觉得,有个人往自己的这边拱了一拱,又拱了一拱。
那天夜里吴邪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一个人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挖明器,这环境就像当年的长白雪山一样冷冽,山风呼呼的吹,吴邪一个人就像那种游戏里的挖宝小精灵一样只拿着一个铁铲在那里不断的挖,嘴里唱着,明器明器你等着小爷,你快跟小爷我回家。
结果越挖越冷越挖越冷,冷到四肢冰凉再也挖不动的时候,他挖的坑忽然咧了一个大洞,吴邪掉了进去,但也同时觉得四周暖了起来,定睛一看前面有温泉,他就手脚并用的扑过去,衣服什么的也没脱就一下子跳进了水里。
之后的事情他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嗯,还行,挺暖。
吴邪不是第一次在那个睡之前还没有出现睡着之后就莫名冒出来的某混蛋怀里醒来,虽然总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所以那一次,就像他们之前的那许多次分离之后的重逢一样,该怎样就怎样。
吴邪要听张起灵报备这次摸回来的东西的状况,就像老板在巡视属下工作一样,张起灵总是极其高度的概括的说,一点都不给老板面子,吴邪只能摸摸鼻子自己跑去上网研究,准备给东西定个好价钱。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和这一年多来他们所习惯的一样,两个人没有因为再次分离了28天而变得矫情或者是变得浪漫,该平淡的平淡,该激烈的还是很激烈。
那是一天之后的事了,两个人吃饱了喝足了休息够了体力满了,于是顺理成章的妖精打架。
打了很久,从客厅开始,在床上收尾,不同姿势变着花样,吴邪很拼命的撑着一口气,结果还是在最后关头失口求饶,张起灵是怪物,是火星人王,他吴邪早该知道的。
张起灵抱着只剩一口气的吴邪去浴室清理,从头到尾的,暖暖的热水淋在身上,微凉的手指划过全身,舒服的吴邪直哼哼。
差不多收拾完了,张起灵把莲蓬头放回高处,打开浴霸,拿过大毛巾准备把吴邪包起来,这个时候,他破天荒的主动开了口。
“吴邪,你体力变好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砸了下来,吴邪忽然一个激灵就有点清醒,小老板的脑内开始了高速运转,“啊哈哈哈哈,是么~”
张起灵回答,“是的,如果是以前,四次你早就昏死了。”
吴邪笑不出来了,张起灵这个人,对自己的了解远远超过自己,就像他也了解张起灵,如果不是真的有话要说,谁都撬不动他的嘴。
想到这里吴邪就放弃了隐瞒,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想隐瞒什么,只是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有点不爽而已,他认真的说,“嗯,最近去上了些运动的课程。”
说话间,张起灵已经把吴邪整个擦干了,把赤裸的他放在浴霸强力的照耀下,双手带着他转过身面对自己,看着他说,“为什么。”
“练肌肉!变男人!”
“……”
“缺乏运动,我要减肥!”
“……”
“反攻!”
“吴邪。”
“……”
吴邪完败。
吴邪虽然知道一切抵抗在闷油瓶张起灵面前都是无用功,但总忍不住逗着他玩,他叹了一口气,拉下张起灵常用的那块毛巾,盖在对方的头上然后轻轻地揉搓。
“我想和你去下斗。”
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你擅长的事情,和你不擅长的事情。勉强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会累。
这一点吴邪从来都很明白。
其实张起灵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只是他以为吴邪是讨厌再下地的,于是他还是只能问他,“为什么?”
吴邪还在帮对方擦头,听到问句之后嘟嘟囔囔地说了一些什么,隔着毛巾和头发悉悉索索地声音,张起灵听不清楚,他抓住吴邪的手拽下来,连同毛巾一起握住放在身前,也不管自己的头发现在是不是乱糟糟的跟一团草窝一样。
吴邪被他盯的发毛,忽然甩开了手啪的一声把毛巾扔在洗手台上然后大声的说:“怎样!倒斗挣钱咯!”
张起灵挑起了眉毛。
“我的人生目标曾经是在20岁之前自己一个人环游世界,30岁之前带着我爸妈环游世界,40岁之前带着我老婆环游世界,50岁之前带着我老婆和儿子环游世界!”
“只不过现在变成30岁之前带着我爸妈环游世界,40岁之前带着你这个漂流瓶环游世界,50岁之前带着你和王盟的儿子去环游世界!”
“虽然老子的20岁早过了,但是小爷我说什么也要在30岁之前带着我爸妈走一趟,就单单铺子里这么点芝麻绿豆的生意和你带回来的那三两件明器,平时吃喝不是问题但是要环游世界还早得狠!所以小爷我当然要自己去赚啦啊哈哈哈哈!”
吴邪干巴巴的笑声越来越轻越来越弱,最后散在浴室里的水空气里,吴邪觉得那个握着拳头一脚踩在马桶上一边摆着“勿忘我”的POSE一边说着这样的热血而深沉的誓言的自己简直蠢到了一定的境界。
周围的气温低了下来,低到让吴邪虽然在浴霸的沐浴下还是硬生生打了一个冷颤的地步,他偷偷的去看闷油瓶的脸,发现对方一脸淡定,就好像那个在他面前演滑稽戏的人不是他的谁谁谁一样,顿时小老板泄气了。
张起灵淡定的绕过吴邪,淡定的拿过浴室那头的睡裤,淡定的交给吴邪让他穿上,淡定的说,“冷。”
小老板看了看自己的姿势,看了看自己空旷的下半身,觉得事情很严重,他飞速的套上裤子,把上半身的大毛巾裹得再严实一点,看到张起灵也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自己的裤子,但上半身依然赤膊坦荡,麒麟的纹身因为温度不高的关系若隐若现,到也煞有风情。
吴邪拉过张起灵,推他坐在盖好的马桶上面,拿过刚才被自己摔在洗手台上的毛巾,执意的要帮他擦干头发。
沉默了一阵子,吴邪开口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答应么。”
张起灵回答他:“我还没有听到理由。”
吴邪叹了口气,说:“就想陪着你。”
张起灵说:“我留下来。”
吴邪说:“不行。”
吴邪放下毛巾,伸手插进张起灵干得差不多的头发里,随手理顺,然后蹲下来,蹲在马桶旁边,抬头看着张起灵的脸,说,“我们不会这样过一辈子,虽然是你自己说不强求过去或者是线索,但是你不是不在意。以后二叔那里如果有了进展,别说你肯放手不追,小爷我自己肯定也是要查下去的。到时候难道我还是要一个人呆在这里等你?”
张起灵默默的锁紧了眉,没有回答。
“我是蛮衰的我知道,每次下地这斗里就不清静,不过也说不定我的霉运以前就用完了,以后就会变好,小爷我才不信盗墓大神永远这么帮我对着干,如果真是那样老子第一个挖了他坟。”吴邪得意洋洋的说。
张起灵沉默了,他伸手去摸吴邪的脸,一下一下的,吴邪笑笑,等着他答复。
“你不擅长,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张起灵淡淡的问他。
吴邪笑的更开了,他说:“因为我更不擅长傻等。”
那天,是在杭州西泠印社两楼主卧室的浴室里,一个冰冷的冬天夜晚两个男人各自只穿了一条睡裤,赤裸着上身非常没有情调的在马桶边对看,头顶上浴霸照耀的就像一个小太阳,让整个屋子都暖了起来。
张起灵跪在了浴室的地板上,伸手绕过了吴邪的脖子,把他拉进了怀里,抱得很紧,他贴在吴邪的耳边说。
“吴邪。”
“恩?”
“吴邪。”
“啊?”
“吴邪。”
“怎样?”
“吴邪。”
“……”
“吴邪。”
“……”
“吴邪。”
“……”
吴邪。
那之后的一个多月张起灵推掉了所有前来夹喇嘛的邀约,在杭州陪吴邪训练了一个多月。
吴邪继续了他体能训练和枪法射击的课程,又多报了一门攀岩和一门游泳,这两门张起灵陪着去上了,反正都用得到,结果吴邪每天都被塞的满满当当的,一回来就吼叫着求闷式马杀鸡。
张起灵的黄金右手力量独到,上可弹钢琴下可开机关,用来马杀鸡也是不错的选择,于是这两根手指在那一个月的时间里总是能把吴邪的全身肌肉从酸痛中拯救回来,然后再把酸痛集中在腰部。
吴邪虽然会叫苦不迭但是没办法,只能牺牲一部分以求整体,不过他应该有很舒服就是了。
张起灵还说空手道在墓道里的用处是负的,哪个粽子在嗷嗷嗷冲上来咬你之前还冲你鞠躬?所以吴邪退掉了空手道的课程,于是近身搏斗的部分就由闷爷亲自操刀上阵,言传身教。
这是另一大痛苦的来源,因为张起灵是个严师,又不是一个严师。他一开始总是认认真真的教,上手就跟吴邪真枪真刀的过招,来不及拆招的吴邪总是被打得很惨。吴邪咬着牙坚持下来了之后,结果张起灵又不认真了,挨下碰下之后就转为下半身攻击,这个时候吴邪会在他的唇齿间破口大骂他的无耻下流,张起灵一一无视之后淡定的说,这也是体力练习。
吴邪又败了。
这一个月的日子虽然吴邪过的痛苦交加,但是在旁人看来确实只羡鸳鸯不羡仙,胖子就是各种翘楚,他听到了风声之后就从北京乐呵呵的跑过来,刚一进西泠印社就看到平时不成器的王盟在老板甩手不干之后只能硬着头皮跟客人周旋正笑得如花一般灿烂,打过招呼胖子进了内堂,直接就看到吴邪躺倒在沙发上一副我欲乘风归去的架势,胖子乐了,大笑道:“天真吴邪同志辛苦了!我代表党和人民来慰问你了!”
“操你妈的死胖子你过来就看我笑话。”吴邪没好气的抬着下巴问他。
“哪能啊!”胖子大咧咧的坐下四周看看,“小哥呢?”
“买菜。”吴邪眼皮也不抬一下。
“啥!”胖子觉得刚才风有点大没听清。
“买——菜——”吴邪一字一顿的说。
胖子也沉默了,突然他冲过去,两只肥手握住吴邪激动的说:“吴小三爷对不住了,以前是我王凯旋没敬重您,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能有这能耐指使小哥去买菜的。你说的是那个让小鬼跳脚粽子找妈阎王不收西王母绕道的倒斗传奇张起灵么,他,他,他会买菜?”
吴邪啪的一下拍开了那两只肥手,从沙发上蹦起来,横着菜刀眼看胖子,“怎样?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知道了就赶紧给爷爷我磕三个响头,我考虑考虑要不要传你几招。”
“不……别了。”胖子一秒回绝,跑回去坐在原处,低声说,“胖爷我可没你那姿色。”
“王凯旋你找死啊!”某人发飙了。
“啊哈哈哈哈……”某人干笑。
“再笑!”吴邪骂道。
胖子还是不相信,他问说:“小哥真去买菜了?”
吴邪翻了翻白眼:“是啊,爷我全身上下没一块肌肉听我的话走不了路当然他去买菜啦,不然饿死你收尸啊?”
胖子不死心,问:“小哥,他会买菜么?”胖子其实很担心他被人当凯子一样砍,比如花10块钱买一个萝卜,或者干脆他就买了一堆压缩饼干回来。
吴邪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回答:“一开始不太会,不过多买几次不就会了么。买个菜嘛,还分擅长不擅长的么。”
之后吴邪从沙发上哼哼唧唧的爬起来,去给胖子倒茶,又拿了点瓜子什么的过来就跟他聊上了,胖子劈头盖脸的就问他,“小邪,你老实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通一定要再往里栽呢。”
吴邪一直觉得,有一些心底里的话,自己都未必清楚,自是不必说出来让大家都糊里糊涂。
吴邪一直觉得自己的优点之一是脑内剧场发达,甚至能在最危急的关头都脑内出什么腌萝卜的段子,这绝对是本事。
换句话说,就是吴邪想得多。就算他明白张起灵早已今非昔比,明白他答应了自己不会涉险就绝对不会瞎蹚浑水,也明白就算有什么好歹以张起灵的BOSS级身手也能一一摆平。
不过明白归明白,他还是会瞎想。
想他受伤,想缺胳膊断腿,想他回不来,或者干脆想他再次在哪地又被格盘了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些婆婆妈妈的担心不是充满信心就能避免的事,这叫后怕,是之后发生的事,长年累月这么个脑内下去实在是挠心。
所以吴邪想说,干脆我看着你。
看着你,那么你再格盘我就帮你重装系统。看着你,如果大家都身处险境,起码比一个人的时候多一个脑子,也多一份理由,活着出去的理由。
吴邪总是相信张起灵会护得他周全,那么假如自己在身边,那个总觉得自己和世界没有一丝联系的幻影同志也就不会那么快放弃。
时间是那天下午将近傍晚的时候,杭州的冬天,春节的前夕,菜市场迎来了下班回家前的主妇们,他们像潮水一样的从公车上拥下来,再拥进菜场的各个摊位上,这势头颇为壮观。
一个穿着藏青色大衣和一条简单的牛仔裤的黑发青年趁着在主妇们冲进来之前就买完了菜,准备回家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他站在市场的末尾,看到街口气势汹汹的一排人,他愣了一秒,然后不动声色的闷着头往前走。
虽然逆着人流,但是小哥的身手不是盖的,三钻两钻就抽身而出,扬长而去。
偶有一两个闲在路边的摊主们的小孩会注意到这个人,他们常年跟着父母生活在菜场,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如此气场和菜场不合的人出现过,有女孩子们聚在一起会指指点点的说那个大哥哥好帅,他这两天都来买菜肯定是个好老公长大一定要嫁给他这样的人什么的!然后被身边的男孩子吐槽说,切,我妈妈说买菜是老婆的事,会来买菜的男人肯定都没人要云云。
越走越远的张起灵同志自是听不到这些对话,他只是一边发呆一边走路,所有的菜都拎在了右手,两根黄金手指力拔千斤,连换手都省了。
西泠印社里两个在等晚饭的家伙还在持续着茶话会,胖子没头没脑的扔下一句话之后吴邪脑子里就闪过了那些心底里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胖子就立马接了下句:“小邪你不会是怕小哥又闹失踪回不来吧。你别傻了,我跟你说……”
“失踪个屁。”吴邪一秒接口,心里却想去你祖宗的死胖子你今天就诚心是嘲笑我来着,以后我们等着算账!
“真不是?”胖子歪着头笑笑,自顾自说下去,“也是。小哥都被你改造成这样的新好男人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小邪你还记得去年这时候么,也是春节前,我和小哥还有我三两个弟兄不是去陕西那边倒个唐朝的斗么。”
“他捞回来俩唐三彩那回?”吴邪想了一想,问道。
“就是那次,其实那次斗里没什么事,就出来之后我们想买火车票回来,你知道春运那会人多的跟沙丁鱼罐头一样,我们临时去怎么都买不到票,别说卧票,硬座都没,只有那种绿皮的没座的只要你肯站就能让你上去的车能回来,当时我们都傻了,那种绿皮的慢车开特慢,一开就是2天2夜的,这样要是站回来了还有命在么。结果我一兄弟说他有老相好在咸阳问我们要不要干脆去那玩个几天等人潮都散了再回去。结果小哥甩都没甩我们,直接就站上了绿皮车,我拦住他说春节雷子查的紧还是等等吧,小哥扔了一句话就跑了,他说吴邪在等我回去。”
忽然,吴邪就闷了。
胖子吊着眼睛甩着暧昧的眼神瞅着吴邪继续说:“我也真佩服他张爷,唐三彩啊,多脆的东西,磕下碰下他这次就白走一趟了,他居然用那种运沙丁鱼的车给毫发无伤的带回杭州了,神,真神。”
胖子犹自咂了咂嘴巴表示感叹,低头喝了一口吴邪给泡的西湖龙井,没发现对面的人已经完全的呆了。
吴邪也觉得王凯旋这个人挺神的,每次也都是他,说话直直白白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却能三两句就能让人醍醐灌顶,吴邪感觉自己心里最深的地方被狠狠的掐了一下,不疼,但很难过。
正是这个时候,西泠印社外堂铺子的门被拉开了,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吴邪听到一个人沉着的脚步声,绕过柜台往里面走,最后结束在客厅的门被打开的声音里。
吴邪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大衣的青年,右手拎着一袋子的菜,一张比自己白皙很多的脸,黑色的刘海下一双冷漠淡定的眼睛。
吴邪笑了,然后说:“回来啦。”
其实,他从来不会轻易放弃,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在等他回去。
之后的那天晚上,张起灵吴邪和王胖子三个人在西泠印社的楼上就着张起灵买回来的菜做了一桌子东西,吴邪拗不过胖子的执念开了瓶88年的老黄酒,三个人小酌了几杯,只有吴邪一边喝着一边心里滴血。
王胖子喝到最后拍着吴邪的肩膀嚷嚷道,小邪别说胖爷我不想着你,其实我这次来是给你出点子来的。听过收古玩这说法么,以前的文物贩子老干这事,就跑到山里的村子里问问村民们有什么他们不小心从地里挖的呀或者是山里捡的瓶瓶罐罐,有一些还都是好东西能卖个十来万,虽然真的龙脊背肯定是收不到的,不过既然你们俩这么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干脆就两人一起上路,一起进个村子,小邪收古玩去,小哥下地去,离得近也好照应什么什么的。
吴邪当时没多想,应了两句知道了知道了就换了话题,再然后就是胖子喝高了,拉着吴邪说他梦到他妈妈给他托梦让他找个好媳妇,吴邪被耍酒疯的胖子拽的紧紧的怎么甩也甩不掉那块牛皮糖,最后还是张起灵黑着脸掰开了胖子的手,拎起胖子200斤的身子往沙发上一扔,让他自身自灭去了。
吴邪看着一地的狼藉就觉得头疼,索性什么都不管拉着张起灵就回房去,随便洗了洗之后抱着他倒头就睡,乘着酒意很快入睡,一夜无梦的安稳。
又半个月之后张起灵和吴邪出发了,他们去的是陕西,因为胖子说他这辈子只收过一次古玩,是当年最早最早的时候跟着一个叫胡八一的人去的,吴邪大约知道这个人,前几年很有名,后来去了美国也就没了消息。胖子说道这段的时候算是神泪俱下,他说胡八一和他从小是发小,可是一旦有了女人就这样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了北京自己跑去美国生孩子,这年头什么都不可靠了啊。最后他别扭的瞅了瞅吴邪,低低的说为什么自己身边的愣头青都能圆圆满满的过日子而自己还是个孤家寡人苍天不公啊。
吴邪拍着他浑厚的肩膀说,你有一身肥膘陪着你,到哪都温暖。
他们去的村子是陕西最远的村子,叫地隐村,到了那吴邪就挨家挨户的收古玩去了,张起灵找了向导在附近的山里走了走探了探风水,几天之后定了个穴,两个人一起拿着工具进山了,张起灵选中的地方已经没了人烟,洛阳铲敲了几铲子下去了之后定了个地下宫殿的大概就开始打盗洞,打通了之后张起灵把地下的情况详细的告诉吴邪之后一起商量了下行动计划目标什么的,连预算的时间都定了一下,最后准备充足了张起灵一个人下去了,让吴邪在上面守着盗洞算是个照应。
第一次的行动很顺利,张起灵比预算的时间提早了一个多小时就上来了,收了墓主身上的一颗血玉回来。两人一起把盗洞给填上之后就回了村子,再然后就回了杭州。
这样子的两人合作前前后后又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吴邪的身手和体力在锻炼中变得越来越好,好到张起灵找不到理由让他不跟着下地的时候开始,他们俩就开始一起出去夹喇嘛,第一次就夹到了胖子,胖子还是那副死样子,见面第一句话是。
我倒斗界的神雕侠侣驾到,大家行注目礼!
吴邪一个肘击伺候过去,胖子吃痛,他噙着眼角的泪还不死心的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不是神雕侠侣,你们一个是屠龙刀一个是倚天剑成了不,号令天下,我辈莫敢不从。”
一直一直到吴邪的二叔吴二白送来他在巴乃探查回来的消息,吴邪和张起灵又准备开始为了真相而奔波,不过,这已经是另一个故事了。
一个绝对不会让所有期待幸福的人失望的故事。
番外四 《盗墓双骄》(未完)
01
很久很久以前的盗墓武林里,有一个主持着武林正义的门派,叫,移穴宫。
这个门派隐在江湖之中,深山老林处,却维系着盗墓者之间的正义。历代宫主都不经常在江湖中,只会偶尔在一些大场面里露脸,他们出宫最多的事情就是从路边捡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回宫里培养,交给他们一手盗墓的绝活,以壮大门派。
移穴宫的创始人姓吴,叫老狗。传至第二代,现在移穴宫有两位宫主。大宫主叫吴二白,吴老狗的亲生儿子,二宫主叫解连环,是吴家表亲里的一个孩子。
两位宫主琴瑟一生,无儿无女,对移穴宫中众多捡回来的孩子们悉心栽培,日子倒也过得十分自在。哦对了,这个门派不收女人。
盗墓江湖里还有一个势力,叫恶鬼谷。正如其名,都是恶势力。
位于极西之地的山谷中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鬼,最有名的就是十大恶鬼中的几个,他们聚在一起只有一个爱好,就是保护自己的墓不被盗,但是同时把除了自己以外的墓全部盗空,并破坏光。
他们不会像移穴宫的人在意什么灯灭不拿物,鸡鸣不摸金,或者什么一个墓里只拿一样东西的破规矩。
他们还在江湖中走动的时候所到之处满目疮痍,能拿走的全部拿走,拿不走的全部烧光。
这样的行为自是被众人所唾弃,于是他们混不下去了,只能聚集在一起,聚集到恶鬼谷,慢慢的不再出来。
只是恶鬼就是恶鬼,反噬之心依然不灭。所以,看上去平静了长达超过半百年岁的盗墓江湖,在那一年,发生了改变。
那一年,盗墓白道的“第一公子”吴一穷和自己妻子喜结连理,同年生下一对双胞胎。
一穷出生于移穴宫,是吴老狗的第一个儿子,只是他有了妻子便不能再留在移穴宫内,便出门闯荡江湖,以其卓越的盗墓身手很快活得了大家的公认,得了第一公子的名头。很多很多人慕名而来想要当他的徒弟,一穷挑选再三,选中了一个姓陈的人当徒弟,那人叫陈四。
那一年是吴一穷和一群第一次合作的人夹喇嘛盗完墓回来,他们分赃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还在商讨的时候一穷收到家里的来信得知孩子出世便连夜赶回家。到了家中又收到移穴宫自己兄弟的来信让一穷带着两个孩子回宫里给祖宗上香,一穷就留下了妻子在城中自己架马带着两个婴儿往移穴宫赶。
可是意外发生在半路,几天前还和自己去一起盗墓的几个人忽然从路边冲出来惊吓到了马,吴一穷拉住马,他记得这批人好像叫什么十二粽星,刚想开口交涉就看到对方二话没说就抄到像自己攻过来。盗墓界第一公子虽然身手了得,但为了护住怀里的两个孩子还是敌不过众人,渐渐落了下风之后命丧刀下。
十二粽星的人淫笑着抢光了一穷所携带的一些贵重明器,刚想手起刀落解决两个孩子。就看到陈四出现喝止了他们。
原来这次的行动是陈四给十二棕星的人通风报信的,连带着被留在城里的一穷的妻子也被陈四杀害了。
陈四遣走了众人,并承诺分文不取。然后陈四抱起了其中一个婴儿,消除了现场所有的证据线索,然后赶往移穴宫。
陈四以谦卑之姿和伪装的痛苦出现在移穴宫内,告诉他们吴一穷一家已被人所害,并留下一个孩子,请移穴宫抚养这个孩子,并提出自己想加入移穴宫的请求。
吴二白和解连环二人十分悲痛,誓要捉拿凶手并把自己兄弟的孩子抚养成人。另一方面,吴一穷的至交好友吴三省收到了陈四发的消息敢到了事发地点,可是看到的已经是挚友冰冷的尸体和一个哭泣不已的孩子。
吴三省是盗墓江湖里的奇葩,从不与人合作夹喇嘛只是独来独往但也经常能出入一些大斗做一些大买卖,一来二去倒也名声高涨。他朋友从来都不多,但却和一穷是莫逆之交。
吴三省抱走了他以为是他好友唯一的孩子,开始四处寻找凶手,这时陈四又发来了错误的消息,他谎称凶手可能在恶鬼谷,于是吴三省就带着孩子往恶鬼谷进发。
进入了恶鬼谷的吴三省自然遭到了蛰伏已久的恶鬼们最猛烈的攻击,又是由于护子心切,吴三省败在十大恶鬼中的几位手中。当他们正要杀了这个盗墓白道的独行侠的时候,恶鬼谷中的名医潘子出现,巧妙的救下了吴三省并将其养在家中。
那十大恶鬼中的四人是,“十二只手”的万奴王、“只长头发”的禁婆、“玉俑加身”的鲁殇王和“养蛇千条”的西王母。
说来这四个人在恶鬼谷里面作威作福久了,其他小鬼都唯他们马首是瞻,日子长了没个人叫板其实也挺无聊的,于是禁婆提议,把吴三省带来的这个小孩子养大,叫他一身盗墓的本领,再教一生武艺,等他长大了由他出去危害江湖。
众人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就都收了做徒弟,就要给他取了一个名字。
禁婆说这孩子要姓江,众人问他为什么,禁婆说我看过一本小说,叫绝代双骄,里面有个娃特有劲,就姓江。众人说随意随意,叫什么你定。
于是禁婆就叫那个孩子为,江小灵。外号叫小灵儿。
禁婆说,我要把这个孩子养成像小说里面的混世小魔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古灵精怪一肚子坏水,能给我们以后的生活带来乐子更能危害江湖。
可惜的是,事与愿违,禁婆和其他三个身为江小灵的师父的如意算盘在打了5年之后发现自己的如意梦落空。
江小灵不小心成长为一个闷骚的,冷漠的,沉默的,淡定的,从不多言的,从不好奇心过剩的,也几乎从来不会笑的,怀疑有面部肌肉坏死症的,成熟男子。
不过好在江小灵有成为一个很强的盗墓者和一个武艺高强的人,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在万奴王长久的锻炼下变得奇长无比,力拔千斤,史称黄金右手。
而他的身体在西王母的教导下也变的身轻如燕轻功卓绝,总的来说就是除了他不多话不多事不多笑之外,总的来说是符合众人的期望的。
十六岁那一年,恶鬼谷放江小灵出谷,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盗尽天下的墓,顺便捣毁他们看不爽很久的移穴宫。
顺便说一句,“小灵儿”这个称呼在江小灵4岁之后,他学会了眼神杀人法和空气冻结功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叫了,包括他的师父师娘们。
花开两只各表一枝,当年被陈四送进移穴宫的另一个孩子也在众人的呵护下慢慢的成长了。
移穴宫是天下盗墓精英所集之地,而这个孩子又是吴家唯一一个血脉者,两位宫主和宫内上上下下的人都全力栽培着这个孩子。
他们给他去了一个名字,叫……叫……吴缺。还是取其意,他们企图养一个完美无缺的人出来。只可惜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很多事情实在是强求不来。
移花宫上上下下也实在5年之后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精英教育彻底失败,他们以为能养成完美无缺的人恐怕只能变成,天真无邪吧。
一日,吴缺养着纯真的小脸在大殿上开开心心对两位宫主叫着,二叔叔和解叔叔的时候,吴二白真心想过把这个孩子取名叫吴邪算了。但是解连环说,算了,就当以这个名字纪念我们曾经的梦想吧。
吴缺对他的童年不是非常满意,虽然宫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对他非常好,还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死党叫铁子扬的人一直陪着,但是他还是很不喜欢那些做不完的功课和接受不完的训练。
吴缺痛恨那些乱七八糟的体能训练和机关拆除,他唯一还能学得进去的恐怕只有风水学和建筑学,因为只有那两门课不用遭受皮肉的痛苦,只要不断的背,背,再背就好了。
十六年后的某一天,吴二白和解连环传召吴缺过来,并告诉他决定放他出宫磨练,因为他们想了十六年终于想通了这个孩子放在宫里是没有前途的,还是让他出宫去说不定还有救。
吴缺自是非常开心,能出宫去玩是他多年的梦想,吴二白还吩咐他跟他的死党铁子扬一起走,起码有他在吴缺不会死得那么早。
吴缺欢欢喜喜的应下了就走了。
那一年是吴缺和江小灵16岁,他们相遇的那一年。
02
江小灵第一次遇见吴缺是在峨眉山,峨眉派人的祖坟里。
事情是这样的,出了谷的江小灵真的就像恶鬼谷里的人期待的那般开始下斗,不过他倒不是为了别的一些什么,而是那么多年的训练让他变得除了下斗之外什么都不会,自然只能去倒斗。
而且其实江小灵挺介意自己为什么从小没有父母只有师父,他挺想知道自己到底从什么地方而来,为什么自己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之类的。
他记得他要走的几天前,谷里的名医潘子找了他去,让他见了一个泡在药缸里面的人,并且说了一句话,他说,只要不断的倒斗他终有一天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所以江小灵就一个人开始不断的下地,不过鉴于他下地的目的不是为了发财,所以也不像谷里的人行事那般走三光政策,而且明器多了他也懒得带走,就挑一些他有兴趣的拿,比如说上一次在某某某墓里看到一把黑刀,挺重的还挺好使,就顺手拿了出来一直带在了身边。
过了一阵子,不断的斗里来墓里去的日子没有给他对于自己出生带来多少启发,于是那天他没有下地,百无聊赖的东走走西走走,走累了就想在路边看天休息一下,结果撞见两个姑娘在打架,他们吵吵闹闹的害得他休息不成,吵闹的言辞里面还包括很无聊的自报家门,于是江小灵才知道那个蓝衣服的叫铁心宁,那个红衣服的叫张云彩。
他们争执的内容无非是关于哪哪哪的祖坟里的宝藏应该由谁先去挖什么的,他不是特别有兴趣于是他就想走。结果其中那个叫什么什么心宁的女孩子朝他扑过来让他救她,然后就往他身后缩。
红衣服的女孩子气势汹汹的追来,江小灵自然什么都没有想管闲事,才淡淡的望过去一眼,就看到那个张云彩姑娘忽然胀红了脸,然后就这样跑掉了。
之后那个什么心宁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的贴着江小灵,硬要他和自己去盗谁谁谁的祖坟,他想反正自己反正也出谷了,就带一点宝贝回去见谷里的几个师父师娘好了,于是就半推半就的上了路。
在峨眉山祖坟的主墓室里,江小灵见到了一群人。
他以前都是一个人下地,从来没有在一个主墓室里面见过那么多活人,而且看架势还有一群人在吵架,他默默的走到一边看戏。
吵架的内容很无聊,无非就是一方说你这里有宝藏,给我开棺!另一方好像是峨眉派的弟子说什么我派先祖岂容尔等玷污,若要开棺除非峨眉上下死绝!然后对方就说那你们去死吧,说着说着就要打起来。
正在他们要打起来的时候主墓室点着的蜡烛都灭了,人群一阵惊慌,然后就听咕噜咕噜的一串巨大的声响,好像哪里哪里塌方了,跌下来两个人。
江小灵当机立断的点起了手边的一根蜡烛,就看到——
移穴宫少宫主吴缺和他的侍卫铁子扬,踏着墓道塌方的声音,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灰头土脸的,莫名其妙的,不适时宜的,出现在了那里。
“啊呀老痒我就让你慢点熄灭烛火嘛,你这样熄了灯小爷我看不清当然会摔跤啦,绊死少宫主我你怎么回去跟我二叔和环叔交差啊。”
这是吴缺出现在江小灵面前说的第一句话。之后事情的发展依然很囧。
众人在听到宫主这两个字之后就又反应过来,重新点亮了所有的蜡烛,有人过去把地上的两个人扶起来问他们是不是移穴宫的人,吴缺很开心的说是,还说自己是少宫主。
在场的众人冷汗了一把,若不是看到子扬身上带着的移穴宫的蛇鱼标志,几乎要把这两个人当做是玩角色扮演过来唱戏的。众人陷在一片沉默之中,好像都是在为移穴宫默哀以及为盗墓江湖之后的前途堪忧。吴缺一点没有发现大家的奇怪,他拉着子扬就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然后清了清嗓子准备发表言论。
大家又沉默了,不过鉴于移穴宫的面子还是要听,于是吴缺问到底大家手上有多少份藏宝图,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我有我有我有,吴缺看了看说既然藏宝图那么珍贵怎么会大家都有。那么肯定就是有心人造出来的一场骗局,想引得江湖的各种势力和峨眉派来个自相残杀,好从中得利。
众人一听,纷纷称是。然后在心里嘀咕虽然身手差了一点但是好像脑子还是好的,于是又默默的对移穴宫的崇敬回升了一些,接着就三三两两的像吴缺还有峨眉派掌门抱拳致敬,接着就离开了墓穴。
江小灵一直在旁边默默的把这场戏看完,最后嘴角勾了一个15度的弧度,转身准备离开。
一转身他就发现刚刚一直在身边的那个什么什么心宁姑娘不见了,再回头一看发现那姑娘已经蹭到了那个自称吴缺的人身边。江小灵知道铁心宁的自来熟功夫了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点在意,于是他就也走过去。
这才靠近了吴缺,这才真正看清楚他的脸,江小灵楞很大。
“咦—”
吴缺也看到了江小灵的脸,忽然就发出了一声怪叫,然后很没有礼貌的指着江小灵的脸说,“你不就是那个小时候一直出现在我梦里,我叫你玩又不肯陪我玩的死面瘫么。”
江小灵觉得,他的师父师娘们都骗他,他们说移穴宫的人都很那对付,都是精英。但是如他最见,移穴宫的人都是笨蛋。
鉴于吴缺和江小灵是双胞胎兄弟,虽然他们不自知,但是他们从小还是会有一些心灵感应,比如做梦的时候会偶尔穿越相遇什么的,这个问题困扰了江小灵很久,他很想知道那个小时候一直烦他让他睡不好的混蛋是谁,今天终于得到了结果,他几乎是要靠忍的,才没有去殴打那个指着自己的笨蛋一拳。
之后的事情就是他们四个人,江小灵,吴缺,铁子扬和铁心宁终于摆脱了峨眉掌门的千恩万谢之后下了峨眉山,在山脚的一家酒肆里面坐定,然后白板对杀,谁都没说话。
吴缺第一个开口问坐在他对面的心宁姑娘,他问她为什么要跟着来,心宁姑娘说他的父母为了峨眉山的藏宝图被人害死了他没地方去,既然宝藏是假的那么她就没有了生活目的,于是要找那个害得他没有生活目标的人赔,所以跟来。吴缺觉得这很荒唐但是看在人家一个女孩子身世凄凉就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于是他只能转头问坐在自己旁边的人说,“小哥,你跟着我们干嘛……”
江小灵说:“倒斗。”
“可是我和子扬……”
“就你们俩会死太快。”
“……”吴缺无话可说。
江小灵实在没有说错,事实证明在之后的很多次下斗中,江小灵救了吴缺无数条命,多到吴缺觉得哪怕自己以后天道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整个六道都投过一遍了都还不完这些命,他很惊讶为什么江小灵一个非移穴宫出身的人也会那么好身手,他问他,但是被一一无视。
而江小灵只是顺应了谷里的潘子所言,不断的倒斗然后去寻找自己的身世之谜,他好不容易遇到吴缺这么一个线索,自然要跟紧紧的,当然不可能让他随随便便把命丢了,于是自然而然间,看住他就变成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江小灵后来觉得,哪怕自己失忆了,自己的身体还是会记得这些为了救人而锻炼出来的自我反应吧。
可惜很多事情就是发生在关心则乱的情况下,又是在一次的下地时,那不是一个斗,而是一座建在一座悬崖边破庙,吴缺因为听二叔说自己的父亲吴一穷曾经去过那里便说要去看看,江小灵自然也有些兴趣,于是他们四个就结伴上去,结果由于移穴宫少宫主太衰,他启动了一个莫名的机关,靠悬崖边许多边外墙忽然倒塌,江小灵为救吴缺,飞扑而去,甩了吴缺上陆地,但自己却随着许多断根残垣一起掉下了巍峨的悬崖。
———— TBC ————
H番外 《契机》
哪怕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吴邪依然觉得,假如这个世界上只剩一个人不相信天荒地老,那个人大概注定是张起灵了。
他不相信,他应该是不相信的,起码吴邪觉得他不相信。
他在吴邪身边,又好似不在。他介意过去,彷徨未来,于是不知如何抓住现在。就像一场低气压风暴的中心,层层叠叠的迷雾,任何阳光都无法穿透。
吴邪也许知道些什么,又也许不知道。他不敢断定那到底是张起灵的坚强,还是不坚强,是害怕,还是豁达。
他大概知道一些原因,因为张起灵自己本身就是一场“天荒地老”的话,他也许凑巧,刚好,是唯一那个有权不相信永恒的人。因为自己是永恒,所以相对的,身边的一切都会变成过去,他看着身边的一样又一样东西,被刻上短暂的烙印,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生命洪流里面,最终一次又一次的消失。而自己就像河流中的那块顽石,任潮水怎么冲刷,却还是坚挺的立在那里。
因为一些话,一些事情,一些感情,张起灵留在了吴邪的身边。
这反而是个糟粕的开始,吴邪不知道张起灵留下的真正理由。是因为看穿了追累了缱绻了,才留下准备和吴邪一起好好过日子,还是因为觉得陪着吴邪的这几十年,对于自己的生命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既然对方有这个心愿,自己就赊几十年出来,陪着他,然后送他走,自己再上路。
反正算来算去,也就那几十年的时间。也许他张起灵,这几十年,还耽误得起。
这是一种糟糕的状态,糟糕到吴邪觉得枕边的人不是在陪着自己老,反而是看着自己老,等着自己老。而自己越来越变成不懂事的孩子,硬拉着大人陪着自己入睡,说故事也好唱儿歌也好,但最终假如自己睡着了,那个人终究会离开,继续他孤独的追寻,接着又是一个几十年之后,自己也会在他的记忆中消亡。
吴邪憎恶这种感觉,他吴小爷从来没有勉强过谁,自然也不想要对方保持着一种哄小孩的心态过这几十年。留在他吴小三爷身边很委屈么,很丢人么。如果不委屈不丢人那个死闷油瓶子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摆这一张冷冰冰的臭脸是给谁看啊?!
说到底,张起灵觉得他只是留下。吴邪不要,他要的不只是绝望的留下,他要的是改变。
所以,吴邪带着他去看电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只是看电影而已。
电影院是老电影院。
离铺子不远,出了西泠印社朝左边走,走两个红绿灯,再右转过街就到了。吴邪读书的时候那电影就在了,以前常会路过,听狐朋狗友们说起过,好像是杭州孤山路地带有名的约会地点TOP10之一。朋友们说电影院是私人开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老头子脾气古怪,好像是家族里传下来的事业到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打理,钱不够自然买不到最新的影片胶卷来放,只能把以前买来的老电影的片子一直不断的重放重放,美其名曰是怀旧影院,其实街里街坊的都知道理由。
吴邪跟张起灵去的电影院,就是那家。买的是晚上9点的票,电影是那部家喻户晓但惟独张起灵不晓的《乱世佳人》。
一直重放这部电影的老板无疑是聪明的,第一是因为这部电影永不会过时,第二是因为这部东西长达四个小时,放足一个晚上,也节省了人力物力,所以这家小电影院每一个礼拜都有一天的晚上会重放它,而吴邪和张起灵,却是第一次来看。
吴邪去买票的时候张起灵在入口处望天发呆,清清冷冷的。
眼前走过来一对老人,头发都花白的,互相搀扶着往楼梯上走,张起灵让开一步,让两个老人过去,然后继续望天。
吴邪回来了,扬了一扬手里的票子,高高兴兴的拉着张起灵的手就进了场,找了位子坐下,倒数第二排。
正前方两排的地方,刚才那一对老夫妻入座了。除此之外,整个电影院直到开场,都没有再进来第五个人。
吴邪看了看周身空荡荡的座位对张起灵说:“前面没有人,要不要往前坐一点?”
张起灵摇了摇头,低头抓了一把吴邪开场时候差遣自己去买的爆米花,默默的塞了一个进嘴巴。然后电影就开场了。
斯佳丽和阿希礼在十二颗橡树庄园里单独相遇的时候,她向阿希礼表明了自己的爱慕。阿希礼拒绝了她,斯佳丽却给了阿希礼一个耳光。之后她惊讶的发现瑞德在边上偷听的时候,于是暴躁的说,“Sir, you are no gentleman!”
电影演到这里的时候,从开始一直保持着安静的电影院里忽然响起了人声,是在吴邪和张起灵前面两排的老夫妻中的那个丈夫开口了,他不假思索的跟着电影的台词接了一句。
“And you, miss, are no lady!”
那个老头说台词说的很响,响到几乎让吴邪觉得跟斯佳丽吵架的不是电影里面的人而是那个老头。吴邪被震惊到,然后就听那个老头以同样的音量对身边的老太说,“老太你看,这台词我都会背了。你为什么每个礼拜都一定要再来看一遍呢。”
身边的老太太忽然摆起手作势打了他的丈夫几下然后回嘴,“啊呀老头子你别说那么响。”
让别人别说那么响的时候自己却也拔高着声音,这老太也够没话说的。吴邪在心里吐槽着,然后发现老人真的是一种年轻人不能理解的生物,他们或许因为耳背才不得不放高说话的声音却不自知,哪怕心里是想低声细语但是生理上已经没有办法达到要求,生理和心理的背离似乎注定一些无可奈何的东西。
吴邪望了望身边没有被任何事情打扰的一动不动的闷油瓶子想,假如自己老了而这家伙还是那么年轻,他的耳膜会不会被自己吼破。
真讨厌这种感觉啊。吴邪摸了摸鼻子,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对话还在继续。
“啊呀老头子,我都说了如果你不想看,就回家好了,我自己一个人看就行了,你觉得无聊不用陪我。”老太太说。
“那怎么行!”老头又拔高了声音,“答应了你要陪你的,我就一定一直会陪你看的。而且你让我一个人回家,我又能干什么呢。”
“那你就别说话了好好一起看。”
“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每个礼拜都要看,你不腻么?”
“怎么会腻呢!你每天都看到我这张老脸啊,你腻了么。”
老头听到老太的话,没说什么,就又一次握上老太的手,然后转头继续看着屏幕。
忽然,电影院又安静了下来。十多米外的屏幕上,乱世佳人的故事还在继续。
以前吴邪不懂,从来不懂,为什么斯佳丽在失去了一切之后,还能从容的说,“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吴邪总是觉得,失去了父亲母亲、玫兰妮、小邦妮以及瑞德的斯佳丽应该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绝望就像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不懂哪里来的理由可以坚持这个女子继续生活继续打理庄园继续等她爱的人。
一直一直到刚才,就在刚才,吴邪觉得自己才明白了些什么。
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任何绝望是理所应当的,反而,天荒地老或许才是真正理所应当的东西。
明天,真的就是新的一天。吴邪也好,张起灵也罢,真的,确实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或许会做成一笔大买卖赚一个锑钵丰满,或许会出门被车撞直接天堂再见,又或许又或许……
因为不知道,所以不需要费心去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发生的终会发生。自是无需迷茫。
如果因为看不透就踯躅不前,就消极的绝望,那或许只是因为害怕和不坚强。
所以说哪怕张起灵在墓道里再怎么强悍无敌,到了地面上走在生活里,对于失去二字,倒也和一般人一样脆弱。吴邪默默的笑开了。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那么简单,没有谁不相信什么天荒地老,只是不敢去幻想那种光景。
那其实又何必幻想,一个人在这里,他不就是在这里。
张起灵在吴邪身边,那么在一天就是一天,过好这一天,永远比为明天殚心竭虑要重要的多。
只要一起坚定的向前走,终有一天会走到尽头。
吴邪沉在自己思维里这样那样的想着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那个人已经转头盯着他看了好久。
然后在下一秒的时间里,张起灵就吻上了吴邪。
这个吻措手不及,吴邪几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甚至差点咬到张起灵突然窜进他口腔里的舌头,入座后不久被张起灵塞到自己怀里的爆米花桶也差点从他手里滑落。
碍于他们座位之间的扶手,吴邪觉得他被人强行掰过来的姿势很难受,在这种姿势下亲吻也很难受,张起灵又迟迟不肯放开按住他的脑袋使得他更难受,他想说话,声音却只能凝滞在喉咙口,发出不明的呜咽声。
操他娘,现在是想怎样,电影院里都能发情?
说到底吴邪也不会就这样任人宰割,他张起灵能在斗里放几百cc的血不死,那么咬破他舌头上一块小小的皮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他吴邪今天是来看电影的,不是来被人强吻的。想到这里,他就毫不留情的咬了上去。
张起灵被吴邪咬到舌头的时候显然也是一怔,但是他没有如吴邪所想的那样乖乖放开他。
腥甜的气味刺激着味蕾,其实现在吴邪内心很想哭。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他就是个典型。
直到真的要憋得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某人才有了他该有的自觉放开了禁锢。
重新获得自由呼吸的权利的吴邪像条死狗一样的喘。等气息顺了下来,他决定逼着自己看正前方的大屏幕,而不是身侧仍然莫名其妙盯着自己不放的张起灵。
电影的进度已经放到阿希礼获得了三天的圣诞节假期又离去的地方。就在吴邪的脑内飞速运转,而后又被某人强吻了之后居然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大概又过去了几分钟,这段时间里,吴邪感觉身侧张起灵看着自己的视线从来没有放松过,他有偷偷用余光瞄过几眼,可惜他胆小,刚触碰到视线就立马收了回来。
吴邪觉得自己的额间已经开始冒汗。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他的脸上连接着大荧幕所以张起灵觉得最后第二排离前方太遥远才盯着他的半边脸不放吗?其实他在看电影对吧?
手上的爆米花桶几乎就要被吴邪捏的变形了,事实上那之后桶里的爆米花一个都没有少过。
“吴邪。”张起灵刻意压低的声音传进自己耳内,吴邪手一抖,这回爆米花桶真的从他手里翻掉了,当场就洒掉了一大半。他“啊”了一声,一只手扶住倒在自己身上的爆米花桶,另一只手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接着他才意识到这破电影院里一共就那么四个人,再加上前面那二老估计耳背的相当。他慌个屁。
还没等他把手放下来,就见张起灵的鬼爪子突然搭上了他的手,他疑惑的转头看向他,那一瞬间张起灵一拽就让他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坐在了张起灵的腿上。而那个始作俑者仍然禁锢着自己的手,吴邪手上剩下的那半桶爆米花,也光荣的牺牲了。
“喂,你干嘛?”虽说电影院里就只有四个人,吴邪还是放低了声音问道。
身后的人只是不慌不慢地把吴邪手上还牢牢捏住的空了的爆米花桶抽掉,搁在了旁边的空座位上,松开握住吴邪手腕的手,捡起洒落在吴邪身上的几个爆米花,一个个往地上扔掉。
好死不死,偏偏有一粒爆米花掉落的位置特别尴尬,处于吴邪的大腿以上腰部以下,裤裆正中间。眼看着张起灵的手要朝那地方伸过去了,吴邪慌了起来,想要伸手自己搞定却始终快不了那人一步。
妈的,吴邪在心里嚎了一声,老大你捡就捡吧,你别摸我啊!
就在半个小时之后,吴邪心想,如果上天能够给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会选择不差遣张起灵去买爆米花、或是就算买了他也绝对会死死抓住爆米花桶不放、或是就算真的阻挠不了命运的脚步让爆米花桶不小心翻掉,他也一定会自己亲手、主动地去收拾自己惹下的麻烦。
可惜这跟他在下了斗遇到危险之后是一样的,没理由老天爷给你一个反悔的机会。
所以吃了亏的吴邪只能在心里咒骂着那颗爆米花中的猥琐流氓败类,然后默默地承受身后的人双手游走在自己身上的侵犯。
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虽然这电影院除了前排的两位老人家就真的没有多余的生物存在,但是在这种公众场合还是让吴邪忍不住紧张。
然而身后拥住自己的人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这让吴邪一度觉得张起灵的羞耻心早就遗落在了青铜门里面或者是西王母的陨石里。
“啊…”感觉到张起灵的指甲恶意地扫过自己已经在充血渗漏的铃口,神游到不知道哪里去的吴邪突然浑身一抖,某人还刻意地含住了他的耳垂,酥酥麻麻地温热吐息。
——日你娘的张起灵你怎么知道老子在骂你?!
吴邪的裤子已经被张起灵褪到了小腿上,隔着张起灵身上那条薄薄的牛仔裤,吴邪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那之下跳动的脉搏,大有越涨越大的趋势。
其实这种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跟张起灵做,他承认跟这样的一个男人做爱确实是一种享受,但舒服归舒服,如果你被人在电影院里褪了裤子握住致命的地方,你的屁股下方还有那个人的蓄势待发,谁碰到这种事不会觉得羞辱在心底里骂娘?
不过又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在这种公开场合,使得吴邪莫名地非常兴奋,肾上腺过度分泌,导致某些感官更加敏感。就连张起灵在自己耳侧轻微的呼吸声,也会让他心跳个不停。
随着张起灵逐渐加快的套弄,那双富有老茧的大手灵活地摩擦着他的下体,时不时用食指和拇指挤捏他的每一侧,吴邪不自觉地就昂起了头,整个人软弱地倚靠在了张起灵同样起伏的胸膛上,他的喉节随着好看的喉线上下翻动着,忍不住的细微的呻吟声越来越急促。
吴邪随着张起灵抚摸自己的节奏喘息,他有点害怕这种陌生的悸动,他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叫嚣,他比平时来的更加急切。
像是再也受不了张起灵这样的玩弄,吴邪忍不住伸出手覆上张起灵忙碌的右手,说不上是在抗拒还是想让张起灵加快速度,老旧的电影院的立体声道里在响着什么声音他已经完全听不真切,惟一能传入自己耳侧的仅仅只有张起灵压抑住的喉音和令他觉得羞耻的自己的呻吟。
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管他的在不在电影院,管他的会不会有中途入场的观众,他只想要让自己体内蓄势已久的热流能够得到释放。
等到他的侧腹猛烈的颤动,他弓起身子不断地射出粘稠的白色液体,那感觉就像是差点死掉一样。他又软倒在身后的人身上猛烈地喘息。
四周全是吴邪的味道,这让张起灵的心情十分愉悦。他吻了吻吴邪湿漉漉的发丝,辗转吮吸他麦色的后颈,留下紫红色的印记。
借用吴邪释放出的精液,他的手游走到吴邪的股间,在附近挤按了几下,直接探进去了一根手指,当下痛的吴邪差点吼出来,还好张起灵及时伸手掩住了他的嘴。
他皱了眉头,有点怜惜地舔去了吴邪眼角被自己逼出的泪水。看来今天或许吴邪会很疼。这让他开始犹豫是不是不要再做下去了。
如果他信神的话,也许这时候他会举着手掌发誓,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几天的吴邪不怎么开心,相比表面上的开朗,其实吴邪一直都在担忧着什么,可他猜测不到,直到今天吴邪拉他出来看这部电影,专注着屏幕的吴邪,更是让他确信了心中的想法。
吴邪有心事,心事的来源在于他。他从不擅长用语言去安慰人,所以他选择了身体力行,只是选错了时机和场所,至少对于吴邪而言是这样的。可一直以来,他更遵从着本能,他觉得他必须做,所以就拉吴邪坐在了他的身上。他甚至本能地觉得这部电影会让吴邪悲伤,他不希望吴邪不快乐,这跟他决定留下来陪他度过这几十年是基于同样的道理。
他的手指仍然没入吴邪的体内,可迟迟不动作却让吴邪的处境更加的困窘。
“你干嘛…”软趴趴的音量传入耳内,听得出来吴邪已经很累。
张起灵的眉头皱的更紧,低声道出事实:“你很痛。”便想抽出他留在吴邪体内的食指。大不了自行解决,他想。
“靠,你管我痛不痛,是个男人你就快点解决!”也是感觉到后方某人打算撤离,吴邪心一横打算豁出去。
他不喜欢这样,没道理他爽够了,张起灵却要憋屈,这不公平。虽然他并不想在这种场合跟他做这种事情,反正又不差这一次,基本上跟张起灵在一起,后知后觉的吴邪几乎都是处于被动的状态。
感觉到身后的人还在犹豫,吴邪摸索着反手帮张起灵解开裤裆上的拉链,催促道:“快点啦。”
张起灵的那里已经涨的很大,吴邪有点挫败的想这人怎么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忍得住。
其实吴邪错了,如果他不去触碰张起灵,或许他还能忍得住,但当他亲手将他的欲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张起灵脑内的最后一根弦绷断了。
那之后吴邪就后悔了,操他娘的管他妈的公平不公平,妈了个逼的他是犯贱才那么想要个男人去操自己。
张起灵仍然是抽出了手指,只是还没等吴邪的大脑发出疑惑的讯号,他扶住了吴邪的身体,直接就将他的巨大推了进来。
要不是咬住张起灵的手,吴邪觉得他这一声长吼能盖过影院的环绕立体声。到时候就算前面的二老耳朵有多背,只要不聋掉,绝对会一致地向后排投去目光,确定有没有什么杀人案件。
操,他感觉他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他很确信是自己的血液。
张起灵也是知道这一下可能是造成了撕伤,他埋头吻住吴邪敏感的后颈,一下一下的亲吻,想要缓解他的疼痛。其实他也不好受,吴邪颤栗的两壁紧紧包裹着他,说实话很疼。
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性,可能他的那里比一般正常的男性更加的优质。他忍不了多长时间,慢慢就开始律动了起来,这也引得吴邪更加的疼痛,就像是在刮刀子一般。吴邪连在心里骂娘的力道都没有了,他只想让神经快点麻痹掉。
因为是在椅子上,场地的限制使得张起灵的动作也局限了起来,他单手扶住吴邪的腰,动作不大,却很频繁,当他的顶端滑过吴邪的前列腺,这让吴邪连咬住他手掌的力气都丧失了。
疼痛和快感渐渐模糊在了一起,吴邪只能像只猫一般的缩在张起灵的怀里,发出小兽的呜咽。这样的吴邪令张起灵逐渐丧失了控制,原本让吴邪咬住的手此时也扶住了另一侧的腰部,越来越快的速度以及越来越用力的抽插,让吴邪整个人就像触了电一般的止不住颤抖,他的神经末梢跳跃着,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不清楚什么时候疲软的分身又重新抬起了头,尖端开始分泌粘稠的液体。随着张起灵每一次肆意的顶弄在勃发着。
吴邪的意识开始迷离,无意识地哼了几声,他试图伸向自己想要缓解高涨的疼痛。张起灵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处境,他腾出一只手包住了吴邪湿润的地方,在他的耳侧啮咬道:“你自己动动看。”
虽然觉得不爽,但是因为张起灵突然慢下来的动作还是让吴邪投了降。他微微坐直了身体,两手撑在扶手的柄上,本能的配合着张起灵扶住他腰杆的力道。
直到高潮再一次袭来,察觉到吴邪身体的变化,张起灵加快了两只手上的力道,当吴邪再一次射出的时候,内壁猛烈的收缩也让张起灵将液体留在了吴邪的体内。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吴邪终于了解到——因为张起灵真的是个男人中的男人,所以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除了下斗跟海猴子血尸搏命以外,只会用下半身去思考的动物。
还没等张起灵从他的体内抽出,他就双眼一黑,他想睡觉简直都快想疯了。
吴邪估计那天没等电影全部放完张起灵就抱着他离开影院了,不过他估计那部四个小时的电影也没剩下多少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全身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穿着整洁的睡衣躺在king size的白色双人床上。张起灵就在他的旁边,侧着身看着他。
这让吴邪的脸马上就热了起来。跟人家看电影居然能看到床上去,他想他是唯一一个。
张起灵看着吴邪醒过来,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他就盯着他看,仿佛就算世界末日了都阻挠不了他想要这样注视着他。
不过,看来世界末日也没什么了不起,因为吴邪说他饿了的时候,张起灵认命地吻了一下对方的额头,然后就起床一头扎进厨房去了。
他没看到吴邪在他下床之后脸上扬起的笑容。
吴邪在床上窝了三天,基本上算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第三天的时候他叫张起灵去外面的小摊贩上买了一张盗版的《乱世佳人》的影碟。
买回来之后就早早吩咐张起灵带他去浴室洗澡,上床看DVD。他抱住张起灵的胳膊乔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靠在对方身上。他是真的很想重温一下这部电影,否则他那天带他去看个屁。
吴邪不是一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只是看片子总会有感受,他反正是不清楚张起灵会不会跟他一样也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觉得认识张起灵之后,日子都过的不一样了,简直就像是部电影,太不真实。这几年里,他们失去什么、获得什么;痛苦过、迷茫过、开心过;受到挫折却又再重新站起来;看透了什么、又被什么束缚住。
太多太多震撼的回忆留在了他们彼此的生命当中,他从不曾妄想过有朝一日张起灵会为了自己留下来在他的身边,可偏偏,就像胖子说的那样,这个奇迹发生了。
——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女主角抱有希望的声音响起,故事落下了帷幕。
“你那天在想什么?”张起灵清冽的声线突然响起在自己的头顶,吴邪收回留在电视屏幕的视线转头看向在自己身侧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的张起灵。他想说什么,张开口却吐不出音节。
总不能说自己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的在那儿患得患失吧?他咳嗽了一下,然后反了个身,撑起身子看着躺在床上的张起灵,“我只是觉得对你不公平。”他没撒谎,只是换了个回答,他之前真的有被这个问题困扰过。
张起灵选择留下陪伴自己度过这几十年的光阴,那么之后呢,送走了他之后的张起灵怎么办?回去过行尸走肉的生活吗?他还能吗?他做的到吗?每次想到这里吴邪就恨不得能在自己最后一刻的时候掐死张起灵一起挂了算了。
可他对张起灵对自己的感情又没有把握,谁说他张起灵因为你停留下了几十年的时间之后就会变得懦弱,没了他吴邪,不见得人家就活不下去啊?然后想要掐死他的冲动就散去了。再亲密又怎样,张起灵的命又不是他的。
就在他又开始钻牛角尖来来回回假使如果的时候,张起灵突然伸手把吴邪拥入了怀。然后在他耳畔呢喃道:“没关系的。”
诶?吴邪突然脑袋一当机,他转头看向张起灵的时候,虽然不明显,但是他看见张起灵的唇角确实上扬了几度。
他又把头转回去蒙着床上的鹅绒枕头。
他说没关系的话,应该就没事的了吧?
顶多剩下来的这几十年里对他好点,年纪大了的时候尽量不像那个电影院里的老太老头一样吼爆他的耳膜就好。
其实跟最初自己带张起灵去看电影的目的没差多少。想到这里吴邪还是比较欣慰。
张起灵确实改变了不是吗,从遇见吴邪的最初,就已经在改变了。
番外五 《同学》
徐磊和370是同学。7年的同学,小学连著初中这麽念。
370是徐磊升上两年级的时候来的插班生,那个时候教室已经坐了个满员,於是老师让徐磊这一排的人都往後压缩,硬挤出一个空位在最前端插进一张新的课桌让370坐,两年级的时候370身材瘦小,只能做第一排。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两年级那会徐磊也不是很胖,更加不壮不高,在370来之前,他是那麽那组的第一排。
於是,370就坐在了徐磊的前面。
370没有同桌,其他人都有,而且全部都是异性同桌。两年级的时候老师还觉得女同学在一起会老讲话,男同学在一起会互相影响,於是乾脆拆了全部一列男一列女,起码调皮的男生有冷静的女生可以压,话多的女生又有闷声不响的男同学制约。
老师一直觉得自己的办法聪明极了,他甚至觉得把370放在第一排旁边空一个位置也是聪明绝顶的idea.这样老师在上课或者监考累了的时候,可以坐在370旁边的位置休息一下。
所以很可怜的,370一直,都一个人坐在一张两人桌上。
370闷,很闷,非常闷,而且又是转学生,所以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他没什麽朋友,更不幸的是他长得很清秀,80年後的女生从小都是外貌协会的,看到从小就外贸非凡的人感觉一个一个都想把他圈养起来,这又遭到了其他男同学的不满。
不过一切的一切,370都不在意。
徐磊跟370挺好的,其他徐磊自己觉得挺好的。
起码他中午坐到370旁边的空位子上睡觉没有遭到白眼攻击,而且他是除了老师以外能和370对答到最多对话的人,370偶尔会笑,徐磊说,他见过。
後来,徐磊自己也不记得小学那会到底发生过什麽具体的事了,他只记得,我挺喜欢和370混在一起,因为他显然不常和身边的女生聊天,但是他又老是嫌转头和後面的男生聊天脖子很累,所以他老是踢370,逼迫他转过头来听自己讲话,哪怕只有自己讲也好。
他记得一开始真的只有他自己讲,後来过了一个学期之後,370也算是露出了多少的孩子天性,会和徐磊天南地北搭一些话,偶尔揶揄对方,或者相约出去喝个小瓶可乐。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370家里的情况,以为大家都是温室里美丽生长著的祖国未来小苗苗,会一起读书,一起就近入同一个初中,然後在初中里插科打诨泡MM,最後打拼一下考个高中,再泡两年MM,然後再打拼一下考个大学。
徐磊说,电视里好多从小长大的兄弟都这样演,他们还会时不时打架,他也想,但是他从来打不过370。
两年级毕业升三年级,三年级毕业升四年级,四年级毕业升五年级。
五年级毕业离开小学,俩人一起就近入学,升到旁边的初中,又分入同一个班。
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十分十分十分悲剧的事情,徐磊开始发胖,可是370依然瘦小,於是他们的位置越拉越开,越拉越开,直到天各一方。虽然一切的一切不妨碍他们继续当兄弟。
预备班(俗称的六年级)的时候,徐磊终於对370的家里环境了解的些许。
370是单亲家庭,两年级的时候父母离婚,他跟著做生意的爸爸过来这个城市发展,才转了学做了插班生。
後来370的爸爸开始赚了钱,在他六年级的时候再婚了,於是和新的妻子又在外面买了房子住了出去,每个月给370一笔钱过日子,开始不再回370这边的家,不再出现,不再关心。
徐磊这才知道一个人并不是天生就闷的,他一直以为370是出生的时候被撞倒脑壳才会不善言辞,其实原来是有家庭问题。
370在六年级之後越发的不喜欢讲话,班里基本上只有徐磊叫他他才应,其他人的话都跟放屁似地,只能污染局部的空气指数。
徐磊在370面前狠表现了一把好兄弟,拍著他已经有点浑厚的胸脯说没事,你还有兄弟,兄弟永远不会离你而去。以後没钱了兄弟写书养你。
是的,虽然徐磊五大三粗但是他爱好笔墨,爱看书更爱写东西,虽然他的作文老是不及格。370表示过疑惑,徐磊说,就那麽点格子,我开个头就该结尾了,写个屁。
370笑笑。
兄弟是一种谁都不能解释的东西。明明没有可见的契约,没有山盟海誓的约定,可就是习惯。
习惯下了课等他一起走,习惯有什麽事往他那处飘,习惯跟他炫耀习惯跟他牢骚。没有多么情深意切,但是一直割舍不掉。
更加奇怪的是,明明是兄弟,但是一个越来越瘦,一个则越来越胖。
徐磊也很无奈,他很懊恼,因为只要他往370旁边一杵,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是女生看不到370了,因为被徐磊遮住了。第二种就是女生看不到徐磊了,因为全看370去了。
徐磊不止一次说,不要靠近我你个扫把星断我桃花运。
370会睨他一眼,走到教室後面拿起两把扫帚,丢一把在徐磊身上说,值日生,扫地。
初二的时候,370开始不断的生病,请假。
徐磊有点担心,终於在某一次爆发了摸到他的家里找他,一踏进去就惊悚了半天,这狗窝一样的地方哪里像家。
到处都是乱扔的袜子和泡面盒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徐磊好不容易摸到了床边,在一堆衣服里面发现了发烧了的370.
他问他的兄弟说,370,你找死么。
370挣扎地坐起来,什麽都没说。
徐磊怒了,大叫你爸呢,交他给小爷我滚过来照顾你。
370这才淡淡说道,不要。他根本不在乎。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会知道。
徐磊说,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一直要到很後来很後来,徐磊已经彻底找不到370这个人之後,在用过所有的办法打听也打听不到之後,在他已经放弃了寻找这个人之後,他才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在去英文老师办公室背课文的路上,听到了两个老师在聊的八卦,也就是事情真相。
370的爸爸做生意倒了,新的妻子卷子一笔钱跑了,370的爸爸一看不对也跑了,留下一个巨额欠款的倒闭公司。
福利社接管了370的生活,但是显然照顾的非常不尽人意,他们也是给钱,给到少的可怜,扣除了学杂费之外就只剩每天的泡面钱了。
370一开始在忍,想忍到九年制义务教育结束之後开始工作赚钱自己养自己,但是谁知道忽然之间,他就不见了。
学校找不到他,福利社找不到他,警察也找不到他,更遑论徐磊小同学。
最後,警察局只是在失踪人口上面登记了他的名字,然後草草了事。
毕竟370的父亲还是一个有社会债务的人,警察没有心思花大力气去找一个找回来也不会让他写报告然後升官发财的小男孩。
徐磊很难过,真的,非常,难过。他一直难过了十年。
十年之後,徐磊25岁。他开始写一部小说,叫《盗墓笔记》
一号男主角吴邪,二号男主角叫张起灵。他自己化名为,南派三叔。
《盗墓笔记》红了,红透了,红到徐磊终於发现他可以写书养自己,并且养别人了。
徐磊结婚了。和一个女性,废话,当然是女性。然後生了一个儿子,没错,一个儿子。
又5年过去,徐磊30岁。《盗墓笔记》完结,共八本。
《笔记》的结局就是一个正常的结局,吴邪,张起灵,胖子三个人最後终於解开了二十多年来的西沙谜题,这个谜底在昆仑龙脉的某遗迹里,他们找到了那个地方,并找到了答案。
走到尽头的时候张起灵说哪里有扇看不见的门,门背後是他的归宿,吴邪说你自己选。
忽然莫名的机关被触发,遗迹的尽头涌进了无数血尸粽子禁婆海猴子,就像开春晚一样热闹,张起灵拼死保护了吴邪和胖子,并把他们俩踢了出去。
最後,居然落入俗套地是,在张起灵踢走他们之後他们没有来得及回援,隔开尽头和走廊的青铜门关上了。
吴邪和胖子,带著故事的答案回到了自己正常的生活里,吴邪说不甘心,张起灵是火星人王他不会死,他不是说里面有门么,那他肯定用那门逃了,然後不来找我们肯定又是在路上被格盘了,他要去找他。
胖子说小三爷醒醒吧,就算没死,天下那麽大,你哪找去。
吴邪说,老子就要找,找到死,也要找。
吴邪去找了,一直找了很久,去了很多边缘的地方,边缘的村子寨子,他就怕被格盘的张起灵又从头来过又被人抓去当阿坤。
他一直在找,偶尔回杭州的时候,家里给他安排相亲,他赖不掉就去了,几次之後居然给他讨著一老婆,飞速结婚,飞速生子。
吴邪又跑出去,又去找,也顺便做生意。铺子里的事情交给内人去弄,自己主外,也算风风火火。
这个时候吴邪已经不年轻,可是他还是会在和胖子唠嗑的时候提到说,上次我得到什麽什麽消息,肯定就是张起灵那厮,我这次去看看,一定把他活捉回来。
这就是盗墓笔记的结局。这个结局有些人满意,有些人还好,有些人骂到死。
满意的人觉得事情结束了,很好,乾脆利落的结束,并且那些本来应该是局外人的人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这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
觉得还好的人就觉得还好,狂骂的人以女性为主,他们觉得吴邪找就找呗,一边找还一边跑去结婚生子太不敬业了。
爲了一个小说的结局,两方人马掐了很久。
《盗墓笔记》完结的3个月後,南派三叔召开记者招待会。
他坐在那里,一脸憨厚老实吨位十足,就像他初中时候就开始无法改变的现实,他很胖,依然很胖。
记者发布会按部就班地开,忽然有个小报记者倏地一下站起来,抢过话筒就问了一句,张起灵这个人物有原型么?
徐磊想了一想说,有。
那记者又问,谁?
徐磊说,我同学,以前的同学。
记者问,他是怎样的人。
徐磊说,闷骚,不多话,但其实很好心,很兄弟,会笑,会说笑话,但是不常。身体瘦小身手还行,但绝对没有张起灵那麽厉害。
那记者就像来了性质一样死活不肯把话筒给别人继续问说,那你是否承认,你是爲了他而写这部小说的?
一个问题扔下去引起众多哗然,在哗然之後只有徐磊依然很安静很敦厚地坐在那里,他直直地看著那个记者说,是。
反正书写完了,我可以说了,是。我是爲了张起灵的原型那个人写这本书的。
记者又问,有什麽特别意义么?
徐磊说,我想找到他。写书是一个比发寻人启事好用无数的方法。
这个一直很淡定的记者也惊讶了,他楞了一下觉得想不到话接,於是他转换了方向。
很多读者觉得吴邪不适合再结婚再生子,你是不是迫於出版社想要你写一个具有希望的结局才会安排这麽一出?还是你自己的生活很圆满有妻子有孩子所以想让自己笔下的主人公也能在经历劫难之後获得幸福呢?
然後徐磊想了很久,久到所有记者瞪大的眼睛都快流出眼泪,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说。
没有人给过压力给我。我自己想写吴邪结婚,想写他有孩子。
那是一个标志,吴邪一直希望可以逃离那个多年的阴谋,回到他小老板的优哉游哉的日子,结婚生子证明了他在一切结束之後还能回到正常的生活里,这是他应得的。
至於寻找张起灵,这和他去结婚生孩子并不矛盾。
因为吴邪的妻子和孩子是现在在他的生活里,而张起灵,则出现在他心里。
全场鸦雀无声,半响之後,还是那个记者的声音响起。
三叔,最後一个问题,吴邪最後能找到张起灵吗?
徐磊推了推他戴在鼻子上用来凹造型的平光眼镜说。
我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发布会结束,许多记者涌出大楼准备赶回编辑室把自己刚刚收集到的劲爆消息写成写文,只有刚才那个连珠炮发问的记者慢悠悠地走在人群里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老板。是我,放心,你让我问的我都问了,答案是什麽等新闻出来你自己去看吧。拜。然後他收了线。
这时,就在发布会正门不远处的一个露天停车场,有一个类似拾荒者一样的人随意地走著,他也笑笑地收了自己的手机放进宽大的裤子里,耙了耙身上的衣服,再抓了抓过长的头发,有点不悦地咂了咂嘴巴。
他倚在一辆车後面的垃圾箱上,越过几辆车的车顶看到对面拥来一群人,为首的那个人又胖又敦厚,带著有点傻又有点狡黠的笑容,身边围著一群看上去很不死心的记者,他们且走且停,往这边过来。
拾荒者带著玩味地笑容看著那一群人,看著为首的那个胖子,一直看一直看,一直到有两个停车场的保安大声地将自己拉走。
南派三叔徐磊听到保安的声音转过头,透过众人的头顶望过去,看到两个保安对著一个穿著虽然很脏但看上去莫名的潮又莫名地有品位的拾荒者手脚相加,徐磊忽然觉得那个身影有点熟悉,那张脸也有点眼熟,可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他皱了眉头想了一想,结果记者看到他的举动都不解地朝他看的地方望过去企图找到吸引大作家的兴趣来源,结果他们也只是看到两个保安和一个拾荒者。
最後,南派三叔乘著众人走神的时机,轻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迈著大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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