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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这人有个坏毛病。任何事只要牵扯到张起灵,他都有些反应过度。
看到“东夏人”,他第一反应就是张起灵。容颜不老,样貌清秀 ,出自东北三省一带。他很早以前就有这个概念:张起灵哪怕不是东夏人,也和东夏脱不了干系。
安得撸推推眼镜,用一种婉惜的口气道:“可惜这个种群留下的史料太少。我能做的研究太少。”
“你是怎么知道‘东夏’的?”吴邪声音低沉。他敛下眼睑,把不自觉的杀意藏在睫羽下。有关这方面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就是我另外一个课题研究了。”安得撸含糊其词道,“亲爱的吴,你有这个意愿和我一起探险吗?”
“和你一起?”吴邪挑起了嘴角,“珍贵的科研人员还是呆在地上比较安全。”
“吴!”安得撸瘪了嘴,“没有我你们在那里绝对寸步难行!”
吴邪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还未说出口就被一直沉默的解子扬打断了。
“他说的是真的。”解子扬的表情正经,“如果那里的遗迹和我在美洲看到的是相似的,那里就不只是一个墓冢了,更是一个大迷宫。没有Andrew的知识,绝对寸步难行。”
吴邪想了想,向安得撸伸出了手,“希望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这是叫夹喇嘛吧?“安得撸很兴奋,“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
解子扬在一旁,同样快意地挑起了唇。
更近了!离吴邪更近了!他几乎能感受到身体里血液欢畅地嘶鸣。那是能够接近同类的快意,他无法抵挡。他想和吴邪在一起。不,不是占有。他没有那个资格。这是他在异化后,他的本能告诉他的。
张起灵像一尊沉默的佛,驻立在吴邪的身后。无论吴邪做什么决定,他都不会反对。他的愿望只是吴邪活下去而已。
“亲爱的吴,你的幼化其实没有解决,对吧?”安得撸从小皮箱里拿出玻璃瓶,放在手心把玩。
“对,这个状态也只是暂时的。”吴邪平静地注视自己瘦削却也已经足够成熟的手掌,
“这是我最后一点存货,希望能帮到你。”安得撸把小瓶递给吴邪,里面约莫有50ml液体。
“谢谢。”吴邪挑抹起一点笑。
“上次我忘说了,长大的过程会伴随剧烈疼痛。如果你要再度服食的话,最好搭配这个。”安得撸又拿出一瓶粉末,“强效的杜冷丁,麻醉效果很好不过成瘾率也不低。但只用一次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杜冷丁?吴邪笑得弯起眉,依稀是好看的弧度。
“我要解决幼化的方法,你要什么呢?”吴邪把装着尸水的小瓶放在手心摩挲。他弯着嘴角,看向安得撸。
安得撸一推眼镜,道:“我只要墓里的宝贵资料就可以了!确切地说,能参加这样一次伟大的探险活动我已经很满足了。”
讥讽的笑意从眼底泛起,如同一把开了锋的刀。
“安得撸先生,我做生意一向公道。斗里那些明器你就一点不动心?根据现阶段我们掌握的讯息不难推断,这个斗里的明器绝对是国宝级的。”吴邪上半身向后靠去,眉眼疏朗,隐隐有不明意味蕴在里面。
“如果能分我一些让我做研究我会很开心啦!”安得撸捂脸,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
嘴角的弧度大了些,吴邪道:“分成怎么分?这个‘一些’是什么概念?你之前提到的‘宝贵资料’又是指什么?分赃这种事还是先讨论好比较妥当。”
安得撸迟疑了一下,道:“我们二八开好吗?你八我二。”
“在斗里我们将仰仗安得撸先生你的知识,在地上,我们能找到斗的所在也少不了你的帮忙。甚至我得以苟延残喘,能够撑着下斗也是拜安得撸先生您所赐。这八分利我实在拿得心中有愧啊……”吴邪扬眉,故作惊讶道。
“那,七三?”安得撸犹豫不决道。
吴邪一下弯了眉,道:“就是五五对半我也没有意见。”
“亲爱的吴你实在太客气了!”安得撸激动得就差扑到吴邪身上,“我们四六就可以了!!”
吴邪眼里的笑逐渐退去,冷漠的神色晕染上深色的眸子,“那你要的资料又怎么解释呢?”吴邪敛眸,问道。
“就是壁画帛书之类的啦,很少会有人收集这些。“安得撸一语带过这个话题,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可以在我的分成里扣。”
吴邪抬起眸子,和气好看的笑重又挂上唇角,“那就却之不恭了,我毕竟是要养一大家子的人。钱货这方面的事做不得洒脱。”
安得撸猛点头,一副“我了解”的样子。
“今天已经聊了很久了。我想我们可以重新约个时间,敲定一下细节。”吴邪拉了拉自己风衣的领子,把削瘦的脖颈遮住。他清俊的眉眼露出一丝疲态来,很少的一丝疲累。
安得撸自然是没有一点意见,让一旁的解子扬和吴邪交涉。吴邪很快就和解子扬敲定了时间,抬手就想和解子扬和安得撸告别。
“吴邪,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告别的时候,解子扬给了吴邪一个拥抱,在吴邪耳边道。
“没有。”不带一丝犹疑地回答,吴邪挂着抱歉的笑,牵起张起灵的手。
走出房门的刹那,吴邪的笑就冷了。差点被这个安得撸骗过去了!扮猪吃虎的家伙!
比起一个黑道BOSS,吴邪更像一个生意人。他的商业嗅觉遗传自他的二叔,意外得靠谱。
他的直觉告诉他,安得撸绝对不简单。安得撸表现得很不知世事,像一个全身心投入科学研究的疯狂科学家。这是一个很特别,很少见的形象。但正是因为少见,所以很难识破。
吴邪一开始也被蒙过去了。安得撸演得太像了。关于人情世故的不耐烦,对于长生之谜的狂热态度,对于金钱明器的毫无企图。
这一切,真的太像一个科学怪人了。只是,他真的只是一个脾气古怪的科研人员吗?
吴邪一掠唇角,讽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还是漏了点马脚啊……
作为一个GEEK,安得撸转移话题的技巧未免太高超了些,高超得像个在商场上打拚的老狐狸。
吴邪在话题里重复了两次有关“资料”的部分,可安得撸却只给了一次回应。这一次回应语焉不详不说,在这一次回应中安得撸还不动声色地强调了他的要求之低。这是商场上习惯用的一种方法,一种看似压低自身要求低的技巧。
而且,老庠对安得撸的态度也不对劲。没有朋友之间的随意,只有合作伙伴间克制的礼貌。
吴邪说了个小谎,有关解子扬的。当他和解子扬呆在一个房间,他并不是没有感觉。他隐隐有一种感觉:解子扬不会害他。不仅是不会,更是不能!
张起灵默不作声地走在吴邪身边。他也觉得那个安得撸不对劲。
他本身就是个善长演戏的人,骗过的人绝不算少。要说最好扮演,最不容易被识破的角色他首推安得撸那样的科学怪人。
理由同他当年选择扮演张秃的。因为从事专业性强的行业所以可以有奇怪的举动而不被怀疑,因为脾气古怪所以可以和人保持距离而不受注意,因为他人对自己的漠视所以可以暗地做好些事。
张起灵松了松脖子上的温莎结,就是不知道谁的演技更高一筹呢……
刷卡,进房间。 在吴邪在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时,他错愕地挑起了眉,“马老爷子,您身边这位是?”
穿着唐装,手上柱一柄龙头的拐的老人也是一惊。 吴邪竟然恢复了?!
但他是老成精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尴尬地牵牵嘴角道:“是犬子。”
瞳孔放大,脖子上青筋暴起,马力躺在地板上,从喉咙里发出“赫赫”的气音。他想挣扎,却被手腕上足踝上的绊住,只有身体痛苦地痉挛着。
这是,毒瘾犯了?吴邪和张起灵对望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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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力躺在地上,五官扭曲。
吴邪看着,颇有兴味地一勾唇,问道:“马大少这是怎么了?”
“犬子之前多有得罪,我压着他来道歉,不想让小三爷看了笑话。”马老爷子笑得有点僵。他只是压着马力来赔个罪,没想到马力竟然在这个时候犯了瘾。真是把他的脸给丢光了!
吴邪却是无所谓地摆摆手,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赌石本就是价高者得,马大少出手豪气,我佩服得很呐。”
他凑近了些,“啧”了一声:“是哪个不长眼的勾了大少吸那要命的玩意儿?真是造孽啊……”吴邪眼里流露出一点不忍,不似作伪。
马老爷子的笑更僵了,“这个小兔崽子死都不肯说。”
吴邪挑眉,道:“马老爷子的手段不当如此啊。”
“毕竟是我的儿子啊……”手里的龙头拐重重一拄地,马老爷子笑得无奈。
吴邪敛眸,不知在想什么。当他再抬头,近乎妖异的色彩染上眉眼,“让我助老爷子一臂,如何?”
把马力手上的绳索解开,张起灵单用左手就锁住了马力的手臂。他稍把重心前移,膝盖顶住马力的背,又用右手捏住马力的后颈,强迫马力抬头。
马力出了一脑门子汗,这时候抬头,汗全部淌进了眼睛里,烧得晶状体难受。隐隐的,他看见一个有点熟悉的男人,手里捏一小瓶,不住晃荡。
“马大少,身上不爽得很吧?”那声音温和,柔柔的语调听得马力难耐地向前凑凑。
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给……我……我药……”
“药在这里。”男人手上的小瓶又晃了几下,“不过不能给你,除非你回答我的问题。”
马力想药想得骨头都疼,当即不假思索地一点头。男人从一旁抽出几张纸巾,帮马力擦擦额头的汗,这才问道:“吸多久了?”
“一,一年半。”
“很好。谁和你一起吸?”
“很多。”马力盯着那个小瓶,眼都不眨。
“说具体点好吗?”男人态度温柔,一连串的问句听得马力心里冒起了得寸进尺的念头。
“操他娘的要问多少?!给老子药!!”马力恶狠狠地吼,嗓子都哑了。
这话一出,马力就感觉身后锁他臂的男人立刻施了力。力道逐渐增加,顺着反关节的方向层层累积。一开始只是阻止行动的力道,到后来却是要捏碎他骨头的力道。
汗又冒出来,一滴一滴地凝在马力的额角。站在马力面前的男人又扯出几张面纸,态度体贴地邦帮马力拭拭汗。
“我不是马老爷子,不会宠着你。如果你不乖乖回答,我会卸了你的肩关节。”男人拍拍马力的脸颊,照例温柔的态度,“你身上有78个关节,我们可以慢慢玩。”
男人是很温柔的,即便说出威胁的话也是温柔的。他修长而瘦削的指节间夹着面纸,仔细地替马力拭去额角的汗珠。
马力偶尔可以感觉到男人细嫩得不可思议的指腹滑过自己的皮肤,那是蛇类般的冰冷滑腻。
这个男人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一个声音在马力心力叫嚣。而这时,在身后制着他的男人也已经把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逐渐施力。
“我,我说。”马力咽了口唾沫。他飞快地报出一串名字,是真的没有保留。
吴邪满意地拍拍马力的侧脸,道:“乖孩子。那你介意告诉我是谁把白粉这造孽的东西给你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马力不吭声了,他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吴邪微蹙起眉,他扣住马力的下巴,强迫马力和他对视。道:“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只要你回答这个问题,我就把药给你。”说着,他轻轻摇晃手里的小瓶。
马力干脆地闭上了眼睛,不回答。
“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啊……”吴邪轻声道,柔柔的嗓音很诱惑,“我这些年一直很神经质,如果你惹我生气了,马老爷子也护不住你的。”吴邪的动作变温和起来,他松开擎着马力下巴的手,改托起马力的脸庞。
“这真的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你回答我,我就放了你,还会给你药,为我粗鲁的行为向你道歉。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所以回答我的问题好吗?”吴邪好声好气地说道。
马力猛地睁开了眼,眼白里是因为忍耐毒瘾而暴起的一道道血丝:“操他娘的有种就动手!像个娘们儿似的念叨个屁!”
吴邪没有生气,只是浅浅叹了口气:“小哥。”他唤道。
张起灵的手法很好。他奇长的食中二指捏在马力肩膀关节囊处,做出一个小小的一个搓揉动作。顿时组织液受压迫,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眼见马力被捂住嘴,痛到极质的惨嚎声被堵在喉咙里,吴邪面上仍是笑。
他又拍拍马力的侧脸,柔声道:“我知道这很疼,我还有成百上千的方法让你更疼。你确定不说?”
回应吴邪的是马力怨毒的眼神和一如既往的沉默。
吴邪反而不动作了,他示意张起灵把马力捆牢点,然后让张起灵站到自己身边。又想了想,吴邪拉着张起灵坐到了沙发上,亲密地肩靠着肩。
“我忘了你毒瘾还犯着呢,呆会不用我动手,你就会哭着要我给你药的。”吴邪笑着道,有点神经质地抓住了张起灵的手,“让我们来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吧。”吴邪的笑容几可称为天真。
马力倒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手腕上是被磨出的一道血痕。
吴邪冷静地看着,没有一丝同情之意。吴邪紧紧地抓着张起灵的手,指尖陷进张起灵的皮肉里。
他有点发抖,自己却没有发觉,只是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他在出汗,凉津津的汗渗出来,掌心早已是滑腻冰冷的一片。
吴邪确实是有点神经质的,他习惯在小三爷和吴邪两种性格里切换。对外人,他自然是冷漠高深喜怒不形于色小三爷,对自己人,尤其是张起灵,他却努力把自己轴回天真无邪不知世事的状态。
也许在吴邪心里也是怕的,他在疑惑,张起灵迷恋的是到底是他的天真,还是吴邪本人。
说句矫情的,张起灵能在青铜门里撑十年,靠得真就是吴邪给他的那点念想。世界上,永远有那么个人等你,笑容温暖。
说句更矫情的,张起灵这皮肤饥渴症重度患者期待的无非是吴邪的拥抱,希望他们能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但话说回来,说句最矫情的,天真不再,吴邪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古董铺小老板。俩冷心冷情的货凑一块儿,会怎么样?
相对无言,纵是再逢也惘然。所以吴邪才在张起灵面前努力表现得天真。
他努力把自己那颗心捂暖点,和张起灵的凑一块儿。深究下去,俩没什么恋爱经验的人过在一块儿,其实都对对方内疚得很。
张起灵自不必说,他觉得是自己把吴邪拉进了局,害得吴邪遍体粼伤;吴邪其实也难受,他觉着自己用假相和恩情把张起灵困住,但要他放手他又舍不得。
两人呆一块大半年,吴邪神经质的程度加深了许多,再这么下去,吴邪精神分裂那是迟早的事。
张起灵发觉吴邪有点不正常,他轻轻地捏吴邪的手。吴邪扭头,给他近乎单纯的笑容,看得张起灵心里当即一紧,吴邪很不正常。
“吴邪,放轻松。”他在吴邪后颈那儿捏一下,声音很柔。
“恩。”吴邪也发觉自己不对头了。他努力深呼吸,可心里烦躁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马力倒地上,自然是看不见身后沙发上的吴邪和张起灵。张起灵没顾忌,往前凑了点,就亲上吴邪的嘴唇。
吴邪唇微微闭上了眼,睫毛颤得厉害,像初次接吻一样。张起灵把舌头探进去,缠上吴邪的,很小幅度地吮舔。是柠檬味的漱口水的味道,清爽得像十年前的吴邪。
吴邪往沙发上一靠,享受张起灵的吻。说来好笑,这是他们间第一个无关情欲或占有欲,充满温情的吻。也就是场景不美好了点,他们脚下是个毒瘾犯了的家伙,已经忍耐得快晕厥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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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梁交错,吐息互换,张起灵亲着吴邪的嘴唇。
他把那两片血色寡薄的含在自己的唇间,还伸出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像是舔着什么可口的事物。
事实上,那确实是可口的。那是吴邪的唇,唇珠饱满,鲜润美味。
“好一点了吗?”张起灵道,他的额头抵着吴邪的。说话间,两人唇瓣暧昧地摩挲。
“好一点了。”抬手抱住张起灵,吴邪把脸往前凑了点,让两人的唇再次贴合,“要再好点。”
难得任性,吴邪疲累地闭上眼,主动索吻。细小的笑纹爬上眼角,张起灵淡淡地笑了笑。乖巧的吴邪总是让他有一种不知该怎样对吴邪更好一点的感觉。
“恩。”应了声,张起灵伸舌撬开吴邪微启的牙关,柔和地吮舔着。
吴邪沉溺在这种吻里。比起做愛,这种肢体接触让他更有安全感,这给他一种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感觉,就好像他们真的能在某一个角落里白头到老。
“嘶……”来自马力的痛哼声打断了短暂的温存。
吴邪一惊,一下推开了张起灵,用手背抹了抹被吻得红润的唇,而张起灵望向马力的眼神则是多了分杀意。
吴邪皱皱眉,站起身,走到马力身边。他扣住马力的下巴,强迫马力和自己对视,却发现马力的下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得面目全非。更有甚者,有鲜红的液体顺着马力的嘴角,从口腔里流出来。
“啧。”吴邪并指成掌,一手刀轻击在马力喉结处,马力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
还好,只是舌尖被咬破了。吴邪有些懊悔自己的大意。他光顾着和张起灵的温存,忘记还有这厮了。
“很疼吧……”吴邪表情怜悯,他诱惑说,“告诉我是谁害了你,我就把药给你。”
马力眼里的血丝已经布满了眼白,闻言,血丝爆得更可怖。
“我,呸……”就算是骂人的话,也说得毫无气势。马力的神经已经绷成了一根紧紧的弦,可无论吴邪怎么逼迫,他都不肯回答。
干净利落的一手刀击在马力颈后,张起灵冲吴邪摇头,道:“他不会说的。”
吴邪却是若有所思,“能让马力包庇到这种程度……”想了想,吴邪掏出手机,发了两条短信。
张起灵没有问吴邪的短信是给谁的,他相信吴邪的判断。
希望我是错的……吴邪把手机放回口袋,打量起马力来,“这副惨样可不好和马老爷子交代啊……”自嘲地笑笑,吴邪道。
那么懦弱没出息的家伙竟然能顽固成这样子,人心果然无法揣度。
马老爷子看到马力有多心疼在此不提,只说始作俑者要不是是吴邪,此刻怕是已经是被马老爷子沉了护城河。
“马老爷子,我们的交易您决定了么?”吴邪坐在沙发上,问道。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马老爷子道。
“我不急。您慢想。”吴邪笑得毫无攻击性,好像真的是一个乖巧后辈。
送走了马老爷子,吴邪像泄了劲般,软在沙发上。
“腰酸?”张起灵坐在他身边,伸手给吴邪捏腰。他们昨晚玩得可凶。
吴邪舒服得眼都眯起来了,他哼唧两声,枕上张起灵的膝盖,让张起灵捏起来更顺手一点。
“有点。”吴邪含糊道。
“下面有什么打算?”张起灵的手法不知从哪学的,揉得吴邪又酸又舒服,像尾活鱼不住扑腾。
“下斗是一定的,在那之前得把身手拣起来。恩,还要把铺子盘口理一便,清扫一遍。好不容易能见人了,得回家一趟,我已经近三年没回去了。小哥你和我一起回去么?”吴邪絮絮叨叨地念。
张起灵本来还严肃,听到后面就有点别扭了。
这闷骚的货心里就三字:见家长。
“我,我和你一起回去。”张起灵小小结巴了下。
吴邪猛地抬头:“小哥你害羞了对不?!”
张起灵顶了张面瘫脸,那叫一不动声色。吴邪直起身,在张起灵脸上亲一口,可响亮:“别怕。爷罩你。”
滴滴——吴邪手机响了起来:“马力的事我知道了,最近事多,改日再聚。From:小花”
吴邪一挑眉,回了“知道”回去。张起灵看得分明,道:“北京的事你不管了么?”
“说到底,这里不是我地头,而且上面估计要动作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这里。”吴邪整理下思路道,“这里的事和我不是利益相关,我没有必要搅在这里头。”顿了下,吴邪问得小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冷血?抛下小花一个人做这事什么的,其实我……”
“没有。”张起灵把吴邪按下去,给他揉腰,“没那回事。”
吴邪脸朝下,手无意见地剥张起灵的衬衫角。我勒个去!都是大老爷们的老子甜蜜个什么劲呀?!这么骂自个儿,吴邪还是笑得开心,模样挺傻。
滴滴——吴邪手机又响了。吴邪打开一看,是霍秀秀的短信:“啧!马老爷子发飚了吧?哪个没良心的做这种缺德事呦?!”
滴滴——又是一条短信,还是霍秀秀的:“马大少现在怎样啊?”
吴邪一抿唇,眯起了眼:“可惨了。你知道我手段的。”吴邪发回去,撒了点小谎。
“你怀疑是霍秀秀做的?”张起灵手掌覆在吴邪后腰,力道适中地揉捏着。
“说不上怀疑,毕竟这是马家的事,和我无关。”吴邪动动腿,道,“小哥,再下面一点。”
“我的直觉告诉我,马力染毒和杨远的死是有关系的。”吴邪道。
“凡事都讲个因果。杨远死得莫名其妙,我也找不出头绪。但马力的染毒就很好分析了,无非两种。一种是拿马力牵制马老爷子,一种是用马力的身份来做文章,‘京城第一纨绔’其实也不简单。”
“前者可能性不大,后者就要琢磨下了。我的猜想是,贩毒。”
“马力的那个圈子爱玩也能玩。平时父辈管着,他们没有那个渠道。这时候马力的牵线搭桥就很有必要了。而恰好是最近一年,霍家的势力扩充得厉害。”
“刚刚马力的表现也很有趣,全方面的袒护和嘴硬。马力最贪生怕死不过了,可他对秀秀的迷恋圈子里的人也都明白。能让他做到那个地步,怕也只有秀秀。”
“根据你的分析,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是霍秀秀做的。”张起灵道。
“不。我不认为是秀秀做的。”吴邪摇头,张起灵有些不解。
“秀秀没有那么狠心。她再怎么变,在我心里她都是当年扎了小羊角的女孩。”吴邪的声音有些飘,似在追忆往事。
“秀秀的逻辑很好把握。予她好的,便是善。她也许会利用马力,可她绝对不会把马力往染毒这么个火坑里推。”扯了个自嘲的笑,吴邪把脸埋在张起灵的膝盖上。
“如果真的是秀秀做的,我就不知道人心究竟能腐烂成什么样子了……”张起灵揉了揉吴邪的发,默然无语。
“小哥,我们后天把和老痒合作的细节敲定一下,再探探马老爷子口风,就回长沙吧。”吴邪再抬起脸的时候,又是阳光十足的笑容了。
“恩。”
“到时候小哥你给我制定训练计划,好不好?”
“恩。”
“到时候我把手里的盘口转给你,好不好?”
“恩。”
“到时候我们一起回祖宅探望我爸妈,好不好?”
“……恩。”
吴邪一下笑得更灿烂了。直起上身,勾上张起灵的脖子,他伸出舌尖,舔舔张起灵的唇,“我爸妈可能会骂我们的,小哥你别怕啊……”
揽住吴邪的腰,加深这个吻,张起灵含糊地摇摇头。
“张起灵,死后入我家祖坟吧……”吻得情动,吴邪口齿不清地说。
这样即便我死,即便你亡,百年后依旧有人能找到你存在的痕迹。
他们会知道:张起灵,真的存在过……真的,和一个叫吴邪的人在一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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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快看那辆车。”
“怎么了?模样挺普通啊。”
“你猜猜多少钱?”
“小三十?”
“两百来万呢!辉腾W12!”
“这得闷骚成什么样儿开这车啊?”女人巴啧下嘴,感叹道。
搂着女人的男人心有戚戚地一点头。两百万买辉腾实在是太他妈低调的奢华了!不知道的你看辆GOLF都比这高级。
不过这车停机场出口上来接人的吧?中意还买这车的肯定是个老头子!男人正想着,就看辉腾的车门开了。
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从车上走下来,约摸三四十岁的样子,瞧着挺沉稳。
“张小哥!这里!”中年人冲人群中某处挥手。
人群中,眉眼冷清的青年人稍抬手,示意知道。青年人身上是一件深色卫衣,长相俊美暂且不提,只说他身上的冷冽气质对女人实在是件大杀器。
“好帅啊……”女人喃喃道。
“喂!”男人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女人怎么都爱这一型啊?”
“我说的是他身边那个!”女人白了男人一眼。
笑容温暖,眉眼疏朗,修身的风衣松松垮垮地打了半结,衬得腰线无比美好。栗色头发的青年安静牵着神情冷漠的青年的手,如一幅亘古不变的画。
“这种温润型的才是我的菜呀!”
闻言,男人咧咧嘴,转头再看那个车上走下的中年人。中年人神情变了,眉宇间的沉稳不知抛到了哪儿,只见他眼角竟是湿润起来,鲜红了一片。
“老板……”中年人嘴唇动了动,半晌吐出两个字,听来是哽咽。
“王盟,我回来了。”仍是牵着冷俊青年的手,笑容温暖的青年牵起唇角道。
车内。
王盟握着方向盘的手是抖的,无论他怎么深呼吸,都稳不下来。半晌,他挫败地一塌肩,从口袋里摸出包苏烟,冲后座道:“老板,让我抽根烟缓缓。”
“抽吧。我不就是长回来了么?瞧你那活见鬼的样。”
“老板,你这比喻不恰当。跟你下了那么多斗,活见鬼已经吓不到我了。”王盟摸出ZIPPO想点烟,别说,样子挺潇洒。
“吴邪身体不好,不能闻烟。”冷冷的声音传来,是张起灵开口道,“你下来,我来开。”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轻轻巧巧地就从后座翻到了副驾驶位上,看得王盟出了一脑门子汗。王盟擦擦汗,下车,开后门,坐到吴邪旁边,然后汗出得更厉害。
“啧!”吴邪撮个牙花子,“王盟,有点出息,好不?”
“老板,你这算完全变回来了?”没理吴邪的贫嘴,王盟直直地看向吴邪,问道。
“撑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
听了这话,王盟深吸口气,然后把脸埋进了手掌里。
“干嘛呢?”
“哭会儿。”
王盟是真的哭了,再抬起脸来的时候,俩眼睛红红的。他用手背胡乱地擦擦脸,尴尬地清清嗓。一老爷们儿突然哭起来什么的太丢脸……
“老板,这个月各盘口的帐本都交上来了。你要看看不?”
“待会儿你给我送到书房,我看看。”
“行。”看了一眼正开车的张起灵,王盟压低嗓子,冲吴邪道:“老板,你和张小哥成了没?”
眉心跳了跳,吴邪似笑非笑道:“王萌萌,你管得挺宽啊?”
“这么说是成了?”王盟一竖大拇指,道:“老板,有你的!”说完,王盟脑袋上就不重不轻地挨了下。
“年轻人,知道太多没有好处!”吴邪一挑眉,约摸二十出头的皮相端的是妖孽样子。不说多好看,只说那成熟的韵味蕴在年轻的眉眼里,说不出的勾人。
吴邪身体状况如张起灵所说,确实不好,和王盟扯了几句话就疲了。他靠在位子上,闭目养神,瞧着是真累了。
王盟抽出张毯子,盖在吴邪身上,睁着眼开始发呆。呆发着发着,王盟觉得自己鼻子又酸了。因为吴邪。
要说这些年陪在吴邪身边最久的,肯定是王盟。王盟身份没有那么单纯,吴邪自己也清楚,王盟是吴二白派过来的。但也因为这个,吴邪用他反而用得放心。
吴二白这老成精的,不会让吴家独苗折了。王盟陪吴邪经历了很多,称呼上就听别人变了多次。
一开始是听不出多少尊敬意味的“吴家伢子”,再后来是念来心有些跳的“吴小三爷”,到现在是必须端着恭敬的“吴小佛爷”。
王盟真的是陪着吴邪一步步成长。都说“破茧成蝶”,吴邪倒好,成了只毒蛾,磷翅绚烂。
王盟一直知道吴邪喜欢张起灵。王盟手里到现在还有一份吴邪的巨额保险,受益人上写的是张起灵。那是吴邪身体刚出现异变的时候,吴邪给自己买的。
“老板,你干脆把铺子什么的留给张小哥好了。买什么保险呀?”
“我不想他从门里出来还染上这些劳心劳力的。”吴邪托着下巴,颌尖及肩的弧度美好,“而且这样就算我死了,因为这些是我用命换的,想来他也不会不要。”
王盟盯着正开车的张起灵发呆。他无法理解吴邪对这个男人的迷恋乃至执念。但他知道,如果有天他知道张起灵对不起吴邪的话,他一定会拚了命地给张起灵一梭子。
吴邪住的地方不算高档,但是环境让人舒服。这和吴邪亲自挑选的辉腾是一个道理,好的都在里面,谁用谁知道。
吴邪拉着张起灵的手下车,一点没避讳的样子堪称嚣张,登时闪瞎角落里一众围观群众的狗眼。
小三爷再度出现和小三爷包养了哑巴张的消息如同撒欢的野马,一路飞驰。
吴邪小佛爷之名不光是因为其手段辛中带甘,更是因为其修身养性程度堪比佛爷。如今他和张起灵那不清不楚的样子真心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谁规定了道上人不许八卦的?这年头永远是带点香艳颜色的最引人注目。
吴邪的房子一直有人打扫,所以很干净。
吴邪一进屋子就直奔书房,帐本翻得跟飞了一样。鼻梁上空空的,吴邪下意识地去摸眼镜,却发现自己近视早就好了。
“王盟,给我明天带一副平光镜。”
“哦。”王盟应了一声。
作为吴邪手下第一干将,王盟早就有了给吴邪当半个妈的觉悟。手里抱的是吴邪在北京给张起灵买的衣服,稍稍犹豫下,王盟把衣服一鼓脑地塞进了主卧的衣柜里。张小哥应该和老板睡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吧……
张起灵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事干,索性跑到厨房烧热水去了。张起灵在不清醒状态下是生活九级残废,但如今精神头正好,烧个水还是会的。
倒水,拿药,送书房。一点类固醇药物,剂量很小,绝不会上瘾。这是安得撸的推荐,能够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吴邪身体素质的药物。
吴邪吃下药,拿着帐本凑近张起灵,“小哥,这帐有问题。数目不对,孝敬的份子也不对。这肯定是觉得我病了,掌不住权,所以起异心的苗头。咱们拿他先开刀好不?”
眼神恳切,像只小狗。张起灵差点就没忍住,要亲上去了。
“恩。”张起灵一点头。
吴邪和张起灵商量对策,两个人凑得近,吴邪的吐息就轻轻地打在张起灵的脸上。
这回是真的没忍住,张起灵亲上去,慢慢地咬那两片糯软的。
“我知道怎么做,交给我。”听张起灵这话,吴邪眼一下眯起来了。湿润的水色掩在浅色的睫毛下,是又乖又呆的样子。
王盟默默地帮俩不明白场合的货关门。喵了个咪的,老子的狗眼啊!
一吻毕,张起灵和吴邪合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翻帐本。
“钱潜,少辈的人物,接的他爸的班,平时就狂。”吴邪做简单的介绍。
“恩。”张起灵想了想,道,“能玩残吗?”
“能。”吴邪一惊,然后点头。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张起灵在斗里的作风是能救就救,这让吴邪一度以为他是善的。
可现在想来,被张家这个庞大到令人瞠目的家族培养的,又怎么可能是善的?
49
中有宽席,旁有两列,右为上。照着辈分实力,位子一溜地排下去,每一张都对着一个人。
两排鸡翅木的雕花木椅摆得整整齐齐,每两把中间置一张小几,两杯冒着青烟的铁观音摆在上面,清亮的茶汤隐隐是冷色的碧绿。
有人进门瞧见这阵仗就傻了,吞口唾沫不知坐哪儿。
“邵爷,您这儿请。”低沉的男声传来,说着敬语却没有半分尊敬意味。
姓邵的一个机灵,扭头就见穿着暗色长衫的男人。暗青色的对襟褂上绣了白虎下山,使的是金线,白虎绣得逼真,张大了口欲择人而噬。
“您这儿坐。”男人脊梁笔直,抬手引座的样子也不落半分下乘。
呐呐应了,邵姓人落座。座上没有软垫,坐下去只觉凉气沁骨。
引座的男人走到角落,撩起袖子,往香炉里加半勺香料。顿时,冷香四溢,闻得人心里发凉。
室里是阴暗的颜色,邵姓人在这样的氛围里恨不得拔腿就走,可又顾着这是小三爷的席,只能隐忍不发。
陆陆续续又有人进来,往往是进门前一刻笑容满面,下一刻默然不语。引座的男人依例迎上去,冷冽的颜色叫人看了便心中惴惴。
“这位,这位小哥,小三爷呢?”琢磨了下称谓,有人问。
“小三爷身子疲,后堂歇着。您这是要我把他请出来?”引路的男人回得生硬。
“他老人家累着我又怎么敢打扰。”那人忙道。
室里的气氛愈见尴尬。没有人交谈,只有瓷碗磕碰的声音隐约响起。引路的男人如一尊佛立在角落,眉眼冷清,无悲无喜。
人来得差不多了,后堂这才有些动静,听着是脚步声。立时,所有人屏息。
蜜色缎子百福式样,清瘦的男人拖着慢慢的步子,手里玩一个艳红得刺目的小玩意儿。男人腰极细,用月白色的腰带束了便显出病弱来。
“诸位好啊。”一眯眼,男人笑得温和。
“小三爷这话就折煞我了。”
“您也好啊。”
阿谀之声顿起,吴邪笑着听着,坐在了主座上。引路的男人立刻走过去,拿出毯子,替吴邪盖上。
“小哥,人来齐了吗?”伸手摸男人的脸,吴邪的态度亲呢得过分。
“还有一位。”男人低低地答。
“谁啊?”
“钱潜。”
吴邪拍拍自己的位子,示意男人坐下。
“钱少没来吗?这可伤脑筋了。”吴邪微笑地对男人说,“我有些话想和他讲呢。”
整间屋子就俩人讲话,其他人听得可说是一清二楚。看着吴邪和男人亲密的样子,再蠢笨的人也猜出男人身份了。哑巴张张起灵!
“他这是不给您面子。”张起灵对吴邪道,声音柔缓。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剁碎了喂狗。”张起灵的声音所有人都听得清晰。
“剁碎了喂狗。”掷地有声的五个字砸下去,砸出寂静一片。瓷碗磕碰声刹时湮没,只留抑不住的急促呼吸声在室里飘荡。
吴邪和张起灵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块儿,肩并着肩,瞧着是不分高低。
伸手慢慢地抚张起灵柔软而乌黑的发,吴邪说话的调子绵软,他道:“这样不好。”
吴邪表态了,是不赞同的意思;但也只是不赞同,没有丁点驳斥不喜的意思。
吴邪的眼睛约摸是他脸上长得最好看的地方,眼型流畅,清亮而有神。但这个时候,他的眼却是有些冷。
似是无意地扫过在座的人,吴邪嘴角的弧度嗳昧,“只是迟了,又不是什么大错。剁碎太过了。”吴邪慢慢道,“你要是这个都忍不了,以后碰着欺上瞒下,扯谎虚报的怎么办?还不得把人做成人彘,仍进虿盆里?”
说到最后一句,吴邪笑眯了眼,像是说了什么玩笑话。那笑容和煦而没有攻击性,可是某些人却是看着手抖起来,手中茶盏中茶汤都泼溅了出来。
张起灵也跟着露出一个细微的笑容,道:“那您说怎么办?”
“要我说嘛……”吴邪抿唇,突然侧头极快地吻了吻张起灵的脸颊,“听你的。”
哗啦——有人手中茶碗蓦地堕下,上好的白瓷碎了一地。这也不怪他,只怪吴邪的动作太过惊世骇俗。
吴邪今个儿摆席谁都知道是干什么的。无非指桑骂槐,杀鸡儆猴,煞煞一众的威风。
无论这谱摆得有多大,手段有多狠,那都是小三爷的权力,没人没有置喙的余地。但如今吴邪做了什么?!要哑巴张做主!
你吴邪玩男人是你自己的事,可你让一个被玩的货爬上来是怎么回事?
哑巴张有本事是不错,可在场的有哪个还会经常亲自下斗?平时端着对这奇人的尊敬已足够,再多,那就过了。
张起灵心里也是吃惊,这和预定的计划不一样。
吴邪没有顾忌地握上张起灵的手,问得恳切:“你想钱潜怎么?我听你的。”
“咳,小佛爷您这就……”有人忍不住插嘴。
“我做事还需要您指点?”吴邪一挑眉,把话给堵回去。
张起灵回神,反握住吴邪的手,道:“跪下道个歉,留根胳膊。”
吴邪一乐,道:“小哥真是心善。”
“小佛爷,钱少的父辈当年是三爷一手提拔的,您看在他父辈和三爷的面子上多少担待些,行吗?”说话的是吴三省手下的老人,见着小辈遭殃,腆着脸道。
“小哥你说呢?”吴邪只看张起灵。
“不行。”
吴邪懒懒地靠在张起灵的肩上,软糯的调子拖着绵甜的口音。“既然小哥这么说了,就……”
“小三爷,留一只胳膊钱少就废了。您就当他年轻人不懂事。饶他这一回吧。”又是先前那人开口。他熟悉吴邪的脾气,知道吴邪这话一旦说满了,就真的会不留斡旋的余地。到时,就算自己这张老脸丢尽,也换不回钱潜的那只胳膊了。
开口这人辈分极高,吴邪望了他一眼,不好发作。轻轻地嗤一声,吴邪玩手里的红翡,修长的指节拨弄未经打磨的棱角。
“钱少三十好几了吧?当真是年轻人……”吴邪轻轻道,瞧着是未动怒。
开口那人一愣。三十几岁在道上当真是不大的年纪,可他怎么忘了面前的小三爷也只有三十六。可话已出口,他只能干笑两声,盼望吴邪尽快揭过这一章。
“老辈的人面子要给,您的面子就不要了吗?”张起灵的声音柔缓,他道,“三十的人了,尚不知进退。这样的人要了也没用。”
吴邪抬手,去挑张起灵的下巴,口中念道:“小哥说得对。”
张起灵向后一躲,反把吴邪的手抓在了手心,嗳昧的亲吻落在吴邪的指上。吴邪脸上的笑从未退过,见着这景,愈显好看。
“小佛爷,钱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取他一条胳膊实在太……”偏有人要来煞风景,喋喋不休道。
“实在太残忍,实在太嗜杀,负了‘佛爷’之名,对吗?”吴邪不耐地蹙眉,声音高了一分。立时,所有人噤声。
吴邪直起靠在张起灵肩上的上身,腰板挺得笔直,“大家给面子唤我一句‘小佛爷’,我可是受不起。”吴邪笑得冷冽,“我吴某人纵然修身养性,也是吴家子孙,骨子里不是佛门中人。”
吴邪从席位上站起来,扫视众人,“难不成诸位真把我当成了佛爷?留条胳膊就是手段狠辣?我身子不好,下面的人兴风作浪,我过问一句就是嗜杀无度?”
红翡是凝固的血,被吴邪捏在掌心,衬得吴邪手掌苍白如尸。
吴邪声音不大,却是威严,“我吴某人平时就是太好说话了,让一些人忘了上下高低。今个儿,真要我把一笔笔帐翻出来算清楚吗?!”
没有人回答。吴邪看样子真是被气到了,他气极反笑,尖锐的笑锋利得让人无法直视。
“来个人回我啊。刚刚不还委曲样吗?!咳咳……”说到最后,吴邪捂着嘴咳嗖起来。
“为这事您气坏身体不值得。”当真是有人回答,不过是张起灵。
张起灵扶着吴邪坐回位子上,左手拍着吴邪的背,替吴邪顺气。吴邪咳嗽止不住,紧抓了张起灵的右手,眼里都浮上了血丝。
没人敢抬头望上一眼,正巧,钱潜的声音从入口传来,“我来迟了。”
吴邪身子瞧着实在是弱,咳嗽时似是要把血给咳出来。他拿手捂嘴,蜜色的袖子落下,露出段惨白的腕子,苍凄似骨。
钱潜进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吴小三爷倚在不知姓名的男人怀里,冷冷地盯着自己。纵然颊上无丁点血色,也是叫人不敢直视的迫人威仪。
“小三爷您这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钱潜脸上挨了狠狠一耳光。
“迟了还敢和小佛爷说话?!还不快点磕头赔罪?!”
巴掌又重又响,钱潜耳朵里嗡嗡作响,鼻血当场就下来了。
钱潜只觉有人用极大的力道按住自己后脑勺,同时膝弯处挨了一击。他脚一软,竟是跪了下来,额头也在地上重重撞了下。等钱潜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给吴邪叩了三个首,额头处不消说,自是青紫一片。
“小佛爷,钱少不懂事,今个儿我这张老脸算是不要了,只求您放他一马。”钱潜听得分明,这话是一向庇护他的长辈说的。这算什么事呀?!他不过是最后一个到场,小三爷犯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
钱潜梗起脖子,去看吴邪,嘶哑道:“小三爷,钱潜到底犯了什么事?还望小三爷明示。”
吴邪好不容易止住咳,眼角已是浮出一道艳丽的水红。他听闻钱潜说的,牵了牵嘴角,连着那艳色跟着摇曳。
“钱少好大的面子,让一众长辈好等呢……”吴邪轻轻道。
“小三爷您吩咐的时间是四点整,我已是来早了。仅凭这个,我不服。”
“四点?我可记得我通知的时间是三点呢……”吴邪笑,露出丁点不信的颜色来。
“是王盟王老板通知的我,若小三爷不信,可请他和我对质。”钱潜多少算个人物,虽然现在跪着,行容狼狈,但思路还算清晰。
“王盟。”吴邪轻轻唤一句,就见王盟从后堂走出来。
“钱少,所有的人都是我通知的,您也不例外。时间自然是一律的三点。恐怕只有您一人一时耳朵不灵便,听错了呢。”王盟笑,气势上不弱钱潜半分。也不待钱潜开口又说什么,王盟继续道:“钱少,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犯不着害你。我只说我通知的时间一律的三点,没有半点差错。”
钱潜脸又黑又青,生硬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王盟没心思和他争,只对吴邪恭敬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吴邪颔首,再对着钱潜时,脸色更差了,“说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吴邪倚张起灵怀里,笑容讥讽。
钱潜心里知道自己这次是倒霉了,暗中被人阴了一次。他瞧见吴邪脸上厌恶不悦的神色,虽只有一点,但这对喜怒不形于色的吴小佛爷已是难得。这说明,吴邪是真的动了怒。钱潜心知多辩无益,索性咬咬牙,低下头,任凭吴邪发落。
“不要气了。”这时,钱潜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您要他哪只胳膊?我帮您取。”男人声音低沉,温柔缱绻之意不加掩饰。
一只胳膊?!钱潜猛得抬头。说到底他只是误了时间,用得着取一只胳膊吗?!
见钱潜抬头,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吴邪唇角一勾,“怎么?钱少不服?”
钱潜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但还是艰难地点点头,“钱潜服。心 服 口 服。”后四个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无比不甘愿。
“那就好。冲钱少这态度,我也不能下重手。”吴邪近乎狎呢地拍了拍张起灵的大腿道,“小哥,取左边的就好。”
“慢!”还不待张起灵应,就有一个人高声道。
正是钱潜开口,看了眼张起灵,钱潜露出一个不屑的惨笑,“小三爷,我错了。您取我一只胳膊是应当的。”钱潜又看了眼张起灵道,“但这个人不配给我上刑。”
钱潜撕开西服,露出里头的衬衫,“我钱家从上一辈就跟着吴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取我胳膊我没有异议,但请您亲自动手!一个被玩的货还没资格向我动刀子!”钱潜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撕开了外衣的样子不似作伪。
吴邪看着,没有丝毫动摇,眼里的讥嘲反而多了些。
钱潜的技俩这十年里他见得太多了。一开始的两年还被瞒骗过,现在想来唬他却是小儿科了点。不就是特立独行,以义换恕吗?
“钱少,瞧您这样儿还是不服啊……”吴邪唇角的笑意灿烂,看得钱潜眉心一跳,“小哥,帮我把账本拿来。”吴邪对张起灵道。
厚厚的账本被交于吴邪,吴邪笑着,翻到那被折了角的一页,“钱少一月生意真是不错,机械方面(黑话,军火走私)就进账了近百万,可怎么进的都是M1啊?”这话说出来场面就冷了。
M1的性能大家都懂,那是越战时候就淘汰的枪支,现在留在市面上的都不成规模。进百万的M1那绝对是个玩笑,你上哪儿找去?!这一看就是笔烂账,是用吴家的钱买了东西,再用机械的钱补上亏空。你过段时间问货在哪儿?对不起,保养不力,全销了。
“啧!还有分子钱,钱少您也差来点,不多,就五十万。”吴邪翻着账本,依稀是眉眼弯弯的样子,“还有您送上来的孝敬,什么元青花,汉八刀玉雕。您倒的是唐代大斗,您有本事,给淘了个元青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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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一合账本,食指微曲,轻敲账本封面,“钱少,不是我小看您,可您这点本事就该乖乖在我脚底下卧着。”吴邪向后坐了些许,左手支鄂,笑意盈盈,“我吴某人自问没亏待你,有口肉绝不少你的一口汤。可有些畜牲真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嗤,吴邪右手拿起账本,眼瞥向跪地上已经红了眼的男人,下了最后的定论,“不成器的东西……”
账本被吴邪扔了出去,正好砸在钱潜额角。血一滴滴地滴下来,滴在账本上。
钱潜眼睛前是血红的一片,咬肌绷紧,牙龈都被他咬得充血。
室里的冷香幽幽,闻得他心里烦躁生火,凭什么?!凭什么这个男人可以这么训斥自己?!他不也就三十吗?!当初要不是因为他是吴家长孙谁会捧他上位?!
钱潜死死地盯住了吴邪。眉目清俊,气度妖孽,这种时候竟然还和男人调情,言笑晏晏。
妈的!为什么?!恶向胆边生。钱潜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喉,猛地向吴邪扑了过去。目标是吴邪的脖子!他要杀了吴邪!
钱潜是很有几分身手的。其人虽不说是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但下了好些斗还能留个全须全尾,可见其本事。手腕一翻,钱潜红着眼拔出短靴里藏着的军用匕首,向吴邪扑去。
STRIDER AJAX-MANTRACK 矛形的匕尖对准了吴邪的脖子,加宽加厚的刀身有着和嚣张外表相配的可怕切割力和刺穿力。不要说瞧着瘦弱的吴邪挨上一记,就是来个彪形大汉也是个当长饮恨的下场。
54-CM材质的匕首撕裂空气,“嘶”的一声爆鸣中,钱潜用尽全力划向吴邪的脖子。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血液从脖子上巨大的伤口中喷涌而出,这个可恶的男人将不可置信地倒在自己脚下,绽出一朵妖异的血肉之花。
钱潜脸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似乎已经闻到了甜腥的气息,必杀之局!
吴邪为人所称道的从来不是他的身手,他如今病怏怏的样子更是显出他的行动不便来。
如果这不是最糟糕的,那么吴邪的所在地简直是雪上加霜。他的身后是红木质的高大的宽席!在一秒内,他绝不可能越过宽席,挪动到安全的位置!
众人的惊呼声都已出口,如果小佛爷死了,那么江浙连同长沙都会变天!没有一家能够幸免!
千钧一发之际,吴邪却是笑了。没有闪避,吴邪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轻勾唇角。他的眼神明亮而有神,他的脊背挺直而无畏。
吴邪直直地看向钱潜,如同看向一个玩偶。眉眼疏朗,那是掌握全场的自信从容!
七十公分!六十公分!五十公分!匕尖离吴邪只有四十公分了,一个人身位的宽度。这个距离,吴邪真的是没了闪避的可能!
就在这时,吴邪身边的人动了。
张起灵动手了!出手如电,张起灵身体紧绷,如同上了弦的弓驽。他右手击向钱潜面门,左手则直取钱潜持刀的右手。
钱潜面色一冷,右手变招,改刺为削。这一下,竟是想把张起灵的手指给削下来!
张起灵没有丝毫慌乱,仍是攻击,不作防守。他眼神平静得吓人,好像眼下的并不是生死相搏。或者说,这对他算不上生死相搏!
这神情看得钱潜心里猛得一沉,钱潜咬咬牙,不顾身体平衡,猛得抬腿向张起灵腹部踹去。腿总比手长,他这是要迫张起灵以守代攻。只有给他半秒的机会,他就能杀了吴邪!到那时,就算挨上这男人的一记又有什么打紧的?!
张起灵当然明白钱潜的打算,要换了平时,他也许真的挪闪,可是现在情况却不同!
他的身后是吴邪!他的身后是他豁出命也要护着的人!他的身后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他怎么可能躲?!怎么可能?!
钱潜觉得这简直是挑战他对人类身体的认知。面前男人身体柔韧如一条鞭子,弯曲成诡异的角度。而上一秒,这男人还分明力大势猛,如山如岳。
无法理解,无法思考,钱潜眼睁睁地看着男人闪过自己一腿,仍挡在吴邪前面,神情淡定。
操!钱潜一击不中,身形晃动,重心不稳。他在心里暗骂一句,也不顾姿势狼狈,干脆地蛮横冲向张起灵,揉身扑向吴邪。重伤也好,被废也好,他一定要拖着吴邪一起下地狱!
早在他向吴邪动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就算他杀了吴邪,他也不可能活着走出这个大门。既然是已定的结局,为什么他不拖着多一个人死?!
钱潜已经豁出去,他打定主意,就算面前这男人取他面门,戳瞎他双眼,他也不会躲,他一定要杀了吴邪!
就在这时,张起灵终于在这场近身搏斗发起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攻击。
说来好笑,并指成鹤喙,张起灵这一招真心是老奶奶晨练的翻版。只是一击,钱潜就觉得手里的匕首握不住了。
张起灵一击重重打在他手上,又狠又准。钱潜咬牙不管,仍然向吴邪扑去,紧了紧手里的STRIDER。
而这时,张起灵的第二击来了!同样是抬脚一踹,钱潜可不是张起灵,没可能闪过。
冷汗冒了出来,钱潜闷哼一声。劲力顺着脚尖直抵内脏,钱潜一口血险些喷出来,浓浓的鲜甜味在喉咙那儿萦绕。
吴邪离自己只有四十公分,可这四十公分却有如天墅!钱潜眼里闪过怨毒之色,只有四十公分!!
SPRIDER极富特色的刀柄和握手可不是为了好看,必要的时候还着稳定的作用。
咧开一个扭曲的笑,钱潜把匕尖对准了吴邪,然后,电射而出!只有四十公分,对于一个飞刀老手来说命中率是百分之百!
正常人的神经反应速度是多少?0.4秒即为优秀。那张起灵的是多少?旋身,转臂,挡匕。
钱潜把飞刀射出来的时候,张起灵就已经反应过来。
身体舒展成不可思议的程度,手臂以受最小阻力的动作挥出,那两根被吴邪戏称为黄金手指稳稳地夹住了匕首。
怎么可能?!这还是人类么?!就在钱潜不可置信的时候,张起灵手腕一翻,把匕首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张起灵挡在吴邪的面前,手里握的是刀锋尖锐的凶器。面对钱潜这么个试图伤害吴邪的家伙,张起灵毫不犹豫地挥刃而出。
伤口自左肩及右腰,巨大的横斜而下的伤口里热气腾腾的肠子在蠕动。
张起灵毫不犹豫地在钱潜气管上补了一刀,鲜血登时喷了出来!鲜血泼洒,淋了张起灵满身。眉眼冷俊,没有半点凶煞气息,但也因此更可怖!
51
暗青色的对襟衫,金线绣的白虎图,男人冷冷地驻立在那儿,满身血腥。他手里握着的,是明晃晃的匕首,锋锐利芒迫人无比。艳红色的液体顺着刀上血槽慢慢地向下淌着,已在地上积起了小小的血洼。
男人眉目是生得极好看的,但在那肃杀之气映衬下,竟是无人敢多看一眼。男人站在那里,腰板笔直,正如他衣上绣着的白虎般,不怒自威!
“小哥……”满堂死寂里,有人轻轻地唤。男人应声回头,如一只驯良的兽物。
“坐到我身边。”男人默不作声地照做,带一身的腥甜气息。
丝毫不顾忌男人身上血污,正坐于宽席上的青年亲亲热热地凑近,用手刮了刮男人身上的血渍。
“真脏。“青年带着笑,冲后堂吩咐道,“王盟,手巾。”
温热的手巾很快便被送上,拿起手巾,青年拉着男人的手,一根根手指地仔仔细细擦起来。
“脏。”男人动了动手,换来青年不满地瞪视。
“不脏。”青年做着清洁,敛眸抿唇的样儿再认真不过。
“小,小佛爷,您没事吧?”一室寂静里,终于有人回过神,结巴着问。
放下男人的手,青年眯起眼,笑得好看,“您说呢?”
一语出,又是寂静。青年转过身,正视噤若寒蝉的众人。他模样端正,笑起来的时候犹显和气。但就是这份和气,让人不寒而栗,敢问有几人可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利刃临于面而不改笑?!
“钱潜意图不轨,以下犯上,被小哥当场击杀,可有人有意见?”吴邪单手支鄂,低低地问。
“死有余辜!”
“小三爷宁说得对!他真是个不长眼不长进的浑球!”
“姓了钱没想到还活到钱眼里面去了!”
吴邪一笑,摆摆手,立时附和声止。他道:“我吴某人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逝者已矣,我也不多作追究。他手下的铺子目前就由王盟暂时管着。”吴邪曲指轻敲席面,忽地又一笑:“人老了,记性就差。被钱潜这事一闹,我差点忘了正事。”
握住张起灵的手,吴邪用指腹轻轻摩挲男人茧子厚重的指尖,“也不瞒大家,早些年太拚,身体落了病根。再这么下去,我大概真的撑不了几年了。我得好好养养。”与张起灵姿态亲密,吴邪道,“铺子的事我会管,但就怕没那份心力。以后小事就交给小哥处理,王盟帮衬,如果有大事,小哥自会报备给我。听清楚了么?”
吴邪的话轻飘飘的,调子又绵又软。但这句话落下去,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
张起灵的身手毋庸置疑,钱潜的尸体还晾地上,冒着热气呢。但好的打手不一定就是好的领导者,反之亦然。就像吴邪,真论起身手,在场有许多人可以轻易秒了巅峰时期的他。但这一众在场的,又有哪个敢真的对着吴邪无礼?
执江浙长沙黑道牛耳者,绝不只身手高强这点要求。说点实在的,吴家势力得以存在,和上面脱不了关系。但你让张起灵这么一冷心冷情的和上面沟通?真是想起来就让人情不自禁地打个哆嗦。
有人嘴张了张,想说两句反驳的。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咽了下去。小佛爷正在气头上呢,哑巴张也正得宠着呢,现在逆小三爷的意思,不是作死么?
“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小哥的资历确实浅了点。何叔,康叔,狄叔,小哥就拜托你们多多照顾了。”吴邪点了三个人名,言辞间不乏客气。这话一出,场里的气氛好了一些。
吴邪又一扬下巴,冲地上的账本点了点,道:“这些日子我不在,辛苦大家了。本想着从我私财里支一笔出来感谢大家,不想遇着钱潜这事。钱家家底不薄,这钱家的我一分不要,全给大家当红包了。”顿了顿,吴邪一勾嘴角道:“这事繁杂,我身体又不好,就全交给小哥。明日,最迟后日,允大家的必当全部送上。”
世上什么最大?利之一字。吴邪的怀柔政策确实有用,场里的气氛比之先前好了不只一筹。
张起灵替吴邪把账本拾起来,上头殷红尚在。吴邪食指点了点账本,反把账本推进张起灵怀里。
“打今日起,掌这账本的,可就不是我啦。”这话不只说给张起灵听,更是听给在场的老狐狸们听。
又是几番寒喧,吴邪敛着眸在靠上了张起灵的肩头,困倦地摆摆手,“今个儿就到这,我身子疲,就不送了。”
张起灵眉眼冷清,闻言立时帮吴邪揉了揉太阳穴。都是男人,而且没有任何一方瞧着是娘气的,可那相互依偎的样当真像画儿般,好看得很。
有人看着,沉沉地叹了口气。
“老何,你脸色不好啊?”冷不丁被一拍肩,何叔心里登时一惊。
“老狄,别说你没看出来。小佛爷为了这哑巴张,可是连吴家基业都不要了。”看清来人,何叔又是重重地叹一口气。
“怎么没看出来?”狄叔一撇嘴,道,“钱潜迟到这事一看就知道是小佛爷有意为之,小三爷那么着火,不过是想借题发挥。”
何叔眉一皱道:“何止?哑巴张的身手我们几个老人都是知道的,他那么晚动手,手段又那么毒。无非是想给我们留个身手高强的印象。”
“还有分钱家的事,小三爷真是送给哑巴张好大一人情,不就是想给哑巴张多立几条人脉么?”狄叔一咧嘴,是无奈的样子。
“当年有张大佛爷为了个女人连点三盏天灯,烧掉张家一年收成,现在有吴小佛爷为了个男人装病不出,吴家基业拱手相送。”何叔眉头皱得死紧,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呀……”
“你不懂。这就是爱情!”狄叔拍拍何叔的肩,一脸的高深莫测。
“爱情?“何叔冷笑,“当年张大佛爷为那个女人点天灯是为了爱情?!吴五爷才是……”话未说完,狄叔就拍了何叔的肩,何叔一下住了嘴,闭口不言。
何叔回望了眼吴邪张起灵所在的方向,摇了摇头。呵,爱情……
后堂,气味清冷的烟气如丝缭绕,袅袅婷婷地缠着绊着,看着煞是有趣。
吴邪伸手去捻那香粉,乳色的香粉里是猩红色彩,透着点滴不祥,“小哥,这香是怎么调的?”
“三钱罂粟壳,两钱地枫皮,两钱醉马草都捻碎,拌上乳香就可以了。”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裳,穿白色缎子的长衫的男人拍了下吴邪的手,然后抬手把香粉倒进了水里,全数毁掉。
“这东西毒,不要碰。”男人拿起手巾,擦了擦吴邪沾上香粉的指尖。
“不就是闻多了会麻痹神经么?”吴邪撇撇嘴,又道,“不过这味道真好闻。”张起灵没答话,只是把这事记进心里。
“小哥,我话是交待下去了,威也立了,可底下人到底听不听我也吃不准。”吴邪说起正事,眉蹙起来,“罗路明天到长沙,我让他干的事办得不错,这个人可以用。”
张起灵没有异议地点头,摸了摸吴邪细软的发,“我知道。我会办。”
听张起灵说这话,吴邪就放下心来,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恶。让人不放心的时候,恨不得抓他在掌心,怕他下一刻就消失无踪;可让人安心的时候,却又可以让人放下心来,感觉好像无论什么东西都在他能力范围之内。
“你说你到底有什么不会的呀……”吴邪伸手捏张起灵的脸,这脸太好看。即便是这样的场景,张起灵也是面无表情。
“家务。”
“噗!”吴邪一下笑出来,他用手指点住张起灵的唇角,慢慢向上提拉出一个潦草的角度。
“你还不会笑。”吴邪道,指尖仍点着张起灵的唇角,轻轻摩娑。
张起灵困扰般地蹙起眉,然后像做了什么决定般深吸了口气。狭长的眼眯起,薄凉的唇勾起小小的弧度,尖削似刃。像是冰雪消融,像是春水汇溪。那是张起灵的微小的笑容。
吴邪跟着倒吸了口冷气。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捧住了张起灵的脸,急不可奈地亲上去。
他这辈子就是毁在这男人身上的……鼻尖撞在了一起,有点酸。牙齿磕在了一起,有点疼。
两条舌头如两尾活鱼,扑簌地纠缠在一起,谁都不想放开谁。
张起灵的气息比吴邪的悠长,吴邪喘不过气的时候,张起灵还嫌不足。让吴邪稍缓过口气,张起灵又叼住了吴邪的唇,用牙尖研磨那两片绵软的。鲜甜的味道泛将开来的时候,张起灵才放开了吴邪,一路向下吻。
“可以吗?”含糊不清的问,张起灵吮吻着吴邪的脖子。伸手解张起灵的盘扣,吴邪用动作做出了回应。
“咳咳,老板,已经六点了。”王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像是知道里面在做什么。张起灵眸色暗沉,不肯放手。
“啧!”吴邪笑骂了一句,道:“小哥,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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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辉腾一直被不识货的人看作帕萨特,但它到底是有贵的理由的。挂档,踩油门,猛打方向,速度被轻易提到一百迈。
张起灵紧抿了唇,直视前方,一个甩尾做得风骚无比。他开车的速度极快,前进轨迹也夸张得很,以蛇形的线路在车流中穿梭。
这是不是这闷油瓶子特有的闷骚和急色?吴邪坐在副驾驶位上,无声地笑起来。
在一个红灯前停下来,张起灵侧头时看吴邪。
不乖的家伙笑眯了眼,栗色而柔软的头发轻轻地覆在光洁的额头上。蜜色衫子最上的一个盘扣已开,露出了苍白的皮肤,在靠近大动脉的地方有鲜红的吻痕,嗳昧而又清晰。
好想再咬一口……这么想着,张起灵有点出神。
当他醒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吴邪搂在了怀里,手臂牢牢地扣住了吴邪的腰,那一片白皙就在齿边,近在咫尺。
吴邪像安静的偶人,也不挣扎,只是乖乖地被拥抱着。
张起灵被这样子的吴邪诱惑了。舌尖慢慢地舔过皮肤,是淡淡的咸味。像一只大型犬,张起灵固执地把吴邪圈禁在自己的怀抱里,用最原始的方法做标记。
鼻尖抵在吴邪的下颌,张起灵强迫吴邪抬起头,吮舔喉结的部分,又麻又痒……
吴邪小小地呜咽着,推拒着,然后被暴力镇压。
张起灵一口咬在喉结的部分,鲜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
这是吴邪的血,吴邪正在你的怀里,任你施为,你可以把吴邪这样那样再这样。
张起灵下面硬了,如果可以,他想现在就把吴邪压倒,狠狠地进入。
滴滴——喇叭声响起!
张起灵一口咬在吴邪的脖子上。第二次了!又被打断!
张起灵开车,眼却是眯起来了,是不悦的样子。左手扶在方向盘上,张起灵右手挑开吴邪衫子的盘扣,把手伸了进去。
“小哥!”吴邪脸上是难抑的潮红。
“不要动。”张起灵狠狠地踩下油门,面上仍是淡漠的,“否则我不能保证我能忍住。”
手下的触感很好,温暖而又细腻,张起灵享受地叹口气。
游弋至胸膛上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扫过突起,薄薄的茧子带来刺激,让吴邪好一阵颤栗,咬了下唇,吴邪努力不叫出声。
指尖捻上一边的突起,然后搔刮。张起灵用一种几称隐忍的口气陈述道:“吴邪,你硬了。”
硬了,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吴邪发誓,他并不知道张起灵在剥去那个凉薄的外壳之后,是这么个恶劣的家伙。
“给我放开!”被压制在后座上,吴邪努力让自己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话。
“可是你想要了。”表情几可称为无辜,张起灵慢条斯理地解开吴邪的盘扣。
“这里是外面!”双手被压在头顶,吴邪气急,恨不得抬脚踹。
“在会所也是在外面,可你明明还主动的。”张起灵低下头,一下一下地亲吴邪的脸颊,“我很想要。”
这是耍无赖吧……吴邪叹气。
“放开我。”吴邪道。张起灵抿了下唇,犹豫。
“车子里太小,如果我不抱住你的腰,会掉下座位的。”
一被放开,吴邪就在张起灵脸上不轻不重地来了拳,“我讨厌被压着。娘爆了……”嘟囔的声音消失在了纠缠的唇齿间。
就在吴邪捧着张起灵的脸,亲了下被打的部分后,不满的某人压着吴邪后脑,转而来了个实实在在的深吻。
张起灵的皮肤饥渴症更严重了。一边亲吻,一边把手探进了吴邪被解开的衫子里面,张起灵着迷地探索吴邪的身体。他偏爱肢体的接触和皮肤的直接亲昵。
吴邪没有阻止,确切地说是他没有拒绝的力气。
张起灵的左手探在他的衣服里,摸索着他敏感的部分,右手则是擎住了他的下颌,让他没有办法扭头,只能在愈加激烈的亲吻中沉溺。
“唔……”吴邪搂住了张起灵的脖子,他双脚被张起灵分开,有了反应的部分被人用膝盖嗳昧地摩擦。没有人说话,都心照不宣。
感谢辉腾W21的设计者,宽大的车内空间让张起灵能够用相对从容的姿势替吴邪咬(分开读)。
小吴邪很兴奋,退下绸裤后,就立得直直的。
张起灵把驾驶位向前移,跪在后座和前座之间,吴邪一条腿就搁在他肩上,另一条则无力地点在地上,足弓绷得漂亮。
张开嘴,张起灵把顶端含进嘴里。稍顿了下,他调了调角度,把三分之二的茎物含了进去。
没有男人不爱咬。(分开看)吴邪呜咽了下,把手背送到嘴边,咬住。
这里是外面。吴邪再一次提醒自己。呻吟声变了调,像是哭音。微微扬着的尾调,怎“香艳”二字了得。
张起灵努力不让牙齿磕到吴邪的那里,他用笨拙的技巧让吴邪快乐。
额角微微出了汗,质地柔软的黑发粘在脸上。从吴邪的角度看过去,恰好可以看见张起灵的眼睛。
像是水银里养着两丸墨子,又黑又沉。满满的专注蕴在里面,让人不想移开眼。
“可以了……”吴邪哑着嗓子道,“小哥,可以了……”
抬眼,看见的是吴邪晕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神。张起灵吐出涨大的茎物,只用舌尖慢慢地舔顶端渗出液体的部分。
“没关系。”光滑的舌面滑过脉动的青筋,张起灵声音也哑得很,“你先舒服。”
先……舒服?吴邪一愣,然后伸手掐张起灵的肩膀,“你要全套?”
看着张起灵笃定的表情,吴邪把心里那点感动不舍全给抛了,“没有润滑你想疼死老子?!”
也不顾小吴邪还精神,吴邪抬腿就想落地,一个劲地往驾驶位挪。
手指在吴邪腿根一按,吴邪身体立马软了,张起灵再度分开吴邪的双腿,脸颊贴在吴邪滑腻的大腿内侧,轻轻摩蹭。
“有KY。”张起灵道。后座上有黑色的皮箱,里面KY浣肠软膏套子一应俱全。
“谁给的?!”吴邪简直要被气笑了。
“王盟。”顿了顿,张起灵又道,“把车钥匙给我的时候顺便给我的。”
吴邪真是笑都笑不出来。王盟你好啊!
“可以么?”张起灵又含住了吴邪的那里,含糊不清地问。自暴自弃地一闭眼,吴邪点头。
右腿抬高,足尖点在张起灵肩上,吴邪左腿小腿被张起灵握在掌心,按摩紧绷的肌肉。
真说起来,吴邪比张起灵还高一公分,这高就高在腿上了。张起灵从小腿一路捏上去,直到大腿腿根,他几乎就是舍不得放手了。
受到刺激,吴邪肌肉绷得很紧。哼唧了两下,吴邪眼角含泪地在张起灵嘴里释放出来。
妈的,挨千刀的闷油瓶子……呛死你!
用腿侧蹭蹭张起灵的脸,吴邪示意张起灵可以用正餐了。没半点含糊,张起灵挤了半条KY在手指上,向吴邪后面送去。
才一个指节就让吴邪“嘶嘶”地吸气,张起灵担心地看。
“做你的……”吴邪带点哭音地说,眼圈红得可爱。
老子真是造孽才担上这么个浑球……吴邪俯下身用额头蹭张起灵的,要求接吻,求安慰什么的……
53
嘴唇贴一块儿,先蹭了几下,舌头再探进去。吴邪疼得眼角都有泪花了,只能两手搂着张起灵脖子边亲边求安慰。
车子里空间虽然宽大,但是俩男人还是施展不开,张起灵舔了下吴邪的上鄂,道:“我们换个姿势。”
“恩。唔……”吴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起灵半抱在怀里,换了个姿势,是跪趴的姿势。
脸颊贴着皮质的座垫,腰塌下去,由腰及臀的曲线美好得不象话。蜜色的衫子凌乱地挂在身上,两条修长的腿分开,小腿的瘦削形廓隐约可见。
张起灵右手手指沾了更多的KY,慢慢地送进紧窒的部分,左手则是撩开了衫子,一路摸索上去。衫子被撩起,白皙得有些吓人皮肤露出来,张起灵忍不住亲上去,用尖锐的牙划弄。
吴邪在他的眼里已经彻底成了个大宝贝,哪里都是好的。恩,尝起来也是甜的。
张起灵骨子里的兽性重,他舔弄着舔弄着,就不由地咬起来。一个又一个牙印落在吴邪光裸的后背,激得吴邪不住地颤。
吴邪“唔唔”地叫,他受不住这么缓慢的逗弄,偏偏张起灵由衷地喜欢漫长的前戏。把吴邪逗弄得失控的前戏,会让他有能把吴邪整个捧在手心的感觉。
张起灵一口咬在吴邪的后颈,用了力地吸吮,还趁吴邪分心呻吟的的时候把第二根手指送了进去。
吴邪咬死张起灵的心都有了,他能感觉小吴邪又精神起来,硬梆梆地杵自己小腹那儿。
手有些颤,吴邪忍着羞耻把手伸前面去,给自己套弄。妈的,这闷油瓶子技术太好,九浅一深什么的……
手指已经加到了第三根,张起灵用自己的胯那儿顶了顶吴邪,“可以么?”
吴邪闷不作声,只点点头,发顶那小撮儿栗毛跟着晃。
翻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邪听见张起灵一本正经道:“还是要桃子味的么?可以用薄荷的么?”
“妈的!你给老子直接进来!”吴邪已经不是咬死张起灵的心了,他特想装着不认识这人,这样清理的时候还可以再做一次……
张起灵也不是傻的,算个清楚才扶着吴邪的腰,慢慢地挤了进去。
吴邪咬自己手背,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疼疼疼疼疼!等到手背上见了一点红,吴邪才感觉张起灵把他那儿整个埋进自己身体里。
那活儿又粗又热,因为没有套子,所以连筋络的脉动都可以感受到。很涨,很烫,可是……又很舒服……
眼都眯起来了,张起灵像一只餍足的兽物,满意地亲吻吴邪的后颈,然后幅度很大的动起来。
吱嘎吱嘎吱嘎……这是车在晃。
咚咚咚咚咚咚……这是警棍在敲窗户。
等等,警棍?!
手里握着警棍,小警察咚咚地敲车窗,还冲车里喊:“车里干什么呢?!快出来!这里是警察!”
吴邪快哭了,妈的,这叫什么事啊……他眼看着小警察把脸凑近窗户,一本正经地往里看,别说模样挺认真。
“你他妈把东西给我抽出去……”吴邪艰难地扭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恩……”胡乱地在吴邪光裸的背上亲吻着,张起灵含糊地应,“一会儿就好……”
吴邪下面咬太紧了,太舒服了……他舍不得……
你他妈闷谁呢?!你那活儿硬得和铁一样!一会儿?!
吴邪深吸口气,忍着张起灵越来越急的攻势,咬牙切齿,“你他妈再不弄出来老子把它剁了当腌黄瓜吃!”
吴邪眼角是一抹水红,不仅是艳致。听了吴邪的话,张起灵立马止住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抽出还胀大的部分。他听出来了,吴邪是真生气了。可是……
“你之前又不是没吃过……”张起灵很小声地嘀咕。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吴邪一脚就踹过去了。张起灵你敢再崩一点吗?!
小警察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车子晃得更厉害了,而且车里的人似乎没有老实出来的意向。吞口唾沫,小警察掏手机,再不行就呼叫总部吧……这货明显阅历不够,根本没往车震那方面想。
刚拨两号,车窗就摇下来了,小警察被吓得后退两步,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额上略出薄汗,长相俊美的男人探出头,脸上是尴尬的笑,“对不起,警察同志。我马上开走。”说着,男人就想关窗。
“慢!”小警察义正辞言地阻止,“你刚刚干嘛呢?!车里动静这么大?”
男人颜色愈见尴尬,踌躇了老半天才道:“里面我媳妇儿。”
“你媳妇儿又怎么了?你们在干什么?”小警察丝毫不给面子,追问到底。
男人嘴角刻意撑着的弧度再保持不住,他眯眼道:“你说能‘干’什么?”
怎么说呢……某些字眼加了重音就会……
小警察脸腾得红了,但职业操守让他提出最后一个要求,“你把窗户摇下来点,我要确认里面是你媳妇儿。”
男人额角已经暴青筋了,但还是把窗户摇下了一点。但他只是露出丁点车内风光,又马上用身体挡住了。
小警察粗粗一瞥,就收回了眼。是做那啥子事,衣服还没穿好呢……不过那腿真是长啊,用衣服挡了还露出一片白花花……
“以后注意点影响。”小警察咳嗽一声,放行道,“走吧。”
辉腾立马绝尘而去,留下小警察原地吃灰。小警察巴啧下嘴,觉得有些不对。等一下!车里那个不也男的么?
好事多磨,张起灵吃顿肉真是吃得一波三折。
到了家,张某人迫不及待地把吴某人在浴室里给压了又压,这事才算。
一开始,吴邪还能用腿勾着张起灵的腰,恩恩啊啊地叫,到后来,他除了抱紧张起灵脖子啥事都做不了。
张起灵这人恶劣得很。他特喜欢吴邪被自己欺负到哭的样子,特指在床上。
吴邪小模样离清秀可人差得有点远,但他眼里含了水,忍着不失控的样子真心是让张起灵受不了。
张起灵亲吴邪的脸,一下一下地亲,道:“不疼吧?”
吴邪“唔”了一声,答不出话。妈的,你有本事别把你那活儿往里送啊!娘的,这情况谁能说句囫囵话啊?!
张起灵把吴邪压在洗漱台上,强迫吴邪微仰起脖子。他舔吴邪的喉结,在锁骨那儿吸吮,很是满足。
吴邪两条长长的腿早就脱了力,被张起灵抄手里,大大的分开。也亏得吴邪柔韧性变好了,不然就是这个姿势就能去他老命。
脚趾蜷起来,吴邪唔呖唔呖地叫得跟个小孩似的,又嫩又亮。这几声叫得张起灵心都化了,张起灵用力地亲吴邪的侧颈,留下瑰红的印子。
“小哥……你……”吴邪硬撑着说话,说得断断续续。
张起灵凑过去听,但没听完,就把胯下的动作加快了几分。吴邪眼泪被激出来,透明的泪珠挂睫毛上,怎“煽情”二字了得。
“小哥你果然喜欢幼……”张起灵干脆地堵上吴邪的嘴,把舌头伸进去搅了搅。分开的时候,淫靡的唾丝拉了老长。
张起灵爱死了吴邪这个样子,又乖又好地呆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甜得像一颗麦芽糖。
“我帮你,你就呆在家里,好不好?”眸子黑沉,像深幽的潭水。
“不下斗,不管事,不乱跑。”张起灵蹭吴邪的额头,道,“好不好?”
是谁净喜欢往斗里跑啊……是谁在斗里动不动失踪啊……吴邪委屈得鼻子都皱起来了,在张起灵眼里是可爱到不行的样子。
平心而论,张起灵也无奈。
他在斗里是会失踪,但那是在他有把握的基础上。但每次他找到大部队,都会发现吴邪又惹了什么事。开棺必起尸这种邪运冲天的事,也只有他怀里这个大宝贝做得出……
“我养你。”张起灵叼住吴邪的嘴唇,用力咬了几下。
“谁养谁啊…”吴邪觉得自己耳朵尖儿烧得厉害。他把脸埋进张起灵肩窝里,闷闷道:“老吴家的家当都给你了,给爷小心伺候着。”
他指的是把道上的事儿全数交给张起灵打理这件事。张起灵重重地一点头,老吴家最宝贝的家当正躺自己怀里呢,会好好伺候的。
“张起灵!你他妈给爷缓点!不是叫你这么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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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醒过来的时候,很是满足。吴邪乖乖地窝他怀里,栗色柔软的发乱糟糟地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不算多出挑的五官,但就是透着点招人的气息。
“我要走了。”呵着气,张起灵在吴邪耳边道。
“唔?”皱了皱眉,吴邪往张起灵怀里拱得深了点。
怎么办……好想就这么抱着……默默在心里美着的张起灵纠结,他重重地亲了口吴邪脸颊,很是不舍地放了手。
洗漱,穿衣,再亲一下吴邪。张起灵做好了所有出门的准备,顺便在心里过了遍今天要做的事。
他拿起手机,打给罗路,道:“你到了么?”
罗路已经从北京回来了,吴邪的想法,是要把这人放在身边用,当然也有看一下这人忠不忠这么层意思。
“张,张小哥?”罗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到了,我现在就在小三爷家门口。”
家门口?蹙了下眉,张起灵猛地打开了防盗门。蹲在门口,右手里抱两塑料袋,左手举着手机,不是罗路又是谁?
“张小哥!”罗路激动地喊起来,更激动地往门里看。小三爷在哪里!忘说了,这是小三爷脑残粉。
“他在睡。”不动声色地堵在了门口,张起灵指了指罗路手里的塑料袋,“这是什么?”
“王老板吩咐我买的早饭。”罗路摸摸鼻子,站起来道,“我不知道小三爷爱吃什么,所以都买了。”
那什么,王盟十年里锻练出的最大技能莫过于二十四孝奶妈了……接过罗路手里的早饭,张起灵摆了满满一餐桌。他是一点没让罗路进来的意思的。
“张小哥,还有东西要交给小三爷。”罗路杵在门口喊,从口袋里摸出个物件,“这是那叫安得撸的叫我交给我小三爷的。”罗路手里捏着那个U盘,解释道。
安得撸?打量了下U盘,张起灵扯下张便条写了由来后,就放在餐桌上。
“张小哥,我们这是干什么去啊?”罗路进了车子,坐在驾驶位问道。
坐在后座,张起灵正闭目养神。听到罗路的问句,看在那顿早饭的面上,张起灵回答道:“送钱。”
啧!罗路巴咂下嘴,发动了车子。能把送钱说得跟送终一个样也就这位了。
和一众老狐狸勾心斗角此是后话,只在这儿说张起灵差事办得不错。他甚至有时间回他和吴邪的那个家,吃顿晚饭。
打开房门,就看见吴邪坐在餐桌前。餐桌上摆的是早上的早饭,已经全冷了,看样子只是潦草地动了两口。
吴邪正一脸严肃地盯着餐桌上摆着的电脑,眉心是小小的褶儿,“小哥,能告诉我门后面是什么吗?”
抬起头,看着张起灵,吴邪轻轻问道。这是他十年后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冷透了的早点胡乱地堆在餐桌上,勉强动了几筷的痕迹瞧着煞是狼狈。
吴邪仰着头,望着张起灵。一直以来,吴邪和张起灵之间都有一种奇怪的默契。你不问,我不答。
吴邪不去问这十年里张起灵在青铜门做了什么,他只知道门里的终极毁了,寡言的男人愿意停驻在自己身边。
张起灵不去想这十年里吴邪为平定势力做了什么,他只知道成长真的很疼,笑容温暖的男人早不复当年天真。
大家都是明白人。真把那点事挑明了,先不论对方会如何想,自己肯定是会崩溃的。
就说吴邪,他是一点不想张起灵知道自己这双手是有多脏的。血腥味,硝烟味,腐臭味混一块儿。这手看着白净,其实洗都洗不清爽。只是现在这个默契被打破了。
吴邪仰着脸,颈及肩的弧度近乎执拗的僵直。他发问,直接而又致命。
已是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红得像血。仿佛被血浸染过的光透过落地窗,直直地打在张起灵轮廓深邃的五官上。
半边脸是流光溢彩的灿红,半边脸是讳明难辩的暗影。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张起灵没有答,只轻轻反问道。
咬着下唇,吴邪露出的是不自知的稚气表情,“我想知道……”几乎是嗫嚅着,吴邪唇咬得更紧。
血色的光里,张起灵似是扬了眉,“别咬了。”走近吴邪,张起灵左手支桌,右手擎上吴邪的下颌,“都见红了。”
覆着薄茧的指腹扫过吴邪的下颌,吴邪不自觉地眯起眼,像只猫儿被挠到了舒服的地儿。
拉开一张椅子,张起灵坐在吴邪身边。他扫了眼桌上的早点,问道:“没好好吃?”
也不待吴邪回答,他拾起木质的筷箸,给吴邪夹了块麻糕,送到吴邪嘴边,“吃。”只一字,简明扼要。
吴邪听话地咬住了糕团,腮帮子鼓起的样儿像只花栗鼠。
“你还没和答我……”突然就发现自己气势弱了,吴邪鼓着腮帮子锲而不舍地问。
“不是不能告诉你。”张起灵在心里组织语言,思考怎么表述。
又端了碗豆浆示意吴邪喝下,张起灵抽出一根筷子,蘸着冷了的粥汤,在桌上画了张简易的地图,“你知道《山海经》吧?”
“中国乃至世界最早的地理书。”
筷子轻点桌面,张起灵指着桌上的画,道:“这是根据《山海经》考据出的中国古地图。上引昆仑龙气,下接巴蜀虫豸,左迎荆楚山秀,右挡吴越水夷。大好风水势尽蕴于长白,养一物。”区区数言,已经囊括了古中国所有大头地势。
“养的是什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吴邪问。
“蘑菇。”顿了顿,张起灵道:“又名太岁,食之长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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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岁,又名肉灵芝,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秦始皇曾派遣徐福东渡,寻找长生不老药,找的就是这味药。李时珍在编纂《本草纲目》时,将之归入“芝”部。所以,太岁,其实,是一种蘑菇……
张起灵表情严肃,手中筷箸轻点桌面。他手下画的,是一个形似蘑菇的玩意儿。
“噗!”吴邪忍不住笑了出来。
手腕轻动,张起灵在蘑菇上加了几笔。
嘴巴,鼻子,眼睛,耳朵……那是形状模糊的黑洞,加在蘑菇状的太岁上是可笑的模样。
“已经快生出了五官,只差眉毛。”张起灵没有一点说笑的意思,他道,“等它生出眉毛的时候,青铜门就困不住它了。”
困不住?吴邪望向张起灵。不会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君王贪恋长生,寻来的太岁皆交予张家看管。但不料…… ”由张起灵说出来的,是张家历代的历史。
太岁,是通灵的,随着年岁渐长,药力会逐步加深。如果说只具芝形的太岁是难得的良药的话,那么长出五官,具备人形的太岁就是神药。
“没有任何一个帝王找到了具备五官的太岁,寻找不到,他们就有了别的念头。比如,养。”
吴邪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些发苦,“拿什么养?”吴邪听到自己的嗓音喑哑,他问道。
“太岁是钟天地之灵秀养出的异物,要想养,就必须用同样深具灵性的生灵。”
吴邪觉得自己已经猜出答案了,他觉得自己的肠胃在翻滚。
“用人养。清朝时,清廷把长白山奉为圣山,年年上贡,其实那就是在喂养太岁,用活人。”
吴邪捂住了自己的腹部。那里一阵一阵地不舒服。
“长白山的太岁不过是一处,张家在除东北三外的地方也有据点,都是为了看管太岁。”
“为什么要用这种办法?!君王的有生之年根本享用不到那些太岁不是吗?!”
抿了抿唇,张起灵回答:“因为根据传言,长出五官的太岁不仅可以使人长生不老,还可以让人起死回生。”
肉白骨,生死人……已经够了,这已经够让一个君王付出百十条人命的代价。
吴邪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哥,你在门里吃的是什么?”
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张起灵涩着嗓子回答:“太岁。”
“那是什么味道?”
“人肉的味道……”
张起灵抿紧了唇,挺直了身板坐在那儿。他的脸色惨白,是难得憔悴的样子。
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门里的日子都是噩梦。他清晰地记得把近似肉块的芝类入口时的感觉,酸涩而泛苦。
他当然吃过白肉(死人肉),还不止一次,但没有哪次能及得上吞食太岁。
太岁有个要人命的特性,“一片复一片”,“食之不尽”。割下肉红的菌芝,还未把那类肉的块状物送到嘴边,太岁就会萌生肉芽,恢复如初。
肉芽虬结处是恶心的胶质,尚未完全闭合的伤处是一张张冤死而怨忿的人脸,无声地嘶号。每一次进食,都是一场折磨……
“没事了。”吴邪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是温暖的,好听的。握住张起灵的手,吴邪心疼地咬着下唇,唇色隐隐泛着白。
“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解释完青铜门里的东西,张起灵问道。
“其实是因为这个……”把电脑屏幕转向张起灵,吴邪打开桌面上的标为“先看我现看我~”的视频。屏幕上是安得撸放大的脸,滑稽的黑框眼镜遮住了他半张脸。
“亲爱的吴,或者是张?我很高兴你们能打开这个视频~上次的见面实在是太短暂,我有很多东西没有和你们分享。”安得撸神经质地推了推眼镜,“在此,我将和你们共同分享一些秘密,有关这个世界。”
镜头拉远,出现在安得撸身后的,是一张巨大的世界地图。无数红点密集地标在地图上,更有琐碎的拉丁文标注的笔记。远远望去,那是一张巨大的网,而安得撸则是那织网地蜘蛛,吐丝缚物,拉人入不知名的深渊。
“我知道这不可思议,但你必须相信。我们的文明发源自同一个原点。”安得撸的手指惨白,那如同骨骼般苍白的手指以一种温柔的态度抚过地图,在加注了笔记的地方格外轻柔。
“埃及,印度,中国,罗马,巴比伦……这是世界五大文明起源。拉厌倦了人类,掺着人血的麦酒是他对人类的厌恶:恒河里,不仅有甘露,还有修罗门欲毁灭世界的血泪:大水降临,我们看见女神高举磐石,补天的身影;宙斯对三代人类的厌恶和不屑,大概是最明显的谶语了;母神盖亚提变成了七头蛇,她想要吞噬的不仅仅是诸神。”
安得撸的笑容极端扭曲,他问道:“听的明白吗?亲爱的吴?所有古老的神话里都有自毁的情节,我们是被创造出的种族。我们之上,还有诸神。”
吴邪按了暂停键,画面停格在安安得撸略见狰狞的笑容上。
吴邪清清嗓子道:“这盘带子大意是告诉我,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这个星球是被外力干扰过的。我们所见的不同文明,不过是天外来客的一个小小玩笑。我觉得这荒谬,可是他举出的例证实在是太多了……”
具有巨大杀伤力的匣子,发威时有巨大的光和热,发威后土地寸草不生。这不是核弹,而是《圣经》中的约柜。
有神奇的物质,使人食之不渴不饥,甚至不许排泄。这不是神话中的灵丹妙药,而是位于大脑中的松果体分泌物。
这个世界分为十四个纬度,在我们不可见的地方,有着与我们截然不同的文明,却又息息相关。
这名为“超弦定理”的顶级纬度概念其实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产物,它最早出现在《古兰经》,伊斯兰教的经典上。
“安得撸还提出一个有趣的概念,他说:东夏人所守护的,也就是张家,所守护的,是这个最远古的秘密。或者说,是最古老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