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1年2月22日

盗墓迷城 by 土方露儿(四部05 – 13)

第五章 仁心、杀心、死心(上)

(仁心者宽宅厚苍生,杀心者无赦不足惜,枉死之心业尽魂灭——此为三心)

胖子没听出我语气的变化,更不知道我在短短几秒已经有了彻底的觉悟,接着道:“何止冤枉,我离队后还发生了不少事,都听初七妹子说的,你听完了估计能无地自容一头扎墙脚死去,这群人真齤他妈心狠手辣。”

“你中意的那个妹子也不是善茬,我这话不该说的市侩,但也为了你好,那个小丫头不简单。”

“我当然知道不简单,不然也不会动心。”胖子苦笑了一下,“你胖爷我心里透亮着呢,喜欢了就不后悔,至少证明咱年轻过。”

“你能想明白最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我扎墙脚死去。”

胖子意外地叹了口气,“队伍里不仅仅有九门的人。等我把这个故事讲完,你就知道这支队伍不像表面上那样单纯。”

接下来的时间里胖子开始了他的讲述,因为没有亲临现场,了解到的东西不算完整,我只能从他的细节以及后来得知的信息中弥补出当事人的一些想法和做法。这些“补充”不足于还原当时的情景,只是从这个故事里我再次感受到人心的复杂与可怕。

时间倒退回胖子离队之后,如果有兴趣可以重新翻阅那段回忆。于我而言,在记录下这些话之后就没勇气再回头深究了。

正如胖子离开时描述的那样,那种黑色的柱状物如同一把把镰刀在空中切割,所到之处无不惨叫声连连。一梭梭子弹飞进雾里,很快就有人被误伤倒地,恐怖的气氛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闷油瓶也只能尽力与那种怪物周旋拖延时间,由于雾气的影响,他的行动多少受到了一些抑制。

也就在这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哑巴张的血管用!”

这一句话如同在一锅热油里浇入一勺凉水,所有人忽然意识到也许抓住了一根的救命稻草,也不管这根稻草是否真能救他们的命,大家停止了慌忙地逃窜,一种不安分在众人间蠢蠢欲动。

最先的信号源自一枚子弹,闷油瓶听到声音时子弹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很快另一发从不同的角度射过来。闷油瓶堪堪躲过,明白这些人的目标变成了自己,美国佬在最大限度获得功利的同时更不希望生命受到威胁,所以他们最早做出了利于自己的选择。

雾中的黑影再次扑来,同时,更多子弹带起呼啸的风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凭借张家人的身手,耳力和速度都超出了常人,这种小范围的攻击在他眼里几乎到处是破绽。

闷油瓶将刀横在身前护住要害,首先避过了黑影的进攻,瞅准时机踏着岩石一跃而起,腾跃的同时挥刀挡下了致命的几枪,然后身形一扭蹦到一块地势较高的石头上。

雾气对身体的灵活度产生了一点影响,左肩膀中了两枪,一枪射穿,一枪子弹埋进肉里,肋骨处也擦破点皮。闷油瓶用奇长的双指将弹壳夹了出来,又强压住伤口止住血。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白色的雾气里隐约几道黑色滑过去,竟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气旋。闷油瓶稍微呼出一口气,猛然将头一歪,一把铁铲正好敲在他身后的石头上,火星四下溅起。却不到一秒,一根棍状物从左侧横向扫来。

由于受伤的缘故左肩暂时无法动弹,闷油瓶避之不及硬生生接下那一棒,只听喀的一声,左肩顿时传来剧痛,一个伙计兴奋地大叫:“我打中了!”

喊声暴露了闷油瓶的位置,零乱的脚步声立即朝这个方向奔来,藏在上方的人趁机再用铲子敲他的头部,闷油瓶撩刀去挡时左肩第二次被击中。

对方真的起了杀心!所以这两下子结结实实打在骨头上!

他们认定他的空档在左侧,一时间对准他的伤处狠命攻击,那群人全是道上的狠角色,尤其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根本不讲究什么道义,连续两次的攻击对左臂几乎致命。

闷油瓶迅速拉开距离,当第三次攻击来临时,他的刀背精准地劈在对方的肋骨上,那人身体一歪就跌进了蛇潮。

刚刚站立的地方很快有人爬过去,趴在沾了闷油瓶的血的石头上疯狂涂抹,另一个企图攻击闷油瓶的伙计见状也果断放弃,转而跑向那边,推开那人自己扑上去,两个人立即扭打成一团。

闷油瓶冷冷看了他们一眼,忍着疼痛跳到低洼的的地方,并且压低呼吸将自己隐藏于浓雾中。

此时左手完全失去知觉了,大量的失血让他开始产生眩晕。恍惚中就听上方轻微的咔嚓两下,打架的人突然没了动静,接着有两个人影从高处坠下,一道黑影闪过,两人在空中打个转就被卷走了。

闷油瓶看得真切,两个人的脑袋都被扭成一个奇异的角度,在下坠前就死了。与此同时,枪声再次毫无预警地响起,闷油瓶灵活地避开,几发子弹追着打在他的脚下,接着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突然意识到那群美国佬似乎很准确就掌握了自己的动向,他右手迅速在身上摸索,果然在衣服的领子处摸出了一个绿豆大的圆片,正是探测器的信号来源,闷油瓶双指一用力就将那个圆片捏碎了。

有人高喊:“He kind of disappeared!”话音未落,声源处先是一连惨叫接着传来咀嚼声,还有更多鬼佬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在这些嘈杂声中,闷油瓶清楚地分辨出附近有扭断脊椎骨的声音。

闷油瓶撕下一条衣服胡乱在肩膀上缠了几圈,谷底一个娇小的人影闯入他的视野,是一个女人,看她的动作像被人推了下来,踉跄着在蛇潮中爬了几步就不动了,紧接着那些黑影疯狂而至。

女人发出绝望的尖叫,闷油瓶未多犹豫就跳了下去。那个女人完全被吓呆了,蹲在一群蛇里动也不动,闷油瓶逼退那怪影,拉起女人喊道:“快走!”

谁知那个女人突然抬头冲他笑了一下,一把抓住他的右手,闷油瓶立即意识到中圈套了,右手像被针刺到很快麻痹起来。

“他在这!”那人抱住他的胳膊大叫,发出来的却是男人的声音,竟然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伙计伪装成女人的姿态。

闷油瓶一脚踹在那人的心窝将他踹飞,可药效发作得很快,他手持黑金抵住地面才勉强稳固住身体。身后空气异动,他失了力气反攻,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黑影撞飞砸在山壁上,又被弹起砸进蛇堆。

那些蛇没有围上来,相反一下子跑走了。

黑金古刀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闷油瓶咳出一大口血,只见有几个人快速跳到他面前,一脚踹在他的腹部,然后合力将他按在地上。

“那些蛇不见了!传闻是真的!”

“他的血果然管用!”

“快!放干他的血!”

闷油瓶的断臂被人举起来,有人拿刀架在他的手腕上用力割了下去,而闷油瓶自始至终没有叫出一声。

听到这里我几乎快坚持不住了,心脏像被撕曱裂,心痛的感觉无以复加,身体里有一股力量要破膛而出。我厌恶地看向帐篷的方向,忽然涌出一个无比快感的想法,我想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出来,我的眼睛忽然被一片黑色蒙住,什么也看不见了,隐约听到胖子骂了一句“操!”一记重拳捶在我的后心,紧接着虎口一阵酸麻,我被疼痛激到一下子清醒过来,那种杀戮的嗜血感荡然无存。

胖子的力气很猛,按住我的虎口死活不放松,我疼得倒抽气,大叫“行了行了,快被你掐死了!”

视力又恢复了清明,才看清胖子满头大汗。

他啐了一口,“你到底怎么搞得,好端端地露出一副恶鬼吃人样,你垂涎胖爷的美色终于要出手了?”

“老子再浑也有最基本的审美观。”我回道。

此时我终于闻到胖子和小花提到的那股香气,虽然很快散去,但和文锦身上的如出一辙,那是禁婆的味道。我猜胖子肯定也注意到了,所以才会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

可怎么会这样!究竟什么时候开始的?齐家给我卜过一卦说我已经死了,也许我的身体从那时开始就产生某种变化,可为什么是尸化?!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又蹦出一个新的问题——胖子曾说过陈文锦一个女人能在蛇沼来去自如却安然无恙,很可能她本身克制了蛇毒。而且我清楚记得我们三人躲在一起时那些野鸡脖子攻击了周围所有的帐篷,唯独没攻击我们所在的帐篷,这和我在四姑娘山没被鸡冠蛇咬死的遭遇十分相似,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还是那个时候文锦就在附近?

之前的迹象一幕幕浮上来——几次的“大难不死”,从高处摔下去的快速恢复,在吴家祠堂下的异常举动……我曾简单地归为自己开了外挂,实际这些都有原因的。

太乱了!我不得不捂住脑袋阻止自己继续思考下去,命运又和我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我刚发誓要当一回英雄,却在跨出第一步就踩中了地雷。

如果换做以前的我,绝对会急得撞墙,现在我只是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再次骚动的情绪。一切没定论之前绝对不可以把自己逼疯,这是我这几年学会的处事之道,或者说我已经厌倦了思考,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事不是我不在意,而是我在意了又能改变什么。

待气味散尽我对胖子道:“我没事了,你继续吧。”

胖子用怀疑的目光看了我半天,确定我真没事了才继续讲下去。

第六章仁心、杀心、死心(下)

(我举起屠刀护你那刻,已坠入修罗,但,甘之如饴。)

当那些人开始给闷油瓶放血的时候,两个火球突然落到人群中爆炸,蛇群顿时被炸开两个大坑,玻璃碴子混着碎肉四处迸飞,人们大叫着四散开,紧接着又是几道空中呼啸在更近处炸开,所有人一下子被气浪顶翻出去。

漫天碎石像下雨一样震落下来,那群人顿作鸟兽散。闷油瓶咳嗽着站起来,有人说了一句“别动!”快速架起他拖到山中间的一道夹缝里。

闷油瓶睁开眼发现搂住他的是断掌六,六子对着山壁叩了几下,一块石头从里向外推开,初七、霍菁还有几个伙计就躲在里面。

霍菁一脸心疼,接过闷油瓶小心翼翼地替他检查伤口,然后银牙咬碎道:“这群疯子!”

“不,他们这么做很正常。”六子冷静道:“这种时候人都要自保,如果对象不是他,你也会这么做。”

六子一句话把霍菁驳地无言以对,她不再说话闷头帮闷油瓶包扎。

“现在怎么办?”初七道:“出去是死,待在这里也活不长。”

“臭丫头,说点吉利话!”霍菁呵斥道。

“恭喜发财!”小丫头撇撇嘴。

闷油瓶推开霍菁站起来,霍菁问他想干什么,闷油瓶根本没理她,一把扯掉了上衣,踏火焚风的墨麒麟跃然于胸口。他撕裂伤口重新挤出一些血抹到衣服上,交给六子,“用这个。”

六子心领神会,接过衣服剪成了几条破布,包住几个酒瓶和燃烧棒又冲了出去,外面立即又响起爆炸声。

“下次不许你再拼命。”霍菁嗔怒着拉张起灵坐好,继续给伤口消毒。

闷油瓶虚弱道:“你去告诉他们,我找到出口了。”说完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他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变得异常安静,天也黑下来了,他的周围亮起了几堆篝火,剩下的伙计全围坐在里面,每个人不同程度挂了彩,面色都很不善。

那次事故共损失了八名队员,尸体全被绞成了碎片。美国佬那边因为装备先进,除了放暗枪的和最开始挂掉的专家之外再没有多余的死亡,但这次的状况也让他们尝尽了苦头,不敢再小觑东方墓葬的神秘。

断掌六握紧腰里的枪上坐在闷油瓶的斜前方,从六子的表现我更加确定,二叔与小哥是有过交集的。

说到断掌六,我始终认为他的气质不适合作盗墓贼,比起潘子那种靠冲脾气和打打杀杀树立威信,这人天生有一股独特的正直魅力,可能与他参过军有关,某种程度上讲他更像是这群盗墓贼的天敌,令人望而生畏。

“六爷,搞到两败俱伤,您这何必?兄弟们那是吓破了胆了,绝对误伤啊。全是误会、误会!”一个满脸长着青褐色瘊子的小个子目露精光,首先打破了沉默。

估计他在这群人里地位比较高,其他人一听马上点头附和,只是见闷油瓶醒过来时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内疚和尴尬。

“皮瘊子,张起灵是我的人,我霍家保了。”霍菁坐在原地对着镜子一面盘头一面道:“回去告诉你家轮椅上那位爷,就说北京五环东边的两间铺子阿菁先替他保管着,让他在家好好养腿,别把上半身也搞瘫了。”

皮瘊子听完面色一沉,旁边就有人要动作,霍家的伙计也哗啦全站起来,气氛又变得箭拔弩张。

霍菁像没事人似的把发簪插进发髻,又拿起镜子左右照了照,才满意地放下镜子莞尔一笑,“不急,等你先有命回去,过了张家那关再说吧。”

皮瘊子的脸色立马煞白,看了一眼闷油瓶,大概刚才的情景实在不想经历第二次,此时不依赖这个沉默寡言的青年根本不可能。而且他们之前的做法的确有悖道义,如果被张易成知道伤了张家人就不可能坐视不理。而牵制张起灵和张易成的正是霍家,没想到霍菁使出两招杀手锏,将后路彻底封死逼着他们下决定,最毒不过妇人心。

那拨老外不想插手所谓的江湖事,更不希望自己的队伍再遭受重创,为首的阿诺站出来指着闷油瓶,“菁,你说他知道出口了,真的假的?”

“他的话我信。”霍菁道。

六子没说话,只是身体又往前凑了一点,立场不言自明。

“OK,那你来说,出口在哪里?”阿诺走到闷油瓶面前。

他身型高大几乎把闷油瓶整个挡住,闷油瓶在阴影里感觉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就把找回来的黑金古刀背回背上,看也不看阿诺,绕过他走到洞口。其他伙计见状以为他要逃,纷纷拔出匕首和土枪,六子和霍家几个伙计就围过来挡在张起灵前面,那群老外抱着肩膀看看两拨人直摇头。

闷油瓶不为所动,指着对面一个洞穴说:“那里。”

“那是黑影钻出来的地方!”有人立即提出反驳:“你想让我们全去送死?!”

“我第一个进去。”闷油瓶淡淡道。

霍菁刚要上前阻止,闷油瓶已经走出缝隙走到对面的山崖下面,他的左手还无法使力,右手扒住山壁的一块凸起奋力一撑,一跃跳到一块石头上。所有人举着火把聚集在下面紧紧盯住闷油瓶,自私又自卑的心理作祟,使一大部分人担心他会弃他们而去。

闷油瓶以很轻松的姿势爬上那个洞穴,他只冷冷扫了下面那群人一眼,就转身消失在洞里。

“他跑了!”其他人一下子全炸了营,也不再计较是否有陷阱,急忙跑回洞里把能背的东西全背上,竞相往上爬。

当闷油瓶再次出现在洞口时,他对着爬行的人抽出黑金古刀,众人仿佛被按下静止键动也不敢动了,这种时候要打击报复简直轻而易举,几块石头就能让这群人死无葬身之地。而闷油瓶只用刀在自己手心划了一下,将血抹在洞口又钻回洞里,众人互相望望谁也没再说什么。

爬进那个山洞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异常宽阔,缺少了蛇蛋的掩盖,后面竟然是一条深邃的地道,闷油瓶正倚靠在山洞一侧,眼睛注视着地道深处。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他没多说一句继续往里走,大家没有办法只好打开狼眼手电跟在后面。有人不满意哑巴张的沉默不语,霍菁喝道:“不相信的现在可以退出去。”

这种情况其他人也不好再抱怨了,况且之前为了私欲确实动过杀心,这种时候又要靠哑巴张活命,每个人的心里多多少少产生一点不信任和不自在。

最初的一段路苦不堪言,洞穴的四壁堆满了白花花像肠子似的蛇蜕,还有碎掉的蛋壳和未孵化的蛇卵,一大片一大片缠绕在一起,踩上去嘎吱作响。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将沿途的那些蛋全碾碎才放心通过。

越往里走分叉越多,闷油瓶却像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到了岔口停也不停,可洞的尺寸却不如一开始宽敞,而是在逐渐变窄,到最后满洞全是大块大块的椭圆状巨石,人只能从石头中间挤过去,有的地方还要侧身吸腹。一群人本来并排而行,现在不得不一个贴着一个前进。

洞里有一些雨水积成的浅洼,滋生了大量的蚊虫,味道也无比腥臭,石头和水面上沾了许多好像鼻涕的粘液,粘到手上和鞋上蹭也蹭不掉。

有人耐受不住这里的气味哇地吐进了蛇皮堆里,初七就故意道:“蛇是记仇的动物,你踩了人家的蛋又吐在人衣服上面,当心半夜钻你被窝。”那人吓得一哆嗦,剩下半口又咽了回去。

阿诺带领的队伍人高马大,在这种狭小的地方行走很是郁闷,大家要时不时停下来等他们,原因是有的鬼佬身体太壮被卡在石头缝当中,其他的队友就给他肚皮抹牛油,再将他拉出来。

“这种地方不要用牛油,容易招来某些东西。”闷油瓶难得开口。

那些老外被唬住又没带润滑的东西,只好翻出背包里自备的避孕套撕开抹在队友身上。

中国伙计们看得直乍舌,初七偷偷问霍菁那些皮套子是探洞用的吗,被一把揪住脸蛋拧了好几下,给小丫头疼得直哼哼。(我心说小丫头脸蛋这么红原来不是天生而是多嘴被掐的。)

“停!”又走了一段,霍菁忽然出声,“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众人全部安静下来侧耳倾听,洞里有微弱的气流在流动,又不像是风吹的,这种“鬼喘气”见怪不怪,大家听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的。皮瘊子有些不高兴,道:“霍奶奶,别自己吓自己,这还没……哎哟我操,谁在我脖子后面吹气呐?”

“侯爷,我可没有。”皮瘊子后面的一个伙计忙解释道。

美国佬们此时心情极差,听皮瘊子一叫唤也不想争辩,打开了搜索雷达,上面除了几排绿点什么也没有。

“绿点代表我们,红点代表危险,这上面只有绿点,除了死掉的人和kylin张,你们全在上面,数量刚刚好。”阿诺把扫瞄的结果告诉大家,那些伙计对高科技的玩意挺新鲜,皮瘊子摸摸脖子也只好归于自己过于紧张。

队伍继续行进,突然皮瘊子抬手给了后面伙计一嘴巴,骂道:“妈的告诉你别吹气了,你他妈上瘾了!”

其他人被吼声震住又停下来,那个伙计捂住脸刚要辩解,忽然一道白光闪过,那个伙计在众人面前竟消失不见了。

我听到这里觉得很不可思议,又不是近景魔术表演,这么多人在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但胖子拍胸脯保证初七的描述绝没有他自己夸张,那个伙计就是在众目睽睽下不见的,我见他完全为爱情冲昏头也不好扫他的兴。

那个伙计在皮瘊子的眼皮底下彻底没了,皮瘊子来不及惊恐,一声刺耳的“滴”打破了宁静,只见阿诺手里的显示屏里有一个红点出现在绿点的外围,闪了一下就从屏幕上隐去了。

所有人顿时举起枪朝向上方,可上方虚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阿诺拿着探测仪来回走动,忽听一声清脆的喀嚓,紧接着一个物体从天而落,大家一下子后撤出一块空地,枪口纷纷指向正中的那块地面。

躺在众人中间的正是那个消失不见的伙计,他的脑袋没了,身体被掰成几段,同时一个绿点蓦地从屏幕上熄灭了。

第七章 斩首行动

初七“妈呀”一嗓子嚎出来,其他人的脸色也相当难堪。皮瘊子用枪指着闷油瓶吼道:“你他妈是故意把我们带进陷阱的!”

“放下枪!”霍菁喝止道:“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先动动你的脑子!”

“臭娘们闭嘴!你护着他,还嫌死的人不够么!”皮瘊子回敬道。

“嘴巴放干净点!你他妈骂谁呢!”霍家的伙计看不过去,也叫道。

“shut up!”一连串子弹打在众人头顶的石头上,一阵石头雨过后大家被砸得收了声,就见阿诺收回枪,说道:“你们中国人不团结、爱吵,我受够了。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盗祖宗的墓,自己人打自己人,如果你们一早懂得团结,会比现在赢得更多的尊重!spike,mark,去上面,把每个角落照亮,照不到就用子弹,在被这群monkey害死之前我很想知道这个洞里到底有什么!”

两个壮汉从队伍里走出来爬上了巨型的卵石,其中一个人拿出照明弹准备射击。

六子拍拍面前的石头,“这里的土质松软纵高也不够,不等你打出第二枪,石块和燃烧的镁粉就能把我们全活埋了。你刚才的行为已经等于自杀,你更不想被自己的愚蠢害死吧?”

几个美国人面面相觑。

“ok。”阿诺用特有的美国人手势表示无奈,“冷光棒,冷光棒总行吧!mark,去拿冷光棒,咱们国家产的TT不能发光!”他说完引得男人们一通哄笑。

(我琢磨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说的TT是套套,这家伙还在纠结之前的牛油事件。另外,胖子说的英语比骂街还难听,我连蒙带猜写下的这些话。)

叫mark的壮汉刚收起枪管去翻背包,就听站在另一端的spike大叫:“mark,watch in your back!”

Mark回头去看,一道白色的光从他身后闪过去,只听喀嚓一声过后mark整个人定在那里,脑袋被强拧了一百八十度,晃了几下从上面摔下来。

他手里还握着枪筒的扳机,肌肉下意识抽囘搐,照明弹就射了出去,一下子打到卵石上又被弹起。弹头夹着灼热的光在山洞里打着转乱窜,洞里瞬间亮如白昼,上方的石头纷纷松落下来,人们嗷嗷叫着跑开,可空间太狭小了,所有人没跑几步又挤作一团。

同时阿诺手里的报警器也发出疯狂的嗡鸣,一排红色的亮点出现在显示器的最外围,并且迅速向中心区靠拢。

闷油瓶跳上石头,瞅准时机对准迎面飞来的弹头飞出一脚,弹头被踹离航道,拐了个弯儿擦着众人的头皮飞进洞穴深处,里面传来吱的一声惨叫,接着砰的一响,似乎撞上了某个东西。

光线最终化为暗红色的火苗逐渐熄灭了,深处飘出来一股难闻的焦糊味,在光线灭掉的前一秒,所有人看见一只白色如人形的东西摔到地上,肩膀处插着燃烧殆尽的弹壳。

忽地那白物一跃而起,三窜两窜至队伍面前,跳上最近一个人的肩膀一把抱住对方脑袋,又是咔嚓一声脆响,那人来不及喊出来脑袋就搬了家,鲜血从脖腔一股股喷溅出来。

“fire!”说时迟那时快,密集的子弹霎时对准白色的怪物射了出去。

那怪物虽然受了伤却灵活得要命,双脚一蹬伙计的尸体就攀到一块倒悬的石头上,一下隐入黑暗中不见了,可怜那个伙计的身体被打成了筛子才晃晃悠悠倒地。众人也顾不得了,瞄准那物的运动轨迹,子弹一路扑过去,在洞壁上留下一连串冒着青烟的弹坑。

“不能这么打!山洞会垮掉!”霍菁正欲阻止,队伍的另一端也骚动起来,有人高声叫骂,有人开始打枪,山洞里弥漫着硝烟的臭味。

阿诺不亏参过军注意到状况很不对劲,他吹了一声口哨,那群外国人听到后停止了攻击,又看见他比划几个手势马上做出反应,两两一组将枪口一致冲外。

白影大概明白从这支专业的队伍上讨不到半点便宜,就一下散开,开始挑不善长使枪的人下手。这下子那群伙计倒了大霉,因为临时拼凑成的队伍,纪律性和严谨性完全跟不上,只见白光交错间惨叫声接踵而至,在恐惧和混乱的双重影响下队伍一下子乱套了。

人们胡乱地开枪,完全忘记子弹是有限的,弹药很快打光了,有的人还在疯狂扣着扳机,却一发子弹也打不出去。

人一旦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很容易陷入癫狂。

六子立即把初七拉到自己身边,高声喊道:“散开!两个人贴在一起!快散开!”边喊边冲进队伍推搡着慌乱的众人。

他的话终于起了效果,大家在他的拉扯下渐渐清醒过来,可惜平衡没有保持长久,忽然几个浑圆物从天而降骨碌到众人脚边,圆滚滚血淋淋的,中间被挖去一块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众人一脸茫然。

“你们快看!”皮瘊子指着一处的角落,“那里,廖哈儿是不是在那边?”

廖哈儿就是第一个被拧掉脑袋的伙计,大家一听忙顺着皮瘊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所有人都惊呆了,在黑暗中露出一张脸的竟是刚刚死去的那个人,头发面容丝毫不差,连脸上的雀斑都一清二楚!

“那……那些无头尸体又是怎么回事!”有人不解道。

“不对!那些不是真人,只是他们的脸皮!”初七首先反应过来,突然一张人脸出现在初七的肩膀旁边,小丫头一回头就看见那脸正对着她笑,也是之前死掉的熟人。

初七毫不犹豫一个肘击击中那“人”的面门,好似捶进一张皮革,那人往后一缩迅速隐入黑暗,一张面皮连着头皮吧唧滑落在地。

众人立即明白脚下的球状物是什么了,全是被剥掉脸皮、掏空脑浆的人头。

似乎为了印证猜测,更多的脑壳从黑暗中被抛出来砸进人们的怀里,有几个伙计彻底崩溃掉了,扔下武器叫着往出口方向逃去。

闷油瓶神色一凛叫道:“不好。”只来得及抓住后面两个人的衣领,前面的人一脱离队伍就被白影抓走了。

闷油瓶跑回霍菁那边,对她道:“找两个耳力和枪法好的伙计,你带着其他人往前走,不管发生任何事千万不要回头!”

“我留下。”六子自告奋勇。

“我也留下。”

(到此为止我以为留下的会是初七,谁知却是今天烧水的那个小伙计,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胖子却道:“所以说你还太嫩了,我早说过,这支队伍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见有人主动出来送死,其他人也不打算阻止,霍菁拉住闷油瓶道:“你怎么办?”

闷油瓶甩开她没有回答,要来了几支冷焰火,对留下来的六子和小伙计道:“我用烟火打中的地方,你们朝后偏离2cm的位置开囘枪!”

那些怪物似乎早有准备,队伍前进的同时快速朝两侧包抄过去。闷油瓶的耳力相当不错,几乎听到动静时就掷出了冷焰火,洞顶的阴影一下子被照亮了,那些白影似乎非常惧怕强光只得往回逃,六子和小伙计就果断扣动扳机,正中一只怪物的后腿。

枪口偏离2cm的概念是这样的,按照射击角度和射程计算,子弹偏出去的横向距离可能超出两米甚至更远,所以闷油瓶提出的是2cm,实际射程刚好掐算在那些怪物跳回去的范围内,一来二去竟也将它们暂时逼退,给大部队争取了时间。

我听到此处不由地拍掌称快,要知道这种感觉就好比路易斯?莱恩知道她的好搭档克拉克是超人一样暗爽,看来闷油瓶不仅射得远而且射得准。

胖子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之后还是出了意外,而且与你有关。”

“我?”

“对。”胖子重新点上一只烟,“你肯定猜到了,这群怪物的智商不低,懂得攻心战术。”

我点头称是,胖子又道:“这次它们攻的人心是小哥。”

“怎么说?”我也来了兴趣,从天津范口中听到的那个诡异的故事开始,他所说的那群猴子应该和闷油瓶遇到的是同一种类,那群东西似乎真的很懂运用战术和揣摩人心,我脑子闪现一种在《山海经》中囘出现的怪物,如果真是它,那么西王母的秘密就有一部分可以联系起来了。

胖子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郑重道:“你出现了。”

“不可能——”

“我当然知道不可能。”胖子意外地打断我,“据说是你的伙计先发现了你。”

“六子?”

“就是他。”

六子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突然喊了一声“小三爷”就冲了出去,而闷油瓶一回头也看见了“我”的脸藏在一片阴影后面,一晃又跳进另一片阴影。

这种时候就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我本人,二是我已经惨遭毒手。很显然两种情况都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过,可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六子失了冷静已经追了出去,连闷油瓶也吓了一跳,但他冷静过后立即判断出事情远不止这么简单。他略微思考了一秒(在我看来连半秒也没有),先朝“我”在的阴影处投出一枚冷焰火,隐藏在角落的那物嗖得就往高处窜去,闷油瓶抽出古刀毫不留情往前一抛,刀柄刚刚好插进“我”的脑袋。

(他竟然下手这么干脆!胖子让我节哀顺变……)

那只人脸怪物被牢牢钉在石头上,抽搐几下,从刀口流出几股腥黑的脑液就再也不动弹了。所有人全部聚拢到“我”的尸体处,发现那是一只通体灰白的怪猴,身上的毛发退毕完全,却分明长了一张酷似“我”的脸。说它是猴子,不过因为屁股尖顶出一小段尾巴。

闷油瓶上前检查了两遍发现不是披着面皮,而是实实在在人的长相。这下子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大家多少都认识我,也知道我和闷油瓶的关系,全等着闷油瓶发话。闷油瓶并没打算解释什么,抽出古刀将那个尸体扛在了肩上。

说来也奇了,四处的黑暗中突然发出几声猿啼就再没了动静,堵住的洞口也畅通无阻。

事后闷油瓶才说,这种东西擅长伪装自己窥视人心,之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岔路全是陷阱,走错了就相当于进入了怪物布置的包围圈。

至于那只人面猴他始终没给出任何说明,只说唯一有与众不同的人脸必然是领头的,如今领头的死了,其它的也就知难而退。

闷油瓶扛着“我”的尸体一路顺畅,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丝光亮,那是太阳反射的光芒,他拨开藤蔓往外走很快发现出口就开在半山腰上,展现在一行人面前的则是另一番天地。

第八章 我该相信谁

胖子讲到这里暂时打住了,他道:“所以说这事怪就怪在‘你’为什么出现在几个关键的地点。两年前在巴乃那个是‘你’,引我出山的是‘你’,长沙假扮你的是小哥咱不提了,这里‘你’又出现了两次,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些不高兴,“你不信我?”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你是不是小吴邪我和小哥心里都一清二楚,问题是你自己首先相信吗?你又认为你是谁?”

“我是谁……”我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脸,“你这么一说我也乱了,小花……解雨辰提到过,在他家和霍家都发现了我的人皮面具。我知道长得自己很帅,但帅得不明显,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受欢迎,而且他们想模仿我也太晚了,这些人又如何知道我将来长成什么样子。”

胖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有事瞒我。”

胖子的话头转得太快,我一愣,以为他指尸化的事情,可那件事我也不确定,总不能先无病呻吟吧。

胖子接着道:“你忘了我和你同时看过一盘录像带,里面爬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你心里不可能没数。”

“是齐羽?!”我脱口而出。

“他叫齐羽?”胖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如果这么说就能解释通了,所有出现的‘你’不是模仿你,而是模仿他,你恰巧成了替代品。”

我很不喜欢“替代品”这个词,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合理的解释途径,只得默认了。

“这就出来一个新的问题,你是如何做到和他一模一样的?”胖子今天的态度很是奇怪,而且我发现他的思维异常清晰,我完全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忽然警觉起来,不再正面回答他,而是模仿他的口吻一字一顿道:“你有事瞒着我。”

这回轮到胖子被我说愣住,大概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反客为主。他手里的烟只抽过第一口就没再动过,此时已经烧到了烟蒂,胖子把烟灰弹掉也不再抽了,坐直身体,道:“我和你说过我跟那个美国老头合作过的事。”

我点点头。

“他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所以才收买我在鲁王宫给你喂了那片药。”

我又点点头。

“我出现在西沙也是阿宁那个小娘们安排的。”

我第三次点点头。

“小哥失忆的时候裘德考找到了我,是我引他去见的小哥。”

我刚要点头一下子顿住,“我操!”

我操!闷油瓶见到裘德考不是巧合也不是那个美国佬本领大,而是有胖子提前通风报信!

“这么说,你私底下把我和小哥全卖了!”我当时就怒了,“裘德考他们这么快找到张家楼也有你的‘功劳’?!行啊胖爷,我说每次那个鬼佬都能准确掌握我们的行动,原来你他妈才是内鬼!”

“别内鬼内鬼的瞎叫。”胖子也不爽了,“胖爷我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奶奶的我忍辱负重当卧底还不是为了你。被卖的人不是你和小哥,是你。”

“你再说一遍!”

“小哥是人精,胖爷我干过的事他八成一清二楚,真正蒙在鼓里的是你,所以被卖也只有你一个。”

“谢谢你能这么安慰我!”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你今儿把话说清了,怎么就为了我,少一个字我不信,今后大家连兄弟也没得做!”

“做不做我不担心,我怕你把我推下去。”胖子看看脚边的悬崖,把悬空的肥腿缩回来,“我当卧底当然有原因,你家老囘二和老三也默认了,否则我还能在这里和你扯皮。”

“怎么又扯上我二叔三叔了?”

“来来,我给你掰扯掰扯。你看啊,你一开始出现在山东时整个计划就开始了,这事靠谱吧。你说你三叔把你当做某人的替身,我就琢磨,他想牵制另一方势力,可能同时也为了保护你,然后裘德考的队伍就出现了。你想想时间先后,如果说你本身就是计划的关键,那么裘德考的队伍是不是出来搅局的?”

他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三叔和文锦口中的“它”不可能单靠我的笔记和习惯就轻而易举上当,而三叔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直接与它对抗,间接拖住它的最好方法就是再找一支势力故意干扰其视线——这和小花对付二叔的做法雷同,我必须佩服小花学以致用的能力,如果说某一天小花注定站在我的对立面,那么他将会成为最可怕的敌人,但愿那一天不要到来。

我的气消了大半,继续问道:“你还打听出什么了?”

“我打听的恐怕你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我最后一次和裘德考接触时,他已经和小哥接触过了。我以为他在小哥那里碰了钉子肯定郁闷得不得了,没想到老头那天特高兴,还打开他珍藏的红酒请我喝。那酒真和马尿一个味,胖爷我喝不惯,不过看这老头穷开心,胖爷我也乐得钓凯子,就陪他多喝了几杯。你别说,还真让我打听到一个关于‘长生’的秘密。”

胖子说着特意站起来仔细检查了周围,再次确认没人偷听,又拉着我往更靠近瀑布的地方坐下,我满耳全是轰隆的水声,憋足了劲才听他吐出几个字:“有人实现了‘长生’。”

我头皮一炸,立即看向他:“你、你确定?不是,怎么可能!小哥代表的张家已经是长寿中的状元,也顶多活200多岁,可不代表他们死不了。你说实现长生是指什么?”

“我听那老外亲口讲的,他说所有人都在找这个人,我敢肯定小哥也在找他。他们想从各个时间节点找出关于这个人的资料,可惜这个人就像一段空白,但有证据表明‘他’至少存活了近千年,因为总能在历史上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而且他们认为汪汪叫接触过这个人,所以才会到处盗墓,实际上他不是盗墓而是在替这个人掩盖踪迹。那老不死还说,所有人都在汪汪叫走过的地方来回兜圈子,大家全被他骗了。你觉得,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齐羽。”

胖子的兜圈子观点和我当初的分析不谋而合,如果真的就是齐羽,那么闷油瓶说齐羽对他很重要也就有根可循了。

我又用了之前分析小花的那种怀疑论,假设闷油瓶一直在保护的人是齐羽,而齐羽又确实存活了很久,猫儿山那座蛊墓的珍禽异兽坑里埋了许多酷似闷油瓶的人,我曾被闷油瓶喂过血却和齐羽长得相似。

这里就出现了几个关键词:保护、试验、试验结果不一致。

一件极度不可思议的可能性在我脑海中连环爆炸,我的身体瞬间一冷,不对!闷油瓶还是对我撒谎了,当年喂我血的人不是他,是齐羽!

齐羽可能利用青铜枝和血液改变了我的外貌,在那之前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所以闷油瓶才会拿多手族的村民做试验。齐羽中了二叔设计的圈套后,闷油瓶又第一时间赶过来故意留下“证据”。三叔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很可能注意到我容貌的改变,那么我被三叔利用也顺水推舟了。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我有些透不过气,心脏好像被人生生剜掉一块。在感情上我能接受任何人的欺骗,唯独很难接受闷油瓶骗我,他对我来说太特别了,不管我对他是一种怎样的卑微的心理作祟,我就是不希望他与其他人一样。

这种时刻很艰难,我必须在胖子面前隐藏自己脆弱的一面,虽然内心里我也想挂满鼻涕眼泪对着胖子诉苦,不过这种做法没有任何意义可言。

我抢过胖子的烟盒点上一根,香烟是对大脑最好的麻痹,可惜没有酒。我一边抽一边反复告诫自己:只要路没被彻底堵死就有赢回主动的可能,闷油瓶还在极力护我,说明我本身还有一点点利用的价值,不管这点价值有多重,至少他或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前不会抛弃我,所以我不能这么快妥协。

我惊讶于自己只难过了几秒就开始寻找宿命的突破口,可能是动物的一种求生本能,也可能对被骗习以为常了,总之感觉不算太糟糕。我心里苦笑,这也许和闷油瓶习惯放血同样的原理,不受点伤反而浑身不自在。

“然后呢?”我抽完一根感觉好受点,又道。

“没了。”胖子回道:“你胖爷我的这点脑细胞全浪费给右手了,你让我现挤也得给点甜头尝尝。如果有下辈子,胖爷我绝对不当哲学家,要当就当个诗人,坐哪儿哪儿湿。”

“别装了王湿人,你骗不了我。”我道:“你肯定还知道一个不得了的消息,你嘴里所谓的大秘密肯定不止这个。”

胖子嘿嘿笑了两声,“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其实最大的秘密还有一个,张大佛爷还活着。”

第九章 切肤

我手里的烟头一下没拿住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了,忙问他:“‘还活着’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你想表达他的精神永存?”

胖子摆摆手,“不不,就是字面的意思。裘德考说,张大佛爷的棺材是空的,只是个衣冠冢。”

我立即就摇头,“空的又怎样,张大佛爷是张家人,也许偷偷运回了张家楼,也许直接火化了,你这算不上秘密。”

胖子没想到我这么冷静,表情略显失望,“一把火烧了,骨灰就只能拉去农村做化肥,你吃的猪肉说不定还是你囘爷爷喂大的。”

“你敢拉上我爷爷我跟你急!”我作势要上去揍他一顿。

胖子把我劝回去,道:“得了得了,我爷爷喂大的行了吧。我从霍老妖婆那儿套过张大佛爷的故事,张大佛爷死前没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求运回老家土葬。这事本身就不正常,巧合的是,当年运送张大佛爷的丧车半道被人劫了。这事没对外公布,只在一份内部党报登过,当时的某个领袖趁机提出坚决打击各种严重刑事犯罪,从重,从快,从严,那年偷一元钱都能判死刑。”

我知道那一年的政策,可搞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就道:“好吧,你想说张大佛爷从棺材里爬出来了,然后呢,咱们通报纪检委?”

“我说你这人就爱揣着明白装糊涂。土葬说明尸体还有用,如果张大佛爷活着,问题就大发了。”胖子刚要继续,忽然帐篷那边引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几个人冲出帐篷,大喊:“抓贼!”

一个人影踉跄着往这边跑过来,刚跑了几步就被后面赶来的人绊倒,几个人一扑而上将他按在地上。

我和胖子也不再聊天了急忙赶了过去,却见那人的力气极大,几个人都压不住,一见我们跑过来,突然大吼一嗓子,猛地往前一窜竟给他挣脱开了,迎着我们就冲了过来。

胖子也不是吃素的主,这种情况下一点也不惧,上去一把抱住那人的腰。那个人像是疯了,双手成拳死命地捶胖子的后背,一边捶一边不断发出啊啊的吼叫。我听着声音很不对劲,见那人两只眼睛全充血了,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势。

胖子也被砸急眼了,捞起对方的大胯一下将那人举过头顶,一个过肩摔扔到了地上。那人又挣扎着爬起来,追上来一伙计抄起棍子给他的小腿迎面骨来了一下,棍子断成了两截,那人捂着腿满地打滚,接着伙计们又上去一顿拳打脚踢。

骚动引来了其他人,有人老远喊了一嗓子:“都给我起开,怎么了?”接着一个半边脸长满青痘的小个子分开人群走进来。

我猜他就是皮瘊子,那几个伙计一见皮瘊子就歇了手,再看那个人满脸鲜血看不出人样了,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一条腿的姿势看起来十分别扭。

我心说这些人下手真够狠的,一棍子就打断一条腿,估计把人打死都不会有人出来制止。

皮瘊子抬起那人的脸看了看,啧了一声,又拿来湿毛巾擦了几把把那人的脸擦干净了,忽然恍然大悟道:“哟,这不是德哥吗?!唉唉这怎么话说的。”又指着刚才打人的伙计大声骂道:“你们几个兔崽子,打人也不看着点,知道他是谁吗?原陈老爷子的人,华老大的结拜兄弟,你们连他都敢打,不想活了。快快,给扶起来。”

这皮瘊子当真是个老油条,很会得便宜卖乖,还故意把“原”字念得很重。

他提到的华老大莫非是华和尚?我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乍一听差点没认过来,再一看那人的脸,可不就是我和小花在森林里跟踪的那拨人马么。

皮瘊子转了几下眼珠子,又道:“我说这队伍里怎么没见着您的面呐,敢情是在后面跟着。怎么,这回老头子没带你去长沙?”

德哥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有人拿来水给那人灌了几口,德哥咽下一口表情显得异常痛苦,又吐出几口血水。

胖子沉不住气了,气哼哼道:“你们倒攀上亲戚了,胖爷我的背都被他敲肿了,这笔账怎么算?”

他的大嗓门把大家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我们这边,德哥抬头看到我的时候面色蓦地一沉,一下子跳起来伸手就来掐我脖子。万幸我反应及时,忙用手护住颈部,他也扑了过来,两个人立即推搡在一起。

那个德哥本来就比我矮上一截,加上腿受伤的缘故人站不起来,见一招不成,揪住我的领子就往下拽,重量全压在一双手上。

这是打架时的损招,为的是把对方的脖子和后脑勺露出来方便攻击,和女人揪头发效果差不多。我被他拽的脑袋都快点地了,胖子就去掰他的手腕,还下黑脚踹他的伤腿。

可这厮越疼得嗷嗷叫越下了狠戾,我被勒得快窒息了,他一点松手的迹象也没有。皮瘊子故意咳嗽了一声,伙计们听闻也上来劝架,虚虚实实拉扯了半天不见效。

忽然一只手从人群外围探进来一把扣住了德哥的手腕,德哥的表情瞬间扭曲起来,挣扎了几下子竟松开了手。他一松手,一大群人在惯性作用下全部东倒西歪。我站稳了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闷油瓶。

一想到之前他骗了我,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脸也冷下来了。

闷油瓶也一脸阴沉,一把把德哥推回地上,德哥的表情比起刚才更狰狞,大张着嘴巴第二次要扑过来,被几个人劝开了。

胖子嚷嚷着说这人发魔怔直接打晕算了,皮瘊子说了句等等,叫人拿来一把手电,掰开德哥的嘴巴照了又照,才道:“他的舌头被人割了。”说着转向我,忽然就笑了出来,笑得有点阴戾,“吴小三爷下的手?”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我一头雾水,刚要开口,胖子抢先嚷嚷道:“不许胡说啊,我兄弟天天跟胖爷我混在一起,我能证明不是他们干的。”

“凭你?”皮瘊子的语气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胖子听出他话里有话,就道:“咋地,不信你胖爷我的人品。”

“那没有。不过这事您说了不算,咱们得问问当事人。”皮瘊子重新蹲下去,对德哥说道:“这里哪个伤了你,别怕,兄弟给你作主。”

见德哥没反对,皮瘊子继续道:“谁下的毒手你就点点头。”然后一指闷油瓶,他?”

德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皮瘊子了然,又指向我,眯眼看德哥的反应。

德哥几乎立即双眼怒视我,一副恨不得把我剥皮抽骨的样子。

我真的很纳闷,突然意识到难道是小花干的?可德哥并没有在路上看见我们的脸,按理不应该对我有这么大的反应才对。

皮瘊子舒出一口气,道:“怎么着吴小三爷,给大伙解释解释吧。”

“解释个屁啊,他说是就是,谁知道是不是提前和人串通好的。”胖子不耐烦道。

“这位爷,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法律还讲究人证物证,现在人证有了,我们也没打算把小三爷怎么着,不就问问嘛,您至于这么大反应么?”他话锋突然一转,“还是说小三爷真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皮瘊子说完,底下人就都在点头。

好么,这一来二去反倒被人摆了一道,胖子当下郁闷得不得了。这种情况下越描越黑,这皮瘊子滑地像条泥鳅,胖子和他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再绕下去只会更吃亏,最好的办法就是少说话装哑巴。

胖子还想回嘴,我偷偷戳了他一下,胖子会意不再吭声了。

大家的目光重新聚集在我这里,我的脑子高速运转起来。之前遇到酷似我的人面猿猴以及我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些疑问憋在每个人心里,只不过碍于各方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谁也不想充当出头鸟。现在德哥的出现恰好给出一个绝佳的理由,今天不解决掉他们的疑虑,很明显这群人不会善罢甘休。

但我也不可能如实去交代,且不说他们相信与否,光凭这支队伍里的几股势力渐渐浮出囘水面,背后的关系恐怕更加纠缠不清,我的每一句话都牵涉到不同的利益集团,无论选择哪一方面都会有一个对立面。这些人会根据我表现出的立场产生好的或者不好的判断,进而作出下一步动作,还可能把置身事外的胖子和二叔给扯进来。

无论如何做都是画地为牢:不作出任何解释,就成为所有人的敌人;选择保护某个势力,就成为其他势力的敌人;装傻糊弄过去,我还没修炼到那种等级。只有独孤求败的精英才可完全避免困扰——这种人通常只有一个圈子,圈子里只站着一个人,只能是闷油瓶。

我此时感觉一种异样的棘手,谁知闷油瓶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走到了德哥面前。

第十章 生存守则

他这个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呆掉了,德哥后退了小半步,似乎对闷油瓶有所忌讳。

“你确定是他吗?”闷油瓶盯着德哥的眼睛。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哑巴张在搞什么鬼,皮瘊子一看情况有变马上制止道:“我说哑巴张,你这、这——”

“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他?”闷油瓶把“真的”两个字咬重。

德哥又看向我,我能感觉出他的目光非常抵触,可又碍于闷油瓶的冷气场不得不面对我这个切肤之恨的“仇人”,我现在真有点同情他了。

德哥硬着头皮上上下下打量,所有人摒住呼吸,就听他忽然皱起眉头“嗯?”了一声。

人群中立即爆发一阵小规模的骚动。

“我就说嘛——”胖子哈哈大笑起来,被闷油瓶看了一眼,立马收声了。

“你看到的那个‘他’是什么样子?”闷油瓶继续问。

德哥想了想,用手大致比划了几下,但他的空间感差得太离谱了,大家全没看明白。

“呃,你是说,那个人的身高比我……矮一半?”我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理解。

胖子道:“原来是煤气罐绑架了这哥们,那这事你们逼问小吴没用,要找当地的煤气公司,问他们最近是不是跑丢了一个煤气罐。”

“他的意思是比吴邪稍矮,偏瘦。”闷油瓶道。

“他还有什么特征?”我迫不及待问道,那个下黑手的人说不定就是在巴乃袭囘击我的那个家伙,说不定我离齐羽又近了一步。

“各位!”皮瘊子拍拍巴掌打断了我的询问,“我看今天德哥也累了,大家有话明天再问吧。”然后对旁边人使了一个眼色,接着有人架起德哥打算走人。

“急什么,我还有话要问他。”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女声,只见霍菁拿着几页纸走了过来。

“姑奶奶,今儿个不成啊,您明儿个赶早吧。”皮瘊子出来阻拦。

霍菁冷笑一声,“明天?等明天怕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吧。瘊子,我知道你那点手段,也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她说着蹲下来目不转睛看着德哥,“跟他走还是跟我走,你想清楚了,选错了可没有后悔药吃。”

她的意思说得再明白不过,从德哥的眼神里分明流露出一丝恐惧。我心里一凉,心说这些人都想从他嘴巴里撬出自己想要的秘密,他选择谁今晚都不会好过了。

以前我听三叔的伙计谈论过私下逼供的事,只知道某人没受任何皮外伤,最后人却给废了,使了什么手段不清楚。我好奇问过潘子,潘子却说了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他说:“从来只有事情改变人,人改变不了事情,各安天命吧小三爷。”后来我也不再继续追问了。

今天看皮瘊子和霍菁的意思,谁也不想放掉眼前这个人。

皮瘊子不甘示弱,道:“我可比不上姑奶奶您,霍家的手段大家鸡食放光虫,心知肚明,那几枪是您叫他们故意打歪的吧?歪打正着,好啊。我说姑奶奶,咱们谁都别埋汰谁了,要不这样,一起找个地方谈谈,人多好办事。”

他说这话的意思很明白,那群美国佬对我开枪不是单纯打错了,是有目的的。皮瘊子选择这种时候抖落出来,明着说给我听,我肯定他没这么好心提醒我,如果我分析得没错,这话是故意说给闷油瓶和某些人听的。

说给闷油瓶,是表示霍菁不干净,想害死吴家的小三爷。如此一来闷油瓶肯定对霍菁有偏见和防备,对于爱慕男人的女人来说,让男人产生不要的印象绝对是致命打击,此其一。其二,这群人里除了六子,也肯定有二叔派来的卧底,如果这事传进二叔的耳朵,吴家势必会对霍家有报复性的动作。

在这种利益为大的九门中,多一个敌人就多了十分的不利。霍菁上囘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她的根基尚不稳固,想必自家内部都没清理干净,如今已经与解家和霍秀秀为敌,如果再加上吴家,老九门就有三分之一与她反目了。而其他几门不过是依仗着九门名号拼凑的一群乌合之众,冷眼旁观的居多,单靠一个张易成未必肯十成十帮她。

如果霍菁知难而退选择与皮瘊子合作,我想他有很多理由能把整件事圆过去,所以皮瘊子一句话挑拨地恰到好处。

可惜霍菁并没有上当,她淡淡扫了我一眼,不以为意地笑笑,道:“姑奶奶没有和人分享东西的习惯。”说着将她手里的纸在德哥面前晃了一晃,“你先看看这个,不着急决定。”

德哥接过来只看了一眼神情就不对劲了,霍菁趁热打铁,“想通了?”

德哥无力地点点头,示意人扶起他。

我趁机瞄了一眼,发现只不过几张普通的草纸,上面用铅笔涂黑了,透出一些奇形怪状的花纹,有点像拓本,一看就是临时拓出来的。

霍菁满意地收起纸张,霍家的两个伙计立即过来,一左一右抬起德哥回帐篷的方向去了。

皮瘊子在后面不甘心的啐了一口,大叫道:“还看什么看,都他妈散场了。”

其他人一听也就陆续散了,我等其他人散得差不多时再看闷油瓶,他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看也不看我转身往自己的帐篷走,我心里一堆问题憋得快炸了,可又碍于面子不想这么早妥协,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说什么也迈不开步子。

胖子推了我一把,道:“转性了,我以为你肯定得追上去。”

我看他快进帐篷了,咬咬牙,心说面子值几个钱,现在不去机会说不定就没了,我有预感这次能得到一些我想知道的答案。

胖子手还停在半空,见我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过去,在后面嘟囔了几句也跟着一起过来。

我和胖子一前一后进到帐篷,闷油瓶正靠在一堆睡袋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眼皮也没睁开。

帐篷里点了一盏煤油灯,光线很昏暗,闷油瓶大半个身子都藏在影子里,尽管如此我一眼就瞄到他身边躺着的那把龙脊背,当时就感觉脑仁疼起来。

我在他的正对面坐下,胖子也找了一块舒服的地方躺下去,不过他实在不是能静下来的人,躺几秒就翻个身,烙了几张饼见我们还没反应,就假装咳嗽两声,然后冲我努努嘴。

我本来想等闷油瓶先发话,被胖子一撺掇,只好叹口气,开口道:“你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闷油瓶仍然闭着眼,回答干脆。

“齐羽是谁?”我直接抛出这个人名。

闷油瓶终于睁开眼,淡淡道:“与你无关。”

“他没长我这张脸就与我无关。”我回道。

闷油瓶没说话又重新把眼睛闭上,我被他的态度搞得快吐血了,性子也起来了,一拍大腿站起来就往外走。

胖子急忙爬起来拉住我,小声道:“现在不是耍性子的时候,我觉得这事蹊跷,那个人一直藏在暗处,小哥肯定知道点什么,你先忍忍。”

“怎么忍,他知道他会说么?”我将矛头指向闷油瓶,“你打算骗我们到什么时候?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闷油瓶睁开眼,微微皱起眉头,“我没骗过你。”

我冷哼一声,“当年给我喂血的人真的是你?”

闷油瓶一愣,大概没意识到我这么快就发现了,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件事除外,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不说清楚,我不会放弃查下去。”

胖子也道:“小哥,胖爷我说公道话,这回天真说得在理。我也是看着他一路过来的,你们都嘴巴上说保护他,可他遇到的危险没比别人少多少,这里的情况真不是这么简单。你什么也不说,天真反而更危险。古人云,活就活个痛痛快快,死就死个明明白白。让他想相通了说不定就不执着了,这叫逆反心理。”

闷油瓶没有立即回答,但从他的表情看似乎也在考虑胖子的说法。

胖子略带得意对我竖起大拇指,偷偷用口型道:“看到没,胖爷我绝对是这个,学着点小同志。”

我用口型回道:“I LOVE YOU。”,胖子立即露出作呕的表情。

闷油瓶想了一会儿才道:“人是我抓的,一直藏在半山腰。”

我和胖子都没想到有这种情况,胖子就道:“我说那人见你这么害怕,原来是你干的,不过你割他舌头干什么?我以前听大潘说美国兵在枪毙俘虏前先把下巴脱臼了,防止他胡说八道,你嫌他太吵直接敲晕了多省事。”

“不是我干的。”闷油瓶道。我刚要问会不会是齐羽,他好像知道了,紧接着道:“也不是齐羽。”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我忽然明白过来,“天,你和他一直有联系!”

“在我看来,齐羽没有这种身手。”闷油瓶淡淡道。

“看吧天真无邪小同志,你的废柴也和那人死随。”胖子道。

闷油瓶又道:“我最后一次确认是在吃饭之前,也就是说德哥被人割掉舌头是在之后的一个小时。”

“是人皮面具?”我回道。

可闷油瓶还是摇摇头,“这么短不可能戴上一张面具干出这么多事再回到大家中间,即使这个人再熟练也做不到。而且我检查过每个人的脸,都很正常,所以我怀疑只有一个可能。”

我忙摆手,“绝对不是我,我对灯发誓,吃过晚饭我就和胖子在聊天,不信你问他。”

胖子连连点头。

“我怀疑有人跟着队伍来到这里,这个人就藏在附近。”说着闷油瓶起身,从背包翻出几张纸扔到我面前,“你先看看这个。”

第十一章 决定下来就这么干了

(当面对两个选择时,抛硬币总能奏效,并不是因为它总能给出对的答案,而是在你把它抛在空中的那一秒里,你突然就知道你希望的结果。——爱情公寓三)

我接过来一看,和霍菁拿的那叠纸一样拓了莫名其妙的线条。胖子一把抢来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扔回我怀里,“什么破玩意,跟他娘的鬼画符似的。”

闷油瓶道:“我在后山发现的,感觉上是一种联络信号。”

我又端详了几遍,上面横七竖八画了不规则的线条,看着像小篆,又比小篆的笔画简单圆润。

“会不会是张家留下的记号?”我问道。

闷油瓶就摇头,“这是一种笪笪戏的戏文。”

胖子道:“胖爷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算个老票友了,闲的时候约三五个同好去茶馆听戏,听过京剧、评戏、越剧、昆曲、黄梅戏,你说的这个还头一回听说,别是小地方的黄段子吧。小同志,你学坏了。”

“笪笪戏是古时专为聋哑人表演的戏剧。”闷油瓶给我们解释道。

因为表演和看表演的都是聋哑人,所以才创造出了这种戏文、而笪笪戏中“笪”字的由来更有趣,参加表演的聋哑人因为声带和听觉与常人有异,为了让他们顺利表演完每一段内容,会在过场的时候用一种竹篾制成的薄竹片打拍子,这种竹篾编成的竹器叫笪,也有说竹片发出哒哒哒的动静音译成了笪。

不过民间还有一种另类的说法,就是后台有人用绳子系在前台演员的关节上,演什么动作全靠人在后台拉扯,是傀儡戏的前身。因为不需要前台演员懂太多的戏曲知识,只要配合默契,找的演员往往是一些心智不健全的人,所以这种拉扯的动作戏也称为牵尕尕。

我听到这里,倒记起小时候老娘哄我睡觉时经常讲这样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傻子初二陪媳妇回娘家,媳妇怕他当众出丑就给他领子上拴了一根绳子,说:“我拉动一下绳子你就吃,拉动两下你就喝,绳子不动你也别动。”之后在饭桌上一切顺利。这位媳妇忽然尿急,便把绳子拴在椅子腿上临时走开了,没想到来了一只大公鸡,见到绳子以为是虫子不停地啄啊啄……

我给他们讲完小故事,胖子直夸我老娘温柔体贴,他小时候他妈总爱给他讲大马猴吃小孩的故事,第二天一早准尿床。

“这种戏基本没人会唱了。”闷油瓶沉默了片刻,又道:“我看过一次,在二月红的戏班。”

闷油瓶说他到过二月红的戏班听戏,应该是在最大的盗墓活动发生之前。二月红是九门里少有的风流人物,霍家一个小姨曾爱疯了他,最后却红颜老去不得善终,爷爷也对二月红赞不绝口。他肯邀请闷油瓶必定有不简单的目的,不过这些老段子没人愿意追究了。

重点是二月红是小花的师傅,所以听闷油瓶这么说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在这附近的是小花?可是……”

胖子搭话道:“别可是了,你发小从头到脚贴满了‘我是反派’的标签,你还总替他说好话,他和你什么关系,你媳妇?”

“不是替他说话,毛主席教导我们绝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可冤枉一个好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敌明我暗,我们首要任务是搞清背后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冒充我的目的是什么。”

我心说,如果真的是小花搞鬼一切反倒好办了,恐怕事情远没这么简单。

我继续道:“你可以怀疑他,但你算算看,时间上不准确。再说这里小哥的身手最好,如你所说解雨辰自始至终跟踪我们,他如何摆脱小哥,又如何知道德哥藏在什么地方。你认为他有那个本事逃过小哥的眼睛?所以我才说事有蹊跷。”

胖子没好气道:“毛主席也说过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

我拍他的肩道:“你搞错队伍了。”

闷油瓶点点头,“吴邪说的对,这附近如果有埋伏,我能马上发现,所以我才把这个戏文的一部分交给霍菁。如果由她出面,也许能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我心说闷油瓶也懂得利用美人计了,就补充道:“那个德哥能看懂戏文,可他是四门的人,至少说明二门和四门已经联手,不像在长沙表现出的面子上不和。”

闷油瓶接着道:“所以我要再去一趟藏囘人的地方,这么短时间对方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也去。”我立即道。

闷油瓶没做什么表示,但我看他的眼神不自在就觉得他肯定有事没说,果然他想了想,才道:“时间不够,那地方无法直接过去。”

“你去得我就去得,难不成要飞过去?”

“……游过去。”

“这也简单,你要求什么姿势我都能办到。”我不甘心道。

闷油瓶大概觉得实在无法和我解释下去了,索性把我叫到帐篷门口,掀开一条缝隙,指着外面道:“他们在我们出现后加强了警戒,上山和下山的路都有人看守,还有两到三个人的流动暗哨。每隔两个小时换一次班,换班前会检查所有人是否在帐篷。”

我一看外面静悄悄的,那些伙计早回去休息了,在闷油瓶指的几处有隐约的镜头反光。

胖子也从帐篷最下方探出一张大脸,看了看,就道:“典型的美国式狙击手法,这几点都在射程范围内,发出一点动静其他位置立马就能发现,光凭那群傻货顶多加强几个人防守,这肯定是那群老美的主意,《拯救大兵瑞恩》里就有这种阵法。”

“还阵法,你以为是茅山道士,少拿电影糊弄人了。”我低头呛了一口胖子,又抬头看闷油瓶,“我们可以在换班后再出发。”

“不行,通向后山的路在下山口,一直有人盯着,我们只能走另外一条。那里在换班时只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差,所以时间不够。”

他是在暗示我身手太差,我不服道:“另一条在哪里,说不定我们能找到过去的方法。”

“水潭。”

我和胖子不约而同去看闷油瓶,很明显我们都没弄懂他说的话。

“水潭底下有条水路通往后山。”

“靠,敢情我们一直在喝你的洗澡水。人家都说喝杨贵妃的洗澡水长命百岁,你当这是华清池了。”胖子道。

忽然山坡上一道光柱朝我们闪过来,我们立即三个缩回帐篷里,胖子道:“看来小哥说得没错,这些人的眼力耳力都极佳,刚才差点被抓现行,凭你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身手,三分钟说不定真能搞出什么事。”

我不想白白错过这个机会,可胖子说得很有道理,加上闷油瓶又属于软硬不吃水火不进的主,顿时有些郁闷,“你大爷的,刚才还替老子说好话,现在又转舵了,你的革命立场太不坚定。说什么我也不当睁眼瞎了,这次涉及到老九门,我是吴老狗的孙子,再怎么样也脱不开干系,这事总比让外人插手强。”

“听你这意思我们成多余的了,别说胖爷我不帮你,是好是坏让老天爷拿个主意。”说着胖子从裤兜掏出一枚硬币往天上一抛,刚下手去接时被闷油瓶从半空抢到手里。

我对闷油瓶的行为略感意外,就见闷油瓶把硬币还给胖子,道:“还有十分钟换岗,我们先想个办法混出去。”

他这就表示同意了?!我有些受宠若惊。

胖子偷偷对我摊开手,他手里那枚硬币是特制的,两面的花纹一模一样,闷油瓶肯定发现了胖子的把戏,不过他没有进一步反对,至少是一个好的开端。

接下来就是商量路线和计划,要在这群人眼皮子底下行动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不能提前暴露。

我列举了目前能考虑到的几个问题:

1、时间。

参考闷油瓶单独行动的路线看,水潭在整个营地的最后面,距离闷油瓶的帐篷稍近一些,距离我们的帐篷就远了,即使从他的帐篷出发,以正常步速走到水潭也要1分钟。

在水潭目及的范围内有一个哨卡,位于高处的山坡上,换岗的时候上山下山大约花掉2-3分钟,这里我做了最坏的打算,换岗只用2分钟,利用这段时间摸过去。

这样一来需要2分钟走到水潭并下到水里不被发现,如果一个人速度足够快也不是不能办到,两个人确实有点勉强,闷油瓶的担心不无道理。

 2、人员

“首先不可能三个人同时去,至少有一个人留下来绊住他们。”我看向胖子。

胖子举手表示自己不想下水,那个池子他看过,比他的腰粗点有限,万一卡在半路就惨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解决了。

我又道:“接下来要让他们第一时间知道我们全待在帐篷里,最保险的方式就是在换岗前让他们亲眼看见我们进了帐篷并且一直没出去过,这点具体怎么实现我还要好好想想。先说最后一点,换岗的时候胖子你想办法拖住外面那群人人,时间不能长,长了很容易起疑。”

我写下第三点:烟雾弹

胖子皱起了眉头,“说起来容易,可你想过没有,缩短时间只能从小哥的帐篷出发,又要先回自己的帐篷,这一来一回路上肯定浪费时间。”

我也听出了问题,真的有些棘手啊,“也许可以想个办法把他们的注意力同时吸引到一起。”

“怎么吸引?美国大片里有美女挥动奶罩勾引大兵的镜头,你可以试试挥动你的内裤。”胖子没好气道。

我叹口气,“我真希望自己的内裤起作用,不过你说的方法可以试试。”

“别,要干你自己干去,胖爷我正人君子,绝对不干!去霍家那边现偷也来不及啊,万一再被抓了,我们该说认识你还是不认识你!”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真没辙了。

闷油瓶沉默半天终于开口,“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我让他赶紧说来听听,闷油瓶犹豫了一下看向我,“我扮成你。”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我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就发现闷油瓶正抓挠耳朵后面的一绺头发。

第十二章 暗夜行动

在我的印象里闷油瓶是一个简单干脆的人,绝不拖泥带水更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现在却出现这种小动作,和当着我的面抠脚丫子同样让人大跌眼镜。

而且这个小动作太眼熟了,我发誓肯定在某个地方见过,这绝对是出自下意识做出来的,除非受过特别的训练,否则很难克制这种本能的反应,而恰巧这种不经意被我碰到了。

这个发现令我一下子警觉起来,我第一时间怀疑眼前的闷油瓶根本就是假的。

谁知一旁的胖子突然爆发出哈哈大笑,就听他道:“成,我看这招准成!天真,小哥把你观察得很仔细,连你的小动作都学足了。”

我一愣,随即发现自己的手也正放在耳朵后面,我当时就傻眼了,我靠,我什么时候干的,自己怎么没察觉到?

胖子又道:“刚才看你俩同时做这个动作比双胞胎还协调,胖爷我都吓了一跳,不是他真办不到,这第一关算过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忽然释然了,会心地笑了出来,边笑边摇头,什么时候起连自己也不相信了。

“下面怎么做?”我挺了挺胸脯。

“换衣服。”闷油瓶收回手,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说起来计划也很简单,因为他事前摸清了路线,省去了不少中间环节,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个字“快”。

为了方便行动,并且在赶回来时不引起怀疑,我们最多只能穿一条内裤下水,鞋子袜子也不能穿,等回到岸上再换过来,所以在出帐篷前衣服要先脱净了。

接下来由胖子将外面巡逻的人稳住,我们趁机从帐篷溜出去。这之前闷油瓶穿着我的衣服先回去一趟,凭他的身手应该很容易脱身,我要做的就是脱光了在帐篷里等信号。

“光看衣服也不行,万一路上有人对你打招呼,一听声音不对也能马上发现。”我再次担忧道。

胖子嫌我太婆婆妈妈,闷油瓶道:“我试着模仿几句简单的话,他们短时间不会察觉。”他一说完连胖子都呆了,我更想跪下来给他舔脚。

天!闷油瓶这个人简直太神奇了,或者说张家太神奇了,他们似乎把所有能学到的技能汇集一身,这已经超出了单纯盗墓的范畴。我实在想象不出张家是如何教育后代的,肯定比小学校长更恐怖。

“硬件条件都准备齐了,接下来就见机行囘事了,兵来你挡,水来我舔。”胖子作了最后一次总动员,我和闷油瓶也换好了衣服,看看确实没问题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找了一个最靠里的角落坐下,即让外面的人看见“闷油瓶”的背影,又不会发现我的脸。

我背对着门口,就感觉门帘被人拉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立即闷油瓶就道:“靠!”

“你慢点!”胖子紧接着道:“他的脾气你还不清楚,能把牛闷死。”——胖子也真敢说。

我坐在帐篷里竖起耳朵,不得不说闷油瓶模仿的声音和我很像,我有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就好像我穿越到过去的某个时点,然后躲在角落里偷看自己做事。

帘子很快又落下去了,帐篷里恢复了黑暗,我赶紧把衣服脱得只剩下底囘裤。山里半夜很冷,我光着身子立即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急忙摸出一条毛毯裹上,这才稍微好受点。

这时候我祈祷千万别有人进来,不管是发现我不是闷油瓶,还是发现我脱囘光了躺在闷油瓶的帐篷,两者都不好解释。

外面继续两个人的对话,这次闷油瓶没吭声,就听胖子道:“你生气个什么劲,走,找人锄会儿大D。”

“老子没兴趣!”闷油瓶甩下这句话,接着一阵很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心想他应该按计划进帐篷了,接下来就看胖子怎么圆。

很快胖子又道:“我说你们几个没事了?叫上初七妹子开个小灶,一块儿喝两盅。”

“哎哟胖爷,我们可不敢招惹初七奶奶,您要想吃自己想饭辙吧。”一个伙计笑着回道。

“瞧你们这点出息,活该打光棍。”胖子忽然压低声音,“我看见鬼佬带了两包酱肘子,天福号的,待会儿咱们找他们打牌,趁机给骗过来。”

“那好,您再等两分钟,马上下班。”

胖子不满地嚷嚷道:“你们真被那娘们整怕了,少个一分半分能拖出去毙了!听好了,谁不去,待会儿有吃的别舔脸找老子要!”

几个伙计咯咯直笑,又不敢笑得很大声,接下来是他们走动的声音。

我心说胖子的第一颗烟雾弹算成功了,忽然间,外面传来几声“啊———啊———”的鸣叫,冷不丁一声,让人毛骨悚然。

伙计们全驻声了,胖子问道:“半夜哪来的鹅?”

“不是鹅,是武夷山的一怪,叫角拐,吃了它的肉麻舌头。”听声音是一个上了点年纪的,“啧,说来也怪了啊,这玩意儿一般11月份才繁殖,这才刚入秋,这时候叫唤可不吉利。”

“管它吉利不吉利,还不许人家早恋。”胖子说完伙计们爆发出一阵大笑,忽然又听胖子“咦”了一声,问道:“你们谁看见胖爷的宝贝了?”

“啥宝贝?”

胖子的声音显得很急,“娘的胖爷我拼了命从鱼老儿身上挖下来的宝贝。天真!天真!你他娘的看见我放哪儿了没有?”

“没有!”远处的帐篷传来闷油瓶模仿我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估计又是胖子的一个花招,如此一来那群伙计就成了“我”在现场的最好证人了。

胖子越发急了,“快快,都帮忙找找,那可比命根子重要!”

外面响起四下走开的脚步声,那个年老的伙计问道:“您说的那宝贝长什么样子?长的短的,圆的扁的,什么颜色什么形状?”

“这么多废话!圆的!和胖爷的鸡巴蛋一边大。”

“哦——”那伙计拉了长音,“大家都仔细找找啊,这草堆里石头缝里,那玩意儿太小找起来耗眼,留神别踩碎了。”

“我操,你个老皮条。”

我缩在帐篷里听着,乐得快岔气了,突然背后一凉,一阵风扫了进来,我一回头就见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帐篷溜进来,我刚要开口,对方立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我定睛一看,闷油瓶全身光溜溜的。

“快走。”他用口型比道,说着朝门帘走去。

我紧跟在他后面,掀开帘子时闷油瓶先顿了一下,我就看见胖子正和一群人背对着我们,闷油瓶刺溜就钻出去了,动作快得像条泥鳅。

我也不敢怠慢,可是心跳得极快,如果此时有一个人回头立马就会发现我们,这种感觉既紧张又极富刺激,谢天谢地那群人找得很专心没一个注意到身后的异样。

我和闷油瓶快速绕到了帐篷后面,周围几个小帐篷全是黑的,里面传出微弱的呼吸声,也有人在窃窃私语,听不清说什么。前面一个大个的绿色帐篷亮着灯,帆布上映出几个人影,有两个坐在地上,其余的全站着,光凭影子分辨不出谁是谁。

路过那里时我们刻意压低了身板,避过里面人的视线,我听见有人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还有一个女人在咳嗽,然后是不停翻动纸张的声音,期间没有人说话,这一定是霍菁的帐篷了,看样子那里的盘问还在进行当中,我猜德哥一定不好过。

我们快速通过了那里,再往前就能看到水坑反射的波光,目测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一口气就可以冲过去。我已经做好加速前冲的准备,谁知闷油瓶身形一矮,猛地拉住我跑向另一个帐篷,帐篷的门口堆了几个木头箱子,还有一些稻草和折断的树枝搭在旁边。

闷油瓶拉着我迅速躲到箱子后面,一把按下我的脑袋,一道光柱紧随其后跟了过来,从我们头顶一扫而过。我把身体紧紧贴在箱子后面,心如鼓擂,就感觉那道光在箱子附近来回转了几圈,又转移到别处去了。

干!好险!

我心有余悸,他娘的竟然多出一个暗哨,差点露馅。

刚才的突发状况让我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人几乎瘫在地上,闷油瓶也松开按住我脑袋的手。

身后的帐篷响起撼天的呼噜声,偶尔打个响鼻,估计那群老外全睡在里面。

对面的光柱又扫了几圈再次熄灭了,我正要放松,忽然帐篷里的呼噜声戛然而止,接着有人翻身下地,趿拉着鞋子朝门口走过来。那人没有开灯,完全是摸黑朝外走,大概是出来放水,而我们就躲在门口的木箱处,只要一掀开帘子准能发现我们。

该死的是,那道光柱不知何故又绕了回来,就停在帐篷和箱子之间不动了,同时帐篷里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

我几乎绝望,拼命往更角落里靠,旁边的闷油瓶也绷紧全身,因为没穿衣服,我和他肉贴着肉,切实感受到了他身体每一块肌肉传来的绷紧感,这种感觉更加速了我的心跳。

只要一秒,我们就暴露无遗。

第十三章 下水

闷油瓶稍稍移动了脚步,面朝门口。

我猜他打算背水一战,从他做出的动作,我判断下一步应该等那人一出来,他就立即上前敲晕那个家伙,至于如何避过暗哨还是半途中止,也许他自己做出了最有利的打算,不过闷油瓶没想和我商量,我也只好听之任之。

我默数着里面的脚步声,等待即将曝光的那一刻,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有人叫道:“他大爷是个好宝贝啊!”最后的“啊”字在空旷的山涧中反射个来回,听起来真的好像鸭子叫,连对面的霍菁几个也被惊动了,人们停止了盘问,有人掀开帘子走出去。

接着人头攒动,几个影子抻长了脖子凑到一起,投在地上好像被人掐住脖子的鹅。

那道光柱循着声音移走了,我们抓紧时机赶紧逃离开木箱绕到了帐篷的背面,与此同时帐篷的帘子一把掀开,一个男人嘟囔道:“what the hell!”接着走到木箱和柴火垛前,拉开拉链开始放水。

源头距离我的脸只有一米不到,显然那人没留意到有人躲在不远处正全程观赏。老外不知道晚饭吃了什么,尿出的尿不仅火气大,力度也比中国人大,我脸上溅了黏糊糊的几滴,恶心地想吐,只好强忍着胃部的不适。

那个老外尿完抖了两下,一提裤子也朝胖子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我和闷油瓶快速摸到水潭边上,闷油瓶一刻未停,扭身滑进水里,冒了几个水泡就不见了。我抬头瞥见哨卡那里亮了一点火星,接着手电光再次朝这边划过来,赶紧憋好气手一松也跳了下去。

一道光线在头顶的水面一扫而过,外界的喧闹立即听不到了。

水下一片漆黑,入水的瞬间我的手脚全麻痹掉了,完全靠自由落体在下沉。大山的夜晚温度本来就低,水温好像降到了零下,因为事前没做充足的入水准备,猛地一头扎进去,心脏一下子挤成一团,冷水顺着每一个毛孔往身体里灌,浑身如同插了无数把小刀疼得不行。

这种情况下很容易造成心脑血管爆裂,我强撑着不断划动四肢。这里的空间不怎么宽敞,因为手脚很轻松就够到四周的石壁。

我还在继续下潜,却毫无方向可言,能肯定的是闷油瓶就在我下面几米的地方,我开始思考他如何发现水底的密道的。

忽然一盏微弱的橙色光芒在水下亮了起来,好像黑夜间亮起的一枚信号弹,顿时让我有一种回归现实感,那种憋闷马上减少了一点。

闷油瓶在我下方点打开一盏小手电,灯光很暗,却足够让我安心了。他下沉了几米后突然在水下翻了一个身,紧接着人往前一窜就不见了,水下又恢复了灰蒙蒙的颜色,只在入口处洒出一个光斑。

他肯定找到了水下的入口,我心里不断懊悔,他娘的,怎么一冲动就忘了提前确认水道的路线,这样子游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我一路踩水,盘算着该提前改变姿势了,好在宽度刚够我弯腰,我脑袋擦着岩石抱紧膝盖,腿部卯劲往上一蹬,人大头朝下翻了一个个儿。我吐出一部分肺里的空气,手摸着岩石又向下划出一段距离,右手边蓦地一空,右侧出现一个一人多宽的水洞,瞬间一股吸力从洞里涌出来,水流也变得急了。

我扭动腰部一蹬腿,半游半吸就进入到洞里。这里的空间似乎比外面宽敞些,两侧全是暗灰色的石头,上面布满了青绿色的苔藓,手指碰上去全是粘腻的触感,根本没有可扶的地方。背部偶尔刮到石头,膝盖那里传来丝丝疼痛,可能是在转身的过程中蹭破了。

因为压强的关系,我的耳朵完全听不到动静,在幽闭的环境中只剩下一盏橙色的光若隐若现,周围全是漫无边际的黑,我试图摆脱这种压抑感,可还是觉着呼吸在逐渐不顺畅。

闷油瓶游得很快,前半截还能望见他苍白色的屁股,渐渐地,只在很远处留下一点光晕了。我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保持在他身上,这样就不会感觉到周遭的不适,可我还是捕捉到水里正发生细微的变化。

说不好这是什么,也可能是自身的臆想,水流的声音在耳朵里慢慢放慢,我确实听到了一些琐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语,就在我的耳边,我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沉重,情绪随之焦躁起来。

我拼命划水想分散注意力,手脚却像拴了秤砣。

我意识到这是幽闭症的前期表现,最直接的办法是脱离开这种环境,然而这根本不现实,我又在想我到底游出去多久?为什么还没有到?

这种转移注意力反而让我更加焦虑,我之前潜水的经验完全不起作用了,看样子深水湖泊和水洞根本是两回事,我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一头跟了过来,我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待我重新安静下来看清前方时,前面的灯光已经无影无踪。

只一秒钟我就懵了,起初认为自己可能陷入某场幻觉当中,又加快游了几米,周围还是漆黑一片,除了光秃秃的岩石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我继续甩动胳膊,除了水还是水,后背再次撞上石头,痛感加剧了我的恐惧。妈囘的,闷油瓶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是不是走神的工夫错过出口了?

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我就更慌了,这里这么窄,想退回去根本不可能,而一直往前闯,游到什么地方先不说,肺里的氧气也不够用。

这个念头一产生,我立即感觉肺部不适,氧气似乎真的不够了,我撑住一侧的岩石暂时稳住身体,吐出最后的水泡。

前方水流的吸力在加剧,我撑了没多久就被迫松开了手,自己如同一只被吸入吸尘器的蟑螂,在一片深墨色的水道中,我一面漫无目的地划水一面摸索着寻找出口。这条水道似乎没有尽头,我心里绝望到极点。

我要死了,这次是死在闷油瓶的眼皮子底下,他甚至不知道我跟丢了。然后我又想,也许他很快就发现我不见了,正在四处找我,可他什么时候能找到,我的最终结局还是会淹死。

我机械着摆动手脚,路过某段水道时,两肋突然间一紧,身体从后面被什么搂住。我像被针扎到的刺猬一下子就惊了,失掉的力气一刹那又回到身体里。

我拼了命挣扎起来,手肘和膝盖不断磕到石壁上,身后的东西越缠越紧。一种细细的如丝的东西扫过我的皮肤,那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是头发。

我突然意识过来水下的异动是什么了,妈的这种地方居然有禁婆,我被一只禁婆盯上了,这下子我真的必死无疑。

那东西的力气很大,拖着我一路往后划,我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很快就疲惫了,却感觉身后的空间一下子宽敞起来。我没多想,趁着稍微恢复点体力,往后一个干脆的肘击,那个东西立即松了手,我奋力往上冲去。

久违的空气沁入心脾,我大口大口吸着气,双手不断拍打水面。我意识到自己终于浮了出来,可不代表我已经脱险,也许那只禁婆就在水里伺机而动。

我眼前一片模糊,手指触碰到一片平坦冰凉的石头,我瞪大眼睛,勉强分辨出一节石头台阶就在前面,我奋力向那里游过去,游到边上撑住石头吃力地往上爬。

后面冒出几个水泡,紧接着水花炸起,我十分不雅地往前快爬几步,想着那东西已经跃水而出了,便慌慌张张转身,一个人影闪着黑亮的眸子游了过来。那双眼睛再熟悉不过了,是闷油瓶。

他一撑上到了台阶上面,接着摸出一把手电筒打亮,我看见他的右肩膀红了一片,立即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了,心说还好闷油瓶没发狠把我砍晕拖上来,就道:“你就不能找个大点的洞?”

闷油瓶懒懒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力地喘了两口,头发乱七八糟贴在额头,看上起十分狼狈。我也挺尴尬的,想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搓着手又觉得说什么也不对劲。

闷油瓶很快又站了起来,打亮手电往洞深处走去。

这里是天然形成的一个山洞,湿气很重,不时有水珠滴到我的头发和后颈上,冰冰凉凉的。这个洞穴以前肯定被湖水淹没过,上方的石壁长出一层墨绿色的苔藓和水藻,还有很多螺蛳和蜗牛趴在上面。

洞里的味道很不好闻,混了骚味和臭味,越往里走味道越浓重,地面上一滩滩灰褐色被水泡发的絮状物,踩在上面又湿又黏又滑,我在想德哥不会在这里解决个人生理问题吧,一旦这么想,就放不开步子了,我小心翼翼避过这些诡异的“地雷”,心里的恶心无以复加。

闷油瓶却丝毫不在意,大步走在前面好像在走T台。慢慢地,他放慢了速度,前方的地面上出现几缕红色的丝线状的纹理,我们一路边走边照,这些细纹从最开始的线状变成了点状,最后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非常刺眼,好像一朵朵妖艳的红莲,还有一部分被水冲散了,淡色的血晕和油脂流的到处都是,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瓶ALL?ALL瓶?

《攻篇》

吴邪:我在原著里是足智多谋的小三爷,是果断决绝的吴小佛爷,我爱憎分明敢作敢当,所以我是攻!

闷油瓶:没说你是母。

《受篇》

王胖子:小哥,你在原著里身体软得像个女人,总用一副忧郁的脸四十五度望天,所以你是受。

闷油瓶:是没你胖。

就剩我们俩了

西王母国,西王母被盗墓小分队包围了。

张起灵带领小花黑瞎子一路冲锋,胖子充当肉盾,吴邪出谋划策。

西王母军节节败退,西王母实在坚持不住就派了一个马面尸打探情况。

几天后马面尸回来对西王母比了一个V。

西王母大喜:“太好,我们赢了。”

马面尸:“啥啊,就剩我们俩了。”

《耳朵疼》

铁三角从海底墓出来,吴邪嚷嚷耳朵疼。

胖子:“别是耳朵发炎了。”

闷油瓶:“可能是脑子进水引起的。

《城管小哥》

血尸去海底墓买鱼,正挑鱼时,卖鱼的海猴子催促道:“快点吧,张起灵马上就来了。”

血尸:“我也想快点,我怕回去晚了,棺材被他给撬了。”

《冷笑话》

从前有只油瓶子不爱说话,后来……后来它变成了闷油瓶。

一朵小花在沙滩晒太阳,晒着晒着就成了黑花。

一只鞋子走啊走啊把自己走丢了,从此改叫吴邪。

王胖子死了,或重于泰山,或重于其他山。

《最快乐的事》

吴邪:小哥,你和我在一起最快乐的事是什么?

闷油瓶:做爱!

吴邪:比这更快乐的呢?

闷油瓶:再做一次!

《摄影》

吴邪爱上了摄影,一日拿着相机问闷油瓶:“小哥,你要侧光,逆光,还是全光?”

闷油瓶默默脱掉了衣服。

《我看见了》

瓶邪黑花一起看日出。

黑眼镜指着树梢问:花儿,我看见了,你呢。

解语花:我也看见了。

吴邪:起灵起灵,你看见了吗?

张起灵:恩,看见了。

这时胖子从树后提着裤子走出来:看见就看见,嚷嚷什么?!

《打针》

闷油瓶十年后从长白山出来,吴邪带着他去医院检查身体。

医生检查后说:“有点虚,打一针就行了。”然后拿药棉在手臂上反复地擦了四五次。

吴邪担心地问道:“问题很严重?”

医生认真地说:“他该洗澡了。”

《你幸福吗?》

记者:请问您幸福吗?

闷油瓶:我姓张。

记者:请问您幸福吗?

吴邪:幸福!

闷油瓶怒道:你什么时候改的姓?!

《像马儿一样》

黑瞎子和小花大吵一架,过后黑瞎子觉得后悔,又不好意思直接道歉,就对小花道:“生活好比麦场,为什么我们不能像两匹马儿一样同心协力向前进呢?”

小花悠悠道:“不可能,因为我们之中有一头猪。”

《你大爷》

吴邪和张起灵大吵一架,吴邪一气之下大骂道:“你大爷。”却见张起灵眼神一冷,立马改口道:“就是我大爷。”

《长生》

经历了千辛万苦,吴邪和张起灵站在了青铜门的前面,一同前来的还有张家人和汪家人。

吴邪拉起张起灵的手:太好了,小哥,终于能知道如何长生了。

张起灵点点头,手握紧了些。

所有人屏住呼吸,只见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团幽蓝的雾气飘出,接着虚无的上空出现几个闪亮的大字——

长生秘诀:保持呼吸,以防断气。

《九级伤残》

吴邪抱怨道:小哥干什么都不好,简直是地面九级伤残人士,这日子没法过了!

闷油瓶:有一件干得还好。

吴邪:干什么?

闷油瓶: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