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沉重的宿命最终能不能改变?逆天改命的代价又是什么?
真正的张家古楼深处竟然藏着上古神物以及洪荒时期的四凶。
青铜门后的终极究竟是什么?
那集合了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玄奥的地方,深埋着万物的终极,长生的秘密。
惊心动魄的探险旅程,神秘玄奥的上古之谜,感人虐心的爱恨纠葛。
《麒麟一笑》一个与众不同的盗墓故事,一段感人至深的宿命传说。
01、十年
“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就拿着它来打开青铜门,或许……你还能再见到我……”
飘渺的声音,一直在脑海中回荡,渐渐的,越来越远。我本能的想抓住那声音的来源,却睁不开眼,心底莫名的泛起一阵刺痛,绝望……
我,不明白我在痛什么,浑浑噩噩之中,仿佛,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就如同,我失去了和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是旅馆的天花板。这,好像是我们之前到过的哪家小旅馆。眼睛似乎好多了,但是头疼欲裂。我稍微用力的捏了捏眉心,抬手想撑起身体,一个悠悠的声音传了过来“你醒了”。
我向窗边望去,一个挺拔清瘦的身影在背光处面对着我,我看到那身影的第一时间就脱口而出:“起灵!”
那身影的声音像是自嘲,又像是略显悲哀的说了句:“哟,是不是小三爷的这双眼睛真毁在了雪盲症上?”
这时我的头脑已经没有了刚清醒时的混沌,渐渐清醒过来后,也看清了那身影的主人,“小……小花?你……你怎么会在这?”
小花看了我一眼,轻哼了一声,转过头悠悠的看着窗外,平淡的语气中还是能听出那么一丝愠怒:“如果我现在不在这里,你是不是准备醒过来继续去效仿许仙,他哭雷峰塔,你哭青铜门?还是说你准备死守着那扇门,直到他出来为止?”
小花说话的时候一直是看着窗外,而我也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意识中,我本能的抗拒和回避着想起我醒来之前的一幕一幕。
这时,小花继续说道:“我当时在电话里跟你说了,我知道有些事如果你不做的话,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我也告诉你了,你最好清楚你该送到哪里,生死线在什么地方。可是我他妈的却又偏偏知道,你什么都不清楚!即使清楚,你也会继续走下去,陪他去那该死的青铜门。于是,我就过来了。”
我看着小花,忽然想到,这番话若是从胖子口中说出来,那必定是张牙舞爪,暴跳如雷的。然而此刻小花却轻描淡写,甚至略显优雅的说着这番已经让他愤怒到骂人的话。
我知道,是我让朋友为我担心了,我也知道,小九爷解当家的一向是不管他人瓦上霜的,想起他会千里迢迢赶来救我,我心里还是有一丝愧疚的,默然坐在床边,头更低了。
他仍然没有看我,倚在窗边,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似乎把玩着一个什么东西,眼神还是飘向远方,嘴角却扯起了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接着说道:“那哑巴张也确实是顾了你的周全,把你背到你能得救的地方才再走回去,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长白山里。但是弄晕你的时间,却是足以让你再也找不到他了。”
说着转身朝我走了过来,把左手上一直拿着的东西递到我眼前,“他出手真是特别,给你留下的东西都那么与众不同”。
02、离殇
我抬眼看了看小花递过来的东西,身子有些发僵,那些我抗拒的回忆,陆陆续续的进入了我的脑海里。那句我昏迷的时候飘飘渺渺的话,也再度传入我的脑海中,颤抖的手缓缓接过了那只鬼玺。泪水模糊了双眼,我看不清那玺上的鬼,也看不清那玺上的麒麟。
深深的闭上了眼,绝望和无助感瞬间随着泪水泛滥。
这感觉就像在张家古楼找到闷油瓶“尸体”的那一刻,我本性中有着懦弱与逃避,我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承认那些我无法承受的事实。可是那一次,他醒了过来。这一次,苍天不会再眷顾我,他不会再出现了。
我把鬼玺放在胸前,闭着眼睛任泪水肆意的决堤。
这只鬼玺,从七星鲁王宫开始,一直到了这“终极”,似乎每一程都与它有关。想想这一路走来,上天入地,生死相依。
想我千里寻他,却终究留不下。那泪水里有疲惫,委屈,难过,崩溃..太多太多的情绪在里面。
耳边听小花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伸出了手放在我的肩上,轻轻的说道:“你的眼睛……别哭太久……哭过了,就跟我回去,然后好好生活,我想……他,不会愿意看你现在这样。”
听到小花的话,不知为什么,眼泪更是止不住,一种说不出的委屈梗在喉头,硬生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这样,我坐着,小花站着,他轻拍着我的肩,我也不知道靠着他哭了多久,大概是太疲惫了,最后意识逐渐涣散了。
迷蒙之中,我好像站在了鲁王宫,旁边就是那个玉佣。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还弄不清状况的时候,却清晰的听到了那玉佣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好像随时都会坐起来扑向我!对!我想起来了!他娘的这玩意是活的!可是为什么只有我自己?我大声的喊着“小哥!张起灵你这个闷油瓶,你倒是答应我一声啊。你在哪!胖子!潘子!你们出来啊,再不出来小爷我就要交代了!”
空旷的地宫里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在回荡,那感觉更加的诡异,阴森,于是我拔腿就跑!不管前面是哪里!就一个字!跑!
跑着跑着,在一条幽暗的甬道里,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似乎是一个女人?那长长的头发飘飘扬扬……等等,什么玩意的头发会飘飘扬扬的?我怎么会用这样的形容词?怎么那么熟悉……想了想……这感觉……我X,禁婆!是禁婆!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墓道中却什么都没有了,静的只听得到自己呼吸声,好像时间凝住了一般。一片寂静,一片虚无。
忽然,悠悠的飘来了一句“小三爷……”我一愣!不由得警惕了起来!
“小三爷。”那声音不紧不慢,不大不小,却好像是由远至近。
这时候的我实在太无助!我太想遇到一个我熟悉的人!所以对这个称呼就如同看见了阳光一般。但是,随着那仍然不紧不慢的声音,我开始不安了起来。想动,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子!一种恐惧感刹那间涌遍了全身!!不祥的预感使我头皮发麻。
只见长长幽深的古墓道中,影影绰绰的开始出现了无数的怪物,血尸,蚰蜒,海猴子,禁婆,密洛陀,还有那不厌其烦的喊着“小三爷”的野鸡脖子。在墓道的尽头,我甚至恍惚觉得我看到了烛九阴!!
我心想,这一定是梦吧?这什么情况?这些年来见过的怪物,一瞬间都他娘的来看望小爷我了么?粽子联欢么?
就在这些鬼怪们越来越近的逼近我的时候,我却不知为何不再恐惧,反而有种求死的念头。大概是,活着我接受不了的东西太多太多了!所以宁可选择以死来逃避!
正想着,一个清瘦敏捷的身影出现了,之后便传来了怪物的哀嚎声,血气四溅,霎时间鬼哭神嚎。当一切魑魅消散,退却之后,那身影缓缓的转过身来。
清冷俊逸的面容,略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了锁骨上一角已显现的麒麟……对上那双幽深的不见底的黑眸,我的心被揪紧了!
“起灵!”我马上想要上前抓住他!死死的抓住他!这次绝不给他机会把我弄晕!我不会再放手!可是我却发现自己动不得半分!
我焦急的呼喊着!朝他伸出手。他在的时候,我从没这样叫过他,总是叫他小哥,或者闷油瓶。而现在,我撕心裂肺的喊着他:“起灵……起灵!!我……我求求你……别走好吗?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你不是说要我带你回家吗!!咱回家好不好??好不好……”
说着,我已经泣不成声的瘫坐了下来,他缓缓走到我身边,半跪着想扶起我,我看准机会反手抓住他,哭喊着:“起灵……求你……别走,别走!!”我看着他那一向波澜不惊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浓浓的痛苦,苍白的面容显得那样的无奈。
他缓缓的抬起手,手指划过我的脸,拂去了泪痕。就像临别那次一样,深深的看了我好久,然后无力的垂下了头,痛苦的开口:“吴邪……你要我怎么样……”那声音轻的似乎有些不真实。
“留下来!跟我回家!”我激动的吼着,粗鲁的紧抓着他细长的手臂,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我不能……”语气里充满了悲哀和无力,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满满的不舍和痛苦。
“为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大喊!
“因为……我要你天真无邪……”
我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轻轻的拥住了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那略微冰凉的体温,我也紧紧的环住了他。
听他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别辜负了我为你做的,在你的世界里好好的生活,如果记着我会让你痛苦,那就忘了我,就好像……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不!我不要!起灵,我说过,如果你消失,我会知道,而且我一定会找到你!你这个混蛋!我怎么忘得了你!!别离开我!”说着,我更紧的拥住怀里的人!可是,怀里充实的存在感却在慢慢消失。
我慌乱中听到耳边最后淡淡的叹息和一句:“若十年之后你还记得我……”
我的心又一次被撕扯成碎片,在长白山青铜门外的那种绝望和失去的感觉又一次的袭来了!怀里早已空空如也,我胡乱的抓着空气,哭喊着:“不要!起灵!别走……别走……”
在我抓住了一双手的同时,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前是小花那张清秀漂亮的脸庞,眼神里还透着一丝苍凉。
03、不愿醒来
忽然惊醒的我,眼神还有些涣散,迷茫的看着小花。手,还紧紧握着他的。
就这样楞了一会,疲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我侧过头,松开紧抓着小花的手,搭在额头上,手臂的遮挡下,也许小花看不到我再度闭上的眼,眼角还是落下了泪。那滴泪,冰凉,绝望。
“吴邪……你做噩梦了”小花的声音悠悠的传来,我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疲惫的“嗯”了一声。接着,小花说:“我看你一直说着梦话,挣扎的厉害,嘴里几乎把斗里的主家们念了个遍,想是你把这些年见的怪物都梦中重逢了一下。但是后来……你挣扎着,乱抓乱踢的,我就赶紧走过来想扶好了你。之后……你就抓住了我怎么都不肯松手。”
小花摇摇头,无奈的说着,之后再次把目光转向窗外,“再之后,你就一直哭……我一直看着你,却不忍心把你叫醒。因为……我大概猜到了你梦到了什么。我想,你应该不愿意醒……”
我拿开了挡在眼前的手臂,抱歉的对小花说道:“小花,对不起啊。这段日子麻烦你了。我是怎么睡着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可能这段日子一直赶路,一路狂追……有些累了。”
小花看着我轻笑了下,那笑容里多了份冷淡:“小三爷,你是哭着昏睡过去的,一夜之后,您又很神奇的哭着醒来的。我很好奇这是吴小三爷,还是孟姜女?你有没有那本事哭倒了那青铜门?如果没有,我还是提醒你,哭瞎了眼睛,十年后你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十年……你……你怎么知道……”我讷讷的看着小花。
小花用看都懒得看我的表情白了我一眼,然后起身拿过杯子,一边倒水,一边轻描淡写的说着:“从我救了你回来那刻起,你就一直属于昏昏沉沉的状态,这期间你脑子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必然,说出的梦话也是同一件事。”说着,水递到了我眼前,“吴邪,该醒了。”
我叹了口气,极不情愿的坐起身子,端起杯喝了下去。这热水一进胃,才发现,我不知道多少天没有吃饭了,现在胃在隐隐作痛。
小花似乎看得出我的不适,起身说道:“我去买点吃的,给你喂饱了,养足体力再去殉情。”
我怒视着他,刚要骂。想想自己靠人家照顾到现在,这个伙食问题还得指着人家呢,就没好发作。看着他正往外走的身影,不知为何,有句话脱口而出:“小……小花,你是专程救我来的?”问完之后我发现自己问了一个极其欠抽的问题。
果然,小花那漂亮的脸立马黑了下来,眯起眼睛问我:“那你的意思,小爷我从北京赶来是来长白山挖人参的是么?”
我自知理亏,这句话问的确实不得体,于是我就低着头,小声嘀咕着:“不是……解当家自己说的么。可以理所当然的抛弃任何人,跟你在一起得自己照顾自己,你是不会为了谁而放下自己的任务和原则的……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来……”
我可能早晚会被我的好奇心害死。我本以为这些唠叨说完,我这顿饭算是泡汤了,没准眼前这家伙会用那妖孽的招式把我打晕再扔回雪地里去任我自生自灭……
可是,没想到,小花定了定,轻轻说道:“四姑娘山上,明知里面是未知的危险,笨成你这样的都可以不要命的进去找我。虽然是添乱,但也还是为了我进去的。那我来这里一趟又算的了什么。”说着就开门出去了。
04、还有十年
我听着他的话,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猛然就大怒,冲着门口破口大骂:“解小花!!你他娘的是不是人?什么叫笨成我这样的?什么叫添乱?什么叫算的了什么?”我心中一阵狂躁,想着怎么才能发泄一下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还有对那个妖孽发小的强烈不满!
可是转悠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撒气的东西,于是就想等着他回来算账!
时间不长,门开了,我站起来,瞪着红肿的双眼,拉着脸,攥着拳,把肚子里已经组织好的语言全部准备好蓄势待发!可是,随着人进来,一股浓浓的饭菜香也飘了进来。太久没好好吃饭,那味道让我五脏六腑都有不受管制的趋势。
小花看着我准备作战的样子,先愣了一下,又看了看我目不转睛盯着饭菜的眼神,随即笑的有些贼,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问我:“小三爷,你想干嘛?”
我盯着那袋子,闻着那一阵阵的饭香,咽了咽口水,说道:“没想干嘛。”
接过饭菜,小花坐在我的对面。我本以为按照刚才那种形势,我会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起来!可是,拿起饭菜那一瞬间,忽然想起,闷油瓶临走前把一切都留给了我的样子。那里面,有没有东西能支撑他活过十年……他能吃什么呢……
想到此,浓郁的饭香也忽然变得不再那么诱惑。眼神黯淡了下来,盯着手里的饭不由得开始发呆。
这时,听小花那一贯的似水无痕的语气说道:“放心吧,百余年来,他肯定不是第一次了。那里必定是能让他生存的。只不过,那可能是我们已知范畴之外的资源。赶紧吃吧,你还有一个十年,别最后他青春不改,你没哭死却饿死了。又或者,十年之后你就变成了鹤发鸡皮的耄耋老翁。你那小哥刚出来,看见你的样子又随手关上门回去了。”
我满脸怨念的抬眼看着他,眼睛都能喷出火来!但是他就是无视我!很直接的无视掉了我想杀人的眼神。我心想,这货其实比我欠抽多了。我只是好奇心促使的刨根问底比较欠抽,他是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欠抽!
你可以试想一下,在你极度悲伤忧虑的情况下,一个人坐在你对面,压根不抬眼看你,并用极其优雅漂亮的动作,不紧不慢的随意夹着菜。然后慢慢悠悠的像唠家常一样说着这种讽刺挖苦打击报复的话!
不过,好在愤怒盖过了刚才那阵强烈的悲伤。想想也对,闷油瓶毕竟和我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他究竟活了多久,估计他自个儿也忘的差不多了……但是,显然这种事情他肯定不是第一次做。如果,里面没有生存的条件,那我遇上的就是一只打入我军内部的粽子王了!
想到这里,觉得宽心了好多。这小花的话虽然挺可恨,但是作用还是很明显的。我白了他一眼,当下决定化悲痛为力量,不跟他一般见识!先填饱自己再说。他说的没错,我还有十年,我还得接他回家,我得好好活下去。
虽然我深深的明白,其实,为一个人死容易,为一个人活不容易!
05、动身
看见我吃了东西,小花也放心了很多。吃过饭,他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告诉我,明天就动身离开。他说我的眼睛还是需要抓紧到正规的大医院去彻底的检查恢复。本来雪盲的很严重,再加上刚醒来之后一直流泪,万一要是有什么问题没发现,耽误了很容易失明。
我听着小花的话,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窗外,之后对小花说:“咱们走之前,能不能让我再去看看那座山。”我没指望他能同意,没想到,他沉默了片刻便说:“好,不过我得陪你去,而且到哪为止也要听我的。”我转过头,有些感激的看着小花!
他看了看我,用带有一丝戏谑的语气对我冷冷的说道:“别跟我摆出那么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我并不是因为理解你而答应的,你别误会。相反,我十分不能理解小三爷你的各种所作所为。我只是希望你踏踏实实的跟我走,能让我用最正常的方式把你带回去。”
我觉着听的很蒙。抓了抓头,不解的问:“最正常的方式?啊?这啥意思?”
小花瞪了我一眼,把收拾好的东西放到一边,然后悠闲的坐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才懒懒的开了口:“我做好了各种你不肯离开或者私逃,殉情等等的准备,所以,一,这间屋子里没什么能让你死干净的东西,当然了,除非我想帮你死。二,没有我的指示,你出了这屋子就会被人打晕,然后再次送回来。三,如果你跟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死活不肯离开,我会像哑巴张一样,直接弄晕,运走。”
我越听越觉得火大,两步蹿到他跟前冲他吼着:“我说解语花,你别把我说的跟个娘们儿似的行么!老子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爷们?还殉情?还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运走?你怎么想的你?”
小花抬眼看着我,脸上有种诧异又好笑的表情。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你难道不是那样么?
我看着他那种好像我明知故问一样的表情,恨得牙痒痒,真想撕了他那张漂亮的脸!我控制,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控制!忍了忍,深呼吸,然后开始报复,笑道:“解语花,你说就算论名字,咱们谁更不像爷们?”哈哈,说完之后,我这个痛快啊!
他仍然按着手机,并没有抬头看我,悠悠的说道:“我叫解雨臣。”
呃,解雨臣,天真无邪……这,好像他更爷们一点……草!我用手勾起他的下巴用一副特流氓的语气说道:“你这张风情万种的小脸儿,啧啧,爷我是不是比你男人?”
他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我,然后避开我的手,继续玩手机说道:“你这是羡慕嫉妒恨。”
“哼,小九爷,你就承认了吧。一个爷们可能千辛万苦花样百出的滋养着自己的脸么?”我得意的说着。
“嗯,除了小三爷,也不会有一个爷们千辛万苦不顾生死的去追张起灵。”他淡淡的说着。
我瞬间被噎住了,那感觉不亚于嗓子眼里被塞了一团头发!
“我,我那是为了朋友!”我有些底气不足的说着。
“嗯,我是为了上台。”他仍然玩着手机,淡淡的说着。
我崩溃了!我直接崩溃了!在他跟前就是自找苦吃,索性忿忿的爬回了床,狠狠的盖上被子。这一系列动作我都弄出了很大的声音,充分表达着我的不满。小花没再理我,我无趣的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直到一缕阳光刺到我的眼。
我眯着眼,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迷迷糊糊的就看到小花站在窗前正看着我,双手插在口袋里,纯白滚着粉边的登山服,看不清他的脸,阳光在他身上勾出了一圈光晕,我心想,他娘的这小子真是个祸害。
正看着,就听小花开口了:“看够了就赶紧起,时间都安排完了,如果你再耽误下去,就直接上车回家。”
我立刻跳起来开始收拾!心里暗暗的骂着,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怎么就那么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前,什么都不那么重要!唯一重要的是那片雪山!
收拾妥当之后,我们便离开了那个旅馆,这几天,我一直没离开过房子,忽然到了外面。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清凛的空气倒是让胸腔内格外的清爽。
深深吸了口气。随小花上了车,一路直奔他接我回来的那座雪山。
06、自此之后
一路无话,好像也并不是太远,没过多久,小花说到了。下车后,我便看到了那几座终年长白的雪山。那阻隔了我的一切的青铜门,就深埋在那最远处的雪山之下。
这一次,装备十分的妥当,小花恨不得给我带十个护目镜,他很怕我的眼睛落下什么病根。我们俩顺着山路往上,其实这里,山路已经不那么明显了,我记得的。
走着这条路,心又揪了起来。不久之前,我和闷油瓶,就是这样走的最后一段路。那时,他在前面闷声的走,我在后面死命的追……呵呵,想想好像是挺傻的。拼死拼活爬上去的,再被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扛下来的。
早知如此,何必劳他反复的走了两遍这条路呢,他手还伤着,虽然我给他简单的包扎过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这么恶劣的天气,断了的手不及时治疗会落下病根,以后可能每逢阴天下雨,骨头都会钻心的疼……这么想着,心也刺痛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某处山顶。
小花说就到这里了,其实我知道,这已经超过了他心里的底线很多很多了,因为看地形,再走不了多久,就能到那里了……离他,似乎已经很近了。
站在雪山之巅,风吹过,扬起一阵阵的雪花冰晶,如梦似幻的一片晶莹。远处,又快要逢夕阳,淡淡的残红中透着暮殇。他当时就是这样看着远处的地平线,看着连绵的雪山,眼神中有着无尽的肃穆和宁静。此刻,我也望着远处的雪山,那片埋藏了我的心的雪山。
我一动不动,心中升起一阵悲凉。起灵,若我活不过十年,我们又该怎么办。是什么样的终极,让你这样非要守护不可。就算必须守护,你能进去,老九门的人能进去,难道那里还规定人数么?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你要我在我的世界好好活下去。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么久以来,没有你,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活着了!
我相信,你也一样的眷恋着!你也早就融入了这片温情中。经过你失忆的那段时间,你明明已经越来越像一个“人”了!!但是,去而复返的记忆,让你想起了你的名字——张起灵。这个承载了宿命的名字。于是,你找回了记忆,我失去了你!
背负了一切的麒麟,为什么不能让我陪你一起扛!我低下了头,双拳紧紧的握紧了,努力克制着不要在这样的环境中流泪。感受到小花的手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用少有的严肃语气说道:“小邪,他选择了他的路,但是那条路上没有你。”
我的心在翻腾着,有难过,有愤怒,有那种生不如死的疼!我仍然死死看着那座雪山,双手紧紧的攥着,甚至都开始隐隐的发疼。
他就在那里!就在那座该死的山下!就在那扇该死的门后面!
我恨!恨为什么世间万物的终极要交给他来扛?恨他那么牛X的人怎么就那么认命!?恨他为什么姓张?为什么成千上万的人中,偏偏他是张家的族长,张家的起灵!我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无能!那么没用!帮不了他!拦不住他!留不下他!!!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一种冲动,冲到青铜门前的冲动!试试现在用鬼玺能不能打开门??我有好多好多话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他怎么能让我等十年!?我要见他!我要抓住他!那个有血有肉实实在在的身体!我不能放手!不能留他在这个不像人呆的地方!
越想越激动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冲了一下,手腕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的钳住!!那力气大的使我紧紧攥着的手再也握不住,缓缓的张开了。迎上小花冷冷的目光,他仍然没松手,把我的手举到我眼前,用冰冷的语气说道:“看见了吗?你紧紧攥着不放的手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这句话如同一道雷电劈在了我的心上,是啊,我攥到生疼的手,放开了,其实什么都没有。我紧握不放的,究竟是什么……
他走了,已经走了……
看我像撒了气的皮球,小花放下了我的手,语气仍然冰冷到极点的说着:“我劝你别再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想了也是白费,我既然来了,就能保证把你弄回去!别让我费事!也别让我没法交代!”
想想也是,解当家的那身手我是见识过的,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本身就是个很可笑的举动。我呆了一下,交代?对我,还是对吴家的人?这个事,本来就与小花无关,牵扯他进来,已经很麻烦他了,何来交代可言呢。
小花看着我写满问号的眼神,用在四姑娘山上的那种语气第二次说了同一句话:“你是真傻啊,还是真缺心眼?我就算是自己挂了电话就来了,不知道路线,我找你就得找多久?我怎么才能第一时间把你从山民那里接走?还能给你备好了眼科骨科神经科的各种医生?”
我听的云里雾里,小花接着说道:“就算山民救了你,如果你不及时的接受治疗,你以为你今天能站在这里准备逃跑?”
我仍然抓不到头绪,不明就里的看着小花。
终于,小花泄了气一样的不再看我,好像不再指望我的智商还能想出什么。于是,凝重的看向远方,半晌,悠悠的说道:“山民救了你之后,有人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那号码,是我的。”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怔怔的看着小花,想想闷油瓶把我弄晕之后做的一切,他细致的想到了我的伤,我的眼睛。可是胖子远在广西,而且,通讯不稳定不方便,他怕耽误了我。所以,他留下了小花的电话号码,因为小花是最有能力能用最快速度赶来,并照顾好我的人。他这样周全的为我考虑,我怎么还能再任性。眼泪,终究还是簌簌的落下。
小花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远方:“不管他是因为权衡能力,距离,各种因素,还是相信我不会对你袖手旁观,总之他留下了我的号码,而我,也到了这里。我既然来了,这本身就算是一个承诺。所以,我不可能任你去做一些蠢事!虽然,我们没有对话,他也没有给我留一句话。但是,我却清楚的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他想你好。”
说完,小花转头看向我,盯着我的脸,问道:“现在,跟我走么?”
我深深的点了点头。不管对小花,还是闷油瓶,我都没理由任性下去了。何况,以我的能力,我也任性不出什么花样来。想着,我自嘲的摇了摇头笑了一声。
小花见我很配合,又那么落寞,大概是于心不忍吧,跟我说了一句:“门是死的,人是活的。好好活着,我们还能一起想办法。”
我听后猛然抬头看向小花,他却已经转身开始往下山的方向走去了。小……小花的意思是要帮我把闷油瓶从门里救出来吗?这么说,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对,我不能再自怨自艾的颓靡下去了!我要想办法把他弄出来!这一个念头,让我全身都充满的力量!
我眷恋的回过头,最后一次看向远方那座雪山,阳光勾勒出的线条那样的柔和,那样的圣洁。风扬起的雪雾,杳杳冥冥。在大自然和人类上古的秘密面前,我们是如此的卑微,渺小如尘埃。
我蹲下,用手指在雪上写着:“等我,我爱你。”一阵风吹过,瞬间掩埋了痕迹。可是我知道,我写在这雪山之巅的一笔一划,他都能感受的到!起灵,我把我的心,留在了这里!等我,等我接你出去!等我跟你说那些没来得及对你说的话。
最后深深的望了一眼,把一切凝结于心底,转身,离开。
07、恍如一梦
小花并没有直接把我送回杭州,他说我现在属于离不开监护人的状态,身边没人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娘的,把小爷我都说成什么了!
不过,我也并不想回去,我怕回到店里推开门的那一刻,会出现幻觉,一个高高瘦瘦的背影,正在随意的翻着那些拓本。我更怕看不见那样的幻觉我会疯。我怕我每天都会去楼外楼那个靠窗的位子,在对面空位上摆一副碗筷,想象着那人轻轻夹菜的模样。我更怕在那窗前吃着吃着,哭了笑,笑了哭的。这丢人的模样,还是不要在自家门口比较好。
店里有王盟看着,有什么事会有我二叔帮忙。小花给二叔打过了电话,说是我在他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发小叙旧。二叔还是愣了一下,但是让我跟着这解家小九爷,他还是比较放心的。愣那一下,大概是有些感慨,吴家解家纠结了几代了,但愿到我这里不会再出什么差错才好。
一路到了北京,车子开到了小花平时住的一个别院,比较安静,在北京城内,闹中取静的地方,自是寸土寸金的。古色古香的的门庭,几进的院落。打开大门便是皇城脚下,满城繁华。关上大门,则是曲径通幽,闲庭花谢。
我一边跟着小花往深处走一边打趣道:“我说小花,这地方适合养老啊!这可比胖子那好多了!同样在北京,差距怎么那么大!胖子那地方跟猪窝差不多,他自己还说那是按着天蓬元帅的仙府规划布置的!你都不知道把小哥住的多郁闷!”不经意出口的话,我呆住了,前面的小花好像也停了一下。现在,张起灵,在我这里是一个不能碰的禁忌。
小花一直都在努力的不扯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一点东西。没想到,我随口说句话,都能提到他。这一直以来的回避,似乎都土崩瓦解。我想起了胖子,想起闷油瓶失忆的那段日子,我们一起照顾那个在地面上相当于九级伤残的日子。
那也是那个瓶子最好说话,最好欺负的一段日子。他可以任我带着去买东西,试衣服。也可以没任何反驳意见的穿上胖子给他买的小鸡内裤……呵呵,现在想来,好像都不那么真实。不知道是现在像梦,还是那段日子更像梦。
小花并没有刻意的回避什么,只是淡淡的说:“若是你喜欢,就留下养老吧。”
然后带我来到房间,把东西放好就坐了下来,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然后像是宣布通知一样,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跟我说道:“你现在就住在这里,这段日子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事情,我会一直在这。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会带你去医院做更彻底和专业的检查,直到你完全康复。这段日子,你可以在这四九城好好转转,当然了,就算我不在,也会有人陪同的。至于你所惦记的,等你身心全部正常了,我们再聊。”
我仍然抱着不死心的态度,准备负隅反抗:“解小花,你能不能别把老子整的像犯人或者神经病一样?你该忙忙你的,你的伙计们也不用看着我,我肯定把自己照顾的妥妥的!”
小花仍端着茶杯,斜眼看了我一眼:“你?能照顾你自己?”
我一听不由得火大:“老子怎么就不能照顾自己了?不是,我拜托你别老打击人家自尊心好么?搞得我现在看见你就有心理压力和阴影!没病都能让你弄出病来!”
小花继续优雅的喝着茶,懒懒的说道:“如果实在不愿意看我,我可以把王胖子接来。”
“诶,你可别!人家胖子守丧呢!不会出来的!”
“打晕,运回来。”
“解小花!你什么时候变的跟那个瓶子一样了?办事方式都用那么简短直接又欠抽的方式?”
“我跟你说过,我办事,喜欢省略中间的过程。”
我忽然觉得这位发小,也不是那么好沟通。他和那瓶子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不那么吝惜语言,并且可以用语言打击你。
我想了想,说道:“呃……我也挺想他的,不过,我想过段时间去广西看他,不想让他折腾回来。”
小花终于抬眼看了看我,然后好像是想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什么一样,眯起眼端详了一会,我让他看得心虚,忙问:“你……你看什么看。”
他并没说什么,又垂下了目光,缓缓说道:“小三爷,把你身体状况都弄好,才好上广西——见老友。好好休息。抓紧调理好你自己,别让那死胖子等太久。”说着他已经放下了茶杯,往外走去。
之后,每天都是按小花已经计划好的那样开始执行。不得不感叹,这解家做事真的相当严谨,滴水不漏,严丝合缝,天衣无缝,不由我再想入非非。我也就踏实下来好好配合,除了眼睛有些小麻烦之外,其余的只是些小小冻伤,并无大碍。
想想,我很感激小花为我做的一切,所以不愿意辜负他的心意,不然,我早就起程找胖子去了!不单单是因为想他了,还有一个原因,深深在我心底埋藏着……
这天,从医院出来,小花要去办点事。他这个当家的也实在不容易,我们俩差不多大,他都作为解当家那么多年了,而我这……想救自己视为生命的人,都救不了。我不该叫吴邪,该叫吴能。
有一点压抑,我让司机把车开到了北海。上次,闷油瓶在胖子这里的时候,胖子整天没点正事,好像还说过要带他来北海,然后去后海吃小吃等等。最后,都没来得及做。这一别……
当然,这百余年来,他也可能曾经自己走过。可是,今天离这里那么近,我决定带着两个人是视野,用我的眼睛,带他逛逛北海。
08、游园北海
我跟小花的伙计们说了,别打扰我,我也相信他们都有能力能悄无声息的跟踪我。
站在北海公园门前,想想百年前,这里的皇家风范,心里竟然起了一丝肃然。这里不同于西子湖畔的温润明媚,这里就像北京城一样,大气凛然。
我一边往里走,一边把这静谧祥和的美景一一尽收眼底。因为,我在用我的眼睛,带他一起看这风景。以后,我要让他用他自己的眼睛,陪我看尽山川河岳,大江南北!我知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我一边走着,一边心里默默的跟他说着,偶尔也会说出声来:“起灵,你看,这北海位于北京城的中心地区,与中南海一桥之隔,1000多亩的面积,其中水面就占了一半以上哦!是历史很悠久、很完整的皇家园林,你看,这里漂亮吗?你喜欢吗?你一定喜欢这种安静……”
我继续缓缓的踩在青石板路上,看着这一路的山光水色。山体青翠,水光潋滟。我下意识的握了握空空的右手,闭上眼,就好像我握住了那纤瘦略凉的手,不由得轻笑。
“对了,起灵……”我指着远处水中央,“这里有一点与你有关哦,你知道吗,北海的建设源于一个古老的神话:据说,浩翰的东海上有三座仙山,叫做蓬莱、瀛洲、方丈。山上住着长生不死的神仙……额,大概就像你这样的吧。哈哈……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呢,派方士徐福前往东海寻找不死药,可一无所获。到了汉朝,汉武帝也做起了长生不死之梦,可寻找仍然没有结果,于是下令在长安北面挖了一个大水池,名‘太液池’,池中堆起三座假山,分别以蓬莱、濒洲、方丈三仙山命名。”
我一边指着一处一处的景观,一边对着我身旁絮絮叨叨:“自此以后,历代皇帝都喜欢仿效‘一池三山’的形式来建造皇家宫苑。北海采取的正是这种形式——北海象征‘太液池’,‘琼华岛’是蓬莱,原在水中的‘团城’和‘犀山台’则象征瀛洲和方丈。这里还有‘吕公洞’、‘仙人庵’、‘铜仙承露盘’等许多求仙的遗迹……果然啊,自古以来,帝王求永生,已是自然。”
我转头看了看我空荡荡的右边,手好像还牵着他的。对着空气,在心中问到:“起灵,多少人惊叹你的岁月不起波澜,时光在你脸上没留下任何印记。历代帝王追求的长生,都在你眼中。可是,我想,你并不喜欢这样的永生吧。如果可以,你是不是也想做回寻常百姓家的人?”
我正要抬步继续向前走,恍惚好像听见耳边有一声闷闷的:“嗯。”我浑身一僵,紧紧的握了握右手,释然的笑了。我已经不在乎那是我的幻觉还是真的两心之间的感应了!那都无所谓了。
起灵,等我,我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和这个世界断了联系。我心中已有了计划。不久的将来,这手心,不会再是空空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九龙壁前,看着威风凛凛的龙,情不自禁的想到的那人胸膛的麒麟,那在体温升高的情况下才会显现的麒麟……
我不自觉的伸手去触碰那飞腾的龙,缓缓闭上了眼睛,想象手指划过他的白皙的胸膛,随着我的触碰,那墨色麒麟渐渐浮现,越来越深……踏火焚风,异常威武,就如同那个神一样的男人……
我猛地睁开了眼,甩了甩头!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吴邪啊吴邪,你在干什么啊!草,还是不是人了?什么时候起你这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不好意思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右边,然后低头快步的往回走,恍惚间,好像听到身后轻到不易察觉的笑,就如同每次我和胖子斗嘴的时候,他那不易察觉的笑。
回小花住处的路上,我心中已有打算。差不多了,该开始了。
09、辞别
小花大概是刚忙完,回来时进来看了我一眼,见我已经回来了,也没多说什么,他便去休息了。从他疲倦的面容上不难看出,这个当家的,太累了,身心俱疲。
我开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行李。真是要走,一切都得重新置备。
给自己规划了一下大致的路线,呃,离开这里先去买一些必备的装备,然后从北京到南宁,从南宁再到上思,之后到巴乃。这样算的话,最多两三天的时间,怎么也能到了!好吧,先上路再说吧,其实,这次广西之行,我最需要的东西,反而在小花手里..可是又没办法找他要,算了!先这样吧。到了再说。
天还没亮我就像做贼一样,悄悄的开了房门,院子里一片安静,一路到大门口出奇的畅通无阻。就这样,我倒很是顺利的从小花的住处离开了,直奔北京西站!
当然不可能这样不辞而别,小花若进我的房间,必然第一眼就能看到放在桌子上的信,所以,等他能骂我的时候,我也至少在火车上了。我想着那信,自己安慰着自己,大花会理解的,肯定会的,他不会怪我的。就算是生气了,要是还能见他……让他好好出出气就罢了。
小花:
咱们之间说谢谢好像见外了啊,但是,还是要真心的跟你说声谢谢,如果没有你到长白山找我,我不知道今天会在哪里。感谢你这些天一路陪我走来,这双眼睛能无恙,完全是托你的福。看你为了生意和解家每天奔波劳碌的,不想让你再为我的事而费心。所以没选择当面道别。你的原则是明哲保身,这一趟长白山,其实已经万分顾念我们发小情分了,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有些事,终归是要自己做的!更何况,这事,本就与你们都无关。别太劳神,望珍重万千。原谅我没当面谢别,若能回来,定任你处置。你也要相信小爷我一定会没问题的!勿念。
吴邪
想想小花看到信时,可能会把我祖宗八代都骂出来,那灿若桃花的脸,也许会花容失色,也挺有意思的..他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能再让他为我的“私事”而劳心费力了。即使胖子,我也不会让他再牵扯进来,让他安安稳稳的过他的守丧生活吧,挺好。
买了些装备,上了火车,在靠窗的位子。记得每次,这个位子都是闷油瓶专属的。那时候并不理解,他那样出神的看着车外匆匆而过的风景,在想什么呢?今天,我也坐在这里靠着窗,努力的用他的心境去感受。不久,我只感受到了两个字:苍凉。
窗外路过的风景不曾停留,白驹过隙,时光荏苒,一个人不知道就这样看了多少春秋,他身边的人或事,也都是过路风景,终都会离他而去。最后,始终是剩下他一个人,默默的扛起宿命,继续前行。
不过,那是因为他漫长的生命里没有遇到吴邪啊,现在,他遇到小爷我了。我就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不会让他再继续孤单的走那条路。我的一生不长,我没有多少十年可等,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若是失败,就一直努力到我生命停止的那刻。若是成功,就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告诉他,然后把他扣下给我当掌柜。
虽然,他不会老……虽然,我终究会离开他……那就让他等我二十年,下一世,让他接我回家。
等他摆脱了宿命之后,就一起去旅行。春暖花开,面朝大海;夏日炎炎,水何澹澹;秋高气爽,景色宜人;冬雪初降,脚印双双。只要有他,去哪里都好,我都喜欢。
若是他不想旅行,那就在我们的小家里,给他温馨平静的一生,直到我呼吸停止的那一秒。西子湖畔,十指相扣。冬看雨雪霏霏,夏看杨柳依依,牵着他的手,看他浅笑安然。让他漂泊的心从此有个归处,让他从此安定。
能看见他笑,就好。
胡乱的想着这些,思绪飘飞,就好像看见了不久之后的将来,有他的未来。
10、故地重游
几经辗转来到了上思,再见十万大山,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那次我们来的时候,是为了帮闷油瓶找寻记忆来的,抱着旅游的心态来的。没想到,最终旅游还是变成了下斗。好像有一只命运的手在推动着我们往一个方向走,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让你必须往那个既定的方向走去。不可反驳,无从抵抗。
在去往瑶寨的路上,我看着眼前的十万大山,无山不绿,无峰不秀,无石不奇,无水不飞泉。峰峦叠嶂,古木参天。而就在这样的奇观壮景之下,埋藏了多少森森白骨。那千万年的秘密,那本该沉之于地下的秘密,被贪得无厌的人们一次又一次,前赴后继的挖掘、窥探,然而,人类终究还是付出了应得的代价。
大自然犹如罂粟一般,诱人的外表下,藏着如此的深渊。使人畏惧,又让人欲罢不能,甘愿死无葬身之地。
昔日秦皇汉武,矢志不渝的追寻着长生之道。这一迷幻的念想,追随了一代又一代的帝王,他们都希望长生不老,江山永驻。不甘心那无上的权利和荣耀终归还是要拱手相交。于是,拥有无上权利的人就开始做着这千百年来不曾停下的事业——寻找永生。
就像闷油瓶那样,不老的容颜,凝固的时间。
但真若将永生之源外传,我都能想象到,那副人间炼狱的景象。人鬼难分,阴阳颠倒,生灵涂炭。所以,张家起灵要守护的,就是这个关键。麒麟担起的,是苍生。
按着当初某领导的“张起灵计划”和闷油瓶的情况来看,张家就是长生的关键。那么水底的张家古楼,既然是张家祖坟,应该重要性不比那青铜门低多少。所有的线索,都该往那张家古楼去找。只不过,跟咱家那座祖坟比起来,什么云顶天宫,沉船墓,都已经算不上什么危险的地方了,简直就是旅游观光区。
可问题就是,在那些地方我都是九死一生的,没有胖子和闷油瓶我不知道死多少轮了。而且,古楼越往上越危险。闷油瓶都栽在了第四层,那可是他自己家的地方,我能行么?但是,我又相信一定有一些秘密是埋藏在那里的。
我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说实话,我承认我很害怕,我也承认我的懦弱。人性使然,我只是个没能力,没身手的古董店小老板,面对古人的智慧,我自知蝼蚁不如。但是为了他!我必须那么做!其实,我早就打算好了,这次来,再见见胖子,然后,要么找出办法救出闷油瓶,要么,就死在里面……也算,进了他家祖坟了。想到此,我笑了笑,忽然觉得无所畏惧了。再次注目远方,瑶寨已近在眼前了。
我并没有直接去阿贵家,而是去往闷油瓶的住处了。记得那里被大火烧毁了。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一路走来,那熟悉的路线,每一步都走的无比沉重,心,也在抽痛。
潘子,云彩,霍老太……还有那数不尽的冤死孤魂,几代人将鲜血洒在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山石中,魔湖下。从上一代考古队开始,来这里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今都已变成森森白骨,甚至,还有些不知道变成了什么的……比如,霍玲。比如,文锦。
这片土地仍然万古不变的任时光穿梭。张家古楼,也仍旧森然的守护着那终极的秘密。然而,物是人非。山水不改,容颜不再。再也听不见云彩的歌声,再也听不见潘子叫我“小三爷”了。
他们都是无辜的啊!这些鲜活的生命曾几何时就站在永生的门外,离永生是那么的近,却终究都失去了色彩。几代人的累累白骨,苍凉着这十万大山!
心情无比的沉重,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那座山坡。抬眼望去,我不由得呆住了。
11、重聚
眼前的景象让我异常惊讶,这本该已被大火烧得漆黑漆黑的吊脚楼,现在不但被翻修过了,而且,居然还有人生活的迹象!这,这他娘的不会是谁占了我家财产吧?就算是烧了,这地也是我们的呀!私搭乱建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想到这,我四下看看,想找找标志性的物体比对一下,看看我是不是找错了?没理由啊,我不认识谁家也得认识自己家不是?更何况,他这房子真没什么可参照的,除了一个山坡四周什么都没有。我想,不管对不对,先过去看看再说。
想着,就走到了房子大门外。正巧这时候里屋好像有人正走出来,我就停住了脚步,站在了门外。门开了……我又一次一惊,这他妈实在是处处有惊喜!只见,从屋里走出来的竟然是胖子!
我呆在门口看着他那张并没有因为守丧而消瘦了的大胖脸,一时间竟然有点反应不过来。
倒是他,一点都不惊讶怎么一开门就看见我了!一脸贱笑的朝我走了过来,一口京腔拉着长音冲我喊着:“天真——哎呀,算你小子有心啊!想胖爷我了是不?你不觉得你来的晚了点么?再说,你看看,啧啧,空手就来了啊?怎么说也给胖爷我捎点北京小吃什么的啊!不过你也别太内疚了,我就不怪你了啊,胖爷我一向大人有大量你是知道的……”
“停!你给我打住!”正在他还准备絮叨的时候,我猛然喊住了他,他抓着头,还很迷茫的看了看我,久违的抓狂感瞬间袭来,却带着一丝窝心的温暖,和很久不曾有过的激动和兴奋。
我仍佯怒冲他骂道:“我草,你就这样看见我出现在你眼前,你就一点都不惊讶?还有,你住这?这房子是你弄的?”我觉得我还有一大堆的话想说,想了想还是先只挑了重点。
“哦,这个事……那你说我先回答哪个好呢?”胖子说着就拉我慢慢悠悠往里走,“这房子的事吧,我替你们家小哥装修,看房,胖爷我没找你要工钱你就得知足感恩了知道么?它空着也是空着,闲着也是闲着。资源浪费,浪费可耻啊!我这叫废物利用!至于第一个问题,你又不是粽子,我见了你还得惊讶?”我正听着他胡说八道的同时,他也挑起了里屋的帘子,我往里一看,顿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看见我毫无惊讶的感觉!
“小……小花?!”我发现自从到了巴乃,我好像已经无数次使劲儿的眨眼,想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是不是幻觉!他娘的,这也太神奇了吧!明明是我留书之后不辞而别的,我刚马不停蹄,大汗淋漓的赶到,他……他他娘的怎么会坐在这喝茶?
只见眼前这位,高贵的翘着二郎腿,浅银灰的休闲西装里面是一件粉红色的衬衫。此刻正气定神闲的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杯盖,轻轻的吹着茶。一举一动都是数不尽的风情万种,升起的热气,迷蒙了他的脸,抬眼间,清透中带着一丝妖媚。这他娘的不是那祸水又是谁!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开口问什么,就张着嘴愣在那,智商明显不够用了。小花看着我,媚眼如丝却带着一阵阵的杀气,看的我浑身冰凉。胖子显然不知道什么状况,干脆就坐在小花旁边的椅子上,看看小花,看看我,好像在等好戏开场。
小花正了正身子,盯着我,懒懒的开口道:“怎么着小三爷,这儿既没有粽子,也没有哑巴张,你摆出这么一副表情给谁看呢?”
“我……”我刚想反驳,小花马上又说道:“看来还真是世风日下,世态炎凉啊,病好了,吃饱了,歇够了,连个照面儿都不打,直接开溜。这要是换我几年前的脾气,你说你出的了南宁火车站吗?”
“我……我这不是怕给你添麻烦嘛……你看解当家的日理万机……”我嗫嚅着说道。其实这个事我确实很不好意思,真觉得挺对不住小花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挠着头支吾了半天。
但小花显然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继续用那欠踢的慢慢悠悠的口吻说道:“哟,劳小三爷您费心,怕麻烦我?怕麻烦我,我还得去长白山接你?还得陪你爬雪山示爱道别,还得想尽办法阻止你殉情,还得把你带回我家,管吃,管喝,管住,管看病,最后连句话儿都没有,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你还真是替我着想,还真是没麻烦我啊?”
我让他说的本来就一个大红脸,再加上中间说的那几句,脸更红了。这时候我瞪向胖子,他娘的,他竟然一副“哦!原来这么回事!!”了然的表情!这时候看出哥们义气了,此时不帮我,更待何时?
胖子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干笑了两声,拉我坐下,给我倒了杯水,然后赶紧打圆场:“我说天真啊,你这千里寻夫的事我听说了,确实挺感人。看来之前胖爷我还是有点眼力的,早就知道你和小哥……你们俩……”他还没说完,就被我和小花齐刷刷瞪向他的那要杀人的眼神给憋回去了。
“啊,说重点,我说重点,天真啊,你这个事办的确实不地道!哥们兄弟之间,有事能让你自己扛么?你这一声不响走了,也让咱花儿爷担心不是?啊,花儿爷……”说着他又转向小花,其实我很好奇,他们俩什么时候站同一战线上了?
就听胖子劝到:“这个事吧,你也别生气了,咱得原谅他天真无邪嘛!再说了,说到底,这个罪魁祸首是小哥啊!他他娘的要是不去那个破门后面,不就没有这事了么!咱们把他挖出来,然后让他跪搓衣板给咱们道歉!”
此话一出,我瞬间觉得这屋子里的空气温度骤降了几度。胖子似乎也想到了闷油瓶一只手拧断血尸脖子的情景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那不算脖子的脖子。
小花叹了口气,紧抿着嘴,把头转向别处不再看我们。我也不知道他是还在生气啊?还是消气了?我和胖子也没敢出声,就等着他说话。
半晌,他忽然转头很认真的问了我一句话“吴邪,你必须要那么做?”
我先是一愣,然后也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他看着我,那目光似乎看进了我的眼底最深处,又问了一句:“他……值得么……”
呵呵,想想也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且不说我能不能成功的帮他改写宿命,就算我成功了,这个人也极有可能继续消失,失踪,甚至,忘了我……
我笑了,看着小花还是很坚定的说:“值,能让他过上正常的生活,就值,结果如何我都要这么做。”
小花紧抿着薄唇,看着地面,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做着某种决定。果然,随后就看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打纸扔在桌面上,并没有看我,淡淡的说道:“你想要的。”
我拿起来一看,眼睛也瞬间放出了光芒,小花拿出的,是样式雷!这就是我说的我最需要的东西在小花手里。没想到,他竟然带了出来,还拿给了我。
胖子也凑过来,一看就喊道:“我草,这是……”
“没错,样式雷。”我见小花恢复了那副淡漠疏离的样子,悠悠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吧,从你说要来广西看胖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想干什么。咱们交通工具不同,所以我比你到的早。我既然出了地图,这个活儿就得算我一份。别问我为什么,没原因。如果非要说点原因的话……”这时小花的眼神变得幽深,迷离,“大概就是看惯了人情冷暖,想看看到底值不值吧……”他黯然的说道。
我无话可说,并没有出言阻止小花,我知道,他这句值不值,有我对闷油瓶,也有他对我。因为他从不交朋友,更不会做什么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事。他作为当家的,万事要以解家的利益为重,只能理智,不能感性。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他,更何况,论身手,这里最好的,只有他。他是唯一一个靠自己能力活着走出张家古楼的人,这点毋庸置疑。
那抹黯淡稍纵即逝,恢复常态的小花带了一丝笑意看了看胖子,胖子当下会意:“我说花儿爷,这还用问么?天真的事就是我胖爷的事!当初我跟他说过,我就呆在这,只有两个人能让我出去,一个是他天真,一个就是小哥。今天这事,更是天真和小哥俩人的,胖爷我一万个义不容辞!”
我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头却梗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却牵扯两个哥们跟我一起,这应该吗?我明知道下面是九死一生,谁都不能保证活着上来!我这是要带他们一起送死啊!我挣扎着,纠结着。却听小花开了口:“你不用纠结,我们是自愿的。这样你是不是能好受点?”呵呵,又是这句话,我看着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也知道再说别的也没什么意义。
胖子拍着我说道:“哎,天真啊,你真是不麻烦胖爷我就不行啊!我说为什么最近右眼总跳呢,敢情是你来了!”我狠狠的瞪了胖子一眼,随之,两人相视而笑。这一笑,足以诠释了什么叫生死之交。
小花这时候站起来,走到窗边,看了看屋外的山坡,然后对我们说道:“今天大家就叙旧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在上思的伙计和装备就能到这里,到了之后我们就去湖边。避免节外生枝。”显然,小花大概指的是这房子曾经被烧的事。
胖子应和着说:“对对对,胖爷我把这归置出来不容易,再他娘的给我烧喽,我得宰人了!今天咱们就都将就一天吧。我呢,就睡这了,花儿爷你那屋,天真你去你家小哥那屋。”
“我……谁家的啊,我半天不理你没完了是不是?张嘴闭嘴我家小哥……还什么千里寻夫,你这损谁呢?说的就跟怎么回事似的……”我越说声音越小,这反倒把指责变的跟害羞一样了。
胖子那大脸凑到我跟前,我躲开他,他又凑了过来,然后一本正经的说:“我草,天真,你脸红了。”他娘的,我忍无可忍了,追着胖子开打。谁知胖子跑到小花身边,小花一抬手,虽然没碰到我,我却硬生生的就站住了,草!都新鲜了,我怎么就自己站住了呢?
只见小花仍然保持着那姿势,胖子站在他身后一脸猥琐的笑,我真恨不得掐死他。只听小花说道:“诶,怎么着,杀人灭口?胖子说错了?那哑巴张不是你家的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回家吧?就当接胖子来了。”
他妈的,他妈的!我……我最近怎么总是那么无力?这要是闷油瓶在的话……废话,他要在,也不存在现在的状况了。我深呼吸,告诉自己忍,一定要忍!退一步海阔天空,革命重担挑在肩,不能意气用事!于是,在我第七次深呼吸之后,咬着牙说道:“两位爷,想不想整点菜咱们好好的喝口儿?”
就见这俩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大笑出声,一个拍着大腿,一个捂着肚子。我在他们的大笑声中攥着拳,闭着眼,立正在原地,心中想: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爆发中沉默。我选择……爆发!然后睁开眼,朝着他们俩杀去!
瞬时间,打闹声,笑骂声,充满了整个吊脚楼,甚至是这个小山坡..这间古老的房子,也许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如此的热闹,如此的温馨。
12、决策
折腾够了,三个人都笑着瘫坐在了椅子上。互相看了一阵,又不可抑制的大笑了起来。其实,我知道,我们在用笑平衡压力,平衡恐惧,平衡那无措的感觉。
我们都深知这张家古楼是何等的凶险,多少条鲜活的生命都折在这里面了,更有多少人连进都没进去就命丧于此了。
我们都知道我们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路,我们也都清楚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所以,在此之前,尽情的笑,尽情的闹,因为——这一步一旦迈出去,就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胖子今天很是殷勤,十分有东道主要尽地主之谊的风范。这段日子以来,对这里的生活他也算是摸的门儿清了。不多时,便弄了满满一桌子的酒菜。虽谈不上珍馐佳肴,但是绝对是在城市里很少能享受的山珍野味。这其中有一道瑶家腊肉,小花吃了都点头称赞。
不过,那并不是胖子做的,是从阿贵家“抢”来的,说是要地方支援中央,这首都首长来此视察,必须得响应号召,表一表心意……
我端起酒杯,很郑重的看了看小花和胖子,几次要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真正的痛苦和真正的感动,都是无言的。
小花看我这个样子,端起杯笑道:“你啊,别较劲了。小时候你既然说过娶我,那咱们就是一家人。呵呵,不必多说,如果这次我们成功了,希望我看到的结局是——你值得。你值得了,我们也都值得了。”说着,看了看胖子。
胖子也拿起杯子:“天真,你他娘的要是准备说些什么客气话,就闭嘴滚回杭州。从此,你和小哥生离死别与我胖爷一点关系没有!我告诉过你,为你们,就算咱们一起死在斗里,也是一件乐事。云彩走了,胖爷我了无牵挂。你们,就是我最大的牵挂。有过的遗憾,胖爷我不想再有!如果咱们成了,让小哥随手来两样明器给我们当喜糖!如果咱们折了……草!那咱就等他张起灵十年后给咱们上供!”说着,拿起酒杯狠狠的跟我们的杯碰撞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小花看了看,也跟着干了杯中酒。
我被他们这番话说得心里五味交杂,我不知道是该庆幸我吴邪一生能有这样的朋友,还是该悲哀,悲哀我们的宿命。呵呵,还没牺牲呢,我们此刻的氛围却颇为壮烈。
我闭上了眼,我怕眼泪会落下,仰头也干了那杯酒。第一次觉得,这酒那么烈,烈的人心都发烫。人世间,若说最凉不过人心,最淡不过感情。那我吴邪此生真的死而无憾了!最终,我硬是一句话没说出来。不过我知道,我想说的,我没有说出口的,他们都懂。
胖子夹了几口肉,一边嚼着一边说:“天真你放心,有你胖爷我这一身神膘在,保证你万无一失!再说,咱花儿爷那身手你还不知道么?脚不沾地,就能见着小哥他家祖宗!”
小花一听,噗的笑了出来。我看的出,他是真的笑了。以往他脸上的笑,都是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礼貌且职业。这段时间以来,他笑的多了。
胖子接着说道:“当然了,这万里还有个一,万幸中的不幸,咱们要是在里面交代了,你就当是提前进他家祖坟了。我们呢,就提前当伴郎了。”
我恼怒的瞪了胖子一眼:“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正经?咱们这生死大事,怎么让你说的就跟你要嫁妹子一样呢?”
胖子一拍大腿:“嘿!你还真说对了!我和花儿爷现在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可是,聘金没见着啊!不过这也没关系,留得小哥在,不怕没明器!咱妹夫的那身本事,整几个始皇陵,其实也不在话下。”
我一听他越说越没边了,这都改了口了,真怕他喊习惯了,万一再见着闷油瓶,我担心他那胖脑袋……
我打他一下,示意他说点正事吧。转头看向小花,此刻他正饶有兴致的听胖子拿我开心。我冲他说:“我说小九爷,别看乐儿了,说说你的规划吧。解家的严谨,我是知道的,你一定不会贸然行事,肯定计划好了所有的行动。说出来,哥们儿听听,也好按你说的去做啊。”
小花晃着酒杯,抬眼看了看我,一脸轻松的笑意说道:“计划?啊,我没有。”
我和胖子差点把嘴里的酒喷了出去,齐刷刷的盯着小花。小花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的说道:“真没计划,除了那样式雷,什么都没有。而且,你们不觉得,对于那个地方来说,计划不计划都是一样的吗?”
小花举杯,喝了口酒接着说道:“张家楼我们根本无从了解,我们都是误打误撞进去的,稀里糊涂出来的。如果不是潘子,你们可能出不来了。而我,也只能大概的回想我是怎么出来的。可问题是……这巴乃玉脉它可不是静止的……”
这一句话,我们都犹如被当头泼了盆凉水。是啊,那玉脉是活动的,它会自我生长,自我粘合,路线这个词,在那里根本不存在。我们出来的那条路显然是不能走的,当初怎么触及的机关我们都不知道。
这次,也不会再有潘子为我保驾护航了,而小花出来的路,很可能现在已经被玉封死不存在了。
我们三个都沉默了,这时候胖子来了一句:“这要是小哥在……”
我和小花同时给了他个大白眼,我骂道:“你他娘的这不是废话嘛,他在的话,我们还进去干什么?清明祭祖啊?再说,以我们以往去过的地方来看,唯有张家古楼是他没有留下过任何记号的地方。”
小花往后一靠,轻轻的说道:“这就证明,他也没来过。”
胖子啧了一声,满脸纠结的说:“你们是说,小哥他也没来过?他不是张家族长吗?按理说,张家的张起灵都该对那里挺熟悉啊。”
我忍无可忍的拍了拍胖子:“胖爷,你是不是智商也回归大自然了?是,那里是张家族长的最终归处,可是,他他娘的又没死过!”
胖子想了想,好像还是不太服气:“那张家起灵的意思,不就是族长和送葬人么?他就算没死过,上个张起灵死的时候,他没送吗?”
刚说到这里,我们三个同时坐直了身子,因为我们想到了同一个人——张起灵!是的,那个我假扮三叔时遇到的那个张起灵,那个已经……半融化了的张起灵。
那次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和闷油瓶也是同一时期,那时候他已经是存在的了。那就证明这个塌肩膀的鬼影只是“张起灵计划”中被找到的其中一个。而张家古楼,只有真正的张家族长才能进去,所以,他们必然失败了。
这个鬼影研究张家古楼,进入张家古楼,虽然失败了,但是他却活着出来了。他曾经那么详细的讲过这个妖楼的建造过程,以及整个山体的地势,内部情况。他显然要比我们了解的多的多。所以,若找到他,或许有可能进入古楼,接近核心的秘密——张家楼主的那一层,只有了解了那个核心,才能知道怎么能让闷油瓶从青铜门后走出来。
这时,胖子说话了:“咱们想到了也没什么用,他娘的那个怪物绝对已经变成了纯怪物。上次天真你要不是吴三省的脸,估计我们俩还没死在你家祖坟里,就已经交代在他手上了。找他,还不如拿炸药炸进去更简单。”
所有的事情,早在之前,我就都已经对小花说过了。所以,小花是知道鬼影这个人的,包括我假扮三叔时跟他的对话。
这时的小花,眼神一改平日里的魅惑。是那样的清澈,睿智,从眼神中透出一股气质,那是……解九爷的气质!我和胖子看的发愣,直到小花开口,我俩才缓过神儿来。
小花笑道:“你们看的我差点就断了思路,看够了么?看够了就继续说正事。”我们俩连忙正襟危坐,摆出一副严肃的洗耳恭听状态。
小花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认真而凝重的对我们说:“既然他认识你三叔,那是不是那次的盗墓活动的人他都该有所了解?打算合作,就要找出彼此共同点。从他跟你的对话可以看出,他的立场是反那个“大势力”的。他说过,这些事不该让世上的人知道,而当初老九门中,反击那股势力的第一人……是解九爷。”说着,他故意做出九爷的气派,冲我们笑笑。
我和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我认真的问小花:“……小花,你是想假扮你爷爷吗?”
小花瞬间低头了,崩溃的状态滥于言表,他好像已经对我和胖子的智商彻底投降了。平复了一会之后无奈的对我们俩说:“咱们没时间弄什么面具,再说,你知道多少年了吗?我爷爷要是站在他眼前,他是不是直接就得归西?”
我一想,也对,那就等于闹鬼了。随后问他:“那你打算干什么?”
小花解释道:“他没离开过这里,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我就当是接手我爷爷的任务,继续“反”那个它。要么,让咱们进去,把有些秘密永远沉埋地下。要么,“它”便会大军压境。我想,他会更愿意让咱们进去的。”
我和胖子相互对视了一眼,胖子烦躁的说道:“草,就一个怪物,让咱们费了这么长时间的脑子!不管行不行,先找到他!找到之后,我们就本着坦白从严,抗拒更严的原则,对他审讯!若不老实交代,老子就给他尝尝老虎凳,辣椒水的滋味。”
我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胖爷,您还是人道一点吧,他已经那样了,你还给他老虎凳?再说了,他都那样了,他还会在乎严刑逼供么?再说了,我觉得,就算他都那样了,你也未必是他对手,不然当初我早就这么办了!”不过,胖子说的有一句倒是有道理,先找到他再说。
小花问我:“那是不是得去找那个山洞?小邪同志,在这么大片山里,找个野人,这个工程有点大。”
我看了看满桌的杯盘狼藉,喝下了杯里最后一口酒,看着小花和胖子,说:“不用,如果我没猜错,他就在阿贵家。”
胖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开了口:“天真,你别开玩笑,我经常去阿贵家的,没什么异常啊。”
于是,我把在阿贵家看到的那个影子说了出来,我分析着说:“那样诡异的身形,我想不太容易出现巧合。我们虽然不明白阿贵为什么要藏起他,但是显然,阿贵知道一些事情,他并不像我们表面看到的那样单纯。”
我说话的时候,尽量仔细斟酌着说,因为这牵扯到云彩是不是“单纯”的问题,我不想揭胖子伤疤,我也不想他接受不了某些现实。
胖子果然垂下了头,然后说道:“明天咱们就先去阿贵家吧,就当探探路。”
我和小花都点了点头,于是,最初的计划就这样决定了,先找到那个半融化了的……张起灵。又聊了一会,喝的也都不少了,就各自回屋睡了。
我躺下之后,看看身边的空位,想象着当初他躺在这里睡觉的样子,不禁笑了。我的手抚过我旁边空空的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这里,是他的家,他的床。想象那个清瘦孤寂的身影,我用心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气息……
起灵,我现在,睡在你的床上。你呢?睡的还好吗?
你若安好,我也成眠了。
13、博弈
这一夜,我睡的格外的安稳。我不知道是因为太久太久没好好休息过了,还是因为睡的是……这张床的原因。
我起来的时候,听见胖子和小花已经在外屋倒腾着什么了。看来,小花的伙计们到了,装备和应用物品也到了。
我从屋里走出来,就看见胖子那两眼冒蓝光的样子,活像是狼看见了羊,他已经亢奋到旁若无人的境界了,他手里是一把AK47。我也有点蒙,一眼瞥见正坐在旁边按手机的小花,不知道是在发信息,还是在俄罗斯方块。
出于好奇,我也凑了过去,我纳闷是什么让胖子亢奋成这德行?仔细一看,惊得我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再一次感叹,专业啊!不,这已经不止是专业了!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从哪弄来的这些东西?再说了,这本钱投的也有点大吧。
只见地上和桌上摆着各种设备和武器,小到工兵铲,伞兵刀,大到各种狙击枪,步枪,狼眼手电到防水探照灯……这些还不算什么,更邪乎的是还有金属探测器,定位仪,水下声纳探测仪,定向爆破……我已经完全傻了,目瞪口呆的看看胖子,他正拿着夜视防水望远镜,还有个手持式有害气体分析仪,那嘴就快咧到耳根了!
就听他仍然亢奋的说:“花儿爷!我真他娘的难以想象你平时是做什么生意的!胖爷我已经开始崇拜你了!高科技倒斗啊!你说咱们有了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可怕的?你这些东西好像专门都是为了这张家楼准备的啊!”胖子说着摇了摇手里的有害气体分析仪。
我走过去,拍着小花的肩夸张的说:“花儿啊!没给咱老祖宗丢人啊!这长沙老九门,到你这,你一个人就全部都抗下了!”
小花笑了笑,摇了摇头。拿起手边的一个军用滤毒防毒面具,对我说:“其实我这才是给咱老祖宗丢人了呢,你见老九门中哪位是带着一车军用作战设备去倒斗的?只是这张家楼非同寻常,我们都是差点死在里面过的。我不想咱们出事,所以,只能这样。不敢保证万无一失,但是尽最大努力把发生意外的状况降到最低吧。”
我看着小花,又一次从心底升起深深的感动,还有一点感慨。小花八岁当家的,那个如画中走出来的娃娃,那个台上风华绝代,颠倒众生的青衣花旦,是怎样变成眼前这个解当家的。这其中的苦,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一肩抗下的,不仅仅是解家的荣耀,也是老九门。就像起灵,他扛起的不仅仅是张家,还有苍生。
他们都如此的有担当,而我呢,跟他们又怎么比?我曾经觉得我和小花很多地方相似,现在看来,除了身世相同,我和他,天差地别。
胖子忽然开口,把我从思绪中拽了回来。只听他问小花:“花儿爷,你这是怎么想的?早就准备好了?下了不少功夫啊。这东西不好弄啊!”
小花听完,看了我一眼,对胖子说:“从在长白山上我看见他那绝望的眼神开始,我就知道,有些事,我想做不想做,都得做了。果不其然,他来了这里。上次我们进去过了,毒气强碱这方面杀伤力有多大,咱们不是不知道。所以,这些必须得有。而那密洛陀和咱们势必相见,到时候它要是封了路,定向爆破不能少吧。”
说着,小花站了起来,走向窗边,若有所思的说:“张家古楼从计划到今天,已经上千年了。古人的智慧,不是我们几个人能抗衡的。在古人鬼斧神工的建筑下,我们能利用的,只有这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瞬间,我们都沉默了。没有了初见高科技的喜悦,感慨小花的成熟睿智,还有的,只剩下在老祖宗面前的卑微感。
我忽然觉得小花和往日不太一样,平时他都是自信满满的,甚至带着一点狂放。而今天,面对张家古楼,他却出奇的内敛。
我走到他身边,问道:“花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花回头冲我笑了笑,说:“没有,我只是有种感觉……”
我插嘴道:“流血的天气?”
小花摇摇头,看向远方:“走吧,阿贵家。”
我看他并不想说什么,于是就让胖子引路,我们三个来到了阿贵家。
胖子是阿贵这儿的常客,云彩死后,这胖子担起了“尽孝”的责任。阿贵见了我们,还是像当初那样热情的招呼:“几位老板,咱们又见了。”大概是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阿贵见过我,也见过小花,可以说,都是认识的人。也不必介绍。就把我们招呼进屋了。还是笑呵呵的问:“几位老板这次来,是找胖老板的吧?”
我笑道:“不,是来看你的。”他每一个细小的表情我都没有放过,哪怕是那个一瞬间的惊讶。
阿贵叹了口气又说道:“云彩走后,我已经不知道怎么活了。多亏了胖老板照顾,哪还敢劳烦几位爷千里迢迢来看我呢。”
我一看,这种情况,打太极是打不出什么的。不如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拖一天,就意味着多一份发生变故的可能。
于是,我想了想,说道:“云彩的事,还请节哀顺变。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再说,您不还有个儿子呢吗?”我说着的时候,紧紧的盯着他,我发现小花也抬起了头看着他。
果然,人的眼睛是不会出卖内心的。在我说到儿子的时候,阿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我和小花对视了一眼,这就是了,我没猜错,我们找对了。
阿贵沉下了脸,没有说话,也没有要赶我们出去的意思。双方就这么僵着。胖子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一会,还是小花悠悠的开了口:“你,是站在哪一边的?”这是当初鬼影问三叔的话!话音刚落,就听阁楼上传出了一声细微的声响。小花抬眼看了下阁楼,转头看着阿贵,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是站在这边的。”
阿贵还是沉默着,但是,眼神中的慌乱,比刚才更加明显了。我想,我和胖子谁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不回答,不反驳,就这么沉默着,他是在等什么?
小花依旧悠然自得,沉稳的很,还是他沉得住气,看不出一点我们很迫切的样子。不得不佩服,戏子,果然是能把一切的戏码都演绎的精彩绝伦。
胖子马上就要沉不住气了,我用手拍了拍他,示意他不要说话,要忍住,得看小花的意思。他终于气呼呼的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小花像唠家常一样自顾自的说着:“当初“它”的计划会失败,是因为张家族长不会让“它”成功。但是,即使不是这样,那计划也必然会失败。因为——我爷爷也不想让“它”成功。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解雨臣,老九门现今解家当家的。所以,解家没做完的事,我还得接着做。爷爷说过,这里所有的事,不该让世界上的人知道。”
我一听,这话是我告诉小花的啊,这也是那个鬼影说过的话,真他妈佩服小花的记忆力,我自己都快忘了。
果然,阿贵的眼神变了,他看着小花,一直看着。而小花并没有任何表情,不卑不亢的与他对视着。
此刻的小花,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他。如果说,闷油瓶是那种,能让人不自觉的就想下跪的气场。那小花就是那种,优雅中散发着高高在上的气质,使人不得不臣服的感觉。不得不承认,他从小就已经被培养出了所有当家的该有的素质和品质。
沉了一会,他抬头对阁楼说了一句我非常熟悉的话:“它,要来了,没时间了”说完站起身就要走。我一看就想去拦他,刚走到他身边。只听,阁楼上传来了声音,下楼的声音。
接着,一个沙哑含糊的声音传了过来:“解九爷,留步。”
我看的见小花此刻的表情,他慢慢的闭上了眼。我知道,他是松了一口气。他在赌,如果话说到这份上还不能让阿贵松口或者让楼上那位现身的话,我们就没办法了。
14、进展
小花缓缓的转过身,看向阁楼。在楼梯拐角处,有一个诡异的影子。那完全坍塌的肩膀,就像一个人吊在那里。
没错,就是他!他并没有继续走下来,小花只是向前走了两步,微微欠了欠身子。这,应该就算表示打了个招呼吧。
这时,那鬼影开口了,和我们一样,直奔主题“它”。
我一听,有点愁,上次我本来就没头没尾的没听完。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是怎么回事。现在,小花要以解九爷的立场,用我跟他讲的那点微乎其微的东西跟这个鬼影对话,不出几句话还不就得露馅?
我正着急该怎么应付,小花再次语出惊人,只听他说:“不该让世上人知道的秘密,就没有必要再留在世上!”
那鬼影怔了一下,我和胖子也是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传达的都是一个意思“这位爷准备拆了闷油瓶的祖坟吗?那些破坏性装备就是干这个使得?”
阿贵这时候走了过来,又给我们满上了茶。然后招呼我们坐下说。于是我们就又坐了下来。
其实,小花和我,我们俩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吴,解两家一同做的那件事,为的是什么,那个不能让世人知道的秘密又是什么。想想二叔的话和76年考古队送葬的事情,我想,大概与长生或者复活有关。
鬼影慢慢的走了下来,发出了一阵怪笑,然后说道:“没有用的,没有张家族长,就算进了张家楼,也到不了那东西那里。”
听完这番话,我脑子飞速的在转动,我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才能到那个地方。没有,就进不去呢?
我这么一想,忽然想起了青铜门。闷油瓶说,那鬼玺是开门用的。青铜门和张家古楼有着铁定的关系,鬼玺又是张家祖传之物,麒麟踏鬼……会不会……
那东西我虽然随身带着,但是我并不知道那特定条件到底是张家族长的什么条件。于是我抱着试试的态度,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那枚鬼玺。只这样一晃,阿贵和那鬼影都惊了一下,鬼影本就沙哑含糊的声音变的更加低沉:“你到底是谁!”
我正考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胖子看情势有转,撇着嘴抢先说话了:“他是谁?他是张家族长的……那个……上司!看见没,张家祖传的东西就在这里,和族长什么关系你们还不明白吗?”
我正瞪着他准备用眼神杀死他呢,心想,你他娘的还能不能有点正事?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还他妈想着八卦一下张家族长的私人情感问题?
没想到,鬼影却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开玩笑,呵呵,张家的上司……不是人。”
我一听差点没站起来,是小花皱着眉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才及时按捺住了心神。是,到这一步了,我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功亏一篑。
可是,他……他竟然知道张家的秘密?那是不是改写起灵宿命的这件事,已经越来越接近了。这个时候,我心底所有的情绪都在翻腾,在澎湃。有惦念,有激动,有紧张,有害怕……我努力克制,掩饰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我感觉我都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但是表面还是装作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鬼影看了我们一眼,对小花说道:“你们想怎么做?毁了那东西吗?”
小花依旧淡然的说:“那东西本就不该在这世上。”
我看着他,不禁咋舌。他他娘的其实跟我一样压根就不知道人家说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却还能理直气壮,泰然自若的装救世主。哎,该说他什么好呢?
没想到的是,鬼影他们似乎很赞同小花的胡说八道,面色凝重的沉默了许久,那鬼影才缓缓的说道:“是啊,本就不该在这世上。那样的话九门提督就结束了,张家,也结束了。”语气中有一丝苍凉,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听的心一惊,什么叫张家结束了?闷油瓶说过,他是张家最后的张起灵,难道,强制破坏那个东西闷油瓶会死吗?我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脱口而出:“何为结束?”
鬼影看了看我,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喃喃的说:“张家的秘密,那东西的秘密,所有的一切,都在张家楼最后一层里。张家楼主安息的地方。”
我强迫自己冷静,努力分析着刚才听过的一切。大概可以肯定两件事,一,鬼玺确实对张家古楼有用。二,鬼影似乎赞成了小花的说法。这么说来,似乎好办多了。
小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等待着我最后的决定。我用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对他点了一下头。
小花低下头,疲惫的用手按了按眉心,然后抬头对鬼影说道:“何时出发?”
“随时。”
“好。”说完,小花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15、宁静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黄昏时分了。胖子说要去准备晚上的酒菜,说是出征之前好好鼓励下自己,等得胜归来时,再好好奖励下自己。
我看着他笑骂道:“就你这样的,我都担心进去之后,密洛陀请你吃点好东西,或者□一下,你就能直接把我们出卖了!你他娘的太容易被拉拢腐蚀了!”
胖子一听就不乐意了:“诶,我说天真,你还别挤兑胖爷我。吃,也得分吃什么。那他妈密洛陀吃什么你不知道吗?虽然胖爷我不太介意它绿了点,但是那玩意勾引你,你要啊?你他娘的这不是成心吗?你这各应谁呢,恶心谁呢,腻味谁呢!”
我笑着推了他一把:“得嘞,快走吧您嘞。多弄点好酒好菜啊!”
胖子挤眉弄眼的说:“催什么催,这不就要走嘛!天真啊,你要是准备移情别恋,克死亲夫再嫁人的话,提前言语一声啊,那样咱就不用出征了。”
我一巴掌就乎了过去,告诉他:“滚蛋!”回头看见小花正淡淡的笑着看我们俩打闹,这时,他并没有回房子那里,而是转身朝湖边走去了。
我也跟了上来,看着眼前平静的湖面,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第一次看闷油瓶脱下衣服露出小鸡内裤……呵呵,那时候我们都笑的前仰后合,还有在这里喝酒,云彩在湖边给闷油瓶唱歌,我和胖子还互相嘲讽对方失恋了……转眼间,物是人非。
我看小花坐在了高处的一块青石上,双腿悬空荡着,下面就是波光粼粼的湖面。这画面,我见过。
当初在四姑娘山,悬崖峭壁上,他也是这样双腿悬空的荡着,坐在那万丈绝壁之上,似要与天比高低一般。凝望着远方的雪山,神情一片肃穆。而今天,他的眼神,却是淡然的,宁静的。
夕阳的余晖,洋洋洒洒的照耀在这片青山绿水之间。明明是世外桃源的地方,却潜藏着波涛暗涌,异常的凶险。让人不由得对眼前的美景也产生了一丝敬畏和抵触。
我看向他,黄昏柔和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呈现出一种祥和,宁静的美感。下面水光潋滟,盈盈水光反射在他高贵清华的脸上,透着一丝说不出的神秘和绝美。小花确实是把二爷和九爷身上的全部优点,都集于一身了。我或许真的不该,不该把他拉下水来。
想到此,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小花却听见了。
只听他轻轻的说道:“每个人在开始一段路的时候,就都已经知道了结局。谁都不必为谁遗憾或伤感。终归,路都是自己选的。”
我没有说话,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转头笑着对我说:“有些事,一直怕你不好意思,所以就没有问。你……介意给我讲讲你和他的事吗?”
我挺惊讶的看着小花,问:“你会有兴趣知道这些?”
小花笑了,又看向远方说道:“开始是完全不能接受你们之间所谓的情义,因为在我眼里,一切关系都是与利益挂钩的。到后来还是不太能理解你们怎么会这样为了彼此而生死无悔的付出,直到现在,是好奇,还带一点点的羡慕。也许感情动物,本就该有感情的,不正常的,是我。”
我走到小花身边,也坐了下来对他说道:“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只是被家族的重担压的不得已而控制自己的感情,强迫自己理智。不过这一生,你终会遇到一个人,要么成就了你一生,要么,毁了你一生。”
小花似懂非懂的想了想我这句话,然后偏着头很认真的问我:“那,哑巴张算是成就了你,还是毁了你?”
提起他,我情不自禁的笑了,想起他,心就是一阵暖。我想了想,对小花说:“他成就了我,成就了我不平凡的一生,成就了我的天真无邪。他也毁了我,毁了我本该平淡的一生,也毁了我的心,因为一次擦肩而过,使这一辈子,我的心,我所有的感情和惦念,都执着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小花听了,似乎有一丝伤感,有一丝动容。就像一个在听爱情故事的孩子一样问我:“他,做了什么,能让你这样呢?”
我笑了出来,我无法适应凉薄理智的解当家的问我这样的问题,不过看他很严肃很认真的样子,我还是想了想,笑着跟他说:“他啊。其实,他除了救我的命。什么都没做过。”小花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和不解。
我拿起身边的小石子,往湖里砍去,接着说:“呵呵,你也知道,哑巴张的语言自然是十分有限的。现在想想,他,跟我说过最多的话好像就是……吴邪,到我身后去,别说话!吴邪,快跑!快!你们先走。吴邪,别动!吴邪,我在……要说唯一一句不太一样的,大概是在霍老太太那里,他说的那句——带我回家。就是那句话,让我坚定了一切信念,我觉得我活着,就是为了遇到他,陪着他,然后给他一个温暖的家,让他安定下来!”
说到这里,心被狠狠的揪了一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看着远处的落日,我继续说道:“他就是那样,总是自己抗下一切,再默默的守护着他想要保护的人。其实不止是我,当初咱们在四姑娘山,他们那一队一起进入张家楼,胖子是唯一一个被他‘甩’了没进去的人。只有我和胖子明白,那是因为他知道他们进去后必死无疑,有去无回。他希望胖子活下去。所以,用某种方式把胖子弄晕,没有让他进入张家楼。就是这样无言的守护,他甚至不需要对方知道或理解。”
小花轻笑着打趣道:“小邪,在你眼里那个叱咤风云,令道上的人和粽子们都闻风丧胆的哑巴张,已经成了义薄云天,舍己为人,深明大义,无私奉献的救世主保护神了。”
我让他说的,觉得脸有点发烫。有些窘迫的瞪了他一眼,想踹他,却被他敏捷的躲过去了,紧接着他一个轻盈的翻身就到了我面前。他揽着我的肩,对我说:“小邪,我好像能理解了。我也希望,他真值得你这么做。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帮你把他救出来,让他再亲口对你说一次,带他回家。”
我听了小花的话,心里说不出的凄楚和感动,还有一点委屈,难过,看着他,我由衷的说了句:“小花……谢谢。”
他笑着说:“不仅仅这样,他还必须得答应你不许再消失,不许再离开,也他妈不许再失忆,忘了什么,也不能忘了你。要是他再敢忽然离开你让你无依无靠,牵肠挂肚的,我和胖子拼了命也不会放过他。倾尽老九门和解家的一切,我也让他给你个交代。”
我看着小花那张妖孽的脸,想着胖子和我一起出生入死,再听着小花刚才这番像孩子时互相保护时说的话,眼睛湿润了。我伸手攥住了他搭在我肩上的手,紧紧的握了握。我是想告诉他,他做的,我都懂。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吓了我一跳。我连忙站起来,回头一看,是胖子,我骂道:“草!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吓死我?你一惊一乍的干毛啊!被密洛陀强奸了?!”
胖子两只手都提着满满的吃的喝的,实在腾不出手来指我,于是就连着那一堆袋子伸出胳膊指着我怪叫:“哎呀天真!看不出来啊,我草,你还真他娘的是一枝红杏出墙来啊!小哥这才走多长时间啊?你就人不风流枉少年了?我怎么早没看出来你这生活作风那么不检点呢?你整个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啊。胆儿也太大了!你就不怕刚才一阵闷风吹过,你们俩双双人头落地?”
我和小花对视了一眼,哭笑不得,这胖子是真他娘的仗义。我万分好奇的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胖脸问道:“密洛陀是不是给你吃错什么了?一句话竟然能整出那么多词儿来?一套一套的不像你啊!”
胖子不服气的说:“你少来!胖爷我是不愿意显摆!知道么!爷的才华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啊,那日照香炉生紫烟,紫烟就在此山中的名句你忘了?我跟你说,等小哥回来之后,哥们我绝对仗义,会等他到了杭州我再告诉他你这枝红杏爬墙的事。不然,我怕他连那青铜门都不给你开!”
我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接过他右手里的东西,回头招呼了小花一声,就往房子走去。
胖子还准备再说什么,估计是想敲诈勒索一下要点封口费。小花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拍了拍他,顺手接过了他左手里的东西,然后很神秘的跟胖子说:“其实,你说错了,吴邪没爬墙,因为,他压根就没从墙头下来过。”
说完,小花大笑着走开了,留下愣在原地的胖子。看了看我们的背影,又看了看空空的两手,感慨的骂了一句:“草,真是他妈的世风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