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上面
几个伙计积极地帮着把门框周围的石头清空,对面的空间黑洞洞的,还有阴风吹过来,弄得人直打颤。
杨映丢了个冷烟火过去,小火星在黑暗中暗淡了一会儿又变亮了,杨映冲我们比个“没问题”的手势,拿着手电走进了墓门后面的空间,没过多久,我们见没有动静,想来大概也是安全的,边都纷纷过去。
待我们走进墓室,八九盏灯照亮了整个空间的样貌。十几平米的一个房间,墙上绘有壁画,多是些放牧、打猎的场面,墓室左右各有一个通道向两边延伸,看样子仍旧是耳室,除此之外,墓室里再无多余的东西。
两个伙计跟杨映分头去左右耳室看了一下,拍了照片回来道:“空的,只有这些壁画。”胖子不信,拿着相机看了半天,自己又去看,回来以后道:“这就完了?主墓室呢,那破木头的棺材呢?这就完了?!不能够吧?!”
我让胖子先别急,毕竟构造独特的斗多了去了,一时找不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一路上凶险如斯了还说它是个虚冢,那耶律楚材也太费神儿了。
胖子静下来一想,也明白过来,便不多说什么,直接坐地下道:“那这就是你们文化人的工作了,胖爷我就不参与了,出结果了跟我说啊。”
杨映把两个耳室又仔细看了一遍,对着那壁画也是来回研究,都没有什么收获。闷油瓶跟鬼三两个人把可疑的能通地道的地方又排查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情况一时陷入了僵局。
中国的斗儿高加索人倒是倒了不少可最熟悉的还是他家乡那公墓,就一堆坑,别的啥都没有,所以也没帮上什么忙。黑眼镜倒是从兜里掏出张白纸画了一下这斗儿的平面图,最后推论从理论上来讲这的确是最后的墓室了,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分外丧气。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胖子可能是坐地上太凉了,大大的打了个喷嚏,那声音立刻在墓室中回响着,半天才消失了。
我忍不住挤兑他:“胖子,你打喷嚏又不是发射导弹,真实不大声音倒不小啊。”
胖子“腾”德站起来道:“去!胖爷打喷嚏是有标准的,能打这么大回声儿而且拖这么长的,肯定是地方太大了。”
我道:“你打喷嚏跟地方大不大有什么关系,你看看,这块儿满共就这么大一点儿,还不够你家客厅一半儿呢,照你这么说,合着你在你家一打喷嚏,就一次核爆的声儿啊。”
“你还怀疑胖爷吗?我说肯定是这空间有问题,再找找,赶紧的。”
我心说闷油瓶跟鬼三都挨个儿把墙摸了一遍你还不放心啊,这里面的每一块砖都没问题!刚想到这儿我愣了一下,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看过,闷油瓶跟鬼三也没有检查过,而且,如果真的是那里,绝对有足够的空间的!想到这儿,我缓缓抬头往上面看去。
胖子见我这样,一拍脑袋,大叫:“探灯、探灯,不,信号弹!给胖爷朝上面打,照亮点!”
程子把信号枪拿出来,对空打出去,明亮的光线顿时充满了视线,我们头顶上的空间逐渐清晰起来,一点一点的,露出了它的全貌:从山的内部挖出的巨大空洞,数百只漆黑的棺材直立着嵌在土里,从九宫图墓室的顶上向上延伸,到最上头,棺材已经成了一个小黑点儿。
胖子也翻出来支望远镜看着,过了一会儿才道:“看不到墓门什么的,估计还得往里头。”
黑眼镜道:“估计就是那里了。‘高悬于天,万人敬仰之地’,差不多符合辽人的墓葬风格,我以为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还是真的。而且,”他左右看了看,“那上面的空间南临黄河,有活水经过,引导死人去往重生的路途,北有阴山,南有六盘山,东西都有沙漠,保护着墓主不受侵袭,这都是极好的风水。”
胖子轻蔑的看着那一串棺材道:“不受侵袭?那他绝对没想到千百年以后倒斗界会有胖爷我这么个人才出来。”
我想了一下这斗的构造,重新理一下思路,顿时就清晰了。这山是想写构造,漕部受挤压已形成山岭,在这里是不设主墓室的,所以即使是大的地质变动。墓也不会暴露出来,绝对够安全。
闷油瓶眯着眼睛看着那高耸入云的棺材组成的阶梯,轻声道:“上去探探。”
大家互相看了两下,程子站出来道:“我上去吧。”
我们帮程子拿着装备,让他带了两个登山镐,一把改装猎枪,和一个LED探灯,又装了一个黑驴蹄子,就算有什么也能应付了。程子准备好,便开始慢慢往上爬。
棺材的阶梯很长,一开始间距并不是太大,还可以上楼梯一样的走着上去,越到后来,棺材间距越大,程子只好把灯戴在头上,两只手拿着登山镐慢慢往上攀。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顶。我们在下面看着,眼见程子拿登山镐掀下几块黄泥,然后冲我们喊:“白膏土!”
我一听是白膏土就知道有门儿,这种土是特意调制的,专门用来封住主墓室的。由于这种土黏性特别好,又不渗水,有时甚至可以保护墓里面的东西千年不腐。
我们让程子继续挖,又让黑眼镜先带了两把旋风产上去帮忙,因为一个棺材竖着放本身也站不了几个人,挖下来的土纷纷往下落,这时候再上去很容易被砸着,就先呆在下面。
挖了有一会儿,黑眼镜传回“差不多可以了”的讯息,我们一行人这才开始整队往上爬。
闷油瓶在最前面,身手敏捷的往棺材尽头攀,一会儿就走了老远。黑眼镜挖着,突然听到“当”的一声,铲头估计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挖得差不多快到墓门了,程子对他点点头,于是两个人加快了速度,从传出声音的那一点合力往四周挖,很快就清理出来一片墓墙。
闷油瓶站在他们后面,让他们往外挪了一点,伸手摸摸那墓墙,表示难度不大,突然发力,起下一块砖来,随后自己就退下来,程子和黑眼镜把墙砸开。主墓室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
第二十二章 主墓室
由于背着装备,棺材阶梯又是越走间距越大的类型,我们爬起开还是挺费劲的,一个个手脚并用的哪有半分雍容气度可言,这才知道闷油瓶刚才健步如飞的飒爽英姿有多刺激人。
我还罢了,胖子就更困难了,按他的说法,他此生为了倒斗走遍万水千山,钻过洞下过水爬过山,偏偏没有纯攀过岩,这一上来就挑战他的新纪录,他一身的狼狈,每每踩着一个棺材顶儿都要晃三晃。
主墓室是一间圆形砖室,顶上绘着象征王室的猛禽,四周没有壁画,墓中央是一口玄铁色的石质棺材,黑中透亮。棺材上雕着飞禽走兽,还有些草原景色,做工十分精美。
我暗暗感叹可惜了这棺材拿不走,不然光凭这石雕就肯定是个好价钱。
整间墓室很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棺材的头尾对应方向的墙边儿立着半人高的两尊石像,我看了半天,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反正它们张着大嘴朝天,看上去挺狰狞可怖。
高加索人跟胖子忙活着撬棺材,别的人见墓室里没啥明器,都有些怏怏,身上也没了活力一样的,干脆排排坐围在旁边等着开棺,那架势搞得跟医学院首堂解剖课似的,忒的诡异。
闷油瓶原本坐在那儿闭目养神,见我在看那神像,走过来站在我旁边,跟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小声“嗯”了一声,接着把手伸进一尊神像的嘴巴里,慢慢地取出一个长匣子。
闷油瓶把匣子完全抽出来,掂在手里过了一下重量,凑近过来往我怀里塞,叮嘱道:“收好了。”
我只觉得那匣子挺沉,但眼见着棺材马上就要撬开了,我只好压住好奇心,把它塞进宝里,确定不会掉出来以后给了闷油瓶一个眼神,也遛溜达达地看起棺去了。
一直到后来闷油瓶告诉我,那两个石像是辽人的某两位神祗,确切的名字已经不可考,只知道它们一个主管财富另一个主管贫穷,辽人贵族陪葬必须有这两尊像,而且象征财富的神像里面都会放置难得的宝物,意在荣华百年,福泽不断。
棺材盖儿又大又重,胖子跟高加索人两个人根本弄不下来,宁瓦全跟鬼三也上去帮忙,费了不少力气把它抬到一边,墓主耶律楚材这时也终于显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胖子性急,等不得,棺材盖儿刚移开就第一个探头进去看,嘴里还发出“啧啧”的不满声,连连骂娘。
我凑上去一看,得,又是个栩栩如生、千年不腐的美人。胖子经历过荆晚儿,对不腐的尸体都没有好感,何况这还又是个男生女相。不过好在耶律楚材是辽人,男生女相也不是那么厉害,只是相对清秀素雅了一些,但是身高还是在的,肩也宽,有明显的喉节,一看就知道是个实打实的男的。他的样貌十分好,虽是死了百年,却仍旧无端给人一种君子端方的感觉。
我细看一眼他的脸,推断他死时大概二十五、六岁,皮肤病态的苍白,下眼还有淡淡的清色,搞不好是因为生前没睡够,不过死后也就长眠了。
棺材里除了耶律楚材的尸体,还放了几个上了白釉的陶罐,胖子是受了荆晚儿的刺激,吃一堑长一智,说什么都不愿意自己去碰,反倒叫我们把它拿出来看看。
黑眼镜看他不罢休,做了个手势让他消声,自己去拿起一个陶罐。
那陶罐是用布封的口,由于这间墓室的特性所以把保存得很完好,黑眼镜一扯下那块布,一股怪味儿就立刻飘了出来。
胖子捏着鼻子退了三步远,道:“这什么东西啊,我说里头不会是放了大蒜吧,捂了这么多年,这也太味儿了啊。”
黑眼镜呵呵笑道:“没事,是药。跟酒放的时间长了是一个道理,水全蒸发完了,剩下的除了药渣儿都是精华。”说着拿着就晃了晃,“唔……可能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见我们都看他,黑眼镜也不卖关子了,手一翻把陶罐倒过来,一些浓稠的几乎流不动的深褐色液体缓缓流出,中间还有些杂质类似是植物的茎干,最后两颗鸽蛋大小的圆球也连着流了出来。
“这是什么?”一个伙计问道。
黑眼镜笑眯眯地道:“眼球啊。”
此时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刚才粽子生生挖人眼球的场面,心下一阵悚然。
闷油瓶的手在我肩膀上拍了两下,示意我不要多想。
“这个大概是药引。”黑眼镜边说边把陶罐放回去,又拿起其他几个晃了晃,听见里面发出的声音,说:“都是一样的,不用看了。”
伙计们觉得挺可怕,胖子啐了一声,边念叨耶律楚材真不是个人连这种药也能喝得下去,边瞅着人家腰上的金带绔和额头上的金鹰冠饰半天也没下手。
有个伙计急了,抓住人家腰带正要扯,近旁的杨映赶紧拦了下来,把荆晚儿的情况简略地跟他一说,告诫他还是不要打这些东西的主意。那伙计听了,脸上显出几分犹豫来,拿不定主意般的看了看别的伙计。
正在这时,闷油瓶突然一比划,让我们噤声细看,自己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耶律楚材的胸口,缓缓道:“看,他开始有呼吸了。”
我们一激灵,都不敢分神,个个儿瞪大眼睛看着。果不其然,只见那耶律楚材的胸口正缓缓起伏着,幅度频率都是极小,很容易忽略。
“收拾东西,盖上棺材,准备走。动作都放快些,他等下真的起尸就麻烦了。”程子严肃道。
这下大家都不敢有反对,纷纷背起装备。
主墓室没有任何甬道再连通出去,鬼三就带着几个伙计把跟我们来时相对的那面墙也弄开看看,因为这斗是对称结构,按理说那里应该会有另一组棺材阶梯可以出去。
待到将墙砸破,却只看到一段通路,再下去的就都被泥土堵住了,大概是由于山体内部的崩塌导致的,人力挖是行不通的。
一计不成,只得另想法子。一般说来倒斗的要出去无非是两种办法:找到逃生甬道或者打盗洞出去。但因为我们在山里,打盗洞是不现实的,逃生甬道也不知道在哪儿,一时间还真没了想法。
还是最后宁瓦全说道:“我们刚才上来的棺材阶梯是斜向上的,而另一边也有这种阶梯,就说明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凿空了上层山体开发出来的,跟九宫图那里分属于两个空间了。因为不能从山顶动工,想要凿空这里,必然得先从我们的下方扩展出一个空间才可以,所以,这里的下面应该是一个空旷的空间,在棺材阶梯的后方,跟九宫图处于一个平面的。”
我一听这话就立刻清楚了,这部分的平面就像是一个正放着的三角形,三角形从顶点延伸出去的两条边是那两边的棺材阶梯,阶梯的旁边也就是三角形底端的外部是九宫图,而三角形内部当中横着划了道线,将三角形分割成了两部分,上面是我们所在的主墓室,下面就是宁瓦全所说的那个空间。
这么一想就很明白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该怎么下去,最后竟然把目光都投向了那具巨大沉重的棺材。
鬼三大概是我们当中最富有实干精神的,二话不说立刻招呼着伙计动手,高加索人也撸起袖子去帮忙。这整个棺材当然要比棺材盖儿沉得多,大伙儿费了好一番劲,终于把棺材推到旁边,看见地上露出一个直径约一米的边缘完整的洞口来。
这种情况,不得不让我想到荆晚儿墓,说不出是什么地方相像,总给我一种诡异的不可信任感,仿佛我们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别人的预先设计。但当前情况刻不容缓,多拖一秒钟都有可能会导致耶律楚材起尸,我便不想那么多,专心准备跑路。
胖子拿了个LED探灯往下面照了照,道:“空间挺大,不过有点高,咱怎么下去?”
主墓室连个柱子都没有,那两尊石像又吃不住正常人的体重,更别说胖子的了,看来只有靠人力生拉硬拽了。
几个人把手头的绳子接起来,宁瓦全上手打了几个结,对我们道:“保证没问题,吊头大象都断不了。”
我早听说过当海军的因为时常会系帆什么的,所以手上绳结很有一套,宁瓦全这么说当然很放心,只是暗暗估计了一下胖子的体重,应该还是比不过大象的。于是胖子被我们吊威亚一样的从洞口放下去了。
胖子到底儿以后解开绳子,随后底下就照上来手电的灯光,几闪几灭之后我们知道这是“暂时安全,可以下来”的信号,都松了口气,接二连三地下去。
闷油瓶身手最好,也是众人当中唯一一个不用绳子直接能跳下去的人,理所当然的被留下来殿后。最后一个伙计被我们吊下去表示到底儿了之后,主墓室里就只剩了我跟他两个人。
闷油瓶帮我绑好绳子,按住我的肩膀凑过来浅吻了一下我的眼角,叮嘱道:“小心点。”
我点点头,这才慢慢地走到那洞口旁边小心翼翼地探下身去。
第二十三章 二十八星宿
洞口离地面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竖直着吊下来用不了两分钟,我一落地,就用力拽了拽绳子,示意闷油瓶我到底儿了。闷油瓶就把绳子扔下来,自己从洞口一跃而下,顺着陡直的墙壁踩了几步一纵身,稳稳落地。
人都齐了,胖子也不多说话,立刻打出了一颗鲜明弹。
一如先前所想,我们现在所处的是山内部一个挖空的空间,脚下是一个大的正方形石头平台,平台的最中央是个类似于祭台的玩意儿,四周全是浮雕石板。毫不夸张的说,把之前经历的九宫图的“瓷砖”全换成浮雕,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了。
再远一些,对面的山体里有个黑黑的洞口,可能是出口。
有个傻孩子乐了,见到这九宫图相似体就觉得人生充满了万丈光芒,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挺着张微笑的脸对高加索人道:“大哥,这不您强项么,咱很快能过去了对吧?”
高加索人拿手电照着那石板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对那伙计声情并茂地来了句:“少年啊,懵懂地无知,跌跌撞撞地成长!”
众人都纷纷咳嗽。
高加索人正色道:“这个不是九宫图,你看它的基本配置就知道了。九宫图的玄妙是配合着特殊的镜片呈象来体现的,而这个显然不符合条件。所以嘛,这个是……这么多飞禽,哎呀,二十八星宿啊!”
胖子骂了一句,挑眉看着那二十八星宿,道:“咱管它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呢,先说能不能过,过不了咱硬闯,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高加索人连连摆手,道:“可以过,可以过。先辈设下的任何机关的最大意义就是为了让后来人破解嘛,当然可以过的。不过,”他顿了顿,环视我们一周,道,“咱们当中有什么深藏不露的、小生不知道的古动物研究专家或者神话传说资深学者咩?”
我心说高加索人怎么又不靠谱儿了,谁倒斗还带个文员,就算有什么动物学家参与,难道还能就地研究粽子不成?我撇撇嘴,让高加索人别开玩笑了,说这些有的没的,这二十八星宿到底是个怎么走法。
高加索人指着那图道:“二十八星宿每个都有各自代表的动物,所以我们面前的这幅浮雕上刻的基本都是动物也就是这个道理了。要过去并不困难,理论上说,我们只要从东方青龙的角宿代表的蛟开始走起,然后是亢宿的龙、氐宿的貉、房宿的兔,依次类推,最后到箕宿的豹这青龙七宿才算完。接下来是南方朱雀七宿、西方白虎七宿跟北方玄武七宿。玄武七宿的壁宿?是最后一个动物,踏上之后整个机关关闭,然后缓慢的重新运作,直到恢复才再次开启。”
整间墓室都沉默了。这么大一片空地,二十八星宿占了二十八格,那么剩下的二百多格都是刻有别的动物的不正确方格,这些格子里面有辽人各个部族的图腾,也有辽人传说中的猛兽,更有耶律楚材那厮自己的奇思妙想。简单的说只要按顺序走完就行了,但真正如何分辨、如何推演简直难如登天。
胖子保持了他一贯的乐观主义作风,道:“没事儿,走一步是一步嘛,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那什么鸡,你放心大胆地往前走,党组织信任你,做你坚强的后盾!”
……我说,这件事跟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有关系么?你该不会只是纯粹想显摆你会这两句俗语吧?
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大家只好抱着“姑且这样”的心态试着过去,只说遇见不确定的翻板先踏一脚试试。
高加索人一看是这样,便不再多说什么,沿着那图看了一遍,指着最旁边一块不起眼的石板说:“这个应该是第一步,青龙角宿的蛟。”说着自己就一脚踏了上去,石板稳稳的,并没有要翻动的迹象。
我对中国古代传说的神兽、祥瑞之类的东西并不是很了解,但蛟还是看得出来的,因为很多明器上都会出现它。蛟的长相并不很出众,简单的说来就是没有角的龙。
高加索人站在那里,回头冲宁瓦全灿烂一笑,左右看看,立刻锁定一个图案:“龙。”
龙算是很好辨认的,各个民族的龙都差不大,所以第二块石板过的也毫无悬念。
貉我是认不出来了,高加索人思索了一阵子,转身对站在身后“龙”的石板上的宁瓦全说:“小全,扶我一把。我试试那个,”他指了指某一块石板,“看是不是貉。”
虽然高加索人笑得很不怀好意,宁瓦全还是忍着伸手扶着他。他往前踏了一步,一只脚刚落实,整个石板“轰”地往下翻下了一截,高加索人此时身体有大半的重量在石板上,眼看就要被翻下去,宁瓦全迅速地拉着他的手臂一用力提起,把他拽了回来。
石板半开,一只没眼珠的铁灰色皮肤的粽子突然跳出来,高加索人手上没武器,矮下身子躲过粽子挥来的爪子。我们还没有踏上星宿图的几个人立即开枪搞定。
就这样试探着走完了东方青龙七宿,期间踩出来的粽子被鬼三用盘龙丝编成的绳圈解决掉了大半,也幸好因为头和躯体分离之后落地都不是很重,没有再祸及其他翻板。
但开始走南方朱雀七宿的时候,高加索人犯了难,因为四周的图案全部都是井宿的犴。高加索人在原地思考半天也没有动作,胖子在后面催促道:“哎哎哎,怎么回事儿啊,我们北京交通都不带这么堵的啊。”
高加索人本来是想回忆回忆二十八星宿的具体排列,被他这么一催,索性把指北针掏出来,道:“不急,待小生把星宿的位置一一推来。”
胖子被噎的差点背过气去,直嚷嚷着还推什么,不是看准了直接走就完了么,高加索人这才道:“耶律先生的智慧是无穷的,你这么说简直是在侮辱他!”
我们张口结舌。他继续道:“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个机关很可能非常的复杂,它就像一个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即便主人不在了,也能按时更新、运转。二十八星宿图的困难之处在于它暗合了天上诸星,但我们大家都知道,随着时间的改变,天上诸星的位置是在不断变化的。春夏秋冬各不一样,一年十二个月也不一样,甚至上午跟下午的位置也是有差别的,而这些变化很可能也会体现在这个机关当中。
它会根据天上二十八星宿的变化来移动这些石板,就像手机拼图一样,因为祭台那里少了一块,所以其他的石板经过不同的移动都能够改变位置,来保证它和真正的二十八星宿形成对应。不过嘛……我估计辽那时候会因为环境或者说时代的限制,肯定算不了那么精确,大概推演出季节性变化就不错了。所以这东西我得好好想想,急不得,急不得。”
话都说到这了,大伙儿除了感叹耶律楚材是个变态之外都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看着高加索人拿着指北针一边念叨,一边推算星宿的大概位置。
因为位置是准确推算出来的,指北针又不会骗人,所以过了不久,高加索人就指着一块石板对我们说:“就是这个了。”说着便十分自信的踏了上去。
这一踏,石板就陷下去一大截,高加索人打了个趔趄差点儿真摔下去,还是宁瓦全手快,赶忙将他从鬼门关前面拉了回来。
鬼三和程子配合着解决掉那只粽子,高加索人嘟囔着“不会错啊”又重新拿起指北针,推算出一个新的方向踏下去,登时又窜出一只粽子。黑眼镜立马扣下扳机,宁瓦全再次将高加索人拉回来。
当高加索人再次拿起指北针的时候,胖子连忙制止他道:“别别别,胖爷我受不了那个刺激了,你还是一个一个踩吧。”
许是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高加索人没鸟他,剩最后两个石板,他犹豫再三,看看指北针又看看宁瓦全,还抬头看看根本看不见的天空,终于选择了一个,这次总算是对的了。
接下来又走过了两个图案,这次是完全一样的星宿的马,高加索人一顿,选择了右边的那个,刚一踩下去就知道是错的,这下他自己也觉察出不对了。因为推算方法是一致的,可是算出的的结果有对有错,这明显是相互矛盾的,肯定有问题。
胖子得意道:“看吧,就跟你说那狗屁方法是错的,你别算了。我说,咱赶紧挨个儿试一次,早早逃出去才是正事儿啊。”
我心说这不是方法的错,问题肯定出在别处。便对胖子道:“推算方法应该不会出错,这是基础,而且又是定的,跟套公式一样。公式只有一个,代进去不同的值,就出来不同的值,所以问题不在这个上面,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胖子持怀疑态度没说话,但眼睛左转转右转转我就知道他没全信,心说这胖子的文化程度也太低了,该不会连公式也不知道吧。
正想着,黑眼镜突然来了句,“那边的山壁好像不太一样。”
我们一顿,都纷纷往黑眼镜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
——土黄色的山体中有大量的块状黑色凝结,看起来像煤一样,只是因为这里太暗了,而且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被这二十八星宿图吸引了,才导致我们一开始并没有看到。
胖子眨眨他放光的小眼睛问我:“天真,是黑曜石不?”
看形状和颜色就知道不是,我正要说,就听见宁瓦全沉吟了一声,道:“好像是磁铁矿。”
高加索人转过头,幽幽的问:“有几分把握?”
宁瓦全道:“七分。因为我之前看到的都是整片的矿区,这种零星分布的很少见,所以不太确定,但是这外观实在是太像了。”
我一愣,随即心里大骂,喵了个咪的,羊了个咩的,这耶律楚材真是深不可测,太他娘的歹毒了!九宫图用玻璃顶来算计我们就不说了,现在星宿图还用磁铁矿来干扰我们!怪不得刚才高加索人推算出来的位置通通不对呢,正北都找不着还代什么数字啊,那全部不在定义域里,能对才不正常吧!
高加索人这下真的愤怒了,握着拳道:“看不起外国人是不,就你一人儿记得住二十八星宿图四时变化规律是不,今儿我就让你看看我们高加索人的民族气节!”说着朝其中一个图案狠狠地踏出一步。
这次运气不错,一踏就是个对的。而接下来的张宿鹿、翼宿蛇虽然耶律楚材做了艺术创新,但因为差别太大也都辨认出来了,顺利通过。
当走到轸宿的蚓的时候,意味着南方朱雀七宿结束了,二十八星宿图走过了一半,我们在石板中的位置也离祭台不远了。
先前我都在那儿看高加索人冥思苦想,想必他自己也觉得不容易,走着走着不知怎么想的就在石板上跳起了桑巴。
我:“……”
众人:“……”
闷油瓶:“……随他去吧。”
西方白虎七宿走了几格,我们就正式的被纳入祭台的范围了。那个祭台很普通,石质的灰黑色,如果不是上面有雕花是祭祀的图案,根本看不出来。我正要转头提醒伙计们不要乱动东西,免得快走出去了再生出什么是非得不偿失的时候,胖子已经眼尖手贱的朝着祭台当中放着的一个檀木匣子去了。
“胖子!”我叫道。
“干嘛干嘛?”胖子扭过头,手里拿着那个檀木匣子看我,“瞧瞧天真,我发现什么了?”说着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卷羊皮样的东西。“嘿,天真,你猜这是什么?”胖子边看边啧嘴。
我心说我不管它是什么,你赶紧把它给我放回去!
“身陷淫窝儿的云小娘子给咱写的求救信啊,咱救是不救?”胖子挥舞着羊皮,问道。
云娘小调,又是云娘小调!这次下斗除了那壁画,再没发现其他有关它的线索,我其实是有些失望的,但是我怎么也想不到,这见鬼的该死的神出鬼没的云娘小调怎么会平白出现在这儿。
我反应了一下,想到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那个祭台总给我一种不协调的危险感,总觉得要赶快出去,便说:“你管那么多,把它放回去,咱们快走。”
胖子一脸鄙视地把手上的羊皮随便一卷塞回匣子里,扔到了祭台上,然后对我摊摊手道:“看你紧张的,没事儿。跟着胖爷我,能出什么事儿?”
第二十四章 暴乱(一)
胖子话音刚落,一连串翻板翻动的声音接连响起,我四处望去,就见四周的翻板竟然全部翻起,一只只粽子立时窜了上来。
差不多二百多个方格,二十八个正确的星宿石板加上一个祭台没翻起来,剩下一百多个翻板各窜上来一只粽子,这还要人活不!胖子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情况,嘴巴大张着说不出话来。
我没心思去责备他,冲最前面的高加索人喊道:“顺着没翻起来的道儿赶快出去!”
高加索人抬腿踢开一只粽子,低下身子躲过另一只粽子挥出的一爪,急急忙忙的从口袋里掏出子弹道:“跑不了了,太密了。先清一批再说!”
眼下的情况不容多想,再不济的也知道要抄家伙了,拼或者死,这根本构不成一个问题。
高加索人离那些粽子太近,开枪根本不顶事儿,还没抬起枪头粽子就纷纷扑来,他直接把枪照实了往粽子脸上打,在趁着粽子吃痛突然退后的档口抓紧往前跑。
好在除去错误的石板后,这二十八星宿图的面积不大,所以高加索人跑出来也没费太久的时间。他一下那星宿图,立即回身掩护宁瓦全。
宁瓦全后面是鬼三,他把绳圈扩大了一些,一次能套住几只粽子的脖子
。胖子这厮忒不厚道,好容易回过神,开始打了没多久,一溜烟儿跑下星宿图,嘴里喊到:“快跑快跑!胖爷私藏的雷管一会儿可不长眼的往外撂了啊!”
胖子这么一喊,跟在他后面的伙计们也撒开蹄子往前跑,我气得想把他们挨个儿踹上两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自己跑路,主要战斗力都在后面你们跑得出去么!
好在杨映是个有良心的,一下星宿图就立马认清形势,跟还空着的鬼三背对着打粽子,减轻了我们一部分负担。
不过前面的人都跑了,腾出路来,我、闷油瓶还有后面的程子和黑眼镜一路挥着武器左躲右闪,才终于跑了出来,不用顾及周围的翻板,担心被包围了。
我手上就两把匕首,又没闷油瓶那能耐一刀解决一个,不时还得靠门油瓶护着我才不至于受伤,但这么多只粽子也不是说全灭就全灭的,我想着包里有没有蹄子,让我对症下药除掉几只解解燃眉之急,结果就这么稍一分神,直接被三只包围。
我心说怎么的,看不起小爷半路出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咋的,觉得我好欺负是吧,话不多说两把匕首齐齐往粽子的心窝子里捅。
解决了两只,剩下那个挥着爪子朝我扑来。我堪堪避过那长的骇人的铁灰色指甲,侧身对着它的后颈划拉了下去。
这群粽子难缠的紧,这边刚解决,又一连扑过来几只。我正忙着对付其他的,想不到其中一只从后面把我按倒在地,长长的爪子死命的卡住我的脖子,我反手一匕首削了它一只爪子,哪知它还是死掐着我不放,我被掐得眼前发黑,手脚乱扑腾想着挣扎出一条活路来,一边不断的去踹那粽子,一边拼命喊了一声“小哥”。
闷油瓶砍掉一批粽子的脑袋,透过空隙看到我,但奈何粽子实在太密集他一时也过不来,只得一刀丢过来穿透了那粽子的脖颈,接着又抄起身边几只粽子的脑袋扔向这里,把围在我周围的粽子全部打退一步。
我得了空间,立马翻身逃到一边,扔了手里的一把匕首扎进一只粽子的眼睛里,从包里摸出一把枪来,抬起就是一阵猛打。
黑金古刀还插在那粽子的脑袋里,我气儿还来不及喘匀就赶忙支起身子过去拿,不想又被一群粽子拦住去路。闷油瓶虽然徒手也能对付粽子,但是这次数量实在太多,团团将他围住不停地进行重复攻击。一只粽子趁着闷油瓶没空顾及它,竟然扭着身子从空隙间突出去,对着闷油瓶的胸口就是一爪子。闷油瓶避不得,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胸口的皮肉都翻了起来。
我心道得赶快把刀拿回来,不然闷油瓶会一直处在劣势,就像避开粽子往黑金古刀那儿跑。有几只冲过来把我撞的一个不稳,晃了几下,身上背着的包再也拿不住,掉了下来。
其中一个长长的匣子掉在地上,正是刚才闷油瓶在墓室里拿给我的那一个。
那匣子已经打开了,露出里面一块密密麻麻写满了不知名文字的紫绫,里面裹着一柄长长的东西。我扯开那紫绫一看,却是一把剑掉了出来,历经那么久依然寒光熠熠。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也顾不得估量它的价值,赶紧把剑捡起来喊道:“小哥,接着!”
闷油瓶扭断周围粽子的脑袋一转头,看见我隔空将一柄剑抛给他,脸上露出些惊讶的神色,抢上一步抓住剑柄,顺势挥下。
这剑也不知什么材质,削粽子脑袋成泥,边缘的一些没被碰到,只是剑气一过,就带掉了大片皮肉,顿时一堆粽子纷纷倒下,哀嚎声响成一片。
我身后就是胖子他们所处的那个山洞,胖子边不停的开枪,边喊道:“赶快过来,胖爷我要扔雷管了!”
闷油瓶转过头,对我道:“吴邪,你先过去。”
我一点头,现在在这儿就是拖闷油瓶后退了,便把手上的紫绫往包里一塞,拾起包飞快的往胖子那里跑去。
高加索人背的几乎全部都是日常装备,刚才的枪又不经打,几下就没了子弹,一会儿功夫就弄的浑身上下全是粽子抓的伤痕,道道带血,胸口的三道更深,他本人却还挣扎着继续战斗。
宁瓦全受了点小伤,听到胖子的叫声,立刻清了周围的几只粽子,拖着高加索人就往山洞里跑。
“啊——!!”程子突然惨叫了一声。
我的动作一顿,也不敢回头看,咬咬牙狠下心决定先跑到山洞里再说。
不一会儿黑眼镜背着程子从我身后赶上来,程子右手按着左臂,肩颈处血流如注。
这山洞呈葫芦丝形,入口长而窄,尽头却是一个比较大的空间,胖子和几个伙计待在洞内,高加索人靠着墙,眼睛一直盯着山壁,宁瓦全正从包里翻纱布给他裹伤止血。我见程子伤得不轻,先把他扶下来坐好,赶紧拉了两盏矿灯过来给他看伤。
程子的左臂被粽子狠狠抓了一下,伤口极长,斜向下蔓延,血肉大面积翻起,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我仔细察看了一下,心说不好,这种情况很可能会导致肌腱断裂,不快点想办法出去这手臂得废掉。
抬起头跟黑眼镜交换了一下眼神,黑眼镜虽然差不多知道会是这种情况,但还是忍不住面色一沉,放下自己和程子的装备对我们道:“你们先想办法,我出去挡挡那批粽子。”
第二十五章 暴乱(二)
拿出些止血的药物给程子涂了,又注射了抗毒血清,拿纱布细细的把伤裹好,我把程子安顿好,走过去问宁瓦全怎么出去。
宁瓦全道:“这里的土层湿度不高,离外面应该是比较近的。而且这个土比较疏松,炸开问题不大。”
我顺手扣了点土在手里搓搓,心说这茬儿都忘了,宁夏是在黄土高原上,黄土高原的典型特点就是土质疏松啊,如果能炸开的话,逃出去当然就不是问题。
胖子带着几个伙计在前面给闷油瓶几人提供火力支持,听见我们的话,扔了一个包过来道:“胖爷所有雷管儿都在这儿了,你们看着办。”
宁瓦全打开包看了看,里面还剩下大概四五根,他稍稍计算了一下,摇摇头说:“不行,分量不够,而且纯度也太低。炸粽子可以,但炸这山壁就不够看了。”
胖子一听,一脸的不乐意,道:“别指望更好的了,你当谁出来倒斗还带个核弹头不成,咱国家可是倡导和平的社会主义国家。”
我没心思听胖子给他的那些私藏辩白,心里想着当量得够,纯度还不能太差,靠,谁出来倒斗还随身携带TNT,指着被告走私军火呢。正想着,突然灵光一现,赶紧从黑眼睛包里拎出来一东西,拿到宁瓦全面前问:“这行不。”
宁瓦全眼睛一亮,忙说可以,拿着闷油瓶骗黑眼镜买的那罐二十公斤液态氧就开始思考怎么炸山壁。
我记得以前在网页上看过,液态氧本身不会提高炸药的威力,因为一般炸药爆炸并不依赖于外界的氧气,但是如果液氧炸药,它则是利用炸药引爆液氧容器,使液态氧迅速汽化,从而产生大量能量。我们现在完全可以先投掷炸药,再将液氧阀门打开投掷出去,创造一个组合型的“液氧炸药”。
宁瓦全看了一会儿,指着山壁上的某处说:“就这里,相对于其它地方这里更向外凸,炸开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然后叫回胖子,问他:“那里仍得上去吗?”
胖子掂了一下那罐液态氧,笑道:“没问题,胖爷我还信不过啊。想当年胖爷我可是我们高中铁饼队的王牌选手,要哪儿扔哪儿,零点五厘米都偏不了,扔个这小意思。”
胖子还在那儿滔滔不绝,宁瓦全又问伙计们要了一个火折子,点着了之后说可以。
一切准备妥当,闷油瓶、黑眼镜他们还没回来,胖子让我去叫他们回来,不管用拖的还是用拉的用拽的,怎么着都得弄回来。
我紧赶慢赶的跑过去,看到鬼三挥出绳圈勒飞几只粽子的脑袋,自己一转身一脚踹飞一个过来偷袭的粽子,绳圈还来不及收回,几只粽子又从不同方向朝他扑了过来。
杨映离鬼三不远,一看是这情况,立刻摸出两把小刀掷出去,准确的戳进了两只粽子的心脏。但鬼三离最近的那只粽子只有一步之遥了,眼见那爪子就要朝着鬼三的喉咙落下,杨映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窜过去推了一把鬼三,自己挡在了他的前面。
“唔——!!”
鬼三一回头,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一把扶住杨映,一边重新扔出绳圈,用力猛地一拉,结果了那只粽子。他扶住杨映,看了一下杨映背上的三道抓痕,二话不说先背上他就往这边撤离。
黑眼镜也是发了狠,改制过弹道的枪外加黑色的细长子弹都统统用上了,他先是引出几只粽子,巧妙地几个转身,让它们不自觉的站成一圈,紧接着持枪那手用力一甩,在空中划了个弧,射出的子弹就围绕着那弧飞了出去,一次性从那些粽子的脑袋里挨个儿进出。
闷油瓶自不必说,有了那把不知名的古剑更是如虎添翼。每次一挥下去,地上就多出数个脑袋与断肢。
接连又倒下去两圈粽子,黑眼镜好像是没有子弹了,举着枪身形极快的绕道粽子身后,在他脊柱上挥手一撬,登时撬出一截脊椎骨来。我愣愣的看着他撬了好几截骨头,才反应过来,他手上的枪头里面应该是加上了伸缩钢刃的。不自然的觉得自己的脊椎骨也在发凉。
我大喊:“别管这些粽子了,快进山洞,咱们炸了山壁出去!”
闷油瓶跟黑眼镜听到了,也不恋战,纷纷结束战斗往这边赶来。
先前的血战已经让粽子少了许多,一地的尸体让原本行动就不甚敏捷的它们跑起来更是绊来绊去,速度慢了不少。
我们回到山洞里,宁瓦全已经开始吩咐众人注意保护自己,以免被装液态氧的钢瓶炸裂飞出的碎片划伤,另外还说山壁一炸开就得赶紧跑,不然凭黄土这土质很快就会有滑坡,我们会再被埋进里面。
液态氧用掉之后大概会有三到五分钟没有正常比例的氧气可以呼吸,所以大家都必须尽可能的憋气,直到出去为止。
在西王母宫里面,我的憋气水平已经练出来了,三五分钟问题不大,那些伙计为了赶紧出去也没什么意见,毕竟再不出去粽子们就赶过来,大家谁也没好了。
说罢众人找地方躲好,伤员由几个人背着,胖子在山壁前摆好架势,宁瓦全做了个手势,三、二、一!——他猛地将手里点着的火折子扔了出去,紧跟着又扔出引了火的雷管儿,胖子跟着雷管后面用力扔出那罐液氧。
不知是因为太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偏偏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我走神了。
我想到云娘小调肯定还有下文,耶律楚材墓里出现的这个更像是某种补票,它在更加深入的诱惑我们,让我们继续去探寻。
雷管儿在刚刚触到山壁之后“砰”的炸开了,液氧被强烈震荡之后,再加上爆炸产生的高热量让氧气迅速液化,一时间一股热浪袭来,耳边只听得持续不断的隆隆声,脚下的地面仿佛也摇晃起来了,眼前的山壁不断颤动,慢慢露出一个缺口来。
毛月亮从缺口照进来,看得人直晃眼。
缺口一露出来,几个背着伤员的人就抢先跑了出去,胖子紧跟其后,谁也顾不上头顶上不断掉下来的沙石,都拼了命的往前跑去。
待我们都已经出去、重新见到了天空,那帮粽子也快逼近洞口了。胖子看这山体滑的不够利落,咬着牙道,“先跑,让我再补两根雷管儿,彻底把这炸塌。”
我们又跑出一段距离,胖子狠命的把剩下的两根雷管儿都点着扔了出去,阻止了粽子往外探头探脑,同时那部分山体受不住那么大的震动,整个滑下来大量的土块,很快就将洞口全部掩埋了。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那帮伙计也都纷纷坐在地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的少了伤,脸上却是好不容易有了轻松的神色。
我看了一下,闷油瓶胸前的那一道看的人心惊肉跳,程子也是,得赶紧送医院,杨映伤的不重,但是因为刚才太急了,没有给他注射血清,这会儿已经有些烧起来。
高加索人受伤最重,身上到处都是粽子的抓痕,有些地方非常深,虽然不再流血了,但是那变成暗色的血肉看着实在是不舒服,也不知粽子的爪子有毒没毒。
第二十六章 逃出与回归(一)
事态紧急,我们从墓里出来的当晚就赶回了村子。几个村民见我们灰头土脸的很是诧异,但也没多问什么,帮着把受伤的几个搀了回来,又叫了村里的大夫来,几个妇女从家里端来电壶,热水哗哗的倒出来,我赶紧过去摆了条毛巾递给闷油瓶。
他胸前那一道口子虽然长,但好在并不深,就是一路过来血流得有点多,皮肉又翻卷起来,看上去挺狰狞的。我帮他擦了擦身上的血迹,等那大夫消了毒包扎完了,就扶他去隔壁躺下。失了那么多血,疲惫是难免的。
等我再回来,一进门就看见那大夫指着已经睡下的杨映和高加索人道:“这两个,伤口太深了,又这么折腾,今儿晚上难保不会出什么事儿,你们留个人守着,夜里要是烧起来了就把这药给他们吃下去,等天一亮,就得赶紧送到县里的医院去,要是耽搁了……哼。”
那大夫没说完,只是从随身的小药箱里拿出药来,鬼三默默地接了。
程子和其中一个伙计也伤得不轻,黑眼镜见这边空下来,又赶紧把大夫拉过去。胖子也在旁边招呼着,跑前跑后地端点热水,又给几个来帮忙的村民散烟什么的,一人塞了好几百块钱。
村民收了钱,更加热情的帮忙,连带自家老婆也从床上挖起来,叫过来煮粥,给我们垫垫肚子。
胖子忙完了,跑过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点了根烟自己抽上,道:“天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杭州?”
我道:“后天吧,等明天把他们都送到医院,没什么大问题了我就走。”
胖子道:“那成,这事儿慢不下来,估计有你忙的。你回去赶紧再查查云娘小调,打点打点关系,咱们这次可真弄大了。我还要在这儿等上几天,然后得回趟北京,看着把我的铺子关了避避风头。等啥时候你弄好了,给胖爷我打个电话,我随叫随到。”
我看他一眼,道:“胖子,你他娘的怎么转性儿了。”
胖子吐了个烟圈,横我一眼:“我说天真,你他娘的怎么就见不得人对你好呢。”
“最难消受美人恩。”我突然心直口快。胖子一个哆嗦,差点没掉了烟。我赶紧说:“哈哈,玩笑、玩笑。”
“哼。”胖子也没跟我计较,继续抽着烟,没一会儿就抽完了,把烟屁股随手一扔:“天真,其实我真没想到杨小子能豁出命来救鬼三。我跟你说句实话,下斗之前我还跟以前的伙计问过,这杨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虽然是个新人,但手底下狠着呢,从荆晚儿墓里出来以后下的那个斗,生生把一个想推他挡粽子的老伙计卸了四肢关节,扔粽子堆里去了。所以这人,我打一开始就不信,出去之前那个鸡也说过,杨小子变太快了,才几个月,就从你变成了小哥,啧啧,究极进化。”
我一顿,问道:“你怀疑杨映?”
胖子嗤笑道:“屁,老子怀疑个毛,胖爷就是觉得不对劲。大概是跟你一块儿待久了,觉得新人都该是你这个样子,倒百八十个斗以后还是不长进,好不容易见着个生猛的后浪,忒不适应了。”
我觉得胖子肯定有话掖着没跟我说,但他这样也是再挤不出什么了,我也没再追着问,就换了个话题,问道:“胖子,你说鬼三,是个什么来路?”
这次下斗,我也算看出来了,江湖上哪来那么多成名的散盗啊,厚积薄发了几十年,了不起出了一个闷油瓶一个黑眼镜。其他有些名气单干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别的家族里培养出来的,只是后来脱离了罢了。这一路上,我看鬼三的功夫路数,总觉得熟悉,毕竟一家就那么点儿东西,一群徒弟教来教去再怎么发展创新不都得带点儿原型嘛。
原先解连环就给我说过,中国十万盗墓大军,十三个家族。南方一片儿以老长沙为根据地,分别是张大佛爷、二月红、半截李、陈皮阿四、我爷爷、黑背老六、霍仙姑、奇门八算和解九爷九个人所代表的九个家族为最大。
其中二月红是个戏班,半截李是残疾人艺术中心,虽然人丁不丰,但还有些徒弟在,名声也没落下去。只有黑背老六孤家寡人一个死得早,早就没什么声势了,剩个空名头挂在那儿凑个数,至今也没找到谁顶上去。
至于西北那片儿,就以封、白、东方、贺四家为首,专攻帝王陵。倒是没什么固定根据地,当家的走哪儿,家就搬哪儿,没个定数。
鬼三肯定不是西北四家的人,我压根儿没见过那四家,更说不上熟悉他们的功夫路数了。可要说是老九门其中的,我又实在想不起来。
胖子道:“解家的。早些年解家培养出了鬼三鬼九兄弟俩,还得瑟的不行,出师宴那天,请帖发了一圈儿。”
胖子这么一说,我是有点印象。前两年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当时解连环还假扮三叔,咬着牙把从头到脚骂了个遍,我好奇问他为什么骂,他也不说,也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罢罢罢,再想就跑得远了。我抽完根烟,站起来冲胖子摆摆手,道:“晚了,折腾了这几天够呛,歇歇吧。”说完就晃晃悠悠地摸到闷油瓶那儿,在他旁边和衣躺下了。
闷油瓶失血过多,这会儿已经睡了,连呼吸都是浅浅的,不仔细听压根听不出来,再加上脸色苍白,活脱脱一具活尸。
我帮他拉了拉被子,迷迷糊糊的想着什么事儿,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逃出与回归(二)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问村里人借了辆拖拉机,把几个伤员通通弄上去,又留了一个伙计在这里处理那些一时半会儿捣腾不走的装备。黑眼镜出来时打了个电话给他以前的老伙计,让他过来想办法把装备都弄走,又不放心的给村民一人塞了些钱,说是谢谢他们帮忙,其实谁心里都清楚这是买个面子的封口费。
倒斗儿这批人手里难免都沾点儿血,给你点钱意思是不想撕破脸搞得太难看,这帮村民心里也清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很是淡定的接了钱。
这村四周连条像样儿的公路也没,拖拉机一路颠簸的够呛。闷油瓶白着一张脸闭着眼睛坐在那儿,我看着心里怪怪的,过去把他脑袋按在我肩上。
“吴邪……?”
“嗯,我在。”
闷油瓶叫了一声,我应了,他才没意见,乖乖靠着了。
杨映跟程子的情况相当不妙,从半夜里就先后发起高烧,鬼三把那大夫留的药给俩人吃了下去,温度只降了一点儿,还是烧着。黑眼镜跟鬼三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一人盯一个伤员虎视眈眈地跟什么似的。
胖子睡了半宿儿,也算缓过劲儿了,这会儿跟宁瓦全换班儿看着高加索人去了。高加索人身上那几道可真是够折腾的,胸前背上都有伤,躺不能躺趴不能趴的,侧着躺了一个晚上,这会儿一直嚷嚷胳膊都没知觉了,胖子一来劲,就要给他捏捏,高加索人也不知抽什么风,就答应了,结果现在叫得跟虐猪一样。
我没劲理他们,心里盘算着这次下斗儿的事儿其实挺不划算,以往这么折腾着到头来总能倒出点好东西也算补偿了,但这回带出来的那些东西其实都不怎么值钱,一人能落个十几万就算是不错了,独我们收获了一把古剑,还不敢声张,要是一点儿风声走出去,估计一百个倒斗界一哥也得拖出去枪毙了。
那毕竟是活生生的古剑啊,古剑啊!中国十大名剑之一又不是叫着好玩儿的,闷油瓶秒粽子那架势又不是作假。
再一个让我心里不舒服的就是那云娘小调,那些壁画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该是耶律楚材整出来的,且不说时代对不上的原因,光是这云娘小调的描写境况就不该被放在这墓里。
辽人或许在其他礼节上不如汉人严谨,但死人下葬的事儿,那都是一样的。耶律楚材本身什么人,耶律阿保机的孙子、成吉思汗的军师,一生功绩斐然,身份也是尊贵无比,这种人下葬,墓里该放什么该雕什么那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云娘小调那种顶多算是三流的小令儿决计是不会放进去的。
这样一来,似乎除了后人有意而为之就没有什么别的说法了,云娘小调在这个墓里总共出现了两次,除去碰见二十四死士之后进入的那段墓道里的那次,还有就是星宿图中间那个祭台。联系荆晚儿那次来看,云娘小调出现的位置实在是太巧合了,几乎都是在墓主的附近,整个墓室最后的部分。综合各种因素来讲,我实在很难相信这是巧合。
但假设是后人所为,那他排除万难、进入墓室,明器还一星半点儿没碰光留下云娘小调的信息,这一系列活动又是为了什么呢?云娘小调有什么特殊意义、还是它象征了什么?到底有几个墓被留下了云娘小调的信息,又为什么是这些墓被选中,等等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扑面而来,想的我头疼。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事儿肯定没玩。
我想到这儿,真是忍不住的想吐槽。靠小爷我又不是历史解谜专家,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古董店老板呀靠!!!
路上走了两个多小时,到县城医院的时候已经快九点钟了。鬼三跟黑眼镜分别抱着杨映和程子去挂急诊,胖子和高加索人、另外两个伙计也去了。我跟闷油瓶落在最后面,把我想的跟他一说,最后道:“小哥,我打算先回杭州去,再找人查查这事儿。”
闷油瓶看了看我,没说话,淡淡点头表示答应……我突然有一种陈世美抛弃妻子的感觉。
闷油瓶伤成这样,我倒好,拍拍屁股走人,怎么想都有点不地道。但是我心里已经被那事儿塞满了,再在这儿呆不下去。犹豫了一会儿,只好道:“我等着你,你快点回来。”闷油瓶这才露出个笑脸来。
在医院中又折腾了半晌,程子、杨映、高加索人和另一个伙计情况很是不乐观,已经决定转院。黑眼镜和鬼三都跟着去了,胖子也过去照应着。闷油瓶和宁瓦全以及剩下几个人伤得不太严重,但需要留院观察,就办了住院手续。
我肩上的伤也给医生处理了一下,伤得没有当初估计得那么严重,没到骨头,就是韧带有点小问题,恢复起来比较慢,但好在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弄完这些之后,我直接去先上的客运站买了张票,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古剑,回杭州了。
第二十八章 逃出与回归(三)
坐了几天长途大巴一路上连觉都不敢睡,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到杭州了。
我一从客运站出来,打了辆车直接回家,一进门,先把古剑锁保险柜里了,这才安心了不少。
人一松懈下来,疲劳感就涌上来了。我这几天神经一直绷着,这会儿好不容易到家了,扑到床上立刻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都到晚上了,肚子响得跟马赛曲似的,我跑到厨房凑合着下了包儿方便面,呼噜呼噜两口吃下去,吃完以后感觉好了不少,但还是累,去洗了个澡,然后继续睡。
就这么在家折腾了一天,到第二天,终于能正常了。
我上网又查了查云娘小调,说来说去都是那些内容,期间又给我的老顾客打了几个电话,向他们打听打听风声,然后虚与委蛇了一阵,这才挂掉,没什么收获,索性关了电脑,去店里看看。
走了俩礼拜,店里还是一样的冷清,不是旺季,一般来不了生意。王盟还是那样,倒也没什么是需要我特别费心的,看了两圈,觉得没什么,正准备走,不料王盟却拿出个东西来,一拍脑袋道:“啊,对了,老板,前两天二爷来过,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那个什么聚会,让你代表吴家去……”
我一愣,果然看到王盟手上拿的是老长沙九门提督定时定点儿聚会的邀请函。
我如蒙雷击,脑袋旁边转了七八个星星,隔了两分钟才把这话给消化下去,抓住王盟问:“你再说一遍,我二叔怎么说的?”
王盟估计是没见过我这么狰狞的表情,一时间蒙了,反应过来才结结巴巴地说:“二爷说,这次你代表吴家出席,反、反正那啥,老板你迟早也是要当家的……”
我顿时觉得手里那张邀请函重逾千斤。
爷爷生了三个儿子,我家老头子、我二叔和我三叔、我家老头子是正牌大学里面响当当的历史系教授,职称拿了不少,算是学术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暗地里倒斗的事业,其实是交给了我二叔三叔。
虽说老头子还是吴家的大家长,但实际上吴家作为九门提督之一的势力,都是认我二叔当家的。因为老吴家世代倒斗,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不过我家老头子倒也不在乎那些个,兄弟们团结就好。至于我三叔,或者说解连环,早先跟着二叔干了几次,后来就自己跑回长沙发展,到现在也是混得风生水起,连我也跟着沾点儿光。
按理说这次九门提督的聚会,去的都是其他家族的当家的,二叔突然不去了,甩手给我,难免让人有什么猜测。
我他娘的只是小古董店的老板,顶多算个半吊子的盗墓贼,去跟那么多倒斗界的泰山北斗坐一块儿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王盟大概是看出了我纠结啊纠结,小声说:“老板,你要不给二爷打个电话呗……”
我一激灵,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方便快捷的好方法,立即掏出手机给二叔拨过去。
“小邪,回来了?”响了几声二叔就接了起来,一开口就道。
“嗯,”二叔在我家向来积威不散,我打小就怕他,这会儿也不敢大声嚷嚷着问,生怕他把我腿儿卸了。
“这次去倒腾出什么好东西没?老海那儿不要去了,那人奸猾得很,价压得很低,要是有什么好东西拿过来让你二叔看看,你二叔总不会亏待你。”
“……”我想到闷油瓶子莫名其妙摸出的那把古剑,中国十大名剑之一啊,要是我给二叔说了他不得蹦起来,没准儿还会买凶干掉闷油瓶然后抢回自己家藏着。
不过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有更要命的东西等着我去确认。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二叔,王盟说您那天来店里……”
“你小子,想问的就是这个。”二叔哼了声,“是,那帖子是我给送过去的。”
“二叔,这怎么……”
“小邪,吴家到你这儿就你一个孩子,这家长的位置,迟早是你的。这些年你跟着小环混,虽然玩过了点儿,但我也没有说什么。到底是以后要当家的人,没有点真本事不行,小环既然愿意带着你,我也随他了。但是现在,小邪,我没时间去凑那种热闹,也该让你去露露脸。”
“虽然二叔这话有几分说服力,但我怎么听,却都有几分“既然小环愿意玩你,随他好了”的意味在里头,是我的错觉吗?
二叔顿了一下,又说:“这次给你提个醒,那帮老家伙是看你这几年太活跃,倒了几个大斗,但偏巧每次折得人都不少,里面又有些是他们的人,所以打着‘轻贱兄弟性命,不顾同僚道义’的旗号,其实是想给你敲个钟,让你收敛点儿,别威胁到了他们的利益。”
听到二叔的话,我一愣,然后就慢慢回过味儿来,不由得想破口大骂。
果然是帮老不死的,他娘的,尽想找小爷的事儿。本来倒斗这种事,就跟419一样,讲究个你情我愿,一个人组织起来,夹喇嘛,再招几个散盗,就下去了。这些人都是自愿来的,那相当于签了生死状,这是行规。
下去之后生死不负,出了事儿全当自己倒霉,希望来生投个好人家算了。说白点儿,碰上什么凶险的,别人救你了,是你他娘的走运,别人不救你了,那是该的,怨谁也没用。干这行儿就是这个命,谁都得有随时死在里面的觉悟。
现在可好,他娘的这帮老人精用这个给小爷下套儿?还什么“轻贱兄弟性命,不顾同僚道义”,屁,掀人家棺材板儿的时候早把礼仪廉耻一把掀了,有个毛道义。
那些散盗死得确实轻易,但又不是小爷干的,选择了这条路还想着道义,装什么孙子呢。
要换做以前的吴邪,估计还会为此不安一下,但现在这事儿看得多了,就跟老爷子常说的那样,路,都是自己选的,结果怎么样,怨不了谁。因果循环,该你的,跑不了。我哼了一声,忍住没说话。
二叔道:“总之过几天我派几个伙计去跟着你,你穿正式些,别毛头小子似的丢了老吴家的份儿。对了,那小哥也可以带去。”
挂了二叔的电话,我让王盟去前面看着生意,自己往竹藤椅上躺下来,细细把事情从头到尾地想了一遍,我从下第一个斗到现在,也确实过去不少年了,每一个斗,死人那都是在所难免的。像我之前说的,那都是自己选的路,怨不得谁,所以把这事儿算到我身上,纯粹是没事儿找事儿当我好欺负。
这次二叔让我去,也是有他的道理。我要是这么一直被他们压着打,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以后老吴家绝对是混不下去了,靠。
所以这事儿,还得我亲自上,不给那几个老家伙摆盘菜,他们还真以为小爷我拿不出手。
打定主意以后,我安心了不少,又给闷油瓶打了个电话,闷油瓶淡淡的听了,只说最近两天一定回来。
“……那你好好休息,我这就挂了。王盟八成又在前面打盹儿呢,我得去踹他一脚。”正事儿交代完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别扭,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一次给闷油瓶打电话吧……
“吴邪。”
“嗯?”
“等着我。”
我一顿,随即笑开了:“我知道。”
第二十九章 前奏(一)
闷油瓶回来的那天我去火车站接他。
几天不见,他还是那副样子。套头衫牛仔裤运动鞋,我想到二叔最后嘱咐的那句话,二话不说拉着他打车夲商场,自从上次从济南回来狠宰了老海一笔,小爷就暴发户了。怀里揣着一张卡,有什么不敢买的。
直奔Prada专卖刷了两套西装,又买了领带、领带夹跟袖扣,最后七七八八一刷卡,七万没了。靠,小爷我有的是钱,又刷了两双意大利纯手工软底皮鞋,十五万……(大概可以找二叔报销吧)
于是一小时后,俩一身Prada,一个领带夹就是一个小白领一个月工资的大好青年又回到了火车站,买了两张去长沙的票上车了。
其实按我说,坐飞机得了,头等舱难不成小爷还坐不起了?但闷油瓶身份证是个问题,上次坐飞机去老海那儿还是二叔帮的忙,这回老实点儿,坐火车得了。
从杭州到长沙也没太远,一个下午就够了。下车的时候才七点多,胃里空的厉害,一出火车站就拉着闷油瓶找地儿吃饭。
看了一圈儿也没见啥,街边小摊儿到有不少,但你要我穿着Prada坐在那儿跟闷油瓶两个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还真有点儿办不到。
想着八成闷油瓶也没有吃过洋快餐,就拐了个弯儿去肯德基了。要搁平常,我对这些也没多大兴趣,高中生约个会来这儿还正常,我都将近而立之年了,确实提不起多大兴趣。可是……看门油瓶一眼,他不是没来过嘛。
快餐店都大同小异,里面吵得欢快,感觉还挺有人气儿的,跟粽子死尸做伴那么长时间,不免对这种生气勃勃的场面特有亲切感,
让闷油瓶去占个位置,我排队点餐。要了两个鸡腿堡、两杯可乐、一个大薯、两杯圣代、一对鸡翅。不得不说,这洋快餐的服务还是挺不错的,没等几分钟,餐盘上就被摆满了,收银小姐麻利地把钱找清递给我,笑眯眯的道:“加6元可得一包上校鸡块,您需要吗?”
“呃……不用。”难道小爷吃得还不够多吗?
端着餐盘走到一半才想到貌似肯德基最近还推出了一个情人节套餐什么的,送一个小玩意儿,想想真有点被吸引的感觉。耻笑了自己一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来这个,就是以前上大学时哄女朋友也没这么干过。
心里虽然不耻着,还是拐回去又买了两份情侣套餐,这次那个收银小姐真的笑不出来了……靠。
闷油瓶子选了个靠近儿童乐园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见我辛苦地端了俩餐盘回来,赶紧搭了把手,把东西接过去放桌子上。
“太多了。”
“……”我也知道,早知道就不买那两个腿堡。
“吴邪……”
“嗯?”
“这是什么?”
我一看,闷油瓶果然在指着那两只多乐猫。
“呃……”有点尴尬,这让小爷怎么跟他讲啊?!
“吴邪?”
我此时此刻真的非常想把脑袋埋进坑里。啊哈情侣套餐送的挂件怎么不喜欢吗,这种话小爷怎么说的出口啊啊啊!!!
闷油瓶等着我的回答,其间还用手指戳了戳热乎乎的汉堡,很执着。
……闷同学,你什么时候也变成努力上进求知若渴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学生了?!你那无欲无求游离于世俗之外的嘴脸到哪里去了!!
好吧,我被多乐猫打败了。
“Noki,看那边看那边,两个男人,情侣套餐!”邻桌的小姑娘声音有点大,看着我跟闷油瓶的目光囧囧有神,“你说,谁攻谁受?!”
“……”啊靠!
“馨爷,拍下来啊!”另外一个更果断。
第三个果然已经拿出手机在拍,另一个自以为很高明的给她打着掩护。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掀桌子跳钢管舞的冲动,反正已经这么丢人了……这次不用我说闷油瓶也该知道了吧,如果他敢装不懂,小爷我非阉了他!!
闷油瓶果然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露出一点点笑来,把两只多乐猫拿去收好了,然后慢条斯理的开始吃汉堡。
其实闷油瓶的手挺好看的(除了那两根不太正常的手指,不过那个是用来点石成金的,所以也很顺眼),下了那么多次斗,握刀也不知多少年了,一点也没有变形,照样白白的,茧子也不太多。哪像我,被应试教育折磨了十几年,右手简直就是曲里拐弯儿啊。
所以,他捏着薯条的样子还真是格外好看,我思量着下次下斗时给他备一包,休息了就拿出来让他吃,想看倒斗界一个吃薯条吗?围观者一人一件明器看三分钟,从第四分钟起,多看一眼补一个明器。
点得东西果然没吃完,只好叫服务生打包带走。
大约是这一路出格的事儿干多了的缘故,所以我并不觉得穿着Prada西装意大利手工皮鞋拎着肯德基怡然自得的走进高档酒店是一件多么不和谐的事情。
二叔提前订好了酒店,五星国际,它的确是五星的,在长沙很是不错,跟我说他签过单了,随便玩,在明天暴风雨来临之前好好放松一下。我一听就乐了,这感情好,以前哪次住酒店不是我给解连环那老小子买单,今天也能享受一回了。
于是在前台小姐诡异惊悚的目光中,我亢奋的拿了房卡,带着闷油瓶放浪形骸去。
第三十章 前奏(二)
进了房间匆匆洗了个澡,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享受着美好的夜生活了。
服务生拿了三十万的筹码过来,说是二爷吩咐给的,我哪还坐得住,肾上腺激素一个劲儿的分泌个不停,我噌噌噌的就往楼上赌场跑。
抬手瞄了眼表,九点半,这会儿赌场里的人还不算太多,但几个桌边儿都围着些,看上去也挺热闹的。
说实话,能在这儿赌的人,手里肯定有大把资产,三十万赌资只是一般般,一个晚上赌完几百万的多的是,像我这种拿着叔叔的钱见世面的还是低调点比较好。
看了半天,飘三叶的赌资太大,二十一点又有点麻烦,更别说桥牌之类的了,他娘的又不是赌博国际化拿老洋毛子的玩意儿过来算是怎么回事儿,有几个暴发户会对它感兴趣?
闷油瓶跟在我后面,一张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路过赌骰子那桌儿的时候,突然伸手拉了我一下。
“怎么了?”我小声问。
“那个人,有问题。”闷油瓶轻挑了挑眉,悄悄给我指了桌边儿最左边的一个人,“他看过来好几次了。”
我一怔,难不成……熟人?仔细看看,绝对不是,那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穿了件天青色绣龙的缎子上衣,怀里还搂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上去顶多十八九岁,缎子爷漫不经心地看着赌桌,时不时含笑跟小男孩说上两句,但眼神确实一直在瞟过来没错。
我心道可能是二叔认识的人吧,这种场合,也分不清是对头还是战友,还是避开点比较妥当。正准备拉着闷油瓶走,闷油瓶却突然来了句:“吴邪,要赌么?”
“……”赌!闷大爷发话了能不赌吗!反正是二叔拿来的钱,大不了三十万输完就完了,赢也是白赢。
我凑过去一看,一张桌儿分了两个堂口,赌大小单双,全凭运气,每次下注不能少于五千块钱。我又看了眼闷油瓶,有些犹豫,他倒是一脸淡定,如常得道:“一次压六万,盯着那个人。”我立马照做。
酒店里的赌本其实是张卡,决定参与了就划一下赌桌儿旁边的识别器,设定下注金额就行,到赌完了再用支票转账,快捷方便。
我又看看摇股盅那个伙计手里的股盅,纯黑色石头打出来的,半个西瓜大小,至少有个几公斤,可那伙计摇的风生水起,手腕灵活,好像根本没有什么重量一样。我暗暗感叹了一下,这伙计也不是一般人。
毕竟摇骰子这种活计需要的是纯粹的腕力,一般来说股盅都是选陶瓷的,质量轻,方便持盅人操作,不给手腕太大负担,免得一个不小心脱手,砸了招牌。开赌场的最忌讳这个,但现在这伙计,敢用这么重的家伙,绝对不简单。
一时间周围都没了声音,只听见骰子哐当哐当的响。平常看电视,有些人能通过听声儿来判断最后结果的大小单双,一赢一个满堂红,这种人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太少太少。一个骰子六个面儿上点数不同,就影响了零点几微克的质量,这才导致撞击盅壁时发出的声音略有不同。但这细微的差别人耳几乎听不到,这功夫就跟闷油瓶的缩骨一样,除了打小练起,还得有天分。
那伙计摇了几个回合,猛一个回力收住,沉重的股盅平平地摆回桌上,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发出,女服务生说:“各位老板,咱们现在请下注吧。”
我脑子正转着,那位缎子爷突然看过来,目光似笑非笑的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低头对怀里的小男孩耳语了点儿什么,小男孩笑眯眯的点头,也扫了一眼过来,随即嘻嘻哈哈的把筹码押在了“小”。我也跟着压上。
摇骰子的伙计冲我微微点头,请旁边看热闹的人往外腾了点地方,等其他几人都下注完毕,就向身边穿制服的女服务生打了个手势。女服务生低下头操作了一会儿电脑,然后笑吟吟的道:“好了,各位,一会儿输赢自动转账,请大家尽兴。”
我抬头看那小男孩一眼,他还在跟缎子爷调情,压根儿没在意这桌儿上的动静,纯粹一看热闹的。
那伙计扫了一圈,见大部分人都齐刷刷的盯着股盅,也不多话,直接开了。六,六,三,二十点,大。
我心里暗叹医生,娘的六万块钱够我给王盟发整年工资了,赌博真不是个好玩意儿。
小男孩这才从缎子爷怀里探出个头来,露出点遗憾的表情,也没太在意。缎子爷也笑着瞥来了一眼,看得我一阵寒气直从脚下冒起来,又转回去亲了亲小男孩的脸,继续调情。
桌儿边有人欢喜有人忧,没几分钟,第二盘又开始了。
我看了眼闷油瓶,他正一脸正经地盯着缎子爷,看来是回忆点儿什么,我也不好打断,反正他说盯紧那人,那就继续跟吧。
又连着跟了三盘都输了,二叔给的三十万转眼就剩了六万。我不禁有点急,毕竟他娘的二十四万一下子就打了水漂了,我连个声儿都没听见啊。小爷我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在此之前,我可一直都是年收入不足二十万要时不时靠二叔三叔救济的可怜的小古董店老板。
正犹豫最后一次跟还是不跟,闷油瓶突然往前迈了一步,贴着我的耳朵道:“跟上。”我一个激灵,立马又跟着小男孩押了小。
这时候赌桌儿上除了我跟他,已经没人押小了。连着几盘下来,他们也看出了我们两个运气极差,押什么输什么,所以干脆和我们反着押,赌我们的霉运。
用道儿上的行话来讲,我们两只肥羊,被人点天灯了。我心一横,反正就这六万块钱,输完算了。
一抬头,就看见那小男孩跟缎子爷说了点儿什么,然后总算有点认真的样子,见我看着他,居然还喜气洋洋的冲我点了点头。有点尴尬,我赶紧把目光转开。
那伙计惯例朝四周看了一眼,正准备揭开股盅,却听到那小男孩突然道:“等一下。”
第三十一章 前奏(三)
一般来说,股盅掀开之前,大家都有反悔的权利,但这种行为实在太不入流,也很少有人愿意跟这种赌品的人赌,所以小男孩一开口,一帮子人霎时就鄙视的看过去。
小男孩混不在意,笑嘻嘻地从手上卸下一块手表道:“伯爵零八年纪念款,二十四颗纯钻,表身嵌有冰种飘花蓝翡,一百年内保证误差不超过零点五秒,市价一百二十万,我加注。”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闷油瓶突然也解下来什么扔了过去,我一看,那是我早几年收进来的一块鸡血石,通体橙红,有细密的血红丝分布,奇特之处在于外面包裹了一层琥珀,市价大概在八十万左右,之前一直收着准备救急来着,但后来闷油瓶一眼看上了,就给了他。
这么一折腾,桌儿边有几个人都有些不安了。犹豫了半天,到底是没有做出来换注的事儿,我心里砰砰砰的直跳,这次要是输了,可真就赔大发了。
“那各位,这次就真开啦。”女服务生说着,给持盅的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顿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掀开股盅。一,二,四,七点,小。
一时间我整个人都没回过神。六万,再加上那块石头,八十六万,再看看桌儿边那押“大”的筹码一堆红红绿绿,这下至少有个一百五十万进账,赚大了……
我一下子没反应,用胖子的话来讲那就是沉浸在了红果果的金钱快感当中。怪不得这东西有瘾,来钱太快了,简直跟被闪电打了一样,那种白日做梦的情节太没有真实感了,很难有人能抵制得住这种诱惑,自然赔的连本儿都不剩。
这事儿要是搁三五年前我刚大学毕业小店儿才开起来,还是毛头小子那会儿,肯定也刹不住车一头栽进去,但现在,事儿经历的多了,自然心里有个度,头脑也没那么容易发热了。
我对桌边儿一群不甘心的人笑笑,跟那伙计招呼说不玩了,见好就收是老祖宗教的道理,人心不足蛇吞象,噎不死你。
那小男孩又看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笑得别有深意,等着女服务生办结算业务,小爷我就是没赌品,赢了就跑,怎么着吧。
刚从女服务生手里面接过卡,邻桌飘三叶的突然站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场面顿时混乱了……哈哈,原来还有人比我更没赌品啊。
有人砸场子。我第一时间反应到。谁他娘的长了四条胳膊站出来给小爷看看,在这种地儿砸场就算是蜈蚣腿儿也一条一条给你卸了,胆子不小嘛。
循声儿看过去,几个穿着酒店提供的浴袍的人拉着服务生,大声吵吵嚷嚷着,嘴里还连串儿地冒出来不干不净的长沙土话。
大概是斗儿里限制级的看多了,对这种小打小闹没多大兴趣,那几个暴发户现在看着嚣张,等不了一会儿准得让人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丢街上去。
正拉着闷油瓶准备走,闷油瓶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那个人,”闷油瓶指着其中一个满脸狠戾的人。说:“我认识他。”
我一下卡住了,闷油瓶认识他?凭情况来看,肯定不会是最近认识的,那……就是失忆以前?
“等我,我去看看。”闷油瓶在我耳边说了一声,就过去了。
闷油瓶以前认识的人……我大脑飞快的转着,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能想起点儿什么了?他娘的这龟孙子装的倒挺像,一点儿也没跟我说,靠,不行了,回去得把收藏已久的搓衣板儿亮出来了。
“想什么呢?”我想得出神,没发觉那位缎子爷已经站在我旁边了,突然出声儿问我道。
“呃……”本能的戒备起来,想着跟他保持点距离,但一想,丢什么不能丢了气势,这时候让步不等于往自己脸上抽耳光嘛?只好生生忍住了避开的欲望,面上扯出个笑容问道:“这位爷,怎么称呼?”
那人也是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道:“我倒是不知道,你假笑起来有这么可爱。”
我差点一脚踹过去,艹,他娘的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再听不出这是调戏小爷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但现在闷油瓶不在身边,这人又看着相当没底儿,只好道:“连姓名也不说,可不是诚心结交的意思。这位爷看着派头不小,也是个通透人,怎么连这点儿规矩也不懂?”
“呵,”他凑过来一点,“我的名字,唔,大概还不能报给你一个one night stand 的对象。不过嘛,如果是长期的话,我倒可以考虑,怎么样? ”说着手就要摸过来。
“对不起,没兴趣。”我“啪”地拍掉那只爪子,用了十足的力,一点分寸也没留。人得罪我一尺,我得罪人一百尺,调戏到小爷头上来了,反了你?!
于是那人的手立马红了一片(这些日子的斗也不是白倒的,技术没长进,力气还能也没长进呀?),“我有伴,而且性生活和谐,还不需要打野食。”
还他娘的one night stand,小爷我一点人兽的兴趣都没有。好歹也混了几年,知道这种场合跳起来掀桌儿冲对方大骂草你老母除了自取其辱之外其他啥用都没有。
“怎么,那小哥管你管得严?”他还是不死心,趁我四处看闷油瓶的档口,突然伸手过来在我腰上一带,就把我往怀里拽去。
我反应慢了半拍,再抬手推他被他技巧性的捏住了胳膊上的穴位,顿时一阵酸麻。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张起灵这龟孙子的,你走也不把小黑留下,小爷现在自卫反击连个武器都没有!要是小黑在手,捅不死丫的。
边想着,动作也不敢慢,一脚用了十成的力就回了个身往他裆部踹过去,这身手是在斗里跟胖子学的,当时我还嫌它猥琐,现在就嫌它不够猥琐。早知道今儿有这茬儿,丫的小爷就该跟胖子好好学学什么黑虎掏裆猴子偷桃啥的,非把他那玩意儿扯下来当球踢不可!
他看收不住,距离又尴尬的不够避过去,只好后退了一步抵住赌桌儿,抬起两手道:“好、好,不闹了,动静儿太大可就耍猴了。”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滚你妈的!”
“野猫。”
“艹!”我忍不住,“你才野猫,你全家都野猫!你猫王!”
“呵呵,”他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道,“炸毛了,看吧。你怎么就这么不经逗呢。得了,那小哥回来了,我也不打扰了。”说着朝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小男孩招呼了一声,走之前还道:“下次再一起玩啊。”
玩毛!玩你的毛线去!我郁闷的发现我已经骂不出来了,人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真是光宗耀祖了,下次见到这种人我该备个狼牙棒之类的,照脸上打完全是日行一善。
我边想边揉胳膊,那种按到穴位的酸麻无力让人恼怒的不行。靠,下回下斗儿的时候我他娘的一定要留心瞅瞅有没有暴雨梨花针,小爷我拿回来全淬上氰化物,防色狼!
“吴邪。”
“咋?”我口气非常冲,你他娘的还知道回来啊,刚才人呢?!小爷独自面对恶势力,需要你英雄救爷的时候呢?!
“回去。”他说着就扯着我的胳膊往回走。
本来就酸痛无力让他这么一扯我觉得一下子就可以摆博物馆里陈列了,不由火大的挣扎起来,“放手、放手!他娘的听不懂人话啊你?!”
闷油瓶一顿,停下来看我一眼,继续走。我一路挣扎未果,还是被他拖回了房里。
“张起灵,你……”
一进门他突然把我按在门板上,后背都撞得生疼,不由分说地亲起来。
《小剧场》
身后的闷油瓶突然也解下来什么扔了过去。
吴邪:(黑线)小哥,多乐猫是不能用来加注的……
闷油瓶:(默默收回)……
第三十二章 准备与出发
大早上起来就觉得气血不畅两腿发软,闷油瓶倒是吃饱喝足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看得我咬牙切齿,恨不得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磨刀霍霍直接一了百了算了。
“怎么了?”他问的很是轻微疼惜。他娘的你要早有良心昨天晚上干什么一副伟哥吃多了的样子,怎么求都没有用,这会儿再来这套就有点儿假了吧?!
“肾虚,禁欲!”我心底的火苗噌噌噌的窜了上来。
闷油瓶对付这种时候的我倒是很有经验,过来揉揉我的头发,小声道:“对不起。”
……好吧,为了这种原因发火是有些矫情了,我干瞪了他一眼,“去叫客房服务,我要吃锡纸粗鱼跟葱爆牛肚。”
闷油瓶点点头,拿起客房电话,“一二零三房,香菇鸡茸粥跟蛋饼,要两份。”
“闷油瓶!”
吃过早饭接了二叔的电话,说他派了几个老伙计过来跟我见见面,明天去九堂会时一块儿带过去,也算是给我充充场面。按老话讲,就是“架子大,事不怕”。
我虽然不傻,但终归比不上那些个老不死的,闷油瓶对谈判那是哈哈哈直接略过,有事就动手,没有动手解决不了的事儿,除非必要,不然她的嘴巴在交流方面没有任何实际功能。派些伙计过来,能帮我看着点场面,同时也有虽然二叔没在,但“吴家即我”的意思。让那些老不死的掂量掂量,要整个儿吃下老吴家,光他们还不够火候呢。
“朱明跟着我差不多有二十年了,也去了好几次九堂会,在这些事儿上,十个你也比不上一个他,小邪,趁这次机会,你多学学,到……时,我也多少能放心点。”
靠,那个“到……时”是毛意思啊!二叔你这么早就开始交代后事了吗?!
“他虽然叫你声大少爷,但那是走场面的,论资历,你还不行,叫人家声叔也不亏你。”二叔交代完就挂了电话。
我一看表,离二叔说的十点就差半个小时,不敢耽搁了,赶紧爬起来梳洗。
说到朱明,这人我倒是有点印象。
以前回本家过年的时候,他老跟着二叔来,我们见过几次。长的很一般,甚至是有点忠厚老实的,大概街边开公交车的卖早点的吊嗓子的卖水果的总有几个会长成那个样子。不过自打我有一回见到他训练新伙计,一个人徒手撂翻了十二个手持警棍的小伙儿之后,就再没把他跟卖早点的开公交车的等同起来。
不过那时候我还上大学,标准一学生,所以跟他之间的交集几乎没有。这次听到二叔说把他给我派过来保驾护航,还是挺意外的。
到一楼大厅里还没坐下,就看见朱明领着另几个伙计过来了。
“大少爷。”他走过来,略一低头。
“呃……”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在我印象里他应该比解连环小不了多少才对啊,想到二叔让我叫他叔,我还真有点叫不出口,“不好意思,我想问问您今年多大了?”
他一愣,道,“虚岁四十了。要是大少爷不方便喊我,直接叫名字吧。”
靠,三十九!这哪是比解连环小不了多少,他娘的是比我大不小多少!二叔还让我叫人家叔,这是损我呢还是损人家呢?!
“喔好。呃……”看见朱明一直盯着张起灵,而后者一副云烟的样子,我又赶紧道:“这是张起灵,张小哥;小哥,这是二叔的人,朱明。”
朱明听到“张起灵”三个字眼睛一亮,随即又低了低脑袋示意,而闷油瓶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就又融入背景化成云烟去了。我就知道这种情况不能对他抱有希望……
随后朱明又跟我介绍了一下身后的四个伙计,我认识了之后,这才坐下来开始谈话。
“大少爷,二爷既然派我来,我别的就不提了。帮你这次给老吴家挣个脸才是正事,这样以后自家兄弟在道儿上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没错。”我点点头,“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不是啥也不懂的那种人。”
“好,有大少爷这句话就好办了。”朱明也是个爽快人,“那我就先说说这次来人的情况。根据二爷手上的消息,这次九堂会跟以往不同,主要是首位的张大佛爷张家,跟老早就断后的黑背老六那家都派了人来,换句话说,全齐。”
我心里一动,继续听下去。
“上三门,张家张明谦,这人虽然在张家负责对外事务,却一直深居简出,我们手上资料也不多,但二爷说老吴家向来和平,也抢不到张家的生意,张明谦这次出来,没理由是针对我们的,怕是针对张小哥的因素还比较多些。”
张明谦?靠,针对闷油瓶……啧,难不成同姓同宗,这么巧?
“二月红那一派这次来的是当家的青衣,这人成名已久,但年龄不大,老狐狸一只。说他针对我们,倒不如说他是来看戏的,不过也不能放松警惕,只要我们稍不注意,很可能就叫他咬掉块肉去;半截李那一派来的也是当家的独臂梁,这人心狠手辣,一直对老吴家的生意虎视眈眈,这次的九堂会审大少爷你,他怕是出了不少力的。”
“接下来是陈皮阿四,这人大少爷你知道,我就不多说了;最神秘的是黑背老六的接班人,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漏,听说是几家推选出来的,是敌是友不好说,但中立的可能大一些,还是得防着。霍家霍青荷和二爷素来交好,也不会太为难我们;奇门八算向来不参与这些没屁眼的事儿,虽说来了当家的齐正行,但不必担心;至于最后的解家,来的是解子敬,这人跟大少爷你也有些交情,再加上解家跟老吴家呃渊源,也不会为难我们才是。”
“总的说,这次去九堂会,大少爷你重点提防的,有青衣、独臂梁、那个黑背老六的继任。二爷说了,你要向其他八家展示出你有继任老吴家的胆气跟资质,哪怕闹起来了也不能让他们看扁了。”朱明说完,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然后我们又约定了第二天具体的出发时间,这才算完。
第二天一早跟朱明碰了头,我收拾妥当,闷油瓶背好了用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黑,便坐了二叔派来的车去九堂会的举办地:长沙宝砚楼。
这宝砚楼在长沙有百年历史了,之前就是长沙最大的拍卖行,翻修以后开始提供私人会谈的特殊服务。据说这家的老板相当了得,除非政府正规军直接开坦克踏平,否则就算签下了销毁文件也能挡掉。是以许多商、政、军及黑白道儿上的交易都选在此处进行。
一路上朱明又给我讲些需要注意的,什么时候说什么,什么时候不说话,什么时候直接掀桌儿走人,设想了无数种情况。
车开了有半个小时,我们才总算到了。开车的伙计把车交给车僮,顺便给了点小费,我们一行七人才正式进入。
甫一进门便有穿着考究的服务生过来询问身份,朱明看了一眼,拿出张卡递过去。服务生低着头,并不看我们,接了卡转身走开,没一会儿就回来把卡递还给朱明,态度上没有丝毫变化。
“先生,您的几位客人都已经到了,您上楼后会有专人为您服务。”
我心里暗忖,看来这阶级保全做的倒是挺好,怪不得人谈事情喜欢上这儿来,瞧瞧这态度,就让人有虚荣感。
“知道了,你忙吧。”朱明淡淡说道。服务生又鞠了个躬,下去了。
此时正是早上的九点二十,宝砚楼一楼里却坐了不少人。明明都是粗犷大汉,看上去肌肉纠结的,但却个个都窝在小竹藤椅上那这个小瓷杯子喝茶,跟这古典雅致又不失大气庄严的背景腿不和谐了。
朱明小声给我指了那些都是谁家的人,除了一两桌不认识的,余下十几个小桌边儿,居然都坐的是九门提督的人。
“好了,既然这样,那咱也不能试了份儿,”朱明道,“阿超,你带着兄弟们就留在这儿,我陪着大少爷和张小哥上去吧。”
那个叫阿超的伙计应了,跟另外三人也找了张桌子坐下。
“大少爷,咱们就上去吧。”
我“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超楼梯走,冷不防闷油瓶从背后拉了我一下。我回过头,发现他眼睛紧盯着入口处。
我一愣,问道:“怎么了?”闷油瓶摇摇头,不说话,抬抬下巴指着他眼神盯着的方向。
我定下心来,也朝那边看过去。只见一个人慢慢悠悠的往里走来,一身深色极为显眼,又走近了几步,我使劲打量了一番,顿时觉得无比地惊诧:他怎么会在这里?!
———— 第二部 完 ————
小段子《盗墓春晚》
主持人:黑眼镜、程子、虚萸、Noki
节目:开场舞《动起来》
众粽子群口相声《超级大卖场》胖子、老海、三叔
舞蹈 《行云流水》荆晚儿
书法表演 吴邪
魔术 《空手套白狼》解子扬
小品 《我心下斗》定主卓玛、阿宁、文锦、霍玲、云彩
驯兽表演《难逃我手心》驯兽师:张起灵 兽:野鸡脖子、狼狮、海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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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ki:(苦恼)小哥和天真不是有节目么?这还不行呀?
虚萸:……我说行有用么?虽然我个人觉得天真应该去领舞,啧。
noki:(下决心,咬牙)……实在不行,让他俩(叉腰,指黑程)上现场版吧!!
虚萸:……OK,我知道了。
程子:(无辜,乖乖笑)嗯,我没关系的~
黑眼镜:……
小段子《胖子的朗诵稿》
粽子啊,我打得你张不开嘴;血尸啊,我送你去见鬼;
禁婆啊,我忘不了你的美;海猴子啊,你吃起来很脆。
野鸡脖子啊,我把你剁碎;蹩王蹩后啊,你们天生一对;
尸蹩啊,我要把你烧成灰;树胎啊,要胖爷的神膘你们还不配。
二十四死士啊,我卸了你的钢盔;狼狮啊,我吸干你的骨髓;
金丝蛊啊,你是恶心之最;明器啊,为了你我不会后退。
楚材兄啊,盗你墓的人一堆一堆,你最近怎么这么命背;
话说啊,倒斗的大军总是出双入对;可放眼看去全是他娘的断背;怎么就没有女人知道胖爷的心碎。
小哥啊,你活了这么久怎么就不觉得疲惫;天真啊,杨映和小哥你到底跟谁。
鬼三啊,你要用炸药炸了明器就给胖爷照价赔;那个什么鸡啊,宁哥其实并不好追。
程子啊,你怎么长得就像花儿一样引人犯罪;瞎子啊,没有了程子你晚上抱着谁睡。
吴邪插花:晚儿啊,你在墓里跑来跑去还真不嫌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