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 · 2021年5月13日

死亡游戏 by 清澄(27 – 39)

第二十七章

胖子醒来的时候还挺意犹未尽的,一副但愿长醉不复醒的架势。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之后,还颇遗憾的摇摇头:“原来是幻觉……”

阿秦奇怪道:“胖爷看来挺喜欢你的幻境?难道还是做了个美梦?你是没看见关哥,晕在那里,脸上那表情跟死了老婆似的,嘴里还一直……”

说到这,阿秦突然干咳了几声,小心翼翼的瞥了瞥角落里闭目养神二人组,话头一转,追问道:“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胖子眯着小眼睛,笑容特别的暧昧:“不可说不可说。”

“是什么?”阿秦被挑起了好奇心:“身手天下无敌,见一打一见俩打双?”

“去去去,”胖子嘴角抽搐了下:“小孩子家家瞎打听什么,你以为中幻觉是好事?”

阿秦叹了口气,再次瞥了瞥那一边明明相互之间没有交流可怎么看怎么都散发着恋爱腐臭味的两个人,特真诚的对胖子说:“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胖爷,真的。”

无知者最幸福,老子眼都要瞎了啊啊啊!!

胖子醒了,那就该继续开棺了。

青铜椁已经开了个口,闷油瓶阿秦和胖子都属于力量型选手,三个人一起推很快便将椁盖完全推开了。

胖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椁中摆着不少随葬品,多是玉器青铜,还有一些海贝以及彩陶,竟然还有两个黄金面具。胖子上手就捞,阿秦忍不住笑道:“胖爷,您那鬼吹灯怎么不点了?土夫子的礼仪呢?”

胖子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一边把金器和玉器往包中塞,一边道:“礼仪个几把蛋,你们都说这里面的主儿十成十是要起尸的,既然起尸了就是阶级敌人,对待敌人就要秋风扫落叶,革命情谊留给自己人,对待不配合组织摸金的起尸粽子,给几梭子甭客气。”

吴邪捻起一串黑沉沉的珠子,递给胖子:“乌木手串,能在皇城根下换个四合院。金面具就别拿了,国宝,吃枪子的。”

胖子立刻接过,看了看包里黄澄澄的金面具,一脸肉痛的拿了出来,想了想还是没舍得立刻放下,吧唧吧唧的亲了两口:“宝贝儿,你胖哥哥不能带你出去,留下两枚香吻陪你,不要寂寞,乖。”

阿秦作势干呕了一下。

明器捞完便该开棺了。

胖子嗖的抽出两根黑驴蹄子,丢给吴邪一根:“这次匆忙就带了两根,管他旱爸(魃)还是旱妈,一蹄子塞嘴里老子让他喊爷爷。”

吴邪下意识的接过,看着手里黑乎乎的一根哭笑不得,说起来这才是真正的倒斗看家装备,然而他的倒斗生涯里,好像还真没正正经经的用过几次。果然不是敬业的土夫子。

棺材盖被掀到了地上。

吴邪一看,顿时皱起了眉。

竟然是湿尸。

棺内端卧着一位年轻的红衣女子,长发如瀑的散落在周身,面目当真清秀妍丽,嘴角却含着一抹极夸张的笑,那嘴唇的弧度极大,红红的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子后面去了,看上去极为妖异。这样子简直能让人想起裂口女。

春秋时候是流行红衣下葬还是怎么回事?这他娘的怎么又来一个红衣笑面粽子?

“这妹子肚子真大……”胖子啧了一声。

确实如此,相对于女尸那窈窕的身形来说,腹部显得太过臃肿,一看就是快要临产的孕妇。

“退后!”闷油瓶突然喝道。

吴邪只觉得红影一闪,那湿尸竟然已经从棺材里弹了出来,直直的扑向了自己。这粽子速度快得可怕,根本没有普通粽子刚起尸时候那种僵硬的不灵活的阶段,立刻就能做到行动如风,简直比活人还敏捷。

当然,有人比粽子敏捷多了。

闷油瓶的身影几乎是瞬间就闪了过来,快到吴邪觉得自己几乎能看到他残存在空气中的残影,闷油瓶挡在了他的面前,只听“铛”的一声金属相撞的脆响,他手里的黑刀已经无比精准的切入了红衣粽子的肩膀处的关节内,直直的插在了里面。

闷油瓶这一击应该是用了相当大的力量,吴邪看到他攻击的时候身上暴起的青筋,可不想这样的一击竟然没有把粽子的肩膀卸掉,可见其变态程度。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斗里的粽子都属金刚的,他娘的皮一个比一个硬。这个看上去宛若活人一般女粽子,肉眼可见的如此细皮嫩肉的皮肤,居然硬到了这种程度。难道这就是养尸地的附加Buff?

阿秦这时也冲了上来帮忙,两个来自粽子收割专业户家族的变态和粽子瞬间战成了一团。

胖子端着枪想帮忙,可两人一粽速度快得惊人,他半天也无法瞄准,根本不敢贸然开枪,他立刻想招呼吴邪上黑驴蹄子,却发现吴邪竟然已经独自去了已经打开的棺材那里,一点也不嫌忌讳的跳进了棺材里面,然后开口招呼他道:“胖子来给老子护个法,这娘们儿不好对付,赶紧找到机关我们撤。”

胖子愣了愣还是立刻跑了过来,站在吴邪身边端着枪紧张的注视着几乎快化作虚影的张起灵和阿秦,有点不放心的道:“他们会不会出问题?”

吴邪一刻也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听到胖子问,便低低的应了一声:“我相信小哥。”

他自然担心,但是担心没有用,这种级别的战斗他插不上手,那就信任队友,然后做些力所能及的,如果帮不上忙,那至少不要拖后腿,这也是曾经的吴邪当了那么多年拖油瓶后总结出来的经验。

棺材看着很大,但是棺内空间其实小的可怜,那个身材娇小窈窕的女粽子躺下刚刚好能卡在里面,吴邪这么个一米八一的大男人就很勉强了,他只能一只脚踩在棺椁边沿,另一条腿半跪着在棺内,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俯身一寸一寸的摸着棺材的内壁,寻找脱出的线索。

这样一来,他的整个后背都大喇喇的暴露在了粽子的攻击范围内,如果这时候粽子放弃张家二人组冲过来这边,那吴邪简直是送上门的人头。胖子这才发现吴邪这是布置给他了一个多么严峻的任务,交托给他的又是一份多么纯粹的信任。

想了想,他丢下枪,抽出军刀,将自己圆润的身体挡在了吴邪的前面。

“小关你安心找机关,那粽子敢过来,胖爷给她包上几颗红枣下锅煮了过端午。”

“好。”吴邪笑了笑。

第二十八章

棺材底部有夹层,吴邪很容易就找到了。

他没有张起灵那么方便的发丘指,只能掏匕首去撬,努力了一会儿,成功撬开一块木板。

木板下大约也就两本辞海摞在一起那么大的一块空间,里面有个形状怪异的玉块。

吴邪试着想把它拿起来,甫一触摸上,就发现手感不太对,他用指尖轻轻一敲,发现竟然只是一层玉皮,力气稍微大点就能捏碎。他小心的想拿起玉块,结果玉块纹丝不动。仔细一看,最底下一块玉条跟下面似乎嵌在了一起。他轻轻敲了敲底部,仔细辨认下面的声音,顿时蹙起了眉。

流沙陷阱。很常见也是很致命的一种古墓机关。

然而流沙机关启动之后,沙子只可能下限不可能飞上来,所以很明显,这层流沙是为了保护他们所在的这间墓室下面的地方,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真正的主墓室。

所以这个奇怪的玉块是关键,关系到打开通往下方的通道还是打开流沙机关彻底摧毁下面的真正的夏姬墓,然后他们四个人因为找不到出路困死墓中。

 吴邪仔细打量那个玉块,说是个玉块吧,其实仔细看看似乎并不是囫囵的一整块,而是被均分成了长短不一的玉条,层层叠叠极其精妙的拼搭在了一起,吴邪相信在这些玉条相互连接的地方一定有凹凸的暗扣可以使它们刚刚好扣在一起,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这玩意儿好像是个鲁班锁啊。吴邪拧起了眉。

鲁班锁又称孔明锁,一说是诸葛亮根据八卦玄学原理发明的一种小玩具,另一说是鲁班为了测试自己的儿子用六根木条做成的玩具。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这种锁其实来源于中国古代建筑中首创的榫卯结构,而榫卯结构最早是在新石器时代的河姆渡遗址被发现的。不管鲁班还是诸葛孔明都生于夏姬所在的时代之后,他们所做的玩具不可能作为机关提早出现在夏姬的墓中。

这玩意儿的形式千奇百怪,原理却是一样的,说白了就是利用三维的拼插使器具内部的凹凸部分啮合,这样这些原本不同的玉条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完整的严丝合缝的形状。吴邪是学建筑的,这些于他并没有多大难度。

但是这个锁好像和普通的鲁班锁还是很不相同。鲁班锁最大的特点就是易拆难搭,而这个锁,它难不难搭吴邪不知道,但是拆却是极难的,首先它的一端被固定在了棺椁底部,其次每一根玉条都是薄薄的一层玉皮做成,稍有不慎就会碎掉,那铁定满盘皆输。

每一根玉条内部凹凸拼插之处的大小深浅还有所在的位置都各不相同,偏偏却很精密的构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这就好像一团纠结在一起的乱线头,只有按照一定顺序一根一根的抽才能把线团理顺解开,否则……

第一根很关键,必须要找到,而且只有一次机会,如果错了,那整个玉条组成的机关都会因为失去平衡而被破坏掉。

那么,是哪一条呢?

吴邪不敢贸然上手尝试,想了想,决定逆向思维推理一下,如果他手中有这么多的玉条,该怎么样拼插才会构成一个这样的形状而不会塌掉。这是个建筑学方面的问题,本来吴邪是很拿手的,但是这么多年东奔西走的很多东西都还给了老师,他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信息。吴邪毫不犹豫的屏蔽掉耳边闷油瓶他们打斗的声音,闭上了眼睛,在大脑中模拟场景。

这时,张起灵已经成功的卸掉了红衣粽子的两条胳膊和一条腿,红衣粽子倒在地上,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阿秦挂了彩,浑身鲜血淋漓,脸色也有些发白,不过人精神还好,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顿时咋呼道:“我靠,我们在这拼命,关哥竟然去闭目养神了!”

没有人理他,他扭头一看,胖子正盯着他们还没有打开的另一副棺椁。

阿秦愣了愣,正要开口询问,冷不丁听到一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极怪异的声响从那个棺椁里面传来。就像是有什么人在里面用细长的指甲一下一下的抠着金属表面所发出的声音。

“弄残了一个妹子,妹子的姘头可能是想出来报仇了……”胖子道。

“那现在怎么办?”

阿秦转向作为主心骨的张起灵,一看才发现,张起灵根本没有放松下来,他不知道何时站到了吴邪和红衣粽子中间的位置,背对着吴邪,死死的盯着地上已经残了的粽子,浑身肌肉绷紧着,短刀攥在手中,衣服在刚才的打斗中被撕得丝丝缕缕的,隐约可见肩头墨色的麒麟纹身张牙舞爪。

“小,小哥,”阿秦每次叫出这俩字来的时候都颇为纠结:“怎么了?”

张起灵没回答,阿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红衣粽子虽然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可她那丰腴的腹部却正东一下西一下一鼓一鼓的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要从里面钻出来了一般。

阿秦骂了一声,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他怎么就忘了,这粽子肚子里还有个旱魃呢!

阿秦拎着刀走到红衣粽子身边,正打算趁旱魃还没出来,先抡刀把红衣粽子的肚皮砍烂再说,把旱魃扼死在子宫里。

张起灵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淡淡道:“这样不行,旱魃尸毒重,这里氧气不多。”

阿秦点点头,想了想,指了指红衣粽子:“还是卸掉四肢?”

张起灵轻轻点了点头。

阿秦叹了口气,这难度可比直接把粽子砍死高多了,一边没开的青铜椁内刺耳的挠金属声不断,一边红衣粽子腹中的旱魃还在努力的想要钻出来,墓室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除了吴邪外的三个人都在全身戒备,墓室中一时安静的能听到人剧烈的心跳声。

吴邪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探出一只手,轻轻的捏住其中一根玉条,小心翼翼的缓缓向外抽去。

与此同时,一只白毛茸茸的小胳膊像是一下子挣脱了束缚,猛地撕裂了女尸的腹部,一下子刺了出来。

张起灵反应极快,这条小胳膊甫一露头,他猛地就扑了上去,手中的黑色短刀精准的没入那小胳膊的根部,这一下他用了极大的力气,只听得“铿”一声脆响,刀和旱魃相撞的位置竟然撞出了火星,小胳膊直接被削飞了出去。

尖利的婴儿嚎哭声顿时淹没了整间墓室,这声音听得人头皮一炸,腿都要忍不住发软。

一个满身白毛的婴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女尸腹中蹿了出来,竟然没去扑重伤它的张起灵,而是直直的往吴邪的方向而去。

张起灵又岂会让它得逞,他迅如闪电的一跃而起,左手凌空扯住了旱魃的后腿,几乎同时右手擎着短刀大力劈下,又是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旱魃的大腿虽然没有被完全剁下来,却也已经被砍断了一半,歪歪斜斜的挂在胯间,白毛旱魃的凄厉哭声愈加尖锐。

就在这时,另一个青铜椁内的抓挠的声音愈烈,沉重的椁盖被接连大力顶撞,里面的东西似乎随时都会冲出来的样子。

“再顶一会儿,马上就好。”吴邪这时大声说道。

形势危急。胖子一咬牙,招呼阿秦:“秦仔过来这边护着你关哥。”

一边说,他呸呸两声朝两只肉掌上吐了吐唾沫然后搓了搓手,一个发力,翻身跳上了几乎快要从地上弹起来的青铜椁,然后他直接趴在了上面,用自己的体重死死的压住了椁盖。

“让你们见识见识胖爷的护体神膘。这边交给我了。”说着,他又敲了敲身下的椁盖:“里边的那位,你家熊孩子没礼貌,我们小哥替你们教育孩子,你也别心疼了,乖乖躺里面别激动,棍棒底下出孝子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待会儿就把你媳妇和熊孩子还你,保证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

这扯淡程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阿秦抽了抽嘴角,拎着刀,全神贯注的盯着一直想突破张起灵的防线过来扑吴邪的旱魃,心里也知道吴邪八成是碰到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才惹得粽子们集体发了狂。

而这重要的东西,八成就是能通往别处的机关。

吴邪这时抽掉了第二根玉条。

第二十九章

咚——没有被打开的青铜椁发出一声巨响。

趴在上面的胖子被重重的震了一下,差点没吐血,忍不住大骂了一声:“卧槽,真他娘的刺激!”

话音未落,吴邪又迅速的抽掉了第三根玉条。

青铜椁里的粽子疯狂的顶着椁盖,几乎已经要掀开一条缝了。胖子这次骂也骂不出来了,趴在上面死命的压着,双手紧紧的笼着椁盖边缘,一张大脸憋得通红。

白毛旱魃也发了狂,被张起灵砍过一刀的大腿被几条肉筋还有皮拉着才没完全掉下来,可即使这样了竟然还能跟个跳蚤似的用一条腿到处弹来弹去,速度快得惊人。然而张起灵简直像座无坚不摧的山一样护在前方,这座山还是可移动的,速度比旱魃还快,任旱魃怎么想突出重围却总是被挡住或者直接被砍,叫声愈加凄厉。

张起灵的纹身已经彻底烧了起来,墨色的麒麟叫嚣着似乎要从身上扑下来一般,整个人哪里还有平时那副睡不醒的乖顺模样,手持黑刀,眸光没有一丝温度,凌厉的仿若藏着刀锋,似乎随便瞥一眼都能把人剐下肉来。他也受了些伤,看上去似乎并不严重,但是浑身还是弥漫着血气,逆着光站在那,宛若从地狱深处爬上来的罗刹恶鬼。

阿秦默默的在心中给张起灵的战斗力指数又加了五颗星,想了想自己再年轻些的时候,觉得自己身手天下无敌,整日里想找出族长来打一架的傻逼模样。有点庆幸这话只对姐姐说过,结局也不过是被嘲笑了一场而已。如今看来,果然幼稚的可笑。

如果不是他们三个也在这里,这几个粽子估计早就被卸掉脑袋干掉了,毕竟张起灵可不怕尸毒,怕中毒的是他们三个。

吴邪抽下第四根玉条的时候,胖子终于被掀飞出去,沉重的青铜椁盖被竟然被生生的破成了两截,砸到地上发出巨响,胖子紧接着砸落在了椁盖之上,哇的一下就吐了一大口血,趴在那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阿秦顾不上去看胖子的伤势了,青铜椁中跳出来的,竟然是个一身铜甲,手持青铜剑的古代武士。这他娘的真的是很刺激了!

铜甲粽子出来的第一反应,果然是扑向了正在努力对付剩下的两根玉条的吴邪,阿秦闪身过去,一刀架上了粽子手中的铜剑,金属相撞发出巨响,阿秦只觉得周身一震,压力陡增,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顶着,胸腹中却只觉得血气翻涌,嘴里泛上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竟是和胖子一样要吐血了,心里知道这一下内脏一定是被震伤了。

吴邪不是不知道身后的动静,粽子掀飞青铜椁盖子的声音简直能把人耳朵震聋,可他一点也不敢分心,剩下的两根玉条外壳薄脆如纸,手抖一下都有可能不小心捏碎,他小心翼翼的捏住第五根玉条,尽力让自己的手不要颤抖,然后轻轻的轻轻的往外抽。

身后的阿秦闷哼了一声,吴邪已经能闻到腥甜的血气。

“我他娘的总算明白什么叫熊孩子背后肯定有熊家长了!”胖子的声音由远而近,他放了一枪,似乎没起到多大作用,于是便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

紧接着,又是胖子忍痛的怒吼。

如果连阿秦都扛不住的粽子,胖子估计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而且吴邪没有听到闷油瓶的声音。

说心里一点也不担心那是骗人,但是他根本不敢分心去确认他们的状况。他知道那三个人豁出命去拼是为了让自己赶紧解决掉机关找到一条生路,他们这次是真正的一根藤上的蚂蚱,要活未必能一起活,要死肯定死一窝。

似乎有什么东西冲这边而来,不难猜到那是什么,因为腥臭的味道已经抢先登陆鼻腔,熏得吴邪鼻子发酸眼睛酸痛。

吴邪没躲,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暗自绷紧了身体调整了一下角度,保证即使自己被揍趴下也尽量不要压在机关上前功尽弃。手上却加快了速度立刻将第五根玉条放到了一边。

腥臭的那东西已经到了身边,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什么东西速度更快的破风而来,剧烈的撞击之声后是婴儿凄厉的哀嚎,紧接着有人轻轻的落到了自己身边。

吴邪听到闷油瓶微微的喘息声,依然是那样清冷淡然的声音,很冷静的说了一句:“退后。”

这话应该是对阿秦和胖子说的。

紧接着,他似乎又飞快的跃了出去,带起的劲风撩乱了吴邪额前的碎发。

吴邪终于捏住了最后一根玉条。

最后一根玉条是嵌在棺材底部的,应该是整个机关最关键的部分,吴邪试着轻轻用力扯了一下——玉条纹丝未动。和刚才那五根不一样的是,这一根的底部有暗扣,被扣在了棺材底部的洞里。

这周围也许有别的地方可以打开这个暗扣。

吴邪在周围轻轻的敲击了一圈,没有找到。他蹙起眉默默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这根玉条也是鲁班锁的构成部分,竖直着立在整个玉块的最底部,插进了棺材底板内部,也负担了保持整个玉块平衡的一部分职责,然而现在玉块的其他部分已经被自己拆除,只剩下它孤零零的竖在那里。其实到这一步,这个鲁班锁已经被解开了。

所以这最后一根未必需要拔出来。那如果不是往外拔的话……

吴邪伸出手,试探性的轻轻摁了一下玉条的顶部——没有丝毫反应。

他稍微加大了一点力度,小心翼翼的又摁了一下,依然没有反应。于是他第三次伸出手,再次加了一点点力量,轻轻的一摁。

这次,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吧”。玉条直接顺着孔洞掉了下去。

这是……成功了?吴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得脚底一晃,整个人骤然失重,直接就跌入了下方无边的黑暗当中。

第三十章

又摔一次,真他娘的倒霉到极点了。吴邪忍着浑身的剧痛心里骂道。

然而这并不是最倒霉的。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有个特别沉重的东西猛地砸了下来,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身上,将他完完全全的压住了。

吴邪两眼一黑,差点吐血。

“我怎么觉得这下面是软的,不算疼,就是有点硌。”压着他的那个东西说道。

“卧槽,”吴邪大骂:“胖子你他娘的该减肥了!”

“哟,你这小没良心的,”胖子夸张的叫了一声:“刚才要不是你胖爷的神膘,你……”

胖子话音未落,吴邪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胖子已经挪了位。吴邪有点纳闷,胖子这身手够利落的,不像是爬起来,倒像是直接从他身上飘起来了一般。

吴邪眯着眼睛一看,竟然是闷油瓶把胖子直接从他身上拎了下去。吴邪大感欣慰,看来之前真没白养这只闷宝宝,啧啧,长大了,会心疼爸爸了。

吴邪从地上爬起来,就着闷油瓶手里那只手电筒的光,四处打量了一下,他们三个现在位于一间四四方方的墓室之中,墓室里没有棺材,只是角落里堆着些瓶瓶罐罐,两个装备包落在墓室的两角,除此之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连门都没有,这个墓室是封闭的。

“秦仔呢?”胖子四下看了一圈,问道。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墓室就这么大,一目了然的构造,除非阿秦会隐身,否则绝对不至于看不见他。

吴邪揉了揉眉心:“在去找禽.兽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我们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胖子疑惑的看了看吴邪,指了指头顶:“小关,你是不是摔懵了?当然是上面。”

吴邪毫不意外胖子的答案,他点点头,从闷油瓶手里拿过手电筒,直直的照向头顶,那里是结结实实的石头砌成的墓顶,别说洞了,连缝隙都不见一条。

“卧槽,”胖子呆了呆:“崂山道士穿墙术,自学成才。”

“待会儿有机会一定让你实践下穿墙术的效果。”吴邪瞥了他一眼,继续道:“这应该和我之前跟你们走散时候遇到的机关一样,都是活动挡板那个性质的,地面一翻把我们漏了下来,然后又快速的复原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我们的禽.兽小朋友,剩下的两包装备,还有三只粽子去了哪里?”

胖子沉默了,他听懂了吴邪的意思。刚才那件墓室的整个地面都是活动挡板,机关启动,挡板翻转,把他们都摔到了下面,那么很明显的,刚才在那间墓室的其他东西也应该一起落了下来。然而这里只有他们三个。

胖子想了想,道:“那次小关你也和我们分开了,我和秦仔被翻进了别的墓室。这次估计也差不多情况。”

“不是。”一直没说话,安静的充当背景板的闷油瓶开口淡淡道:“刚才那间墓室里没有那种机关。”

吴邪点了点头,他也相信是这样,如果有的话,闷油瓶整间墓室都摸过一遍了,不至于找不到。

“这间墓室比上面那间小。”闷油瓶继续淡淡道。

吴邪愣了愣才明白了闷油瓶的意思,顿时骂了一声,拧起了眉。

如果下面这件墓室比较小,那么上面的挡板根本不可能翻得起来,直接就会被挡住。那么他们是怎么下来的?气氛一时安静的诡异。

胖子觎着小眼看看吴邪又看看闷油瓶,转身去墓室的角落挑挑拣拣找出块碎瓷片,大大咧咧的往地上一坐,道:“我有个主意。”

这一幕似曾相识。

吴邪想起曾经,忍不住笑了笑:“你说。”

胖子得意的挑了挑眉:“你们两个听说过枚举法吗?”

果不其然……吴邪弯了弯眉眼:“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列出来再一一排除?”

“孺子可教。”胖子眉开眼笑。

说干就干,三个人席地而坐。

“我先说了,”胖子道:“鬼打墙,也可能是什么阵法弄出来的障眼法,小关,咱俩之前不是中招了一次?”说着,就拿着那块瓷片在地上瞎胡写。

吴邪任由他写上,思忖了一会儿,道:“我觉得还是机关。上面那间墓室没有,不代表下面没有,我们很可能摔下来的时候着道了。”

胖子点点头,写上了“机关”俩字,然后他抬头看向闷油瓶:“小哥,你说。”

闷油瓶抬眼看向吴邪,淡淡道:“他自己离开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简直是明摆着的事情。

胖子的动作一顿,想说话,可看了看吴邪又看了看闷油瓶,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两个人在安静的对视。一个嘴角含笑,一个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不管是谁,脸上都没有半分的火药味,可胖子就是觉得那四道视线相撞的地方,似乎有暗流涌动,并不波涛汹涌,却依然危机四伏,稍有不慎,或许便能将人沉入黑暗的水底。

半晌,吴邪低低的笑了一声,道:“胖子你愣着干什么,小哥都说了,你就写上。”

胖子沉默的看了看吴邪,低头写了上去——第四,主动离开。

就这四条,吴邪和胖子看了一圈,只有机关最容易验证。

闷油瓶没说什么,主动起身,开始在四面墙上仔细的摸索起来。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敛了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抽出豹筋,扒在墓顶,轻轻的一寸寸的敲击检查。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墓顶有流沙陷阱,他们确实位于刚才那间墓室的下方。

那他们到底是怎么下来的,难道真的是胖子说的穿墙术?吴邪收了豹筋跳下来,蹙紧了眉。

第三十一章

吴邪捡起胖子刚才用的那块碎瓷片,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胖子闲得无聊凑过来围观,看了好一会儿,他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肩膀:“小关,你这偷偷摸摸的骂谁呢?怎么还学小孩把骂人的话写地上?”

吴邪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完全对接不上胖子的脑回路。

胖子摇摇头,指着吴邪画出来的图形:“你看你写的这么大个头一个’日’字,你想日谁?”

还没等吴邪回应,胖子又一本正经道:“你如果骂的是个男人,我觉得你应该写个’田’,’日’里面有个柱,就算他娘的是个带把的也得日。”

吴邪简直要给胖子的神脑回路跪了,他抽抽嘴角:“我他娘的就想画画这上下两层墓室研究下有没有别的可能性……”

等等!日,田,中间带把……

吴邪只觉得灵光一闪,霍然开朗,他站起身来重重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胖子你简直是个天才!”

胖子被他夸懵逼了,不过再搞不清状况,这句表扬他还是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英雄所见略同,不过小关你也得跟组织汇报汇报你这小同志是怎么发现这个宇宙真理的?”

吴邪点点头。

“我刚才一直在想我们到底是怎么下来的,肯定得有个洞把我们漏下来,要不咱哥几个干脆直接去崂山找个道观出家算了,正好我现在住的那地儿离着也近。我怎么想还是觉得应该是活动挡板,但是下面这个房间确实比上面的要小,这样挡板不可能翻转的起来。”

他说着便蹲下身,在“日”的中间加了一道竖,变成了一个身材有些苗条的“田”字,他指了指地上的字,接着说道:“你刚才说的话启发我了。如果上面墓室的地面其实不是一块完整的活动挡板,而是两块并排的活动挡板机关呢?同理,下面的墓室其实是两个并排的小墓室呢?就像这个’田’字一样。我们只在其中的一间。”

说着,吴邪在“田”字左下角的方框里画了一个三角形。

胖子愣了愣,明白了过来:“你是说秦仔现在就是咱隔壁老王?和咱现在就隔着面墙?”

吴邪点点头,在心里默默地给阿秦点了根蜡,他肯定不是单独一个人在隔壁,屁股后面一定还跟了那一家子吉祥三粽,就算其中两只已经被闷油瓶卸掉四肢失去了战斗力,可剩下的那一只一个足够顶仨。

胖子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看了看四周的墓墙,道:“这倒简单了,小哥也别找机关了,我们每一面墙都挖挖看,这墙应该也不会太厚。”

“就怕墙里有机关反而弄巧成拙。”吴邪看了看似乎完全没有在听他们说话,专心致志找机关的闷油瓶:“等小哥检查完。”

墓室很小,闷油瓶很快就把每一块石砖都仔仔细细的摸了个遍。

坏消息是完全没找到机关。更坏的消息是,四面墙注满了流沙。

这可真的刺激大发了。

“头顶和四周都是流沙?”胖子啧了一声:“就是说我们现在就在老虎嘴里,就等着被嚼吧嚼吧吃了?”

“有流沙也总要有机关触发沙子才会出来。”吴邪捏捏眉心,心里有极不好的预感。

“机关在隔壁。”闷油瓶淡淡道。

……糟糕的预感成真了。他们三个这次是真的结结实实的被困住了,情况和前世那次被困巴乃湖底差不多——不仅出不去,还他娘的周围的墙内都危机四伏。

更可怕的是,开启流沙的机关在隔壁墓室。

那里不光有阿秦,还有三只粽子。

假设那间墓室也是封闭的,那么阿秦必然需要到处找机关,他有极大可能性会摁下那个启动流沙陷阱的机关。就算阿秦不主动启动机关,和粽子的打斗中双方也都有可能撞上机关。

结局都是一样的,铁三角变成沙三角。

这斗设计的真是一条活路也不给留下,步步把人往绝路上逼,本以为打开了机关能找到真正的主墓室,谁想到下面竟然只是致命的陷阱。

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胖子先站起身来,捞过来两个装备包,打开来找了半天,掏出一把兵工铲。

“四面墙不能挖,那就挖下面试试。胖爷我干的就是土里淘金的买卖,他娘的还能被土淹死?”说着,就开始埋头想办法撬地上厚实的石砖。

闷油瓶沉默的走到一面墓墙前,将耳朵贴在上面,勾起两根奇长的手指,开始轻轻的一寸一寸的敲击墙面,似乎正在努力辨别墙壁里的声音。

闷油瓶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吴邪没有打扰他,坐在一边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挺长一段时间后,闷油瓶突然掏出阿秦借给他的黑色短刀,比划了一下位置,然后顺着石砖的缝隙,像是切豆腐似的,竟然直直的将刀插进了砖缝里,紧接着,他小心翼翼的小幅度转了转刀柄,然后将刀抽了出来,换上他的两根发丘指,夹着石砖,保持着一个非常平均的速度,慢慢将砖头夹了出来。

胖子看得目瞪口呆,怎么都不敢相信他用工兵铲掘了好久却纹丝不动的砖,竟然能被闷油瓶两根指头就轻轻的拽了出来。别说胖子了,就算是已经见过闷油瓶这一绝活无数次的吴邪,再一次看到依然觉得这只瓶子真是牛逼的不得了。

砖被完完整整的取下,流沙并没有倾泻出来。

闷油瓶一块一块的敲,一块一块的确认,慢慢的,取下来的砖越来越多。

胖子有点坐不住了:“这墙里看着也没有沙子啊。”

吴邪大约猜到闷油瓶想做什么,于是跟胖子解释道:“启动流沙陷阱需要机关。机关的位置肯定没有沙子,否则会影响机关启动。小哥就想找这条没有沙子的缝,然后去隔壁老王家串串门。”

胖子看着那条大概只有一掌宽度的缝隙,摇了摇头:“就这宽度?也就小孩子勉强能进去,小哥再苗条也不行,难道伸条胳膊进去跟那边说声嗨?”

“哟!”吴邪惊呼一声:“我竟然不知道胖子你会说英语!”

胖子丝毫不在意吴邪损他,反而抛了个眉眼,兰花指一捏,捏着嗓子说道:“根根好讨厌啦,人家其实还会说日语。雅蠛蝶雅蠛蝶,嗯,啊啊……卧槽!”

让人起鸡皮疙瘩的AV女优模仿秀进行到一半戛然而止。

原来是闷油瓶默默的缩了个骨,一米八的个头分分钟缩得像是八九岁的孩子那般高,然后毫无压力的顺着缝隙就这么钻了进去。

第三十二章

隔壁墓室很快传来了打斗声。

吴邪坐在闷油瓶刚刚拆墓墙拆出来的缝隙旁,一言不发的等待。他不是没有尝试透过缝隙往里看,然而他没有闷油瓶堪比猫头鹰的夜视能力,怎么看里面都是一团漆黑。

说起来这才是他和闷油瓶下斗的惯常状态,闷油瓶负责探路开路晚上还经常负责守全夜,遇到危险还要负责断后,当真十项全能超级MVP。而他永远被留在后面,看着闷油瓶的背影,目送他离开或者等候他归来。

等待闷油瓶,几乎是他出道早期在斗里做的熟练度最高的一件事了。

一开始是等几十分钟几个小时,后来在西王母国的陨玉下他等了将近10天,再往后更过分,那混蛋居然让他等十年,而他竟然也真的等了。

虽然最终还是没有等到。

冒险不是玩网游,有个凡事大包大揽自己扛,只让别人在后面混吃等经验的队友,对于吴邪来说,是件很难过也很憋屈的事情。闷油瓶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却对自己的生命毫不在意,而他更希望并肩而立,哪怕一起死了,也好过闷油瓶独自在一个他看不见摸不到的地方悄无声息的消失。

吴邪真的一点也不喜欢等待。他至今记得在陨玉下等待闷油瓶时候的那种感觉。那曾是困扰他数年的恐怖梦魇。

从最开始的心急如焚,恨不得脚底绑上俩火箭炮把自己也发射进那孔洞里去找,到后来又慢慢冷静了下来,从冷静又到麻木,从麻木到大脑一片空白,再到后来就是完完全全的绝望,几乎差一点就会彻底崩溃。

那时候他每天能做的事情,就是仰着脸呆呆的盯着陨玉的孔洞等待,整个人都是一种浑浑噩噩又痴又疯的状态。那时候他盯着孔洞,耳边是胖子无可奈何的叹息,心里却跑偏想到了《等待戈多》,深深觉得自己的状态和戏剧里描写的真的差不多,孤立无援、恐惧幻灭、生死不能、恐怖绝望的等待一个也许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当真是人生如戏。

而如今,吴邪一直在避免被闷油瓶甩到后面,一直在竭力做一个不干吃经验的队友,可现在他还是被留在了这里,和过去一模一样。

这次是真的力不能及,他不会缩骨钻不出去,只能和胖子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着闷油瓶独自战斗,再找机关放他们两个出去。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可他就是没办法心安理得。闷油瓶在独自涉险,而他无能为力。一想到这些,这十年修炼出来的理智和冷静几乎要瞬间就弃他而去,他一秒倒退回十年前陨玉下那傻不愣登的吴小三爷。

吴邪早就发现了,只要面对的事情和闷油瓶有关,他就无法保持淡定,甚至有时候连表面上的淡定都维持不了,也因此被张海客牵着鼻子忽悠到了墨脱,险些命丧在假海杏手里,更因此他毫不犹豫的入局破局甚至搭上了自己的小命,在侥幸重生之后,还仍然不依不饶的跳了进去。

闷油瓶之于他是最大的软肋,却也是支持他一路走下来的动力,他剃了光头披上喇嘛袍行走在雪山深处,他知道汪家坐不住了,自己凶多吉少,可还是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命作为开局的赌注,那时他想着那双淡然如水的眼睛,觉得一切似乎都不那么可怕了。

这代表什么?吴邪不愿意去深究。没有可能的事情,他不想为难自己。

吴邪不说话,胖子跟着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又跑到一边拎起工兵铲,走了过来,蹲在缝隙前,把手电筒探了进去,小眼使劲儿贴在墙上,往里瞅,一只手还把工兵铲也探了进去。似乎是在努力的调整位置。

“胖子,你在做什么?”

胖子头也不抬,丰满的屁股一扭一扭的似乎想努力往墙缝里挤似的,一边忙一边道:“我听声音,粽子好像在慢慢往这边靠近。这玩意儿厉害归厉害,但是没脑子,关节又僵硬,待会儿如果走到这边了,咱用铲子把它跘倒,它得好半天爬不起来,这不就给小哥机会了吗?小哥在那边拼命,咱也不能干看着不是?”

吴邪愣了愣。

胖子果然还是那个胖子。永远不会坐以待毙,永远在想办法解决问题,有胖子在,你永远别想多愁善感胡思乱想,他能生生把人从牛角尖里拽出来,一根头发丝都不给留在里面。

吴邪笑了笑:“立意很好,不过这个工兵铲不靠谱,那个包是小.禽.兽的吧?”

吴邪说着,打开其中一哥暗红色的登山包,翻找了半天,找到一包什么东西,拿了出来。

吴邪将袋子打开,原来里面竟然是一袋圆溜溜的不知什么金属磨成的球,每一个都有鹌鹑蛋大小,捻在手里,很有几分分量。

胖子啧啧称奇,拿起一个研究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下斗还带玻璃球?不如带两副牌锄大D。”

“这是他的暗器。”

张家人似乎都偏爱冷兵器,连阿秦这样脱离家族好多年的孩子,都还宁可用暗器也不喜欢杀伤力更大的枪。这种金属弹子阿秦跟吴邪炫耀过,说是极贵重的金属打造,宝贝的不得了,不到关键时刻他肯定舍不得用的。吴邪想也不想就顺着缝隙全部丢了进去,一边丢一边冲那边喊道:“小哥,注意脚下!”

闷油瓶自然不需要他提醒也不会被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摔倒,但是天真烂漫不知人间险恶的粽子就不好说了。吴邪不过是提醒闷油瓶把粽子适当的往弹子集中的位置引。

闷油瓶会意,虚晃一下退出战局,扭头就往弹子最密集的地方逃去。

粽子不会走路,膝关节无法弯曲,只能像麻雀那样蹦着追赶,直直的一蹦真的踩上了弹子,然后只听得一声巨响,它真的滑倒了。

这个铜甲粽子移动速度奇快,但是和别的粽子一样关节僵硬,其实动作特别不敏捷,现在躺倒在地半天起不来,闷油瓶就抓住了机会,他一个闪身顺势骑在了粽子的胸口,短刀狠狠刺入粽子脖颈出那没有被铜甲查遮盖住的一点点缝隙,将刀一转一绞。

闷油瓶翻身站起,大力朝粽子脑袋一踢,只见粽子脑袋一歪,顷刻就不动了。

胖子在一边唱起了自编儿歌:“小二粽,二又二,两条小腿蹦起来,明器给爷全拿来,蹦蹦跳跳才可爱。噫,蹦不起来了。小哥,秦仔在那边吗?这小子怎么半天不说话,是不是晕了?”

闷油瓶捡起刀,虽是回答胖子的问题,眼睛却看向了吴邪:“这里有出口,他不在这。”

第三十三章

隔壁墓室被铜甲粽子撞了个洞出来,阿秦正是从那里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不在也有不在的好处,至少证明人还活着。

胖子点点头道:“没被粽子吃了就好,熊孩子真能乱跑。”

吴邪冷笑了一声:“这小子家里老人就喜欢玩失踪,还有个外号叫失踪专业户,可能是基因问题,俗称上梁不正下梁歪。”

胖子不明所以:“啥?多大年纪的老头子还失踪专业户?是不是有老年痴呆?”

吴邪抽抽嘴角。胖子果然是条汉子,你骂的那人就跟你隔着一座墙你知道吗?

机关并不难找,对于闷油瓶来说,天底下能难得住他的机关大概也没有几个。

墓墙边的地面上,几块青砖缓缓的上升,凸出地面老大一截,吴邪和胖子迅速的将砖搬离,露出一个圆圆的通道。

吴邪往里丢了一只冷烟火,探头进去看了看,洞非常幽深,不知通往何处,唯一一点可以确定,这种长度,肯定不是通往隔壁的。

这斗设计的着实有点微妙,想要从上面的虚塚下来就必须要解开机关,试想一个盗墓贼来倒斗,就算他身手牛逼扛过了吉祥三粽,也足够顺利的解开了机关,以机关所在的位置,他必然会掉到这个陷阱墓室。出路虽然就在脚底下,但是打开出路的机关却在隔壁,墙里还有流沙……这是怎样一出人间悲剧。

闷油瓶这时已经在往这边递东西了,吴邪凑过去一看,原来他找到了遗落的装备,打开包来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从他自己拆出来的那条缝隙里往这边递,胖子在这边一样一样的接过去。

闷油找到的应该是他自己的背包,吴邪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一块黄澄澄毛绒绒的布折了几折递了过来,胖子不明所以的接过,随手抖开,竟然是一张靠枕的套子,圆圆的,黄黄的,有弯弯的笑眼和呆萌的腮红,赫然是他在八大关给闷油瓶买的那个小鸡抱枕。只是里面的棉花被掏空了,小鸡干瘪了不少。

胖子一张大脸憋得通红,忍笑忍得很辛苦。

偏偏始作俑者一脸面瘫的缩着骨又钻了过来,毫不在意的从胖子手上把抱枕套接了过去,仔细收好,然后安静的将地上的装备一件一件的又放回包里。

吴邪不想笑,他觉得无比心酸。

闷油瓶包中除了下斗必备的装备和食物之外,属于他自己的私人物品的,认真算算,好像也就只有一件现在穿在吴邪身上的连帽衫,以及这个小鸡抱枕的套子了。

吴邪有点后悔,他应该认真点送份礼物的,而不是这个儿戏般的小鸡抱枕。实际上要不是闷油瓶把它拿了出来,吴邪早就忘记这件事情了,那只抱枕拿回家后他就没再注意过,也完全不知道闷油瓶竟然把它带走了这件事。

其实想想这也很正常。闷油瓶一直是那种特别宝贝自己私有物的人,大概因为这世上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所以哪怕只是个出于玩笑送给他的二手小鸡抱枕,他都觉得弥足珍贵。

他还记得闷油瓶曾经是怎么爱护他的黑金古刀的,连睡觉都要把刀摆在身边,那时候他和胖子不止一次私底下嘀咕小哥大概是把刀当成老婆疼了。 后来在蛇沼刀丢了,吴邪明显能感觉到闷油瓶情绪的低落。

黑金古刀是瞎子从张家楼里带出来的,不知现在是在瞎子手里还是三叔手里,吴邪暗自盘算着找机会把刀弄出来,送给闷油瓶,也算是物归原主。

收拾好东西,三个人便准备钻洞了。

依然是闷油瓶开路,不过这次换成了吴邪断后,胖子在中间,三个人鱼贯在洞中尽量快速的爬行。

那圆形的洞开的大小刚刚好,吴邪和闷油瓶身材适中,进出无压力。胖子就有点郁闷了,整个身体像是灌香肠似的把洞壁整个塞了个满,一边爬一边倒吸凉气,衣服很快便磨烂了,皮肤蹭得通红,看上去简直就像个午餐肉火腿似的。

吴邪怕胖子半路被卡住,他想帮忙也无从下手,所以干脆让胖子在中间,万一出了什么状况,他和闷油瓶一个拉一个推使力方便,总不至于让胖子被卡在里面困住。

爬到半道,胖子的惨叫声越来越大。

吴邪一看,胖子的伤处都已经开始渗血了,两边的洞壁上擦上了浅浅的血痕,看上去好不凄惨。

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这地道不知有多长,等到了地方非把胖子蹭掉几层皮不可。吴邪想了想,喊闷油瓶先停一下,他一翻身坐下,又开始摸阿秦的背包,摸出一瓶小包装的豆油,拧开盖子,抬手就往胖子身上被挤压的最凄惨的臀部那里抹。

“卧槽!”胖子大惊,若不是被卡得紧不方便行动,他大概会立刻远离吴邪:“小关你想干什么?胖爷我喜欢的是大胸翘屁股的大妹子,对你这样的没兴趣,你他娘的别趁人之危,离我纯洁的美臀远点。”

“滚犊子!”吴邪一边骂一边一巴掌拍在胖子的蹭伤之上,换来胖子一声倒吸凉气的惨叫:“我他娘的得多饥不择食才能看上你这样的?图你肉油厚?禽兽这里有点豆油,不多,勉强能给你上一层油?你他娘的有意见就算了,反正待会儿皮蹭掉了,脂肪层就露出来了,摩擦生热,脂肪烤化了一样可以润滑。”

胖子被他说得汗毛倒竖,赶紧赔上笑脸:“别别别,小关是个好同志,对革.命战友如春天般的温暖。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爬的,我他娘的都觉得自己是根火柴了,一路爬都在擦火,下一秒可能就着了。他娘的半辈子没这么难受过……不过你们下斗为什么带豆油?”

“你不是火柴,你是蜡烛,那种圆粗圆粗的杯子里装一杯蜡的那种蜡烛,我他娘的真没见过这种身材的火柴。”

“你这小同志说话真不客气。”胖子嘀咕道。

抹了油有了润滑,胖子的情形好了一些,三个人又爬了好一会儿,只觉得前方的洞口越来越大,胖子终于不会再被卡住了,似乎最艰难的一段已经爬完了。

闷油瓶却停了下来。

“小哥?怎么了?”吴邪问。

“岔路。”闷油瓶淡淡道。

吴邪支起脑袋往前面一看,可不是呢,前面竟然有两条岔路,不仅如此,岔路的右上角竟然还有个盗洞。

第三十四章

吴邪隔得远,中间还隔着一座肉山大魔王一般的胖子,所以只能大约看一下,细节根本看不清楚,不过带路的是闷油瓶,这点岔路根本难不住他,果不其然,闷油瓶几乎瞬间就做出了选择。

胖子估计是伤口有点疼,所以爬得比较慢,吴邪并不催他,跟在他后面慢慢的挪,没一会儿,两个人跟闷油瓶就拉开了一段距离。

路过岔路口的时候,吴邪特意仔细观察了一下,果不其然在闷油瓶选择的岔路那里找到了老闷专属倒斗标记。那个盗洞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已经无法从下铲痕迹里找出线索,不过想来这洞八成是闷油瓶打的,看来闷油瓶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应该是在上层那些蝉人那附近打了洞直接通了过来,怪不得后来他都找不到闷油瓶留下的记号了。

又不知爬了多久,这条长长的地道才算是走到了尽头。

闷油瓶停了下来,丢了一只冷烟火下去看了看,转头对身后的两个人淡淡道:“引魂草。”

很好,刺激百分百。

三个人都受了伤,只得在洞里暂时休息,各自处理伤口。绷带已经有些不够了。

吴邪知道但凡跟长生那档子破事挂钩的斗,一个善茬都没有,所以药品准备的很充分,可谁想根本不够用的,只胖子自己就用了一大半,现在也只得省着点来了。

闷油瓶的连帽衫穿在吴邪身上,自己就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这件背心在刚才的连番打斗中已经成了布条,闷油瓶干脆丢掉了,光着膀子,身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他自己毫不在意,也没有重新包扎下的意思,就靠着洞壁坐在那里看着洞口外发呆。

吴邪看着他皱起眉,掏出阿秦包里找出最后一卷绷带有找到一件T恤,将手里的东西团成个球丢了过去。

洞口位于岩壁之上,闷油瓶打头,三个人鱼贯跳了下去。

在洞里佝偻了老半天,重新可以直立行走了,吴邪竟然不大适应,腰酸背痛四肢僵硬,加上脚底都是软绵绵的“草坪”,他险些站不稳撞到胖子背上。前世被黑瞎子变着法的折腾最终有了那么一丢丢成果,结果现在又重新回到了战五渣的那些年,总还有点不大适应。

这里空间很大,狼眼手电和矿灯都无法全部将周围全部照亮,胖子调整了位置,打出一枚照明弹。

强光一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这是一处面积非常大天然地下洞穴,遍地绿草如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个瞬间穿越到了内蒙古大草原,而在他们正对着的另一处岩壁上,有个牌坊状的石门。

吴邪一看这石门就明白了,真正的主墓室就在那边。

胖子啧了一声:“卧槽,这么多豆芽,这他娘的哪里还是自留地,分明是种植大棚。胖爷下了半辈子斗,这他娘的还第一次见斗里种草的,坟头长草可不吉利。”

吴邪笑了一声:“这不挺好的,就不许人家粽子也有点审美观了?谁规定斗里就必须黑漆漆灰突突,人家就喜欢绿色,就愿意走到哪绿到哪不行吗?绿化家园为祖国的大好坟沟增加一抹绿,粽子也可以做环保小先锋,祖国为你自豪。”

三个人一个闷头开路,两个满嘴放炮,很快的,便走到了草丛深处。

这里的引魂草不再是刚刚冒头的一点点嫩绿的小芽,而是足足能到吴邪膝盖高度的草丛了。

胖子大腿上有伤,虽然吴邪帮他绑了几层绷带,为了保险还又绑上了层塑料袋,但是他还是颇有点紧张,时不时的低头看看,生怕这些草再像上次那样直接顺着他的伤口钻进去。

在他又一次低头的时候,突然大惊失色的骂了一声,吴邪连忙转身去查看,发现胖子的两条小腿上,竟然趴着几条奇怪的虫子。

这虫子长得很像蚂蟥,不过颜色确实那种很通透的碧绿,和之前遇到的蝉人颜色差不多,简直像是翡翠雕琢而成的一般,腹中显然已经吸了不少血,血液的红色和外皮的碧绿叠加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团诡异的黑色溶液凝聚在了一块碧绿的翡翠之中。

一般来说被蚂蟥咬,无非就是用点手段把它弄下来,比如在它身上撒点盐,拿火烫一下之类,千万不能直接生扯,那样可能会导致它把口器落入皮下,引起感染,而现在这种状况,最好什么处理都先别做,蚂蟥吸饱血之前不会松口,这样还好。如果它掉落下来,叮咬的伤口一定会流血,而他们三个现在身在引魂草原之中,流血根本就是找死。

“别动!”吴邪和闷油瓶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可惜已经晚了。

从地洞中出来之后,胖子就主动去了最后面断后。吴邪和闷油瓶听到胖子的骂声转身去查看他情况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扯上了一只碧绿的蚂蟥。蚂蟥这东西其实一点也不容易扯下来,这玩意儿有两个吸盘,越扯它吸得就越紧,适得其反。

可胖子一身神膘真不是白长的,蛮力大的惊人,这一扯竟然真的扯下来了一只玉蚂蟥。

鲜红的血珠从伤口滚落,在胖子又白又粗的小腿上缓缓滚落,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跑!”

周围的草叶立刻疯狂的扭动了起来,枝叶摩擦的沙沙声盖过了闷油瓶的提醒。

其实也不用他提醒,吴邪和胖子都见识过这草有多变态,立刻撒丫子狂奔起来,谁也没跟谁客气,尤其是胖子,跑路的速度之快简直违反物理学定理,轻盈程度堪比身材走形的小鹿,负担着三百斤肉还能跑出这个速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胖子也是牛逼的不要不要的,他居然还有力气吐槽:“这他妈哪里叫下斗,卧槽,这他妈分明是渡劫!这不是正常人干得活,我要求加钱!加钱!”

“胖道长,你都在渡劫了就该了断尘缘,一心向仙,老想那种身外物做什么?”

“放他娘的屁,”胖子边跑边骂:“神仙也得喝酒吃饭找姑娘打炮。什么叫身外物?衣服穿在人外边算不算身外物?不想身外物难道出门要裸奔吗?再说……卧槽!”

胖子突然大骂了一声,吴邪跑得没他快,低头一看便看到原本吸在胖子小腿上的蚂蟥们似乎是吃饱了,竟然纷纷的滚落了下来,胖子的粗腿上瞬间滚落下来几条血痕。

原本只有他们周围一圈的草兴奋了起来,这一下惊动的引魂草一下子就多了起来,亢奋的情绪仿佛在草丛中传染开来,肉眼可见的一片一片的枝叶乱舞,仿佛着封闭的地底突然刮起了不定向的狂风。

血珠滚落到地上,一株一株的引魂草瞬间长大,没来得及抓住胖子,倒是一下子扯住了跟在后面的吴邪的脚腕,顷刻将他拽倒在地,然后无数的蔓藤将他团团捆住,一圈一圈的绕上来,越缠越紧。

吴邪只觉得呼吸困难,两眼发黑,连声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憋得身体快要爆炸之前,挺拔的身影从天而降,刀影凌厉,几乎是一瞬间就切断了缠住他的枝蔓。

吴邪大口大口的呼吸,却不敢休息,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几乎是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腾空而起,然后又落在了什么东西上,有什么正硬硬的硌着他软绵绵的肚皮,紧接着,他被动的被带着飞速移动。

吴邪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闷油瓶竟然像扛麻袋似的把他往肩上一搭,就这么扛着他飞快地往前跑去。

第三十五章

被人扛着绝对不是什么惬意的体验,尤其是这个扛着他的人还在飞速的移动。吴邪的胃部正好卡在闷油瓶的肩膀上,被骨头一下一下的顶着颠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滋味有多酸爽,谁试谁知道。

光生理上的不舒服也就算了,心理上也别扭的要命。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另一个男人像捉小鸡似的一把揪住,然后毫无压力的扛肩上的。

“小……哥,我能自己……跑。 你,你放我……下来……”吴邪其实很想直接跳下去,但是闷油瓶力气极大,他怕挣扎起来两个人可能都被困住,那他娘的就纯属于作死了,所以他只能徒劳的喊着。

闷油瓶丝毫不为所动,明明是扛着个接近一百八十斤的大男人急速奔跑,可他的声音听上去依然四平八稳,喘气都不带急促的:“你太慢。”

卧槽,说的好有道理,吴邪无言以对。但是就算这样他还是宁愿自己跑。

吴邪打算跳车了,他不敢挣扎太过,只能稍微扭两下表示抗议,其实这一世就算他和闷油瓶同居了一个来月吧,其实彼此之间也没有过去那么熟。闷油瓶这人从来不会去管自己找死的人,他这么明显的作死,如果闷油瓶思维模式还正常的话,肯定会把他丢下来的。

结果事实证明他对闷油瓶的了解果然还是不够。

闷油瓶加大了禁锢住吴邪的力量,啧了一声,轻声喝道:“别动。”

这两个字作用在吴邪身上的效果堪比言灵,他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立刻僵住不动不说,连呼吸都屏住了。

这一安静下来,还真被他发现了问题。

闷油瓶这时候已经超过胖子一段距离了,这里的草按理说应该很安静,毕竟他和闷油瓶身上的伤口并没有渗血出来,可事实是这些草也在疯狂的扭动,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抽出了藤蔓。

这草见血就疯,这个他们是见识过的,可现在还没见到血,怎么就先疯了?

吴邪仔细看了看,这些草除了比之前长得更高一点,绿色更深了一点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难道随着长高还能进化?

胖子一直在被藤蔓追赶,还没发现问题,他一边风风火火的逃跑,一边还有心思嘲笑吴邪:“小关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山大王下山抢良家少女?”

说着,不待吴邪反应,又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大王,奴家就这么一个亲闺女,如今给你抢了去,你可得好生待她啊,嘤嘤嘤嘤。”

做作的哭声在这黑暗的地底深处听着格外瘆人,就算真有鬼经过都得被胖子吓回去。

“胖子,”吴邪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淡定:“你要是再不快点,下一顿就可以加菜了,五花肉炒豆芽,原料都是现成的。”

胖子这时也已经迈入了吴邪和闷油瓶所在的这片草特别高的区域,疯狂乱舞的引魂草高度已经到了腰部,胖子正要继续跟吴邪对喷,冷不丁被藤蔓勾住了小腿,一下子就被拽倒在地,无数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去,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把胖子缠成了一具巨大的木乃伊。

吴邪飞速的摸了枪,瞄准了最粗的几根藤蔓开了枪,可藤蔓实在太多,打断了一根,几十根涌上来,等不到吴邪一一打完,胖子就得被憋死在里面。

“豹筋。”闷油瓶一边说,一边猛地就把吴邪丢了出去。

吴邪一愣,也幸亏前世他眼睫毛神功练得不错,愣是瞪着眼没闭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着前方洞壁越来越近,再不做点什么估计就得一脸砸石头上,他这时才反应过来闷油瓶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飞速的甩出豹筋,借力一弹,整个人安然无恙的扒在了岩壁之上。

闷油瓶力道把握的极准,他把吴邪扔出去的位置,不高不矮,吴邪如果没来得及甩豹筋而落到地上,也不会摔伤,而这个位置地面上的引魂草还没有完全清醒,吴邪爬起来逃跑也是来得及的。

把吴邪扔到了安全位置后,闷油瓶便转身冲入草丛之中,手起刀落砍藤蔓去捞胖子,一边砍一边还要四处躲避更多的藤蔓,吴邪隔得不算近,借着矿灯的光芒只能看个大概,闷油瓶上蹿下跳动作又实在太快,吴邪根本没法瞄准,枪是不敢轻易用了。

可若是让他自己呆在安全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两个人拼命,那也是绝对做不到的。吴邪定下心想了想,终于想起,这些豆芽是怕火的。

之前刚进斗的时候他们用胖子偷偷带来的那瓶霸王醉助燃点火逃出生天,那时候吴邪看得很清楚,藤蔓见到火立刻就回缩,显然火是这玩意儿的克星。

可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没有可以助燃的东西了,连火折子都用完了。打火机手里倒是有一个,但是仅凭这点小火苗哪里够用。

对了,他现在的位置是主墓室门口。

吴邪立刻收了豹筋跳到了地面上,转身进了身后的墓门,果不其然,就在门口两边,有两盏已经熄灭了的青铜灯台,灯台里油腻腻软乎乎的灯油还有很多。

吴邪身上的衣服是闷油瓶的,之前浸了黄泉水还没有完全干,不适合做火把,幸好阿秦的包里还有最后一件备用的T恤,他赶紧拿了出来,把衣服卷成粗条,在其中的一端尽量多的粘满了灯油,用打火机一点,只听得轰的一声,火光顿时照亮了周围一圈的墓道。

吴邪无暇关心里面到底有什么,举着火把就冲了出去。

火把的作用是巨大的,吴邪所到之地,原本还在金蛇狂舞的藤蔓,像是触电了似的疯狂后撤,竟然生生的给他让出来一条路。

闷油瓶这时已经把胖子从藤蔓之中扯了出来,胖子脸色都发青了,估计两个人动作再慢点就彻底没救了。

手中有火把,藤蔓暂时没敢靠近,闷油瓶和胖子暂时缓了口气。

然而这时候吴邪手里的衣服已经快要烧完了。

他想都没想,一把将胖子肥大的上衣撕碎拽了下来丢到地上,飞快的又拆了一些子弹,将里面的火药倒在衣服上,然后将火把丢了上去。

轰的一声,地上的火焰蹿的老高。

火焰接触到的引魂草瞬间变得漆黑,刺鼻的恶臭几乎要把人熏晕过去。

胖子两眼还在发直,闷油瓶已经一把把他背到了背上。

吴邪转过身,一把将打火机丢入了火中。

一声爆炸的巨响,热浪汹涌,火势蔓延开来,将这黑暗静谧的地底深处映得无比明亮。

滔天的火光中,闷油瓶背一个拉一个,三个人一个也不少的飞快的冲入了黑暗的墓道之中。

第三十六章

大火并没有烧很久,引魂草虽然多,但是不知是什么鬼东西,和一般的草很不一样,一碰到火焰就变黑然后迅速的成为一堆臭气熏天的灰烬,根本燃烧不了太久,很快的,整个洞穴内便无物可烧,火势慢慢变小,最终彻底熄灭了。

胖子状况不太好,被引魂草捆成木乃伊差点窒息,这其实还不算什么,主要是那些叮咬他的翡翠色的蚂蟥似乎很有问题,闷油瓶把胖子放下来之后,发现胖子两条小腿又黑又紫,甚是可怖。

闷油瓶难免又放了点血,从胖子的伤口里逼出几只之前他们见过的那种白胖白胖的小蛆虫。

胖子很想立刻去主墓室转悠转悠,吴邪硬逼着他休息一会儿,胖子嘟囔着他现在健壮如牛,结果翻了个身,震耳欲聋的鼾声便响彻了墓道。

胖子一睡着,整个气氛立刻降到了冰点。

其实以前也差不多是这样,每次都要和闷油瓶两个人单独相对的时候,吴邪才能深刻的了解到胖子为了调节气氛贡献了多少段子和包袱。过去他还会主动找闷油瓶搭讪,而现在他也早就不是那个话多的青年了。

吴邪侧脸望了望坐在一侧的人,顿时皱起了眉——闷油瓶刚刚放血给胖子解毒,现在却根本没有包扎,只是随便在自己身上的几个穴位摁了几下,勉强止血。

他们没有绷带了。最后的那点刚才用在了胖子身上。

不止绷带,连可以勉强代替绷带的干净衣服也找不到了。

干净的布料,干净的布料,吴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是土又是泥又是血的衣服和裤子,又看了看闷油瓶也没比他干净多少的一身衣服,目光飘向了闷油瓶的登山包。

里面还有个小鸡抱枕的枕套,那个应该是他现在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料了吧,如果那个也不能用,估计只能撕内裤了。

吴邪刚准备开口,冷不丁跟闷油瓶那如镜的黑眸对了个正着,到了嘴边的话,莫名其妙的又咽了回去。

算了,上辈子欠他那么多条命,赔条内裤也不算什么。吴邪认命的准备假借放水去撕内裤,以前在斗里被困住的时候,三个人集体遛鸟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这次他好歹还有条外裤挡着不是?

孰料刚站起身来,却冷不丁听到闷油瓶淡淡的说了一句:“别动。”

……卧槽,这人是不是觉得这句话好像特别管用,所以真拿来当咒语使了?吴邪转过身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挑挑眉,意思很明确,“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摔跤打斗落水钻地道最后还他娘的来了个爆破遁,连番的折腾下来,吴邪的裤子也被折磨的惨不忍睹,往路边一戳估计立刻就有人往他跟前扔钢镚。闷油瓶此刻就盯着他已经残破成一缕一缕布条,露出半截小腿的裤腿,白皙的脚腕上,有鲜红的血液正蜿蜒而下。

吴邪微微一顿,看来是刚才的爆破遁太刺激了,受伤了他竟然都没立刻发现。

“坐下。”闷油瓶说着,便转身打开了背包,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吴邪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以为闷油瓶打算给他消个毒然后点穴止血,他的内裤估计不够包扎两个人的,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闷油瓶拿出了止血药粉,还有……那只黄澄澄的靠枕套,然后动手将吴邪的裤腿拉了上去。

小腿腿肚部分有一条又长又深的血痕,看伤口的样子,似乎是刚才自己被引魂草藤蔓绊住的时候受了伤。怪不得后来即使跑到了胖子前面,那些藤蔓却依然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原来是他也受伤了自己却没有发现。

闷油瓶面不改色的撕掉了黄澄澄的靠枕套,扯出里面柔软的纯棉内衬,熟练的开始给吴邪上药包扎。

“……”吴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说什么都像个傻逼。

他们没有绷带了,还各个都有伤,闷油瓶这么做再正常不过,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好疑问的,难道摸摸他的头说“闷宝宝乖,不要哭,回家爸爸再给你买个更好的”?

闷油瓶处理伤口的动作利落的不得了,估计是熟练度练得太高的原因,而且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一点也不会增加额外的疼痛,完全不像他和胖子似的粗手粗脚,这点吴邪很早就发现了,还想过以后如果能结束这一切,可以给闷油瓶挂个老中医牌子,开个医馆专治跌打损伤。

给吴邪包扎完之后,闷油瓶把残缺不全的靠枕套整齐的叠了两下,打算塞回包里去。

“小哥,”吴邪制止了他,一把拉过他露出鲜红伤口的手掌:“处理下。”

闷油瓶黑漆漆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吴邪咧咧嘴:“老子的服务一般人是享受不到的,come on。”

说着他捡起一条纯棉内衬,先给他撒上药粉,接着小心的一圈一圈的给缠了上去,他动作极小心,缠得位置也巧妙,既能完全包扎上,还能尽量保证不影响手掌的灵活性,看上起像是常干这种事的样子。

相互处理完伤口,吴邪走到一个离胖子略远的地方,坐下来打算休息,他扭头看了看闭目养神的闷油瓶,手掌状似不经意的从洞壁上一处极不显眼的划痕上抚过。

那是一颗刻得极其难看的兽头。

张海秦。

第三十七章

休息过后,自然是继续上路。

这条墓道是通往真正的主墓室,吴邪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研究两边的壁画,闷油瓶见他要慢慢来,也就慢慢的带路,丝毫不急,吴邪看得入了迷,他就在一边安静等待。

吴邪自然是知道的,瞥了他一眼,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这架势不像是倒斗,倒像是古墓一日游。

唯一着急的是胖子,这一路以来又逃又赶历尽艰辛,这会儿总算看到胜利的曙光了,偏偏这俩人都开始消极怠工了起来,作为一个有职业操守爱岗敬业的摸金校尉,自然是万分看不惯的。他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小关,咱现在装备也不齐了,赶紧去主墓室看看,这里路就这么一条,秦仔很可能也在那了。你想想看,金灿灿的明器孤零零的躺在漆黑的棺材里陪着又臭又烂的粽子,多可怜,一个个的都在等着我这样的白马王子去拯救,带他们走向光明的新社会。”

“白马王子要是都长你这样,白雪公主大概宁可永远睡死在棺材里,”吴邪道:“稍安勿躁,明器没长腿跑不了。壁画里能看出很多东西。”

胖子一听凑上来看了半天,脸都恨不得贴在画上,半晌,说道:“这个妹子画的还是挺好看的,胸很大。”

“那是夏姬,”吴邪道:“这整幅的壁画,讲的是夏姬的生平。”

从夏姬的出生,到后来跟自己的哥哥私通,再到后来出嫁、丧夫、与陈灵公和两个陈国大夫纠缠不清,再到后来儿子为母弑君,丧子再嫁,直到最后与屈巫一起私奔到晋国共度余生,夏姬的生平大事,事无巨细的在壁画上都表了一遍。

胖子啧了一声:“这个去污粉挺会玩,竟然把自己媳妇的撩汉史画在自己的斗里,是不是两口子晚上办事的时候还得拿来讲讲当情趣?”

真正需要去污粉的人,应该是面前这个满脑子都是某种颜色的胖子。不过胖子污归污,话还是说到了点子上。

“其实历史上关于夏姬的传言和记载多有偏颇。”

吴邪耸耸肩:“狐媚淫荡,一代妖姬,三代王后,七为夫人,九为寡妇。而实际上她只结过三次婚,两次是明媒正娶,最后那次虽然是私奔,但是也得到了郑国晋国两国国君的肯定。这些数字纯属瞎扯。在那时候那个环境里,一个独自带着幼子隐居的寡妇,因着美貌被国君和两位大夫盯上,自己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原本贵为郑国公主,因着美貌被自己的异母的哥哥垂涎,留下个狐媚惑兄的骂名,后来不断被色欲熏心的男人盯上,几经飘零,最后觅得良人得以共度余生。这故事是不是挺苦情挺励志?春秋版灰姑娘,改编改编都能拍电视剧了。”

胖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才道:“小关,你这是要给这妹子平反?”

吴邪乐了:“我只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些问题。历史上总有那么几个人渣,自己把自己家自己国搅和黄了,就爱找个替罪羊,什么红颜祸水妖姬误国。怎么不说自己好色无能,拔屌无情?”

他敲了敲墙上的壁画:“不扯犊子了,说正经的。一个女人飘零半生,最终算是找到真爱得以平安度日,你觉得她会愿意没事就提起那些黑历史当情趣?还是她会乐意把这些东西记载下来甚至画在自己的墓室外面?作为她的’良人’,把这些画在墓室外面是安的什么心?”

胖子这下是真的被绕懵逼了,半天才道:“你是想说这个去污粉也长了根拔了就丢的烂屌?”

吴邪看着壁画上二人执手相望的身影,道:“或许只是从一个狼窝跳进了下一个狼窝而已。”

“不对,”胖子终于理顺了思路:“我可是记得这个去污粉为了和她私奔丢了官丢了家财,一门心思只想娶她。”

胖子会知道这些一点不奇怪,对于这些香艳野史,他知道的没准儿比吴邪还多一些,前世闷油瓶失忆,三个人曾经在胖子家蜗居过一段时间,胖子床头那些不可描述的小本本,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吴邪笑了笑:“不仅如此,还家破人亡,族人尽遭毒手。如此巨大的代价换得与夏姬相守余生,偏偏却要把这种膈应人的黑历史画在主墓室外,这算什么心理?”

胖子沉默了。

许久,吴邪悠悠开口:“恨。”

“又是什么原因能让他和一个他恨的女人相守余生?难道是爱恨交织?那是骗小姑娘眼泪的狗血言情剧。我这个人比较实际,想法比较世俗,我猜,是夏姬身上有他图谋的东西,这个东西,在他眼里比他的高官厚禄万贯家财家人子女更有价值。”

“什么?”胖子问。

吴邪抬眸看向壁画的尽头:“你们没发现这副壁画少了些什么吗?”

“……什么?”胖子觉得自己可能退化的只会问“什么”这俩字了。

吴邪没有回答。

“死亡。”一直在一边安静的充当背景板的闷油瓶突然开口淡淡说道。

“Bingo!”吴邪挑挑眉:“这里没有记载夏姬的死亡。不光这里没有,所有的正史野史关于夏姬之死都没有比较确切的记载。”

“你不会想说这妹子还活着,待会儿我们一开棺她就坐起来打招呼说’欢迎光临,看上什么随便拿’?”胖子问道。

“那是你自己的愿望,不要强加在人家无辜的粽子身上。粽宝宝第一次见生人,害羞得很,你可别吓到人家。”吴邪瞅他一眼,继续说道:“关于夏姬的记载,有一条很有意思。说她通晓房中之术。容颜不老,”

说着,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张起灵,嘴角挂着笑,看着他慢慢道:“直到四五十岁,依然常如十七八岁少女模样。”

“房中术啊……”胖子显然跑偏了,笑容都开始淫荡了起来。

吴邪没理他,继续说道:“我猜,这就是屈巫真正想要的。”

“房中术吗?”胖子问。

“房你大爷!你他娘的除了裤裆里那点事能想点别的吗?”吴邪毫不客气的抢白道。

“想裤裆怎么了?有本事你别想。这是为了全人类生息繁衍的大事,胖爷心系全人类,深藏功与名,光荣着呢!”胖子振振有词。

“那你说,去污粉到底想要什么?”

吴邪翻个白眼:“长生不老。走了走了,进去看看,没准儿能找到长生不老丹。”

说这些话的时候,吴邪始终没忘了盯着闷油瓶的反应。

闷油瓶没有任何反应,漆黑的双眸如古井般无波,似乎根本不在意吴邪都说了些什么。

吴邪也不在意,上前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示意他出发。

拖延了这么久,时间应该足够了。

第三十八章

主墓室大门的机关早就被打开了。黑洞洞的空间里,一丝光都看不到。

胖子愣了愣:“这门是小秦开的?小秦在里面?秦仔?小禽兽?”他大声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墓道里空回荡着他自己的回声。

闷油瓶直接走了进去,狼眼手电的白光打在了中央的两副巨大的棺椁之上。

棺椁被打开了。

随葬品非常丰富,数量和质量都比上面的虚塚要高,显然打开它们的人什么都没有带走。棺材里没有尸体,一个棺材里有一些腐朽的布片,而另一个连布片都没有发现。竟然是衣冠冢。

这斗一路走来每一步都万分艰辛,到了最后竟然如此和平,怎么都有种虎头蛇尾的奇怪感觉。

吴邪凝眸看了看棺材里的烂布片,笑了一声,啪啪啪的拍着巴掌道:“养尸地做衣冠冢,这创意我给满分。”

难得胖子看到明器没有立刻扑上去,他左右看了一圈:“这应该是秦仔打开的,他人呢?”

胖子这人虽然看着混不吝,其实相当的重义气,阿秦之前救了他两次,胖子便上了心,找不到阿秦心里难免着急担心。

闷油瓶在棺材周围摸了一圈,在几个位置摁了几下,只听到到几声闷响,没有衣物碎片的那个棺材底部竟然就这样缓缓的沉了下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洞。

“他娘的,”胖子直接就骂了起来:“这去污粉两口子属老鼠的吧,怎么这么喜欢打洞?这洞打得还忒不厚道,明显歧视胖爷这样走雄壮路线的汉子。”

闷油瓶关了手里的手电筒,探了半截身子进去看了看,淡淡道:“有光,人在下面。”

说着,他用嘴咬住手电筒,两手一撑,敏捷的跃入棺椁里面,直接跳了下去。

吴邪哼笑了一声,紧跟着跳了下去。

甫一跳下去,就觉得不大对劲了,刚才闷油瓶稍微探了探身子就看到下面有光,所以吴邪以为这洞不会特别深,可事实上,这洞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掏豹筋已经是来不及了,吴邪只来得及在心里大骂了一声,就直接到底了。

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剧痛和摔伤,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的接住了他。

果然家有一哥如有一宝,吴邪想如果是他在下面,砸下来个和他身材差不多的男人,他必然会被压在下面当垫背,怎么可能接得住。闷油瓶果然是男人中的男人,妥妥的No.1,这一接堪称完美。除了姿势有点微妙……闷油瓶一条胳膊从腋下揽着他,另一条胳膊驾着他的膝盖窝,这他娘的是个公主抱的姿势。

吴邪心里骂了一声“操”,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眨眨眼,接着咧了咧嘴:“谢了小哥。”

闷油瓶见他没事,就直接把他放了下来,然后拉住他往边上一扯。

紧接着,一座肉山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吴邪刚刚被公主抱的那个位置——果然是胖子。

胖子疼得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倒是没有额外受伤,看来一身神膘确实相当的护体,起码反震效果特别牛逼。

这里又是一个纯天然的地下洞穴,非常非常的大,他们用的这种狼眼手电的照射距离在100米左右,可竟然照不到尽头,无法探知这到底是多大的空间。

阿秦就在前方不远处,趴伏在那里一动不动,短刀和手电筒落在不远处,从手电筒的光亮程度可以判断,他出事似乎也没有多久。

三个人急忙过去查看。

阿秦伤的不算轻,但是远远没到威胁生命的程度,大多数伤口也被仔细的处理过了,呼吸平稳生命体征正常,似乎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吴邪打开阿秦身边的包——那是吴邪的包,他在里面找到剩下的药物和绷带,帮阿秦处理了下暴露在外面的伤口。

找到了人,胖子松了口气:“等秦仔醒了我们原路爬回去收工,上面的明器宝宝还等着慈爱的胖爸爸收养。”

“恐怕没这么简单,”吴邪淡淡道:“我在想一个问题,粽子去哪了?”

“呸呸呸,你这败家孩子,”胖子连啐了三口骂道:“人粽子不在家,留了一屁股明器给你拿你还不知足,非惦记他们做什么?”

吴邪吹了个口哨,笑道:“春秋四大美女之一,经历又如此传奇,倒她的斗也算是缘分,当然想一睹芳容。再说,这里什么都没有的话,秦仔是怎么晕这的?说不定夏姬大美人现在正在暗处,悄悄欣赏胖爷雄壮的英姿,随时准备出来娇羞见英雄。”

胖子不理他,转身看向闷油瓶:“小哥管管他……小哥?”

吴邪听到胖子声音不对,便也转头去看闷油瓶。

闷油瓶站在那里,手中的手电直直的照着头顶正上方,他微微仰着脸,眉头紧锁,漆黑的眸紧紧的盯住上空。

吴邪顺着他的灯光抬头看上面,接着,他愣住了。

就在他们头顶的洞顶岩石中,镶嵌着一块巨大无比的半球体,看直径估计有二三十米,表面上全是柏油桶大小的孔洞,密密麻麻,无比丑陋,多看一会儿密集恐惧症都得被吓出来。

“这他娘的什么玩意儿?”胖子捅了捅吴邪,嘀咕道。

吴邪没有回答,身体似乎很僵,不知是不是已经被吓呆了。

不至于吧?这小子不是一直都老神在在的模样吗?

胖子疑惑的扭脸,正看到了吴邪煞白煞白的脸。胖子吓了一跳:“小关?你没事吧?这小脸怎么绷成这样,跟死了老婆似的?”

吴邪一把甩开他的手,上前死命的拉住了闷油瓶,紧紧的盯住他的脸,暗沉沉的眼眸里暗含风暴,似乎下一秒就要塌陷一个世界,他一个字一个字问道:“你想上去?”

每一个字都咬的极重,似乎正极力压抑着某种剧烈的情绪。

闷油瓶没理他,仍旧死死的盯着头顶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邪心里的恐慌与愤怒一下子到了顶点,抓住闷油瓶手腕的两只手死死的用力,指节泛白,甚至将闷油瓶的手腕都掐出了血痕:“不行,不可以,我不允许!”

那他娘的竟然是一块陨玉!和西王母国的那块一模一样的陨玉!

那块他曾经和胖子一起在下面蹲守了将近10天最后等出来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闷油瓶的陨玉!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他要是早他娘的知道,宁可不来这个斗!

闷油瓶终于将视线移到了吴邪的身上,淡淡道:“你要的东西在那里面。”

“我自己去拿。”吴邪立刻道,手上的力道却不减,根本没有松手的意思。

四目相对。

闷油瓶轻轻勾了勾唇角,竟是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

吴邪一愣,然后只觉得有什么不轻不重的捏了他的后颈一下。他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九章

吴邪醒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的发现闷油瓶已经不在这里了。

胖子的大脸在他正上方,正笑眯眯的盯着他瞧:“哟,睡美人可算醒了,来吃点东西。”

吴邪爬了起来,很淡定的接过胖子递来的压缩饼干和水,先喝了一口,才开口问道:“我晕了多久?”

语气平静的不像话,就好像刚才发疯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

胖子小心的打量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好像确实正常了,这才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道:“五个小时。”

吴邪冷笑了一声,安静又迅速的吃掉了手中的食物,拍拍手,站了起来。“胖子来搭把手。”

胖子愣了愣,指了指上面道:“你要上去?”

吴邪正在检查装备,从自己的包里取出备用的小腰包,里面塞满子弹,又将匕首在腰间绑好,闻言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阿秦早就醒了,本来和胖子一起说话,见到吴邪醒了,拼命的在一边降低存在感求放过,不想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他还来不及庆幸,就看到吴邪毫不犹豫的就要往陨玉里爬,这下他不敢装死了,赶紧跳了起来:“关哥,你不能进去!”

吴邪奇怪的看着他:“儿子走失了当爸爸的去找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冷笑了一声:“还是说这世界上的陨玉都被你们张家人承包了,别人不能进?格盘这事是不是也上瘾,次数越多感觉越爽?”

卧槽!阿财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帮族长把辈分摆清楚再说别的,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族长已经进去了,里面很危险状况未知,你也有同样的血脉,这种情况下,要为大局着想,不能你们两个一起出事。”

“大局?我倒是忘了张家一直是个有大局意识的家族。”吴邪盯着阿秦的眼睛,脸上带着笑,眸光却没有一丝温度:“好巧哦,我刚刚好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他从腰间抽出来豹筋:“你要不要猜猜我的大局是什么?”

说着,也不用胖子帮忙了,直接甩了豹筋,纵身一跃就弹了上去,整个人钻入陨玉之前,给阿秦丢下了最后一句话:“把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装死是没用的。”

卧槽,竟然穿帮了。阿秦苦着脸叹息,他自信自己假死假晕的技术绝对过关,吴邪这种门外汉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吴邪在陨玉里艰难的爬行。

他不知道自己进来多久了,手表早就在刚进斗的时候就摔烂了,而这柏油桶粗细的通道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这块陨玉比塔木坨那块小很多,塔木坨那里大的无法想象,在那洞里几乎像是天空一样覆盖了他们所有的视野范围,而这一块目测直径最多二三十米。

所以不管怎么爬,他现在都应该爬到头了。

吴邪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鬼打墙,所以小心的留下了记号,然而他再也没有摸到过自己的记号,证明并不是鬼打墙。

想一想他只看到小半块陨玉嵌在洞壁之中,而洞壁内部肉眼看不到的部分有多大,确实无法预测。

这里似乎有点奇怪,吴邪爬了很久,陨玉表面很光滑,爬起来需要用很大的力量,他爬的非常费力,所以理应消耗巨大的体力,可事实上他一点也不累,始终精神饱满。更神奇的是,他身上的伤口都在迅速的愈合,有一些比较浅的伤口竟然只剩下道淡淡的伤疤了。也幸亏如此,否则吴邪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这陨玉里的气场显然是有问题的。

他想起闷油瓶曾经说过在青铜门后,就算是新生婴儿也可以活得下去,不知道终极那的情况和这里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当然这些事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现在他最需要知道的问题是,那挨千刀的闷油瓶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又爬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光亮。

吴邪精神一震,却没有立刻张口喊人——那光亮看上去似乎有些一跳一跳的,颜色昏黄,并不是他们用的矿灯或者狼眼手电的光芒,倒像是微弱的烛光。而他们已经没有火了,唯一的打火机被他丢到了火堆里制造了一场小爆炸,烧干净了那一望无际的引魂草地。

这里除了他和闷油瓶之外难道还有别人?

不,或许根本不是人。

又往前爬了一段,孔洞比之前一下子便大了一圈,吴邪终于不用手脚并用的前进了,他弓着身子站了起来,摸出枪,小心的往有光亮的位置靠近。

昏黄的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前方隐隐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洞口。

吴邪举起枪,全身戒备的缓缓靠近,一步步走进了洞里。

没有人。

这是一间很小很小的房间,大概也只有吴邪家的洗手间大小,角落处有盏长明灯,烛火一跳一跳安静的燃烧。

这个房间是完全封闭的,已经没有路了。

吴邪的心一下子凉了——闷油瓶不在这。

也许有什么机关?

吴邪转身打算检查光滑的玉璧,余光却瞥见墙角有个绿油油的什么东西,他连忙转身过去查看。

是个椭圆形的球状物,有成年男人的拇指般大小,碧绿碧绿如上品的翡翠雕琢而成,看上去极温润。吴邪没敢用手直接碰,这斗里出现的长得像翡翠的东西没有一个善茬。 他掏出匕首,用刀面轻轻的敲了那球状物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是金属敲击玉质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听上去很单薄,似乎只是一层玉皮,一不小心就会捏碎。倒是可之前碰到的玉蝉有些接近。

这椭圆的形状也有点微妙的熟悉感,吴邪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脸色微变。

他想起来了,这形状和蛇卵一模一样。

这是枚蛇蛋?

吴邪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

可惜已经晚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枚绿油油的蛋毫无征兆的就裂了开来,然后一道红光闪过,他的手腕处顿时传来尖锐的疼痛。

被咬了。